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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玉第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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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并不是他们的全部兵力。”东王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瞧着对面的大军说。

“师父。”

“嗯。这一次妖界是集结了所有力量,不止蓬莱,昆仑、九重天、罗浮山、桃止山,恐怕都被包围了。”

今朝听到罗浮山时心里一跳,冲口而出:“罗浮山?泊玉在那里!”

“不必担心,泊玉若是连个罗浮山也守不住,也不配做老夫的儿子了!”东王公提起泊玉时倒是信心满满,“再者,你瞧,六十太岁也分成几支去各处支援了。”

今朝分神一看,六十太岁的确是分散了开来,混乱中她注意到了青耕是朝着罗浮山的方向而去,心里踏实了几分。

这一夜的墨色极浓,惨淡的月色从云层里泄出几丝,很快又被盘旋着的鬼车遮去,河两岸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鬼车尖利的啼鸣刺破人的耳膜,如桀桀怪笑,又如婴儿啼哭,冷意直渗入骨子里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的手,是谁第一个发出的嘶吼,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然成了修罗场,血色染红了整条河,在月色照耀下幽幽地泛着赤光。有不自量力的小妖也围了上来,伸出长长尖尖的鬼爪,还没碰到今朝衣角,便被虚南灯的光芒熔成了一滩血水。妖界不同于仙界那般规矩森严,狐族、猫族并蛇族几个生性放荡的妖族性喜惑人,男女看对了眼便纠缠在一起,因此繁衍的子嗣众多,此时便占了个人数上的优势,一拨刚刚倒下,新的一拨已咆哮着杀将过来。

今朝一边利索地处理掉几个小妖,一边在混战中寻找迟桑和东王公的下落,堪堪收了一只小妖,忽然疾风骤起,斜刺里刺出一剑来,这剑掠得极快,今朝勉强躲过,脸颊上一阵刺痛,已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削去了一捋乌发,相比起她的窘迫,来人却漫不经心,声音中带着笑意:“今朝,这么心不在焉,可是会死在我手下的。”

今朝往后掠去了几丈远,擦去脸上的血,沉声道:“白泽。”

“是我。当日没有与你战出胜负,今日便做个了断吧。”话音还未落,剑气却已至,今朝用灯来格,转瞬间又掠到了几丈开外。

白泽的剑耍得极散漫随意,像是玩弄掌下老鼠的猫,懒洋洋地又说:“今朝,我这段时间经常在想,我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其实颇愉快,你心眼儿实,又护短,十分合我的意,我倒挺想把你留在身边的。”

今朝又急又怒,只想着赶紧结束掉这边的战事好去罗浮山助泊玉,听白泽这样说,心里火气更甚,紧紧地皱起眉,怒气冲冲地一掌直劈白泽:“不去!”

白泽负手闪过,依然笑吟吟:“今朝,我知道你喜欢凡尘生活,人间的桂花汤圆,人间的篱笆竹舍,人间的家长里短,妖界统统都有。你若喜欢,我给你盖个茅草屋,围一圈篱笆,养几只鸡鸭,比起天界来可有趣的多。你要是怀念起天界的琼浆玉液,我也能帮你弄了来,泊玉能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和我回去不好吗?”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忽然展颜一笑,“我知你不愿意,不过你这次若输了,便是不愿意也由不得你了!”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手中的剑倏然快了起来,电光石火一般直取今朝咽喉。

二十六

剑掠起啸风声,今朝下意识拿手臂去挡,却被一股蛮力撞开,恰好躲过了那一剑。撞她的人和她一起跌滚在地上,又一骨碌翻身起来,“呸”的一口吐出满嘴的沙子,恶狠狠地诅咒:“白泽,我……你老母!今朝哪里对不起你了?老子上次没杀了你,今日你可逃不了了!”

白泽一剑落空,眼底起怒,恨声道:“迟桑,你这莽撞冒失的性子还没改过来吗?不过一只畜牲罢了,就算化作人形也粗俗不堪!我怎么也看不出你的好来,凭什么她救你不救我?”

迟桑先前直听得咬牙切齿,听到后来微微一愣,忽然拊掌大笑:“哈哈哈,白泽,你嫉妒老子?就你这德性,活该你半妖半仙!活该今朝不救你!”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冲对面的人扮鬼脸。

白泽脸色黑如玄铁,闭着眼冷笑一声,再睁眼时已是双目赤红,两腿化作了蛇身,乌压压的一片鳞片迅速蔓延开来,迟桑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格老子的,妖化了!”

今朝也站到了迟桑身边来,低声说:“小心,我们俩人未必打得过他。”

说话间白泽一扬袖子,广袖里如箭一般窜出扭成一股的蛇群来,吐着鲜红的蛇信朝迟桑缠过去,“他奶奶的,真恶心!”迟桑浑身一哆嗦,化掌为刃,眼疾手快地斩断蛇身,断裂的蛇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扭动不停。没有喘口气的间隙,新的一拨就又袭过来,迟桑被缠得自顾不暇,大吼一声:“今朝,逃!”

白泽微微一笑:“今朝,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来,和我回去。”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今朝凝神,提着虚南灯掠起在半空,正欲先发制人,白泽巨大的蛇尾一甩,她便被重重地自空中掼了下来,手中的虚南灯滚出很远,光芒忽明忽灭。

“还是不肯吗?”他有些怜悯地看着她,“那便由不得你了。”

他吐出蛇信,巨大的如同半面鲜红的旗帜在空中飘扬,想把她卷入带走,今朝咬牙站起来,徒手劈开朝她伸过来的舌头,白泽目光一沉,卷住她的手臂往旁边一甩,“咔”的一声,分明是脱臼了。

那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极轻微,听在白泽耳里却如惊雷,他目光痛缩,竟是呆了一呆,转头看到今朝拣了不知谁的断剑,右手臂颓软无力地垂在身侧,左手却执着那把剑,倔着气与他对峙着。

他眼底有些迷惑:“为了他,你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凭什么他有,我却没有?今朝,我有时真恨你这倔头倔脑的性子,让你把心放在我身上,这么难吗?”

今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天生蠢钝,法术怎么练也始终不出色,小时尚还有信心,以为只要勤奋点,总是会精进的,直到某天偷听到东王公与崇恩圣帝的对话,方知自己的天资潜质,终究是不适合练武的。彼时她不过一个年岁还小的女娃,方失怙又受此打击,身边无人,即使有也是冷面冷心的崇恩圣帝,没人宽慰之下自然是心灰意冷,直到来了个泊玉,软语温言地将她当女儿一般疼爱着,那颗血肉心才又渐渐的热了起来,重又执起了剑练起了术法,心里想着权当练结实了身子,哪怕哪天要她为泊玉挨刀,也能多挨上几刀,多坚持一段时间。这么想着,她忽然一震,硬是挺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倔强地瞧着白泽。

白泽也定定地看着她,自嘲地勾起唇角:“罢了。”他笑得有些落寞,赤红的眸色迅速褪去,复又露出一双温润的眼睛来,今朝有些茫然,看着恢复了人身的白泽将两指放在唇边,清啸一声,身边众多的妖物就停下了厮杀的动作,潮水一般地朝他身后涌去,杀意甚浓的战场转瞬便空荡了许多。

迟桑正削去一条缠在身上的蛇,忽然间所有的蛇齐齐地自他身上游下,转瞬间消失在泥土里,“咦?”傻乎乎的神兽挠着脑袋,半天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迟缓地朝白泽怒吼:“格老子的!你什么意思?老子可不怕你,放马过来!”

白泽丝毫不理会迟桑的叫嚷,漫不经心地抹去剑上的血渍:“今朝,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有下一次……”他没有说下去,手中凝起了一团黑雾,在今朝周身弥漫开来,迟桑刚想冲去搭救,那黑雾早幻化成了一条黑鞭,从她肩胛自腰身斜斜挥了一鞭,今朝痛得瑟缩了一下,抿紧了唇不肯叫出声,手掌紧握成拳,狠狠瞪着白泽。

白泽早已背过身去,仍是调笑揶揄的口气:“这一鞭留作纪念,免得你忘了我。”话音还未散去,那三千妖物随同着白泽,一齐消失了。

长生大帝吃惊了:“这就结束了?”

灵宝天尊梳着因打斗而乱了的一大把胡子,斜斜瞟了长生大帝一眼:“你还想打下去?”目光落到那立着的僵硬身影,叹息了一声,“倒是那女娃儿受伤了,老夫且去看看。”

白泽方退去,迟桑就一头冲了过来,抓着今朝脱臼的胳膊大叫:“不会动了!”灵宝天尊拂尘一甩,迟桑就不由自主退了三步,瞪起眼睛来:“老头子干什么?”

“尔等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灵宝天尊难得的吹胡子瞪眼,迟桑的气势生生被压了下去,不甘不愿地闭了嘴,蹲在今朝身边看着灵宝天尊替她接骨。

今朝手臂不自然地垂了下来,由着灵宝天尊摆弄,他只当她小女娃儿忍不住痛,手下动作更快,咔嗒一声,骨便接上了。“好了。”灵宝天尊抬起头,只当会看见一张痛出泪花儿的脸蛋来,却只看到一张平凡的素颜抿紧了唇,眉目间皆是倔色,不由一愣。

“这女娃儿,资质虽差了些,倒是够倔强。我瞧她那胳膊断了许久,再加上你方才给她接骨,她倒是闷声不吭,一声痛叫都无。”长生大帝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淡淡地说,“泊玉公子会看上她,倒也有点道理。”

这边两个老一辈的仙正论证着泊玉之所以看上今朝的前因后果,那边东王公大踏步走了过来,战甲上血迹斑斑:“妖族退了,蓬莱算是保住了。咱们这些人,有受伤的就留下疗伤,没受伤的便重新分一分,去支援别的地方。”目光一转,看到今朝,软了口气:“今朝,你留下来吧,白泽那一鞭,还是有些重的。”

“我无碍。师父,我要去罗浮山。”

“那边你且放心,神荼是鬼帝,又有九太岁青耕,崇恩也正赶过去,泊玉出不了事。”

今朝不说话了,低着头站了起来,一脸的倔强,东王公多少也清楚这徒弟的性子,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要去便去,自己小心些。”

迟桑咧了嘴,拍着胸脯保证:“东王公放心,今朝有我呢!”

东王公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只觉得心里不安,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便甩去那忐忑的念头,指挥着众人打扫劫后的战场。

从蓬莱到罗浮山,不过短短一段距离,今朝却赶得极快,缭绕的云层下有厮杀声隐隐传来,偶有一两只小妖想来挡她的道,便被她掐住了脖子,拧下头来。

跟在后方的迟桑心惊胆战,从没见过那平日沉默的人也有如此暴烈的时刻,打着哈哈缓解气氛:“今朝,这次仙妖大战结束后,我可要吃你和泊玉的喜酒了,这样想来,我可是你的娘家人,依着人间的风俗,泊玉可得给我个大红包……”

“迟桑,泊玉不会有事吧?”今朝打断他的话。

迟桑沉默了许久,方笑嘻嘻道:“蓬莱岛的泊玉公子呢,这样的人物,至今还未逢过敌手,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罗浮山上漫起了血雾,褐色的泥地里随意散落着碎裂的四肢头颅,也有未死的妖或仙抽搐呻吟着,却还不甘愿,暴睁的双目仄仄地逼过来,直看着战场的方向。

瑶姬本就不是司战的神,不过是西王母手下打理花圃的花仙,还要护住怀中的孩子,此时就战得有些勉强,她画出各色花朵圈成的结界躲在里头,外围的妖每一靠近这结界,便被繁茂的花中蔓延出的荆棘刺伤,饶是如此,也有钢筋铜皮的妖张着獠牙,丝毫不畏惧那荆棘,一下一下撞着那结界,眼看着便撞开了一条裂缝,远处打斗的神荼听到瑶姬惊呼,立刻掠了过来,纵然是东方鬼帝,要边护住妻儿边护住自己,究竟是落了下风,身上就露出了几处破绽。

精疲力竭时,忽有银色光芒大绽,生生逼退了包围神荼一家的妖物,神荼一抬头,惊喜道:“泊玉!”

来人一袭被血染成污黑的白衣,碧玉笛化作了清凌凌的秋水剑,剑上犹滴下一串血珠来,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心。”

神荼精神大振,连瑶姬也目光一亮,三人联手,劣势立刻转成了优势,泊玉分神往远处看了一眼,那一边青耕杀得兴起,掌管五刑残杀的太岁名不虚传,嘴角甚至勾起了弧度,一双眼弥漫了沉沉死气,手下涂炭了多少生灵。青耕杀红了眼,并不注意周围,泊玉却看得清清楚楚,只看到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万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心思立转,立刻明白了什么,大吼一声:“九太岁!”

二十七

青耕茫然转身,肚腹间遽然一阵巨痛,喉头即时就涌上了一股腥甜,黯红粘稠的血液缓缓蜿蜒上了那双握刀的手,仿佛被血液的热度灼烫了,那双手猛地一颤,颤巍巍地放开了刀柄,张着两只染血的手掌,手足无措。

“苏秦。”青耕压下喉头咯血,笑容出奇的平静,“我就知道是你。”

她朝他走前一步,他就惊恐着后退一步。扎在血肉里的是太岁宫的镇宅短刀,凡人苏秦一路靠着这刀的煞气避开妖物,终于刺进了刀主人的身体里。

“我把刀留在太岁宫里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来。”有妖觑着这机会想扑上来,青耕头也不偏丝毫,尖尖指甲刺入妖物胸膛,硬生生扯裂肌肤,掏出鲜血淋漓的一颗心,刹那间在指尖被捏爆。

凡人哪里见到过这等世面,吓得面无人色,垂了头盯着双手恍惚:“我只是想回去……我只是想回人间……”

“你和他啊,都一样。”青耕抬起手,像是要抚上他的脸庞,离了几寸距离,终是颓然放了下来,“不止长得像,连性子都像。昔日他送我一剑,今日你送我一刀,我这一生……”她忽然杏眸圆睁,指尖捏住刀柄,手腕顺势提起,刀刃出了肚腹,鲜血四溅中,只听得她厉声道:“终算是不亏欠他了!”

刀光掠过处,花钿委地,威名赫赫的九太岁踉跄着跌到在地,血流如注,她却不管不顾,神色凄迷,只喃喃道:“崇恩……”

九太岁一败,形势逆转,泊玉侧身闪过钢爪,剑锋顺势一刺,带出一溜血光,正要飞身掠去青耕处,又被潮水一般涌上的妖缠住。

妖中有擅音术者,见此仙界动荡的机会,立时嘬起嘴,怪异的音潮铺天盖地笼住了一个天地,霸道地直朝耳中钻去,摄人心魄。瑶姬几乎是立刻捂住了耳,痛苦地直喘气,泊玉闭眼运气,勉强捱住了动荡心神,挽起剑花,身边又倒下了三四个伺机偷窥的妖。

青耕那处,已被妖围成了一个圈,泊玉被汹涌而至的妖挡住去路,只能大吼:“九太岁快走!”可眼看是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忽然有神器虚南灯的万丈光芒,直冲天宇,仙气之浓,竟将包围青耕的一圈妖逼退几丈余。泊玉本能地眯眼,看到来人一张平凡无奇的素颜,一身血迹斑斑的灰衣,正义无反顾地往这修罗地狱刀光剑影里扑去。

“今朝?”泊玉大震,一颗心直往下沉,“胡闹!你来干什么?”

今朝来不及说话,一落地便将周围的怪杀开去,眼角瞥到泊玉,喉头紧涩得竟是说不出话来,妖物见又来了一个仙,蜂拥而至,层层地围拢上去,两人不过咫尺之遥,却像是天涯之隔,这战场步步阿鼻地狱,寸寸浴血修罗,她眼前却仿佛只有这血染战袍的男人。

“格老子的,今朝,别发呆了!”迟桑也在苦战,愤恨地朝怔怔的今朝嚷,才唤醒了遥遥对望的两人的心神。

汗湿重衣,这是一场鏖战。

杀不完的妖,仿佛永无止境。迟桑再迟钝,也觉出不对来,龇牙咧嘴地抱怨:“他奶奶的!这事有古怪,杀了这么久,怎么一点也没少下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今朝杀掉身边一个妖,钻了个空,腾上云头居高临下看去,瞧见角落处有一只形貌古怪的妖静静蛰伏,身边围了神色郑重的妖兵,像是要刻意护着中间的那只妖一般。今朝略一思量,罗浮山本不是仙家重地,却有如此多的妖冲此而来,又想起天界特特把泊玉派了来,只怕那紫灵珠是藏在罗浮山里了,而那妖也应是妖界重要人物,与盗取紫灵珠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今朝冲着云下的迟桑喊:“迟桑,你看好青耕,我去去就来!”说话时,早冲那行迹古怪的角落而去。

刀刃激荡如丛林,今朝看准那妖必定是关键所在,屏气凝神,将剩余全部仙气凝聚起来,一路杀将过去,一时间仙气之浓,妖兵纷纷不敌败退,中间那妖仿佛并不会妖法,惊恐笨拙地只知躲闪,今朝趁势一鼓作气,手中虚南灯光芒渐至赤红,要将那妖收到灯中去。

她本已在蓬莱经过一场酣战,仙气损耗不少,且被白泽妖鞭所伤,再加上方才那一鼓作气,气力就不济了起来,被逼退的妖兵纷纷围拢上来,面目狰狞地桀桀怪笑。

迟桑在远处看得心惊,看到今朝身后正有妖的利爪正要直剖她的背心,立刻脱口而出:“今朝小心!”

泊玉也听到了这一声呼喊,一眼看去,魂飞魄散:“今朝!”这一声,肝胆俱裂。

神荼觉出不对,刚想拉住泊玉,却见他双目赤红,直盯着今朝的方向,身边妖物的刀枪剑戟一齐向他招呼过来,他却浑然不觉,秋水剑清吟一声,他飞身掠起,迎头有妖爪向他劈过来,他不躲不闪,那妖爪自他额角至下颌处划出一道血痕,撕裂的痛楚传来,粘稠的血即时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舞起剑光,将那妖砍下云端,直朝今朝扑去——

今朝听到迟桑的那一声呼喊,便知不妙,正要扭身躲闪,背部却遽然传来一阵伤痛,是白泽的鞭伤,只是这一迟缓便迟了,她正欲咬牙承下,身后一暖,男人的胸膛贴住了她的背,那暖意她很熟悉,是千年前那第一个牵起她的手的男人的暖,是锦绣被褥间做一对交颈鸳鸯时身体的热,是一直熨帖到心里去的温度。

她张大双眼发不出声音,回眸间只看到秋水剑的凛光若隐若现,一袭染血白衣在风里飘起,男人背部嵌了无数利器,双臂却紧紧圈着她,身体紧密无间,近得能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里看到自己惊恐的脸,可渐渐地,那双眼被血流糊住了,便缓缓阖了起来,自己那小小的影子,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了。

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虚南灯里趁机溜出去的妖,天边驾着重明鸟赶来的崇恩,兵败如山倒的妖兵,如同自己的影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那一抹凄艳的红,刻骨铭心一般,映在眼底,再也褪不去。

“今朝,放他下来,这样他不舒服。”有人在她耳边说。

今朝这才恍然,她抱着泊玉已许久了,她浑浑噩噩地放下怀中那身体,最后一丝暖意也渐渐地凉下去,像是燃尽了的灰烬,再也燃烧不起来。

“还有气。”又有人说。

今朝立刻惊醒,颤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那缕气息若有似无,缭绕在手指间,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泊……玉……”她终于发出音节来,颤抖得如同吊高的线,“泊玉,泊玉……”一声声地唤着,这名字就此烙进骨子里,再也剜不去。

他的双眼被血糊住了,睁不开亦无力去睁,黑暗中听到有谁在唤他的名字,那单薄的声音带着哭腔,声线颤抖得如同一条丝线,勒着他的血肉,勒得他不得不醒过来。是了,这声音是那女娃儿的了,那失了父亲,被人忽视被人欺负的女娃儿,安静地藏在角落里不声不响,众人皆不理她,偏生他一步上前,笑吟吟牵起她的手;偏生他替她在严厉的东王公面前开脱;偏生他替她登?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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