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吧。”校尉不太肯定道,“听说丹阳候夫人奏请收养的都翁主已经到长安了。太后久闻这位翁主温柔娴雅,一等一的气度,颇想一见。长公主估计也是来凑凑热闹。”
“哦。”卫青止住脚步。金娥奏请收养皇族女子的事,刘彻已同意,消息不算秘密,他自然知晓。其实若非这位细君翁主是罪臣之后,皇族女子如何能够随意送养。这桩事,算是成全了双方,倒也不是大事。问题关键是,这收养的主意,是飞月长公主刘陵提出来的,而细君这人选,是废后陈阿娇建议的。
王太后自觉亏欠长女,对修成君母子三人颇为疼宠,长安城人尽皆知。当初太后欲将修成君女金娥嫁给齐王。齐王势败除国,主父偃初诛。这桩婚事自然不成。转将金娥许给淮南世子刘迁。这桩婚事当时,卫家不曾在意。却在不轻意间成全了飞月长公主刘陵与金娥的姑嫂关系因为刘陵与陈阿娇亲密。连带金娥与陈阿娇亦走的近。此事若成则修成君一家,必与废后亲善。
卫青叹了口气,金娥在多大程度上,能左右王太后的意见?
他们卫家出身卑微,姐姐子夫地后位,本来坐地便不如当年陈皇后稳当。若未央宫中。皇上太后尽皆偏向陈皇后,卫子夫的日子,如上之栗。也就难怪卫子夫不惜于段要扳回局面了。
当他们卫家身在贫贱之时,以为一朝之日。凭自己的力量,若能闯一番天地,则万事俱足。待到登到高位,方知,高位亦有高位的难处。人在世间,原是没有万事俱足的时候的。
只能投入到如今的局势里,继续奋战。
丹阳候夫人金娥带着刘细君来到长乐宫地时候,母亲修成君与平阳长公主已经在那里了。
“金娥参见太后,参见平阳长公主。”
“娥儿起来吧。”王太后含笑道。“这位便是江都翁主刘细君么?”
金娥身后,六七岁的女孩跪下去,声音细软,“细君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长公主,修成君殿下。”
王太后颔首道,“倒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扶着修成君起身道。
“细君,近前让哀家瞧瞧。”那次与刘彻长谈后,刘彻忆起即将出宫的萧方,宣来为王太后治病。萧方不愧医剑双绝之名,一番针灸加几剂方子下去。王太后的头痛竟有了很大好转。刘彻欢喜之下,厚赏了萧方。却命他在京城住下,不得擅自离开。
细君便看了金娥一眼,见金娥神色温软,颊含微笑,放开她地手于是散步上前,来到王太后面前。王太后搀着她的手,细细看了一看细君身形尚小,身子又纤薄。但出自大家,虽江都王府迭经变故,和着天生的气度神情在那里,眉目清秀,一双眸子,温婉里含着灵气。她看着生欢喜,温言道,“细君,从今以后,你就伴在丹阳候膝下,好不好?
以江都王府如今的境况,她料得刘细君必不会说一个不字。何况这是连皇帝都同意过的事。然而,细君却低下头去,声音缓缓却清晰道,“细君是江都王族子嗣,为人子女者,父母纵有大不是,也不能轻言舍弃。”
王太后一怔,脸色便慢慢淡了。长乐宫里气氛一时尴尬,刘婧见了,连忙过来,牵起刘细君的手,含笑道,“细君由此心思,倒也难得。不如这样,细君依旧是江都翁主,只是多认一对义父母,也多一人疼爱,岂不两全其美?”
刘细君抬起头来,刘婧只觉得这个六七岁的女孩望过来的一眼冰凉通透,而刘细君已经垂了眸,细细道,“细声谨遵懿旨,亦谢过平阳公主成全。”
王太后的脸色便渐渐平了。刘婧含笑道,“既然如此,还唤什么公主。细君本就是皇族翁主,如今又多了这么一对显赫地养父母。唤我一声姨婆吧。”
“长公主这么年轻,”刘细君嫣然道,“细君怕把长公主喊老了”。一时间殿中诸人都笑出来,刘婧转首向金娥道,“瞧瞧你这位新女儿,嘴儿乖觉的。”
“太后娘娘,”内侍明达躬身禀告,“皇后娘娘和卫长公主,阳石公主过来请安了。”
说话间,一身皇后冠服的卫子夫拢袖,款款进殿,含笑拜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皇后请起吧。”王太后面色淡淡,问道,“据儿呢?”
“今日大雪,据儿从博望轩回来,招了些寒。伺候喝了些姜汤,发了热,睡下了。”
“这就好。”太后颔首,“莫要像年前那样,让哀家悬心。”
卫子夫的眸子一黯,若不是因为年前刘据的一场大病。才成全了陈阿娇。她心下恨恨。面上却温婉,道,“据儿让母后担心了。子夫会好生照顾,断不会再生事了。”
“细君参见皇后娘娘,卫长公主,阳石公主。”刘细君在一边按了宫礼参拜。
“这位便是细君翁主了么?”卫子夫含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斐儿。”她回身道,“你不是常抱怨这宫里除了你们姐妹没有相当年纪的公主了么。如今细君来了,可好。你和纭儿要多照看着细君翁主。”
刘斐含笑应了声是字。向刘细君友善地伸出于,道。“细君妹妹,我和纭儿带你在这未央宫走一走吧。”
刘细君暗暗颦眉,却见太后与金娥含笑点首,只得跟了去。
“从长乐宫往西便是未央宫了。细君,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到我们住地椒房殿看看。椒房殿可美啦。”刘纭含笑道。
“细君多谢阳石公主盛意。”
“可怜的细君妹妹。”刘斐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也还是一国翁主。不用寄人篱下。飞月姑姑与丹阳候如今来接你,想也是好好补偿一下吧。”
“卫长公主。”刘细君抬眸,正色道,“我父王若真谋逆,走到如今这步,细君无话可说。细君坚持自己身份,是尽为人子女的本分。但细君若因为家仇心怀怨愤。那便是细君的不是了。”
刘斐一窒,看着眼前的少女,纤细淡薄的身子,却有着挺直的背脊“妹妹能这样想,”她微笑道,“自然是好。”
宣室殿
“哦,”刘彻饶有兴致道,“那个女孩,真地如此说的。”
“应该是的。”杨得意躬身答到。
这个身世曲折地江都翁主,年纪虽幼,心性倒是颇明么。刘彻心中沉吟道。只是,“陈皇后并不识得刘细君,如何会向丹阳候夫人提起她?”
“这……”聂蒙迟疑道,“陈娘娘昔日在宫外,也曾到过江都数日,只是并未入江都王府,许是听江都人提起这个小翁主吧。”
刘彻淡漠冷笑,深居简出的诸侯王翁主,能有多大声名流落在外面“为飞月长公主修建地长公主府邸进况如何?”
“大约就快完工了。”杨得意躬身道,“就建在袜陵候府一侧,由桑弘羊大人拨下钱粮,营造司督造。”
“这样便好。”刘彻点点头,道,“另外,转丹阳候夫人,此事应谢谢飞月长公主与陈皇后促成,让她从长乐宫出来,不妨带刘细君去一趟长门宫。”
长门宫
连日的飞雪,终于放晴。陈阿娇望着姗姗出观的冬日,缓缓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在这个时代,她到底算什么角色。君行天下,刘彻轻轻巧巧一句话,任她百般不愿,依旧只能静静的看着刘陵收拾细软,准备择日搬出。
“好了,”刘陵拍拍她的脸颊,“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你也可以偷偷出宫看我啊。”
“那怎么一祥,”陈阿娇垂眸,新煮的绿茶尚浮着烟绿,最适合在这样的天气饮用。“从此以后,你算是自由了,独留我一人在这后宫里,无聊的发慌。”
刘陵叹了口气,眼里却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怎么会无聊呢,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会累死你。”
陈阿娇冷笑,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殿外掌帘丫鬟地声音禀道,“娘娘,丹阳候夫人携江都翁主采访。”两人俱一怔。
只见珠帘卷处,金娥携着刘细君,嫣然行来。
刘细君轻轻抬首,不着痕迹的看着般若殿内的两个女子,一个明雅,一个清艳,果然都是倾城姿色,不愧冠盖京华之名。
金娥微笑道,“娘娘好闲情,怎么不见皇长子和悦宁公主?”
陈阿娇起身答道,“今日天气好,大约陌儿带着早早在骑射场玩耍。”
“娘娘倒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对乖觉的儿女。”金娥心不在焉道,自然感觉般若殿不一般的温暖,四处打量道,“没有见燃着火盆,却这样暖和,金娥倒要讨教陈娘娘了。”
“也没有什么,”陈阿娇含笑起身,道,“我素来不爱明火,便请桑司农为我督造。说穿了不值一提,看见这几根没有?”她指着殿中的几根铜柱,“这是空心的,并不是为了支撑宫殿,里面和地下都伏了火龙,再引了水。便是外面再冷,里面也是温暖的。”
金娥叹服,“娘娘好心思。他朝娥儿也请人在候府弄一个,学学娘娘。”
刘细君见过礼,道,“细君多谢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记挂。”
刘陵看她温文尔稚,联想其身世坎坷以及在史书上的命运,心下大为怜惜,拉着她的手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细君何必客气。”从手上掳下一个手镯,道,“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刘细君一怔,欲待推辞,刘陵却已经为她套在左手腕上,碧绿通透,镯身雕着花纹,首尾相连。浑然天成。宛如细小的荷花。心下不由喜爱,却依然道,“细君人微,不敢受长公主大礼。”
“细君才不必与她客气。”陈阿娇哼道,转而笑靥如花,“既然她送了,我便也不能空手了。细君可有喜爱什么?”
“这……”刘细君不由迟疑。眼晴却慢慢亮起来,“细君幼习音律,犹爱琵琶。听闻陈娘娘最是擅长。可否为细君弹奏一曲?”
“这个好。”金娥含笑鼓掌道,“都闻娘娘之名。金娥亦未听过弹奏呢。今日借了细君的颜面,能一保耳福,是金娥之幸也。”
陈阿娇便一笑,吩咐道,“将琵琶取来。”
少顷,绿衣便从里间捧来琵琶。陈阿娇接过,便有些犯难。她对琵琶之道,涉猎不深,唯知道的几首古曲。《汉宫秋月》不适合,《十面埋伏》倒是极好地,可是,如何让她在刘姓皇族面前弹描写西楚霸王地曲子。
她心下计仪已定,轻轻微弦,弹了一曲。细君闭了眼,竟似看见春夜江面。花香扑鼻,欣然道,“娘娘好琴艺,不知曲名为何?”
“《春江花月夜》,”陈阿娇收弦,气定神闲道。
“春江花月夜,”刘细君一字一句吟道,“果然好名字,与琵琶曲贴和。有词没有?”
“有,待会我写在纸上,让细君带回去吧。”
刘细君浅浅屈膝,“细君多谢娘娘恩典。”
转眼日渐西沉,金娥必得离去,尚拉着刘陵的手,依依不舍。刘陵好笑劝道,“再过些日子,不就可以常在一起了么?何必此时挂念。”金娥一念亦是,这才放了手,带着刘细君,转身去了。
刘陵回过身来,看着阿娇站在殿前,眼神落寞,不由一怔,缓缓颦起了眉。
转眼就到了元朔六年的最后一日。按惯例,皇上皇后要携妃嫔皇子参告太庙。太庙是祖宗礼法之地,除皇后外,其他妃嫔一律不得入内,只得在殿外守候。
身着黑色冕冠服的刘彻,负手站在太庙阶前,在冬日下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清冷尊贵。看着卫子夫下得宫车,推开侍女搀扶,一步一步走上太庙,皂色的庙服拖着长长的裙裾。
“皇上,”卫子夫微微低下头去,温婉道,“进去吧。”
刘彻侧身垂眸,看着不远处缓缓驰来地宫车,淡淡道,“再等等。”
太庙阶下,李芷缓缓勾起一抹笑,竟然,卫皇后还是输了一筹么?
众妃嫔惊叹的看着那个搭着绿衣的手走下车来地女子,一身紫衣,未着脂粉,缓缓走来,却似乎此穿着皇后朝服的卫子夫更尊贵。
好像,涅槃重生地凤凰。
卫子夫不动神色,看着她缓缓步上宫阶。
这是陈阿娇回宫以来,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忽然忆起,初进宫的时候,偶然看见伴着皇上的陈皇后,那么骄矜贵重的女子,而昨夜尚与她温存的皇上,却望着陈皇后,眼神柔和。
忽然非常绝望,仿佛所有曾经有过的绮想,都在那一刻,生生破碎。
可是,卫子夫挺直了背脊。
陈阿娇,如今,我才是这个大汉帝国的皇后。
刘彻打量着卫子夫的神情,淡淡一笑,伸出手来,挽起陈阿娇的手。
阿娇颦眉,似乎颇不情愿。可是在这样尴尬地情况下,唯有这个男人的举动,能化解身边人的注意力吧。
她在内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人群中的刘陌。若不是为了陌儿,她又何须委屈自己,出现在这里。
将皇长子的存在敬告太庙的日子,她身为皇长子的生母,如何能不出场?
而陈阿娇,如何能向卫子夫低下头去?
司掌太庙礼仪地参祭怔了怔,上前禀道,“皇上,这太庙,除皇后外,妃嫔不得擅入。”
刘彻望了他一眼,眼神彻如冰雪。
杨得意察言观色,连忙上前。道。“蠢才,陈皇后是什么人?那可是文皇帝的外孙,景皇帝的甥女。她若不能入,谁还能入?”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卫子夫地脸白了一白。
金碧辉煌地太庙里,置放着天子祭祀时才能用九鼎八簋(gui),庄严尊贵。大汉朝前四位皇帝的灵位。金晃晃的字晃痛了陈阿娇的眼。阿娇低下头去,念起幼年时景帝疼爱自己的景象,心下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世事变迁。若舅舅在黄泉下知道自己被刘彻错待,还会否为她心痛。
敬告太庙是一年中的头等大事。纵然是刘彻也不敢怠慢。危然正立,于是编钟奏起祭乐,主祭就位。刘彻持节参拜后,肃然道,“呜呼!小子陌,流落在外,今归于中,受兹赤社,但盼悉尔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顺,毋桐好逸,毋迩宵人,惟法惟则!”
于是主祭道,“请两位皇子参拜各位先皇。”
太庙里,刘陌刘据身着正式冠服。各自上前,肃然参拜。
殿中诸人并殿外妃嫔官员,尽皆拜下去。
祭祀持续了许久,待得终于结束,已是午后。
皇帝甩最隆重的方式,承认了皇长子刘陌地存在。自此,大汉官吏们仿佛刚刚看见了,皇帝膝下,尚有这群一个优秀的皇子。
“皇上,”宣室殿里,久病未出的丞相公孙弘挣扎着来到,恭敬禀问,“皇长子刘陌,前朝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知究竟算是嫡出还是庶出。”
众人缄默,其实论起出身地尊贵,再也没有一个皇子能与刘陌抗衡的了。要知道,他地母亲,是先孝丈皇帝的外孙。然而自卫家一门封五候,荣宠亦是无人能及。外戚世家权势喧天。
殿上,刘彻垂眸,面上不辩神情,着不出喜怒。
“自然是嫡出了。”内廷吏张汤含笑跨出道,“大人们不要忘记,陈娘娘怀着皇长子和悦宁公主的时候,可还是无人能逾的皇后身份。”
殿中,桑弘羊不免看了张汤一眼。内廷吏张汤,正是当年处置陈皇后巫蛊案的人。他的长处,从来在于揣摩君主心思,这次也不例外。而他是否认为卖了这样一个人情给陈家,陈家就会对他既往不咎。
张汤说的是实情,连皇次子刘据的先生石庆与庄青翟亦不涌驳。公孙弘细觑刘彻脸色,皇帝的眸色极深,虽看不出欢喜,但也并没有反对。于是一笑。
这事就算板上钉钉地定下来了。
然而,公孙弘却想不到,长门宫里,陈阿娇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并没有抱着多么欢喜的态度。
“娘亲,”刘陌从太庙回来,看见母亲忧心忡忡,并未展欢颜,便有些担心,轻声唤道。
“陌儿,”陈阿娇回身,忧虑的看着儿子,迟疑问道,“告诉娘亲,你希望,像你父皇一样么?”
刘陌一怔,立即明白了阿娇的意思。
“其实,儿子更喜欢外面。但是,现在也是很好的了。”他垂下眸,淡淡道。
阿娇缓缓一笑,轻轻抚过刘陌的额头,“陌儿,你要知道,娘亲只是希望你和早早过的好,没有更多地奢望。”
“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父皇。”陈阿娇忽然道,“别和他犟了。要知道,从今天起,盯着你一举一动的可比以往多多了。”
刘陌微泄了气,奄奄应道,“是。”
“我无法不让你走上今天这一步,因为这是你应得的。”她悠然道,“可是,陌儿,一旦你的名字正式写上的玉碟族谱,你也便有了你甩不掉的负担。那个位子,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你要好好想想。”
“娘亲不必为陌儿担心,”刘陌含笑道,意气风发的挑了眉,“娘亲,你要相信,我会保护好你和早早的。”
陈阿娇一怔,无法欺骗自己,适才刘陌的动作,和他的父亲,是多么的如出一撤。
史官来问来年年号的时候,刘彻正从宣室殿出来,打算赴柏梁台的家宴。念及上林苑的秋狩,随口道,便是“狩”了。
辞旧迎新的日子,连王太后都从长乐宫出来。这段日子,她的身子不错,坐在柏梁台上首,含笑看着刘彻缓缓步上。在众妃嫔的参拜中问道,“阿娇呢?”
刘彻的眸子染上一点阴翳,道,“她大约身子有些不爽快,便不来了。”
王太后点点头,也没有太在意,道,“皇上既然来了,宴会大约就开始了吧。”
鱼贯而入的宫人捧来臂粗的蜡烛,将柏梁台照的亮如白昼。轻歌曼舞的歌妓在台下唱着婉转清扬的歌。刘彻与卫子夫分别坐在王太后左右首,卫子夫行过礼后,方才坐下。
“父皇,”诸邑公主刘清甜甜的喊道,端起酒盅,走上前来,“儿臣祝父皇泽施天下,亦祝我大汉国柞绵长。”
刘彻含笑应了声好字,接过来,一饮而尽。其中自然是新丰酒。皇帝和皇长子一样不能喝最近风行长安的碧酿来的消息,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卫皇后却是知晓的。刘彻看着这个他一直疼爱的女儿,自从阿娇母女回宫,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她了。念及此,不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卫子夫,烛光下,她正含笑端坐,母仪天下的架子,仪态万万。
“父皇,”刘清软软的喊了一声,仰起头来,眼中有着渴望。“清儿新学了一支歌舞。父皇来椒房殿,清儿跳给父皇看,好么?”
“清儿,”卫子夫不得不转过头来,道,“你父皇国事繁忙,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刘清低声应了十是。却还是偷偷望着刘彻的脸色。在之前的太多次,只有她以这样或那样地理由,当夜。父皇多半会驾临椒房殿,陪伴她们母女。
然而刘彻却拂袖饮了口酒。淡淡扫过刘清含笑地脸,道,“改日吧”
卫子夫心中便一痛,那痛却是缓缓的泛上来,不剧烈,却空茫。看着女儿掩饰不住讶然和失望的脸,受尽宠爱的刘清,从没有受过冷落的诸邑公主,如何明白一旦君恩不在的悲凉。
台上众妃嫔看着这境况。俱都有领悟,有的低了眉缓缓勾起唇角幸灾乐祸,也有些若有?br/gt;
金屋恨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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