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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乱第28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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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吗?”

端木渊抿唇,还是摇头,无情也罢,人之将死,何必欺骗。

笑也无力,“我叫音若。”不是李惜,也不是李莺莺,想要以音若的身份被他记住。

“本王会记住。”

足够了,虽然晚了点。倾一世之风华为一人而红妆,通往地府的道路上,她也不会多做停留,奈何桥上她或许也能忍住不回头,笑意凝固,连死都成绝美的画卷。鸳鸯挂坠和水晶发钗,纵使前一刻多受主人的喜爱,这一刻都碎裂不成形。

碧血染就桃花,繁花落,粉白掩盖嫣然,却掩盖不了尘埃落定,红颜薄命的定局。端木渊叹息,他能给音若的似乎只有这一声惋惜的叹,突然很想见她,浅笑安然的那个她,想要她在身边燃起莫邪,想要听她唱完那首歌,刀剑喑哑。桃花凋零。

端木渊默然的看着眼前交战的两拨人,渊王府的暗卫和天下楼的暗鬼,都是忠心为主的卫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勇者,为了别人而努力奋斗,前仆后继地去死,至少还能够定义为牺牲。端木泽多此一举,枉送了如此多的人命,为的到底是什么。

“王爷。”鹤羽自暗巷归来单膝跪立在端木渊身前,灰衣染上血迹,手臂上有意外的血口。

“你主子呢?”盯着鹤羽身后的玄衣女子,端木渊温度骤降地动怒。没来由地恐慌,她不在他能保护的范围内,飞天不在她身边,孟莲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保护她,端木泽能派人刺杀自己,或许也会派人刺杀她。

飞天不爽地看一眼端木渊,招呼也不打地转头就闪,他死了也活该。天下楼的暗鬼,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啃着鹤羽一掌震碎一人的心脉,她不能无情地当没看见,可是剑在手上时,她选择了观望的态度。那群暗鬼里,有曾与她一切执行人物的,也有私下有些交情的,还有一人是从药王谷到长安一路守护她们的总堂死士。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天下楼的飞天,她是主子的飞天,她的剑只为守护她一人而斩杀生命。她的年纪,早过了能够义气的年少轻狂,她就只能看,收了剑,站在半明半暗的巷口,看鹤羽一对时四搏杀,或许她现在更应该帮鹤羽,但是看着那张面瘫脸,她就没什么兴致地看戏。

“鹤羽,找她。”气血混乱的翻腾,端木渊脱力地跌回,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迸裂。鹤羽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却又迅速闪身,不是不奇怪,他家王爷曾几何时如此紧张一个人。

狂躁的情绪无法镇住,他害怕,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害怕,喉间翻涌出铁锈味,漫过味蕾,冲破牙关,溢出嘴角,毒药几乎已经压制了他所以的行动力,身体无法硬撑地瘫倒,为何是这种时候,比他当初听见李惜已死的消息时还要无力。即使他现在不装,也足够让端木泽放在暗处的人添油加醋地回报一个他如何命不久矣的消息,可是,他现在只想见她,想看着安然无恙的她,安然地凝固属于他的年华。

103要你死

如果有人想我死的,我又能如何,从阎火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成了别人议价的商品,自从知道端木泽想我死那一刻,我就从没想过,他会先不了手的沉默。从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前买我命的是银子,现如今是以命换命,从前要我命的是个女人,现在要我命的是大景的太子,可是与我,真的没有什么分别,我安度我的每一日,从醒来就在等待随时可能发生的暗杀,隔着一层肚皮,隔着血肉经脉,我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是一样,看不透人心的。不是不害怕,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我也不知道该怕什么,不是不在意,只是突然望见一朵花开,就轻易地忘记了端木泽这号人物。

来时乘坐的马车停在原地,渊王府独有的深紫鎏金,暗藏御赐的瑰丽图腾,诏告着世人它的华丽与高贵,专属与独有。车夫是个有些眼生的中年男子,态度恭敬,一张国字脸也是很普通的大众。远远的看见我和孟莲向马车走去,国字脸车夫呆立了几秒,迟疑地跳下马车,将踏凳摆好。

“回王府。”我看那车夫一样,他埋着脸,看不清表情,跪立在一边,很是恭顺,我严重怀疑渊王府招人守则第一条就是‘不爱说话。’

“是。”

孟莲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扶上马车,动作轻浅地似托着一件易碎的宝物。

动作停顿,一只脚踏在踏凳上,一只手还扶在车棱便,孟莲看向一处,就那么不继续地也不收回地定格。‘绝’孟莲启唇,却没有发出生意,百里绝,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懂他的朋友,莲在他曾经的生命中那般真实也朦胧,他爱得无怨无悔,而百里绝是唯一不笑他痴傻的人,他相信他的执念,或许因为他也曾经爱,所以懂得,‘爱上一个梦里的人也并非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如他所言,如自己所感,的确如此。

顺着孟莲的视线,我寻到人群外的男子,静立在一处阁楼下,隔着纷扰望着我们的方向,望着孟莲。似乎看见他粗犷的线条下温和细腻的笑,凝成夏夜里的一丝凉风,拂过耳畔,一阵耳鸣。

车夫一声吆喝,缰绳收紧,车轮旋转,窗纱翻卷。经过百里绝站着的楼阁时,已然不见男子独立的背影。

我靠着孟莲,玩着木木送的风车,简单朴实的漂亮,是一个小男孩尽心尽力的尝试。将风车举到窗边,四瓣旋转成圆,圆满的光弧,纸张特有摩擦声,轻浅却又真实。

“莲。”

“恩。”我应着,风车转得真快。

左手被包裹,触觉是有些粗糙的绷带,不及人手肌肤的柔软。

“我和绝要离开长安了。”

“什么时候?”我轻蹭孟莲的肩膀,寻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

“三天后。”孟莲抬手轻抚女子细软的青丝,眷恋缠绕入指间。

“嗯。”抬眸望向窗外,心底微叹,这样的离别也不是不好。孟莲的身体比我还不如的枯槁,多则不过一两年,少则半年不到,现在不过是曲洛用药吊着他半条命,药效过了,孟莲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论起因果关系,似乎,错的源头还是我。

“会想我吗?”孟莲笑言,摊开掌中的手,十指交扣:“我会一直想你的。”剩下的每一寸光阴,每一粒流沙,都用来想你。

“莲,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一直喜欢,只是现在它属于你。

“我知道,你曾经说过,喜欢别人叫你莲。”在梦里。

马车走过一条十字街,向右手拐弯,视线滑过一家商铺的招牌,长安最有名的一家糕点铺子,还在营业。

“停车。”马车急行几步才缓缓停下,我看着孟莲微笑,带点撒娇的卖乖:“莲,我想吃那家的绿豆糕,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光影错落间,孟莲宠溺的笑映在心底,他抬手轻揉我的发心,笑道:“只有绿豆糕吗?”

“还想吃芙蓉酥。”那个一向要等。

“好。”

目送着孟莲下车,转进那家店铺,我看一眼垂着头的车夫,抬手将木木的风车插在车檐下。

“不走了吗?”放下车帘,我独自坐回车内,独自靠着那还算柔软的靠枕,抬首看着车顶的夜明珠,清淡的光华流转入眼眸,不自觉就笑出了妖媚的弧度。

七月初七,城门因节日庙会,延迟了关闭色时间,远远的看见城楼上的烽火,这个方向,并不是去渊王府的,而是正好相反地往南门而去,目的地是在城外吗!端木泽在渊王府安插了一个音若,安插了一个玉琼,再多一个老实本分的车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出了城门,马车行了一段官道便转上一条向西南方向的小路,车速放缓。

“师傅贵姓啊?”撩开车帘,我蹲坐在他身后,散发寒气。

车身明显一个不稳,闷闷的生意过了好一会传了过来:“小的姓齐。”

“齐师傅啊。”尾音拉长。

“不——不敢。”

“齐师傅成家了吗?”靠向一侧车壁,正好看见齐车夫的小半边脸。

“成了,成了。”

“有子女了吗?”

“一儿一女。”

“今天七夕节,齐师傅不准备回家看看儿女?”车檐下的风车转得越来越快了。

“他们,不——不在家。”

“被人请去喝茶了?”

又是一个颠簸,我暗叹,这人的心理素质真差,间接证明端木泽看人没眼光,该考虑让她怎么死:“还是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夜风很冷,灌进脖颈,冷了全身,夜空很买,满天繁星,银河横断,近得似乎触手可及,看着就以为可以拥有。牛郎星,织女星,如果只是隔着一条银河,那还有可以相见的可能,可是,它们隔着的是几万光年,即使宇宙洪荒,也无法靠近彼此。

“小的妻儿都在他们手里。”齐车夫目视前方,手中的缰绳握得死紧,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坚决。

屡试不爽的好办法啊!师把握住了弱点,谁都会低头吧,齐车夫没错,他只是为了他的家人,端木泽也没错,他只是为了他的欲望,只不过是有人站得高,有人天生低微轻贱。我也无力告诉他,或许这一曲,于他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或许他的妻儿早已命丧,或许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求一线生机。

“还有多远才到?”

“就,就快了。”

“嗯。”放下车帘,我静静的坐着,车身摇晃,檐角下悬挂的玉铃铛在寂寞无人的夜路上奏出清脆的调,很动听。

我是不死该害怕一下,是不是该期待有人赶来演绎一场英雄救美,然后延续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我想不到任何人的脸,只能坐在车里,看着忽明忽暗的星空发呆。记得前世里,我们开车旅行。我也总是以这样的表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只要漫长的旅程中有你偶尔侧脸微笑,听我哼唱忘了歌词的曲。

马车缓缓停下,我姿势不变地看着夜空,只是木叶交织,已经看不见星光。

我听见尽数碰触的声音,我听见野兽低沉的呜咽,我听见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我听见齐车夫跳下马车向前行走的脚步声。

“人,带来了吗?”男子的声音,不温不火。

“带来了,求,求大人,放了小的的妻儿。”闷声阵阵,似乎是额头撞击着地面的声音。

闷声维持了片刻,止于一阵混乱的脚步。“爹爹。”男孩女孩稚嫩的童音,带着恐惧的喜悦。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到一家人团聚的情景。只是维持不到五秒。啸音悲戚,刀剑出鞘,妇人低沉地呜咽,孩童惊恐的哭喊,男人卑微的祈求,交织出难言的无奈。寒刃刺入血肉,割断经脉,热血喷洒,落在利器上,落在衣衫上,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像雨声。

恐惧的是无法逃脱的死亡,一个‘不’字都来不及喊完,一滴眼泪都还来不及落下,不是没做好准备,只是来得太快了,快的还来不及将家人抱紧,快的还来不及道一声想念。哭喊残断,空间安静的能听见温暖慢慢从身体里流失的声音。

轻浅的脚步声慢慢朝马车行来,一步比一步更接近。车帘划出涟漪,银白的剑身被深紫色的帘幕衬托得异常明亮,夜风窜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我懒懒抬眸,看着站在车前的男子,一秒的怔愣,嘴角勾起,笑得温和无害。

我知道,从我来这世上的第一天起,就有人在恨我,那时,我一直都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一个人睡。我无耻,阴险,不给他们一丝反击的能力,我用最快的时间适应这个世界,任性的抓住所以能让我感觉安心的东西,我也忽视生命,我也想爬得更高,我要用金银堆积出最坚固的城堡,我贩药,敛财,骗人像吃饭,让自己站得如此高,然后才能这般安息地笑。我现在站着位置何尝不是建立在许多人的家破人亡之上,如阎王所言,我的确是个早死早好的混账,死有余辜。

男子站在车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我不奇怪他想杀我,谁想谁死不过是一秒的电光火石,我也不怀疑他的忠心,但是如果有了相同的目标,他们也可以是合作关系。在端木泽眼里,我的死是既定事实,而在他眼里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可有可无。我突然开始想念有天下楼暗鬼保护的日子,虽然他们永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呦,好巧,你是过路的,还是等着杀我的。”他皱眉,不喜欢看我笑得瞪我,我笑弯眼角,看他都是施舍,他的位置连飞天的裙角都摸不到的。

“你这算不算背叛。”我斜靠着软垫,就着夜明珠光,欣赏我指甲上的惊涛拍岸。

杀意袭来:“他不会知道。”

“也对,端木泽倒是挺闲地还做兼职,受益人和背黑锅的他都包了,果然是精力旺盛啊。”是他累,还是你傻,这么简单就被抓住把柄,他死不拉着你一起,等于告诉明天我要嫁给你,愚蠢。

冰冷的剑锋在空气里微微颤抖,我挑一眼男子的眉目,笑道:“那么相信端木泽不会用这事威胁你?还是你以为,他会宠爱你倒不追究。”都不可能,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你怎么就肯定他不想杀你?”男子突地展开一抹笑颜,杀了她比什么都重要。

“以他的个性,他会亲手杀我。”

笑意更甚:“你果然该死。”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死你手里,会降低我的档次,缓缓起身磨磨蹭蹭整理并没有什么褶皱的衣衫,理理头发再插上一支银簪,长长的一支,簪头是朵饱满的花骨朵,花瓣层层闭合,紧咬不放。

“扶着点。”站在车上,剑刃离我的脖颈不足一尺,我没什么表情地俯视他,我该让他趴下。

男子眼神含怒,对视半晌,终是抬起手递给我,我不客气的搭上,怀疑他天生就应该是做太监的料。提起衣摆,款款而下,面对着二十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我不紧不慢地表现着优雅,眼神淡扫,看他们就像在看空气。

齐家四口的尸体交叠着躺在血泊里,可以看吃齐家夫妇在最后都努力保护着怀里的孩子,借着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苍白的脸依旧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痛苦和惧怕。鲜红的颜色持续蔓延,染红了碧草,染红了白色的野花。

“你很快就和他们一样了。”

我侧目看他,不得不承认我们俩的五官有些相似,这或许也算是骨肉相残,我想到端木泽,想到白芍药,却忘了我这个哥哥,同父异母,也不待见我的想要我死。

“哥。”我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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