当天晚上侯府里,大家围坐在一起用了餐饭,林熙这个小媳妇规规矩矩的盯着面前的碗筷,既不翻山越岭,也不拘泥一碟,只把面前的菜慢条斯理的用了几筷子,大多时,都竖着耳朵堆着笑的听身边人于她各样的嘱咐。
饭菜用罢,两人回了院落,谢慎严未占酒水,先去了她正房坐了坐,抬手抓了她那绣棚子看了看后,竟动手把她的绣棚圈给拆了下来,把那荷包底的布帛摊开看了看,在林熙不解的眼光里,取了一只小豪,就在那绣了一半的布帛上画了起来。
林熙起初是有些懊恼的,毕竟她绣了大半个月,谢慎严来兴致的这么一画,她算是白做了—人家描样子画底的那个用墨?都是拿着烧过的柴枝,留个印子,日后绣好了一洗便是,他这拿墨画过的,就算绣线挡的住印子,可能过水吗?一洗还不成了墨坨坨?
可是慢慢的,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因为她看到,在自己原本花团锦簇的描样子上,谢慎严用小豪画下的竟是一株才露尖尖角的莲荷,这让她想到了那日酒令里他的言语。
谢慎严几笔画好,丢了笔,指指布帛:“按这个绣吧,绣好后做成荷包,在水里透一下晒好了就成。”
“透一下?那墨还不是要染……”林熙随口相问,话出了口,倒是明白过来,当即冲他一笑:“依你。”
谢慎严直勾勾的看着她,末了上前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在林熙还没回过味来时,便放开了她,走向了门外:“早些歇着吧!”话音落下时,他人已经出去,林熙站在桌边想了想,抿着唇把绣绷子装好,便取了丝线,依照他的画绣起了边线。
底线勾勒过后,花团锦簇的一角之上是一朵风姿摇曳的小小荷尖,她便立时明白了谢慎严的意思,他在等,等自己花开之时。
嘴角扬起一抹笑,她收起了针线,活动下了自己手腕子,便准备休息了,此时却听得外面有些细细的言语声,声不真切,又似风声一般,她便起来走去了门窗前,依稀只听见一句:“……别拿这些事去扰姑娘,凭那两个,还不值得!”
林熙立在那里一面诧异花妈妈怎么来这么一句,一面抬手拨了棉帘,就看到四喜与花妈妈在门角上言语,当即她放了帘子转身向屋内走去,只当自己没听见,因为她已经明白花妈妈为何会对四喜说那话,更明白已经发生了什么。
抬眼扫去了绣棚子,她细细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便大声说着:“来人,伺候我歇着吧!”
四喜和花妈妈闻言立时进去伺候,洗漱拆发的,把人送进被窝里,放了帐子,四喜都没多言,待两人退出来后,便叫着五福同知足和自己一道守夜,花妈妈年纪大了,自是回去歇着了。
翌日,寅时刚到,林熙便醒了,人在床帐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盯了片刻的床帐,人便起来了。
本来她以为她会心里添堵,更以为自己会睡不好,可是,没有。
她不明白是自己的内心早已接受,还是自己还未到达那个地步,总之她没有预见的半点难受,有的只是一点点惆怅和小小的遗憾。
她没有喊人,自己穿套了袄子离了床,走去了窗前,当她看到书房里亮着的灯时,却不信似的揉了眼:他,没留宿吗?温柔乡也困不住他吗?
怔然间,屋门被推开,四喜前来掐点叫起,一抬眼看到林熙竟穿着袄子站在屋里,倒是愣了一下,随即言语:“姑娘醒了?”
林熙点点头,眼望向窗外:“他,没留宿在那边吗?”
四喜一顿,脸有惭色:“姑娘不会是一晚上没睡,纠结这事儿吧?早知道,我还不如来报……”
林熙抬手止住了她:“我昨晚睡的很好,花妈妈叫你不告诉我,也是不想我为那两个费些不必要的心思,如今我问你,也是好奇他,莫非,老爷身子还是不好?”
四喜闻言倒舒出了一口,继而扯了下衣角:“好不好的不知道,总之,昨晚云雾要了道水,而要水的当口,老爷便穿戴了衣裳回了书房,我瞅着那边送水过,没多久,灯灭了盏,便是歇着了。直到一刻钟前,书房那边的丫头才进去伺候,我估算着时候差不多,这才进来叫起。”
林熙听了这话,一时觉得心口有些热,抬眼又看了那书房的灯火,便叫着四喜伺候她洗漱,穿戴,而后便拿起了绣棚子开始刺绣。
才绣出荷茎,天也大亮了,今日里不用到处问安,倒也算清闲,林熙思量着是不是该叫人备下早点,自己去叫谢慎严,门帘子一挑,谢慎严已经进来了,而他发丝微微见湿,身上捧着雾蒙蒙似的热气,红光满面的如同被蒸了一般。
“你这是……”
“刚刚练了趟拳脚,忽而得了信儿,本想沐浴之后再过来,可想着若晚了,怕是错过了,便直接过来了,你快穿身厚实的衣裳,随我出去。”谢慎严急急地冲着林熙说完,便又转身冲外面言语:“速速弄些点心和米粥来,快些!”
眼瞅着谢慎严一副焦急的样子,林熙不敢怠慢,立时叫着四喜从箱笼里取了一件内里大毛,面为枣色的刻丝袄子穿了,那边谢慎严扫她一眼,便叫着:“快重新梳个经折腾的吧!你这发髻,只怕还没到地方,就散了!”
林熙一头雾水的去了妆台前,由着四喜伺候着重新梳理,眼从镜子里望着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谢慎严一句话丢过来,显然在卖关子,林熙只好闭嘴。
为经折腾,四喜取了白狐的皮条给她扎了个巾帼髻,倒也看着有些干练,加之白狐毛色雪白衬着她那凝脂的肤色,倒让林熙看着跟玉琢的一般,谢慎严的眼里闪过一丝亮色,正想说什么,外面传了话进来,吃食已经送了来。
当下谢慎严咽下了话语,叫着摆饭,匆匆带着林熙用了,便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起初在院落里,身后还有丫鬟仆从的跟着,待到了院门外,轿子一顶等在那里,谢慎严拉她上了车,抬手冲着跟着的人一摆手,便打发了众人。
眼看着姑娘就这么和姑爷乘轿子走了,四喜和五福都傻了眼,立时拉着身边的丫头云霖询问,云霖冲她们微微一笑:“不碍事的,奶奶也该去见见墨雪的。”
“墨雪?”四喜诧异,她在谢府这也七八天了,没听过这个名字,而那边云霖又言:“对啊,老爷这么急的,怕是今天该它生产了呢!”
……
轿子停在了后门处,这让林熙始料未及,而更加让她意外的是,她还没开口问呢,谢慎严便拉着她直接走出了后门,但见外面立着一匹马,一个仆人牵着它侯在那里,而马身上搭着厚重的大氅。
谢慎严上前抬手取下丢给了那仆人,一抓马鞍,跨越而上,继而伸手给了林熙。
林熙这辈子可没骑过马,不免有些发怵,但看着谢慎严的目光,却还是把手伸了过去,谢慎严手臂一个猛拉,那仆人上前坐了踩凳,林熙便在稀里糊涂间,已经上马不说,还侧做在了谢慎严的身前怀里。
谢慎严伸手抓了大氅,抖开一罩,便把她蒙在内里,只露出她的鼻子以上来,而后低声冲她说道:“抱紧了!”
林熙赶紧伸胳膊抱紧了谢慎严,只听的马儿一声长啸,便是踢踢踏踏地跑动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bao2)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四章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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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交心
林熙紧紧地抱着谢慎严的腰身,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奔腾前行。
风似刀子刮过脸颊,冷冽冰寒,但是这样的恣意,这样的心的跳跃,却让她的脸上渐渐升腾起了红霞。
身侧紧贴,双臂紧环,他的呼吸与心跳围着自己,林熙明白此时的自己,所有的依靠与指望都是他,亦如这出嫁后的自己,看起来风光明媚,却依然什么都得指着他。
当入眼的景色由沿途的干枝树木变成一片广袤的斑驳平原与篷房时,谢慎严终于减慢了马速,最终带她到了篷房前。
“四爷,这大早的您就来了?”前来迎接的中年人,一脸的喜色,动手扶扯了缰绳。
林熙瞧见生人,急忙避讳,立时抬手把大氅的口子拉上去了些,自己完全埋在了里面。
“墨雪不是要生了嘛,它可是我的宝贝,怎么也得守着!”谢慎严说着便似要掀开大氅下马,岂料此时,一个皂裤夹袄的少女从篷房里冲了出来:“你可来了,再晚些,可就错过了!”
“慧慧,和四爷说话怎么又没规矩了?”中年人立时拉脸批评,少女却不以为意,冲着中年人搡搡鼻子一幅耍赖的神情:“行了爹,人家谢家哥哥都没拿架子,你何必凶我!”说罢转身就冲着谢慎严招呼:“还愣着做什么,快点下马啊!”
谢慎严没有言语,只是淡淡笑笑,随即,把大氅彻底解开来,一直抱着谢慎严做倾听状的林熙便立时暴漏出来,她这一愣之后,急忙挺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一些,而谢慎严已经开口:“这是我的夫人,我带她一起来看墨雪的。”
“原来是谢家的四少奶奶。”中年人立刻欠身行礼,旁边的少女则歪着脑袋看着林熙,既不行礼也不叫人。
谢慎严没做理会迈腿下马,继而伸手抱住了林熙的腰身,将她直接从马上抱了下来,甚至为怕她寒着,又把大氅抖开,披在身上后,一把就把林熙给圈进了怀里,大氅裹肩裹身不说,两人倒甚是亲密。
“恭喜四爷娶了美娇娘!”瞧见两人亲密,中年男人立时言语,满面笑色,身边的少女却不复先前的欢乐叽喳,而是略对着二人福身,音调子也凉了起来:“慧慧给谢四少爷,四少奶奶请了。”
林熙抬眼扫着她那不悦的模样,嘴角堆着一抹浅笑:“免了。”
这边谢慎严已经言语:“走吧,我们赶紧去瞧墨雪,别错过了。”
中年人应着,立时迈步走在前头带路,入了篷房,谢慎严便搂着林熙步步相随,至于少女慧慧,她则脸上满是不悦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谢慎严不时的柔声提醒着林熙注意脚下,侧间,便使劲的扯着自己的衣襟。
篷房之内很大,穿过几间住所,之后有一间大圆房,套护着厚厚的毡子,内里的地上散扑着一些柴草,一头黑色的马匹正喘着粗气,喷着鼻息倒在其上,硕大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像是拉动的风箱。
圆房内,点着牛粪,暖暖的没有寒气,谢慎严此时才把大氅完全取了,随手挂在了一边的架子上,人便动手挽起了衣袖,似要做什么一般。
“四爷,您就别近前了,免得弄脏了衣裳。”中年人说着上前来拦。
“郭叔,不碍事的,墨雪这会儿肯定特疼,我陪着它,它定能好些!”谢慎严说着,便迈步进了草圈,马儿没动身子,只是歪头看着他,长长的马脸往谢慎严这里蹭了蹭,继续搁置在了散草上。
“墨雪不怕,我陪着你!”谢慎严说着动手顺着墨雪浓长的背毛,那亲昵的动作与温柔的话语,让林熙有种错觉,这是在和爱人言语。
此时慧慧却走到她的身边,脸上的笑僵硬的跟捏出来的一般:“你怕吗?”
林熙歪头看她,还未张口作答,马儿一声嘶鸣,郭叔就奔了过去,但见马儿的肚子急速鼓动,随即一抹白色就从马股露出,继而随着马儿不住的粗喘,那白色越露越多,随即透着白色的胞衣,露出些许墨色来。
当小马驹带着包衣全部落下时,胞衣破损,黑色的马脑袋带着一捋白色的鼻线显露出来,倒是和它的妈妈一个模样。
墨雪回头使劲的舔着小马驹身上的胞衣,慢慢的帮它剥落,而后它一直舔舐着它,鼓动着它,直到它自己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这一刻林熙莫名的有一种感动,她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在兴奋什么,但当她扫眼看向谢慎严对上他回眸一笑时,却觉得有什么无端端的碰撞,缤纷。
……
当她们两人骑马离开这里时,马速不再快,舒舒缓缓的在道上散碎而行,谢慎严便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半搂着她的腰身。
林熙把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低声言语:“今日到底是看马的,还是灭心的?”
谢慎严淡笑远望:“两不误。”
林熙抿了唇角:“你怎么招惹上的?”
谢慎严搂着林熙的手紧了紧:“郭叔不是我谢家的奴才,也不是请来的庄人,他本是襄阳马场的场主,专司调教战马的,后来因为不通政务,得罪了人,被下了套,吃了官司不说,更连马场也赔付了出去。我在外这一年,于山贼窝里待过,便发现同样困于山寨里的他,于驯马很有一套,在那里,他也颇为照顾我,至于慧慧,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加之山贼们随性,她便有些无拘束,和那乡野丫头一般,但还是很懂得来照顾我;后来我被解出来时,也就顺道带了他们一道出来,因着其养马的本事,我并于祖父,就把这处马场交给他打理,即不算我谢家仆,也不算我谢家奴,只做个合作,两厢自在而已,是以,我的墨雪也一并由他照管了,你瞧,才一个月的功夫,马场便有条理,我那墨雪也不厌他!”
“慧慧这边呢?”林熙眨着眼睛。
“非分之想不应有,早灭早好,免得拖到最后,反倒大恩成仇了。”谢慎严淡然言语,这话却听的林熙心惊:“难道她已和你表示过?”
谢慎严摇摇头:“我怕的就是她会表示,这丫头性子朴实,不会藏掖,有什么都挂在脸上,我本已经躲着了,却不想那时生病不便,她伺候在前两日,便脸颊飞红。若我是个小府中的,倒也不是不能收,可一来,我谢府门第厚重,二来,她那性子不是可拘于府中贤惠的,至于第三嘛,我已有你,两个通房尚且让你斟酌对算的,若再来这么一个野马,你只怕急红了眼。家宅一事,求稳求和,我为家嗣香火,弄得花团锦簇,也不过是叫老人安心,叫外人不把我当做异类,可要是真把她弄进来,鸡飞狗跳只怕也是常有,这日子不是我要的不说,还会连累我谢家名声,故而,我今日把你一并带来,让她知道,她所差甚远,抢在她开口前叫她死了心,也就对了。”
林熙见谢慎严句句实在,没与她藏掖,便脑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难为夫君思量许多,是我小家子气了。”
这话一出,谢慎严却笑了:“越是在乎越是抠缩,我巴不得你这事上,小家子气,只是得藏着掖着于私房里,若是叫下人丫鬟知道的,你丢脸时,我可不帮你!”
林熙闻言登时脸红,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言语,两人便随着马儿慢行,走了一阵子后,林熙忽然想起当日的事,捏了捏他的衣裳,轻声言语:“我行船归家时,遇上一翩翩少年,也不知他忙些什么,一面愁思他安好否,一面又忧心他日未来,只有在笛声迤逦间,才得舒缓。”
谢慎严的下巴轻抵在了林熙的额顶:“想那少年终日奔波,与船上偶遇佳人,也是艳福了。”
林熙登时脸红,粉拳在他肚腹上轻砸了一下:“没些正经,我那时可真是忧着你的!”
谢慎严眨眨眼:“我也忧着你,生怕你一时激动叫嚷了我出来,幸得,你
锦绣芳华(完结)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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