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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暖第4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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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陆子一向会看脸色,见我们俩都不说话,也只是手上忙活。

包好了伤口,我让小陆子去把血水偷偷地处理掉。

李悠靠在床头看着我,脸色比平日里白了些,“公主,明日就进宫,向皇上皇后辞行。”

我绷着脸,点了点头。

他说,“炎凉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的。”

“再好的地方,都比不了故乡,比不了家。”我起身站起来,“很晚了,驸马好好休息吧。”

他突然拉住我,握着我的手,极其认真地说,“你要慢慢学会,把我的故乡,当成你的故乡。把我的家,当成你的家。从嫁给我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一个公主,而是我的女人。我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但那是命运为你选的路。你,别无选择。”

是啊,出生于皇室,我没得选择。

嫁给素未谋面的丈夫,我没得选择。

离家千里,从此无依,我更没得选择。

选择,从来就不是公主的权利。

第二天晚上,我和李悠一起进宫,去了父皇的养生殿。父皇,母后,太子和王明珠,甚至我舅舅王悦都在。

我给父皇和母后磕了头,谢过他们的养育之恩,李纯送了我一枚精致的印章。

“小六,这印章不值钱,却是用赤京的石头刻的。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算是哥哥的一点心意。”李纯用力地抱了抱我,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父皇,母后还有舅舅把李悠单独留下来谈话。我和王明珠就到殿外等候。

开始的时候,我们谁都不说话。

后来我实在憋不住,就说,“我要去炎凉了,好久都不会回来。”

她冷哼了一声。

“你自己身体不好,换季的时候注意穿衣服。太子哥哥的身体也不好,有空多炖些补品给他养养身子。”

“不用你教!”

“你每次都偷懒,让膳房的人做。太子哥哥最喜欢吃你亲手做的东西了,你还不知道吧?”

她盯着养生殿的门,不答话。

“我不在父皇母后身边,请你帮我多尽尽孝道。”

“你有完没完?”

“我就要走了,你让我罗嗦一次不行么?”

“不行!”王明珠转身就走,“我去找太子,不跟你啰嗦。”

我悻悻地低下头,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对鲤鱼。

我抬起头看王明珠,王明珠咳嗽了两声,“拿着拿着!我跟你说,这是母后做的,我只是加了个流苏的坠子而已!”她把香囊塞进我的手里,就急急地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她。

我看着香囊笑了一下,小心地收进怀里,刚好郑德海来请我。

走入殿中,李悠坐在椅子上,舅舅正跟他说话。母后招手让我过去,“暖暖,让母后抱抱你。”

“啪嗒”一声,像是茶杯掉在茶几上。我扭头向李悠看过去,他镇定地捏起杯盖,对舅舅说,“抱歉,一时失手。”

我抱完母后,又扑到父皇怀里,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儿。

我仰头看父皇,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我稍稍放心了些。

“小六,在炎凉不比在宫里。驸马虽然脾气好,可不能总欺负人家。记住父皇跟你说过的话,要开心快乐地活下去。父皇这一生没有看过的风景,小六都要替父皇看回来。”

“是!”我握住父皇的手,又拉住母后的手,“我走了以后,父皇和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有空,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母后含泪点头,父皇又揪了揪我的耳朵。

“父皇,我们拉钩!下次再见到你,一定给你糖人和新衣裳!小六一言,八马难追!”

父皇笑着伸出手,和我拉钩,“好啊,朕等着你。”

从养生殿出来,李悠来牵我的手。郑德海一直把我们送到宫门口,坐上马车。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打趣李悠,“刚刚在养生殿,驸马怎么失态了?”

他不搭理我。

“告诉你好了,暖暖是我的小名。以后不要惊讶成那样了。”

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半响才说,“你叫暖暖?原来,你叫暖暖。”

托杜

我叫暖暖怎么了?

我叫暖暖到底怎么了?

从离开赤京城开始,到现在快一天了,李悠就没拿正眼看过我。

准确地说,从昨夜他说过,“你叫暖暖?原来,你叫暖暖。”之后,就没主动跟我说过话。好像我跟他有什么宿世冤仇一样。

我坐在马车内生闷气,小东在马车外面问,“公主,公子问您是否饿了。”

“他没嘴啊?自己不会问啊?”

“公主……”

“你去告诉他我不饿!”

“是!”

我狠狠地捶了一下身边的垫子,小陆子笑着说,“公主别生气了。我们四个人忙着赶路,驸马还要打理前后,难免无暇顾及您。

“牛脾气。他一个小小的陇西王,怎么就能给公主脸色看?”

小陆子摇了摇头,“陇西王可不小啊。陇西王这三个字在西北,能比得上千军万马。不然皇上和皇后,怎么会选他当驸马呢?”

“他有什么好?会跳个秦王破阵乐就了不起啊?又不会武功,也不会打马球,就知道训我!他以为我怕他!”

我话音刚落,马车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李悠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来,“天晚了,下来住店。”

前一刻我还在大放厥词,这一刻却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出去。

我怎么能不怕他呢?我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

小陆子先跳下马车,伸手就要扶我。

李悠说,“出了赤京城,就没有什么公主了。下马车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做。”

我瞪他。他不理我,径自翻身下马,把马鞭交给小东。

我只能自己跳下马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开始。

这一切果然只是开始。

从赤京回炎凉的一路上,我不仅要自己睡一个房间,而且小陆子被李悠严重警告,不能伺候我。我甚至每天要起得和小东一样早,做许多诸如盛饭和端菜的小事。刚开始我反抗,哭闹,李悠就饿我肚子。我受不了了吵着要回赤京,他毫不挽留地让小陆子送我回去。

最最可恶的是,这个人软硬不吃,我发怒或者撒娇,他全给我挡回来,最后我彻底没辙了。

就在我没辙的第二天,我们穿过了一段荒芜的戈壁,到达了西北最大的城市,炎凉城。

我从马车里面,看到巍峨的城墙,飞扬的旗帜,还有宏伟的城楼。

穿着各色各样民族服饰的人,来来往往。

这一路,每当接近炎凉城一点,我的心就凉一些。因为满目所及的荒芜和凋敝,让我觉得炎凉最多就是一个穷困的小土城。可当真正进入了炎凉城,却能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的热闹和繁华,还有北方人,突厥、龟兹等各族人的热情和豪爽。

这里的人,可以站在路边大口地吃肉喝酒,大声地交谈。

这里的人,相互之间不用认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真诚的笑容。

这里的建筑,可以是任何的风格。有南方的屋瓦,有北方的土墙,还有别的民族的小毡包,毛地毯。

我们沿着最宽的一条道路一直走,尽头出现了一座恢弘的建筑。

说它是府,它却有点超出府的规模。说它不是府,它的大门上却挂着“陇西王府”几个大字。每一个百姓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都会俯身行一下礼,就像那是他们所信仰的一个圣地。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许多的百姓围堵过来,纷纷匍匐在地上。

人越聚越多,一边高喊着,“忽底,忽底!”一边朝着李悠跪拜。

李悠连忙下马,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

百姓们这才停止了呼喊,纷纷站起来,把李悠团团围住。

我回头问小陆子,“忽底是什么东西?”

小陆子摇头,“奴才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掀开车帘,只见一个年迈的老者上前来,虽然须发皆白,但双目矍铄。他俯了下身说,“忽底,您是否承担了非日则,带来了我们的女主人?”

李悠转过头来看向我这里,我连忙把车帘放下去。

我握了握拳头,掌心全是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我听见李悠正用奇怪的语言与老者对话。

随后小东高声说,“托杜大人率炎凉城的百姓,恭迎王妃殿下。”

得,这话我听懂了。

我不得不掀开帘子下车,笑着向众人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啊。”

他们看着我,先是沉默,然后哈哈大笑。

黑压压的一片人,轰隆隆的笑声。

那个老者很高,脸上的轮廓也很深,长得跟我们一点都不像。他走过来打量我几眼,又用奇怪的语言跟李悠说了一句话。

李悠淡淡地点了下头,老者笑着伸手拍他的肩。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东,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小东走过来问,“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果然一到他们的地盘,我就不是公主,而是王妃了。

“你给翻译翻译,他们刚才说什么了?我说,这里的人说话我怎么都听不懂?炎凉是我国的国土吧。”

小东笑了一下,“当然是我国的国土啊。只是炎凉城与突厥龟兹等国相毗邻,很多外邦人在这里生活,尤以突厥人为多。托杜大人和王爷正用突厥语交谈呢。托杜大人说公主的个头看起来很弱小……恐怕不利生产。”

生产?!

这才见第一面就讨论生产的问题了?!

我低着头走到李悠身边,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么了?”

“你,你告诉他,就说个头的大小跟生产没关系!”我指着托杜,大声地说。

谁知,那托杜在我背后说,“啊,原来如此。看来是小的多心了。”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他竟然能听懂?

我转过头去瞪着托杜,托杜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好可爱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我喜欢。”

“你懂我们国家的话?”

“恐怕是的,殿下。”他调皮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用突厥语说话!”我指着李悠,质问托杜。

托杜微笑,“孩子,那只是一种习惯。”

我没脾气了,彻底没脾气了。炎凉的人跟李悠全是一伙的。

连个老头都这么嚣张!

李悠看了我一眼,把我拎到他身边,按着我的头说,“这丫头被皇上和皇后宠坏了,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外公您别放在心上。”

至此,我李画堂,在炎凉城的陇西王府前,彻底化成了一座沙像。

我是怎么进的王府,我不知道。

我是怎么到的房间,我也不知道。

我是怎么坐在托杜的面前,像尊雕像一样地望天,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人是李悠的外公。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外公。比父皇还要大的长辈。

我在炎凉城那么多百姓的面前对他大呼小叫,他是不是很想杀了我?他会不会怂恿李悠休了我?

“王妃殿下。”

“别,您喊我画堂成吗?我叫李画堂,赤京人。”

托杜笑了,学着我的口气说,“那我叫托杜,突厥人。”

我猛灌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我求求你了。你可以喊我画堂,我能喊你托杜么?

还有,他说他是突突……厥人?我掰着指头算起来,他是李悠的外公,那李悠的娘就是突厥人,那李悠岂不是有一半突厥的血统?

托杜笑起来,“对,悠儿有一半突厥的血统。”

“哦。我今天才知道,难怪长得那么特别。”

“那你知不知道,按照我们突厥人的习俗,男人要把女人带回家,才能洞房?”

“啊?”

托杜摸着胡子,高深地笑了一下,忽然凑到我面前,“悠儿在赤京跟你成婚之后,是不是找了各种理由不跟你圆房?”

我愣了一下。这老头真的是突厥人吗?他为什么连圆房都知道……

见我不回答,托杜点了点头,自顾地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刚要说话,托杜已经站了起来,“我去找悠儿。咱们今晚就把正事给办了!”

仪式

托杜要我就坐在房间里,哪儿也别去,等着李悠回来。

我就听话地坐着等。

时间从正午到黄昏,其间小陆子来给我送过一次饭,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小陆子,你怎么了?”

“公主,传言都是真的。我在王府里走了一圈了,没看见一个女的。”

“真的?!”

小陆子凝重地点了点头。

“公主,驸马的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按理来说,正常的成年男子,又是这样的高位,不养几个姬妾,实在说不通。”

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去你的,你还想让别的女人来跟我争宠是吧?”

“公主,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小陆子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奴才听说突厥的可汗和龟兹的国王都曾经送过舞娘给驸马,驸马收下了。可这府里,别说舞娘了,连个大娘都没看到。公主说,那些舞娘去哪里了呢?”

“也许驸马不喜欢,又送人了?”

小陆子点头,“这个能说得通。不过,另外一个就说不通了。”

“什么?”

“突厥可汗的小女儿那云,公主听说过没有?”

那云?这个名字我好像真在哪里听过,但具体是哪里,我想不起来了。

“那可是突厥第一美人啊。不仅如此,她跟驸马可是一起长大的,突厥可汗也一直有意要把那云公主嫁给驸马爷。”

我现在对“一起长大”这种关系深恶痛绝。所以就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

“刚刚奴才经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两个下人在讨论。说不知道为什么驸马拒绝了亲梅竹马的那云公主,而娶了素未谋面的赤京公主。要是公主你,会选谁呢?”

我一愣。

是啊,为什么是我?难道真像外界传言的,是他跟父皇达成了某种协定么?不然,为什么他放着突厥第一美人不娶,要娶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

这时,小东带人进来了。

“陆有之,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给公主送饭的。这就走。”

陆有之好像很怕小东,连忙向我告退。

小东给我提来了热水,又准备了沐浴用的木桶和换洗的衣物。

“王妃,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我看了看这间大得离谱,又装饰得很简单的房间,试探地问,“小东,这是我的房间吗?”

小东一下子就笑了,“是啊。不过这之前一直是王爷在住。”

难怪这么简单,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小东的笑意更浓了,“王妃和王爷是夫妻,当然应该睡在同一个房间。何况这是王爷交代的。”

竟然是李悠交代的?。

我宁愿相信这是托杜外公的主意。

我一边坐在木桶里沐浴,一边望着头顶那些奇怪的图腾。明明是我熟知的建筑风格,却处处透着一股异国的风情。从进入炎凉城开始,我的好奇心就没有停止过。比如为什么偌大的城池看不到任何守备的军卫,再比如,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的国土,城里的百姓却不讲我国的语言?最重要的,就是小陆子所说的那个什么那云公主。

她究竟长得有多美,跟李悠有多好呢?

大概是连续十几天都在赶路,实在是很累了。我靠在木桶的边沿上,居然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梦里,父皇和母后对我笑得很灿烂,李纯和谢明岚也都看着我。

东直道上的小笼蒸包,还有小阳春莺莺杳杳的唱腔,好像都没有离我很远。

可是我却不知怎么的,哭了出来。

朦胧中,感觉有一股热气扑在我的脸上,我茫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李悠的脸离我很近。

近得让我怀疑他刚才在偷亲我。

大概是我突然醒过来,他有些意外。但他仍然淡淡地拉开与我的距离,转身递过来一块布,“水凉了,快起来。”

“那,那你也得出去啊!”我指着屏风的外面。

他大步走出去,不小心碰倒了放着我衣服的椅子。我这才知道他的内心也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我擦干净身体,起来穿好衣服。大概是在凉水中跑了一会儿的缘故,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吸了吸鼻子,绕过屏风,看到李悠正站在窗口的地?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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