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作者:肉书屋
锦官第48部分阅读
,一用力就会破碎似的。所以他只能轻轻环着她的肩膀,将自己的头抵在她的肩窝处,任由泪水无法控制地流出。
“好端端的哭什么。”秦亦笑着说,“我每次梦到你,你可都是开心的很,怎么今日不但弄了满脸的胡子。还变得哭哭啼啼,你这番模样要是让你手下的兵看到,谁还敢跟着你。”
秦亦的手也抚上李铮的后背,感受着他身子的微微颤动,还有砰砰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似乎并不是梦,于是她猛地将李铮从自己怀里推开,颤抖地伸出双手,触上他的面孔,手下感受着盘曲的胡子,还有上面湿漉漉地泪水,她嘴唇嗫嚅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李铮,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不是梦!”李铮也含泪道,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你看看,我的呼吸是热的对不对。你不是在做梦。”
秦亦这才怔怔地盯着他,抬起另一只手,还没等抚上李铮的脸颊,半路就转变了方向,直接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地朝手背咬了一口,鲜血登时就渗了出来。
李铮没来得及阻止,心疼地扯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吸吮着伤口:“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秦亦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又是哭又是笑,连说话都语无伦次:“李铮,我最近总做梦,梦见你被砍头了,梦见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不过是去边关打仗,干嘛连封信都不给我写,就算再忙,找人捎个口信总不是什么难事啊!平白害得我夜夜噩梦,如今更是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
此时帘幔外忽然传来尉迟晞的声音道:“此事不能怪他,是朕的命令,他不过只是执行罢了。”
尉迟晞的声音,忽然把秦亦从刚才似梦似醒的状态中拉出来,她这大半年虽然事事不理,将自己封闭起来,但不代表她以前的理智和判断也随之消失。所以一听到尉迟晞的话,她登时便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将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李铮的怀里脱离出来,自己朝床角缩去,并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们都走,我谁都不想见。”
李铮刚想凑上前,就被她狠狠地瞪了回来:“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与我商量,跟着旁人一起瞒着我,瞒着你的父母,如此戏耍关心你、在乎你的人,很好玩是吗?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秦亦将自己蜷缩在床里的角落,双手抱膝,哭得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李铮看着眼前的女子,原本那个眼神灵动坚毅的女子,这大半年被折磨的几乎形销骨立,简直都要不似这尘世中人。他不想勉强秦亦,也确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愣了半晌道:“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出去。去叫桑布进来陪你,不过我就在外面,你若是想找我,便让人出来叫我……”
他边说便退出了屋子,不多时桑布便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浸湿帕子给秦亦擦拭干净面庞,又看见手背上的伤,忙有给洗净包上伤药。整个过程中,秦亦就一动不动地保持双手抱膝的姿势,带桑布都忙活完,她就这样歪倒在床上。姿势像个在母体中的婴儿。
“唉!”桑布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苦,每天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了,你却偏生要将人撵走。”
“你还小,你不懂的。”秦亦沙哑着声音道。
“你也莫要总把我当作小孩子,我早已经到了能成亲的年纪,别人似我这样年纪,都已经做了娘。”桑布一边收拾药瓶一边说,“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别扭什么,是别扭他没告诉你实情,还是别扭你受了这么久的苦他却什么事都没有?再说李铮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你不是常说一句话,君有命臣不敢辞。”
无论她怎么说,秦亦却只喃喃地说:“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李铮对她来说,绝不仅仅是个爱人这般简单,更是全部的心里依靠,是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归宿,所以当初得知李铮的死讯,她的感觉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顷刻坍塌,只剩下生无可恋的无助和绝望。但是现在,这个几乎将自己推进鬼门关的人,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说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更何况,她现在还能清楚地记起,自己在城外将手伸向他的时候,他却为了不相干人的一句话,瞬间垂下了伸向自己的手……
桑布劝说半晌,见她还是听不进去,只好端着水盆走出里屋,朝外头等着的尉迟晞和李铮摇摇头。
尉迟晞无奈,叹气道:“都是朕的错,现在闹得如此局面。”
“臣惶恐,为国尽忠效力是臣的本分。万万当不起圣上的这句话。”李铮忙跪下叩头。
“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必这般拘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你心里可有计较?”尉迟晞边说便朝秦亦画了壁画的屋中走去。
“回陛下,心里实在没底,秦亦那人,最是犟脾气,如果她自己不想通,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李铮叹气道。
“这倒是实话。”尉迟晞也摇摇头,令人拉开墙前面的帘幔,露出后面的大幅壁画问,“你可见过这个园子?”
“园子?像是云相……不是,跟云相的园子不同……”李铮端详半晌,还是摇头道,“臣没见过这样一般无二的园子。”
“这是秦亦这些天一直在画的,朕觉得,也许明白这幅画的含义,便能知道她的心思。”尉迟晞对着壁画端详半晌,忽然说,“其实说实话,朕不想把她让给你。”
李铮一听此话大惊,瞠目结舌地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从小受到的就是忠君报国的教育,所以当初的假死,他才能忍着不与秦亦联系,仅仅因为那是皇上的命令,但是如今……他愣了许久,忽然一撩衣襟跪在尉迟晞面前,咬牙道:“那陛下就先杀了末将吧!末将绝不会眼睁睁地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不过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陛下莫要株连臣的家人。”
尉迟晞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忽然另外提起话题问:“你可知道,这大半年朕是如何让秦亦没有萌发出自我了断的念头的?”
“臣不知。”
“用你父母的性命,朕跟她说,如果她敢自尽,朕便迁怒你的家人,所以她才撑着活到现在。”尉迟晞叹气道,“朕知道这样做十分卑鄙,但是朕又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没有你在,她会不会给朕一个机会,不过现在结果已经清楚地摆在眼前,她选的人是你,无论是生还是死,所以如何让她解开这个心结,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尉迟晞说罢,也不等李铮回话,便大踏步走出内殿,只将他一人丢在殿中。
李铮又在地上跪了许久,这才缓缓起身,将目光投向墙上的壁画,一个模糊地念头,似乎有些初具雏形地在他脑海内形成。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二百零二章桑布大婚
虽然秦亦对李铮还是一副不愿原谅的模样。但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她开始渐渐走出自己的封闭状态,尤其是在给桑布准备婚事的过程中,她表现得十分关注和积极,这让众人都十分喜出望外。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桑布,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婚事并不开心。
“阿布,你看这对镯子好看不好看?”秦亦正对着满桌子的首饰挑拣,不时地举起什么征求桑布的意见。
“好看!”桑布眼皮都不抬起地应着。
“瞎说,看都不看就说好看。”秦亦皱皱眉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问,“阿布,你可是不想嫁过去?你若是自己不高兴,那便不要勉强。”
“没什么不高兴的,只不过担心你,我嫁过去以后,就没人陪着你了。”桑布低头道。
“傻丫头,难道你还陪我一辈子不成,总是要嫁人的。”秦亦抬手替她捋捋鬓边的头发,笑着说。
“原本看见李铮没事儿。我还觉得挺高兴,心想把你交给他照顾,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结果……”
“是他求你在我跟前求情的?”秦亦坐直了身子问。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说的。”桑布低头绞着衣角。
“我、我还没想好。”秦亦叹了口气,“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弄清楚的。”
“我就是不懂,你到底在气什么……”桑布抬头问。
“其实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觉得……”秦亦起身坐到身后的榻上,双手抱膝,半晌才接着说,“我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想要一份稳定、能让我信任、给我遮风挡雨的感情,但是李铮,在他心中,我永远是第二位的,他这次可以为了退敌而欺骗我,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又会怎么样呢?”
“……”桑布也被她说的一时无语,过了半天才说,“如果他当初不顾泄漏身份的危险告诉了你实情,那他还是李铮吗?你会喜欢这样的李铮吗?”
秦亦被说得一愣,没想到桑布这丫头竟然也有如此犀利尖锐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自己当初究竟喜欢李铮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追溯根源。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对李铮的感情就像是生存的本能一般,已经没办法分扯出来条理和逻辑。
她略带混乱地摇摇头道:“现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其余的事情,便从长计议吧。”
时间一转眼,就已经接近大喜的日子,玉枳国的迎亲队伍今日抵京,让大家都十分惊讶的是,苏铭竟赫然也在队列之中,虽然他做了改妆,但那双招牌似的桃花眼,还是十分带有标志性地出卖了他。
虽然他的出现让众人大吃一惊,不过秦亦的女子身份,也让苏茗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吭哧了半天,最后说:“原来你是女的,我真是太失败了。”
“有什么可失败的,又不是只有你没认出来我的女儿身。”秦亦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女子当初居然还没有被我的魅力所倾倒,我实在太失败了。”苏茗坏笑着说。
“切。别忘了你是来娶老婆的,不溜须着我,小心我不把妹妹嫁给你。”秦亦对他的调侃嗤之以鼻。
“这么说来,最后是李兄抱得美人归了?”苏茗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逡巡,但似乎没看到李铮的身影。
“不说这个,这回是你大婚的喜事,总说我做什么。”秦亦勉强笑着转移话题道,“桑布这两天正提不起精神呢,若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苏铭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似乎不应该提起李铮,便十分主动地转移了话题。
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依照苏茗的要求,先在名阳按照璟朝的规矩举行一次,待他将桑布接回玉枳,便再按照他们的习俗再办一次。
秦亦自然是十分乐意,她把桑布一直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婚事办得隆重,才说明苏茗对她十分重视。
行礼的这日清晨,天还没亮秦亦便起来,带着几个宫里的嬷嬷,给桑布上头、开脸、妆扮。一大套的东西都忙活好,秦亦看着新娘子打扮的桑布,忽然觉得自己眼圈发热,忙笑着说:“我家阿布真是个漂亮的新娘子。”
桑布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扑进秦亦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不嫁了,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吧。”
“瞎说!”秦亦作势打了她两下,“谁家的姑娘不都是要嫁人的,留下来陪我一辈子叫什么样子。”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桑布的小脸哭得花里胡哨,刚才的妆已经全都白费了。
秦亦一边叫人赶紧打水来给她洗脸,一边拉着她坐在床边说:“阿布,虽说当初是我救了你,但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你爹也因为我……阿布,你并不欠我什么,真的,相反我才觉得自己十分亏欠你,所以你一定要让自己过的幸福,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你明白吗?”
桑布抽泣着说不出话来,秦亦只好再劝道:“到了玉枳那边,就能见到你母亲了,她养了你那么大,你再不赶紧在她老人家跟前儿尽孝,日后后悔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