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姐姐。”
两位翩翩公子在四海楼的大厅靠窗的位置对坐着,不时看向窗外的行人和坐商。白衣公子身量略高,浓眉大眼,皮肤略黑;青衣公子个子稍小,形容俊朗,嘴角凝笑,俊美中带着三分邪气。看他二人衣料颇为考究,可不知为何没去雅间那据称的高雅风流之地……
“陈兄,小弟我从蜀地远道而来,你怎么就请我在这喧哗之地饮酒呢?可真不厚道。”青衣公子一来就开始抱怨。
那陈兄眉目泛红,微带尴尬:“卓弟是巨贾之后,怎知这短银钱的苦?为兄出生微寒,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得养活,能请卓弟来这四海楼已经不错了。卓弟也是知道的,这四海楼大厅和雅间的菜并没有太大不同,都一样的好吃,一色的菜,雅间绝不会比大厅美味上几分,卓弟也该体谅为兄才是,计较这些作甚?”
“小弟该死,都忘了陈兄是当家之人。小弟独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银钱是每月有几分,花几分,都不知养家的苦了。”
“不知者不怪,卓弟,为兄以此薄酒,为你洗尘,干!”
“干!”
二人具皆一饮而尽,言行甚是豪放。
“陈兄,小弟初来咋到,不知长安城最近有啥新鲜事儿没?不如陈兄说些来听听,聊以下酒。”
“嘿!这长安城,可是天子脚下,新鲜事儿那是日日都有。所谓这笼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人不也一样?是以这各式的人,就演绎各式的事儿。最近颇为盛传的一件事儿,卓弟大抵也知道,这皇上最为宠爱的卫长公主,嫁给了平阳侯,这可是长安城难得一见的盛事,都说是十里红妆,嫁妆都可绕城一周了。可惜这新娘子咱老百姓瞧不见,不过肯定娇媚异常。”
“哦?怎么见得?”
“这个是人都知晓,卫长公主的母亲卫皇后合适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儿,她的女儿不美,谁的才美?”
“陈兄说没瞧见那卫长公主,有怎能瞧了卫皇后去?人家可是在后宫红墙之内,不是你我这等人瞧得见的。”
“这卓弟就不知道了吧。民间都盛传一歌谣,唱咱一个爷儿们是唱不出来,不过为兄可以把词念给你听:生男无喜,生女无忧,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这卫皇后可是抵过了当今圣上青梅竹马的表姐,得到了圣上专宠的,圣上可是为了她废了皇后表姐。都说陈皇后名阿娇,形容已甚是娇美,那卫皇后一定比陈皇后美丽百倍,不然,怎么能以一介歌妓,称霸未央宫,登上那母仪天下之位?”
他二人说话,音量颇大,说辞也甚是有趣,引得厅里的客人,静下细听。
“陈兄这么说,倒也行得通。那卫大将军,如若不是卫皇后身登高位,怕永远就是一骑奴,哪能如现在一门五侯?说这卫皇后霸天下,倒也当得。”
“是啊,咱们这圣上,对女人那可真是出手阔绰,得过他宠爱的女人,可都是一门荣宠的。那倾国倾城的李夫人的哥哥,不也当了将军?”
“瞧陈兄说得,这女人不就该宠吗?男子汉顶天立地,宠自己的女人,是应该的。陈兄只怕是没那起身家,吃味了吧!不过,这圣上也不算能宠人吧,他那表姐不就让他撵出未央,留居长门了吗?几家欢喜几家愁哦,据说这陈皇后比那圣上还大上几岁,怕是年老珠黄,抵不得卫皇后的青春年少啊!”
“说道这新鲜事儿,这被撵了的陈皇后倒是又唱了一出。”
“哦?这皇家都不要了的过气美人儿,哪里还有生事的功夫?”
“这个小可也知道,据说那陈皇后不甘寂寞,偷了人,还生了两个娃娃。”一个很是八卦的书生插嘴进来。
“如这位公子所说的话,那……陈皇后可不就是红杏出墙?这……皇家的颜面何在?那皇家人没办这陈皇后?”那被称为卓弟的公子不解的问道。
“事确有这么一说,只是……这陈皇后都成了下堂妇人,怎么能算作是出墙呢?又干皇家颜面何事?”
“下堂妇人?这位陈兄说话新鲜,这皇室妃子纵使被废,那是皇家的人,怎么能与他人……”另一个商人模样的提出自己的疑虑。
大厅里的人对这个都有兴趣,不少人放下杯盏,洗耳恭听,看这姓陈的有啥说法,不少人还插上了嘴。
“当然,你想,这废后可新鲜?”这被称作陈兄的问道。
“倒也新鲜,想咱大汉朝,这也算是第二个被废的皇后吧,和先皇后一样,以无子被废。如果这陈皇后有了儿子,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废了,那卫皇后哪里还有可趁之机?”听着甲张嘴就答。
“咦?不是说这陈皇后不能生孕吗,那两个娃娃是怎么来的?”听者乙也提出问题。
“说来也是,这不能生的女人,怎么就蹦出两个娃娃来了?是假的吧,这陈皇后怎么可能出墙?长门宫可是有人守着的呀!”听者丙开始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了。
“这出墙倒是真得,我舅舅的二大爷的姐姐的侄儿在堂邑侯府当差,他可是看见陈皇后带着那两个娃娃,去给馆陶长公主贺寿来着。”
“嘿,那陈皇后怕是丑陋异常,圣上不愿与她……”听者丁暧昧的说道。
“这是圣上的事儿,他喜欢谁咱老百姓可是不会知道的。那这么说来,陈皇后是真得出墙了?”那卓弟听来颇为差异,像是没想到一个皇后也会干这起事儿似的。
“为兄倒不觉着这陈皇后出墙。”那陈兄似乎想力排众议。
“哦!那小弟恭听陈兄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这陈皇后和那薄皇后倒是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陈兄快说。”听者甲急着问道。
“那薄皇后被废,可还是留在那未央宫里,这么说来,皇室还承认她是皇家人来着。而那陈皇后,可是被撵出未央,甚至赶出长安城了的,圣上怕是念几分表姐弟的情分,把堂邑侯府送上的长门苑,又送还给了她,说来是连个城里园子都不去置办呢?他怕是厌恶极了这善妒的夫人。只是,这陈皇后这么一撵,哪里还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不都在未央吗?所以啊,我说这陈皇后已然是个下堂夫人,为夫家所弃,纵使那夫家是皇家。这陈皇后另谋他人,也就算不来是出墙了,卓弟会以为这下了堂的夫人,还是自己的女人?”
听这陈兄这么一说,厅里也炸开了锅,有人同意有人反对,还开始辩论开来,跟那菜市场一样,是热闹非凡呀。
“可……她到底也是皇上的女人啊,怎么……能被他人沾染呢?”这卓弟显然被那陈兄的说话惊呆了,呐呐不能成言。
“皇上的女人?他人沾染?卓弟这话更新鲜呢!当今卫皇后可是歌妓出生,哪里没男人沾染来着?纵使没被破身,怕也常让人陪陪酒,摸摸小手。那倾国倾城的李夫人可是地道的青楼出身,怎会没被沾染过?再说这当今太后,跟了先皇前也是嫁过人的,皇家的人,怎么没被人沾染过来着?这陈皇后不召圣上欢心,被撵了出来,自己找个喜欢的男人,又有什么呀。再说了,这……长安城的公主,有几个没有面首的?怎么说这陈皇后也是先皇的侄女,窦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她纵使养几个男人,那有如何?况且,听说,她是真心爱那相好的。还有,那些个当官的,他们不也有妻妾,在他们落魄是时候,离了他们再嫁的?纵使现在高官厚禄的吧,不也有撵了发妻,宠了小妾的?再说这商人之家,城北的员外郎,也是取了个寡妇的。而那起只有一妻的人,怕是没钱养小妾哟,只好眼红的说着这皇家、官家、商家、富农家之事。”这一竿子,可是全部的船都给打翻了:皇家女人被撵出来了,可以再爱;这高官家的女人,也可以另谋他人;这商家妇,也可改嫁;而那没人改嫁的,只因穷得娶不起太多的女人,只能一心带那发妻,不过说来怕更是窝囊了。还真亏了那儒术还没完全独尊,没那起迂儒捣乱;而那首创《女戒》的班婕妤还为出生呢!
“对了,卓弟从蜀地而来,可曾听闻,那才女文君,硬是把那才子司马相如给休了呢!说了这文君更有气魄,古往今来,有几个女人休夫来着?为兄倒甚是佩服这一代才女,不愧是才女啊,这才是大方之家啊。对了,为兄都没留意,卓弟和这文君还是同姓呢,卓弟可曾见过这位才女,知晓一二?”这卓弟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那陈兄一眼,可那陈兄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挤眉弄眼的,笑的更加开怀。好妹妹,这有难该同当呢!
“这个,小弟倒不曾听闻。”那卓弟闷闷的说道。
“这在下知道,听闻文君弃了那司马相如,和东方大人好上了。那东方大人也不嫌弃卓文君是两嫁之人,与那文君恩爱异常,那年寿宴上,他二人的风流韵事,可是闹得街知巷闻的。听说,他们都有了一双麟儿了。嘿,还真别说,这文君据说还与那陈皇后交好,住在长门呢。她二人,一个离宫他择,一个休夫另好,可都是为天下所不为的主儿,凑一起也说得过去。”听者戊提供了自己的小道消息。
这四海楼的闲谈迅速轰动整个长安城,陈皇后已然为皇家所弃,另找男人,也没人在议论什么了。自家的夫人要么是他人之妇,要么是成了他人之妇,自己还与他人的妻妾勾搭上了,这个再被人挖出来闲谈,可更是丢人啊。再说,只有那起穷苦之人,才娶不起妻妾,一心一意带那糟糠,他们可不能承认自己穷得娶不起女人。而这陈皇后已非皇上的女人,这一观念,迅速的深入人心。而弃妇再嫁的事儿,倒是有的,而且还颇多。是以,这陈皇后出墙的说话,再也没人提起,而陈皇后其貌不扬的说法,也捎带着被人接收了过去。
陈皇后出墙一说,就慢慢被人忘了过去,只是,那休夫另好的说话,让男人颇为害怕了,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休了自己啊!面子上怎么过得去,是以这段时间,各个家庭甚是美满和谐,夫怡妻乐妾也娇,话说是大汉朝立国以来难得的家庭美满的!
只是,不知怎的,那宣室殿的人觉得那皇上打破多年来的冷静,越发的喜怒无常,越发的难侍候了。妃嫔,纵使那宠冠后宫的李夫人,也不敢再去招惹皇上。少说多做,走路不带声音,成了他们那些下人更加兢兢业业贯彻的准则,宣室殿乃至未央宫有了从未有过的寂静。
临阵倒戈
“杨得意,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刘彻听到喧哗的声响,烦躁的问着。
“奴才这就去瞧。”杨得意十分知趣。
片刻便冲冲返回,“启禀皇上,李夫人生边的丫鬟来报,夫人即将临盆,他们已差人向皇后禀报了,皇后已经赶了过去。”杨得意留意着刘彻的神色,发现刘彻在他说“皇后”的时候,浑身一紧,随即知晓,皇上怕是想到那位了,心里微微一叹,跟着刘彻去了温室殿。
“臣妾/奴婢/奴才,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吧,子夫,蕊儿怎么样了?”
“回皇上,正生着呢!有一会儿。子夫也刚到。”卫子夫一板一眼的回着。
刘彻伸手扶起他的皇后,忽然发现他很久都没见过也没有认真看过他亲手扶上高位的皇后,而卫子夫的面容、神色、气质都变了许多。眼底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写满岁月的痕迹,双眸也不再脉脉含情,不再饱含对他的依恋,没有了似水柔情,没有了春风解语。她不知已然端起了母仪天下的威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的中规中距,完全符合他皇后的身份,却再也不是他初见时的剪剪秋瞳,如丝美发,不点朱唇,削葱纤手,凝脂玉肌,扶风柳腰,凌波微步,……刘彻看着她,忽然愣了,这就是他选定的皇后吗?想当初阿娇却总是和他撒娇,打闹,甚至同进同出,阿娇?怎么又想到她了……
“啊!好疼,皇上……”李蕊在无力嘶声竭力的叫唤着,刘彻却忽然没了安慰的力气。生孩子,他早已不是见头一遭了,早已没了焦躁,没了紧张,没了心急……这些都该是稳婆操心的事儿,他操的心已经够多了。但他还是在榻上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产妇的呼喊,生孩子,不都这样吗?
“子夫,你也坐吧。”
“谢皇上!”
“朕近来事忙,许久没去子夫那儿了,子夫为朕管理后宫,辛苦了。”
“不苦,都是子夫分内的事儿,子夫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是子夫的荣幸。”能从一介宫人,荣登皇后之位,怎么可能不是她的荣幸呢?只是,寂寞后宫,她越发的迷茫了。当初宫门处的奋力一搏,真得对吗?是的,她如愿的重获皇上的宠幸,如愿的怀上皇上的龙种,生下长女,排挤了那陈阿娇,后来,又如愿的生下了太子,也如愿的登上母仪天下的顶峰。生男无喜,生女无忧,卫子夫霸天下。这话儿,她也从宫人处听到过,她知道,天下有多少羡慕着她的女人,就这宫里,这身边也数不胜数,她的一个婢女,不也爬上了皇上的龙踏了吗?而她卫家一门五候,谁敢说不是风光无限呢?只是……那位让她沦为宫奴,尝尽苦楚,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后来又让她斗的一败涂地,永离未央的女人,却不知何时,成了她今生的噩梦。似乎也可以说,她,从来都是自己的噩梦。
她重获恩宠后,皇上对她可是百般宠溺的啊!他说,她听;他忧,她慰;他乐,她喜;他烦,她解;他怒,她……那是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啊。还记得,她生下了卫长,因着只是个女儿,忧心忡忡,却不料他眉开眼笑,乐翻了天,那些日子,每天下了早朝,可都是要见见卫长才又回宣室殿处理政事的。生下阳石时,他也还是高兴地,阳石?是了,记得生下阳石没多久,他对她忽然有些变了呢。都说女人是敏感的,细腻的,一点儿也不假。那时的皇上,偶尔会发呆,会失神,渐渐的来她这儿也少了,却还是恩宠与她,她也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弟弟,卫青,越发受重用了!
她撵走了陈阿娇,谁成想从那时起,一个又一个的陈阿娇却开始冒了出来,萦绕在她身边,让她怎么也透不过气来。有的是眉,有的是目,有的是鼻,有的是唇,有的是身姿,有的是神态,有的是歌声,有的是琴音……陈阿娇是离开了,却时时刻刻搅扰着她的心神,嘲笑着她的失败。她以为得到了皇上的眷宠,得到了皇上的倾心,谁成想到头来只是笑话,身渐渐离了,心也消失殆尽。若大的未央宫,她还剩些什么呢?是子女?还是权势?女儿嫁了,会念着丈夫,念着自己的子女;权势?从来都压在一人之下,而卫家的高位,她知道,更让卫家危如磊卵。她只有叮嘱卫家的人,谨慎小心,可也有些鞭长莫及,有心无力。这一切,她倦了,真的倦了……
可这个时候,搅得自己生活一团浆糊的陈阿娇居然回来了!是的,是回来了。她陈阿娇逃离了长门,又被皇上拘回来了。说拘都过了,应该是请回来呢!长门宫他从来都让人打扫着,偶尔,他会去坐坐,这些他当然都没说,她却知道,该死的都知道!他离了宫,却快马加鞭的让人给长门送各色东西,大大小小一应具全。然后,那陈阿娇就带着她为皇上生的儿子回来了,没想到,她,居然也生了儿子。这却让人寝食难安了。于是,派了人去暗杀,去毒杀,去……不管怎么着,能让那女人和她儿子死掉就成,她惶惶恐恐支撑着的一切,怎么能让那女人轻而易举的毁了呢!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只是,万万没料到,那些人都是一去不回。皇上居然这样的保护着那女人,他……怎么能这样?回到的消息,居然还有几股势力在暗杀那女人。她笑了,是啊,未央宫这么多女人,知道陈阿娇的可不少呢!看,她陈阿娇可是犯了纵怒了,皇上还能保得住?她笑得开怀,笑的放肆,不用她再动手,也有人帮她吧。她,乐得坐收渔利。
又一阵动地哭声狂来,子夫神色未改,心下却厌恶之极。这李夫人眉目和身形可都于陈阿娇像上几分呢!不然,这青楼妓女,皇上怎么可能弄进宫来?再加上久滞风月场,这察言观色、献媚撒娇、软语承欢的功夫,可比一般的宫人好到哪里去了,以至于荣宠至今。只是,这真身都回来了,替身也就淡上几分,再加上进来流言蜚语不断,这未央宫可就如沦地狱了。她,并不艳羡这李夫人,这女人再怎么得宠,终归只是替身。而她隐约觉得,这女人也知道自己是替身的。
卫子夫抬眼看向她身边的皇上,她多久没有认真仔细的看着这张脸庞了?还是那么英俊,那么挺拔,那么威严,那么霸气……那么那么的让她身心沉沦,让她心疼难耐。可她永远知道,这男人不会属于她,连那陈阿娇都留不下他离去的脚步,她卫子夫又算什么呢?看着看着,心越发的疼了,终于撇开眼去。
一声喜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年,李夫人诞下皇子,母子均安!”呵呵,又是皇子,只要她的据儿还是太子就好,这样就好,她失去了那么多,怎么也不能让人多了去,据儿,娘会为了你拼命的!
卫子夫略带喜色的叩了下去,“臣妾恭贺皇上喜得皇子”“奴婢/奴才恭贺皇上喜得皇子。”
“子夫快快请起,都平身吧。”刘彻高兴的进去看他的皇子,他的宠妃。
卫子夫安排着后续事宜,这……是她的本分呢!
一个宦臣匆匆的走了进来,在杨得意耳边说了些话。杨得意为难的看着刘彻,看着李夫人,这事情……大条了……
杨得意的思绪天马行空的转着,终于下定决心打断刘彻的喜悦,打断两人的亲昵,“皇上,李丞相有急奏。”
刘彻微感不悦,“蕊儿,你也累着,朕晚上再来看你。”
出来,看到子夫在忙里忙外,刘彻略作交代,疾步扬长而去。边走边问着杨得意,听得刘彻浑身发寒。回身看了看温室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回身决然向宣室殿而去。
“臣李蔡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爱卿不必多礼,先零战事究竟为何?快快说来,那……贰师将军李广利真的……真得投靠了匈奴?这怎么可能?朕的十万精兵毁于一旦?”晓是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刘彻,也……惊痛不已,他的十万精兵,怎么会就这么……这么毁了?
李广利,李蕊,先零,迷幻药……一连串的事情串起来,刘彻恍然大悟,他的将军,他的爱妃啊!好!好得很!
刘彻面目狰狞,身体绷得老直,浑身散发出杀气。一边听着李蔡的讲述,一边死死的握着拳头,掐出了血印却浑然不知。李蔡在一边战战兢兢、惶恐难安的禀报着,希望不要殃及池鱼才好。
落蕊成泥
刘彻听完李蔡的禀报,一动不动的呆立良久,他,真的错了吗?
他知道陈阿娇那样的女人是聪明的,危险的,可他忘了,漂亮的女人都是危险的,越是漂亮越是危险。他执政初期,改革失败,遭受碰壁,遭受太后太后的压制,就认定,聪明、高贵的女人是危险的。也就是因为如此,他,防着阿娇。一边与阿娇山盟海誓,恩爱异常,一边却下了避孕的药物。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彷徨过,可是只要一想到太皇太后,想到阿娇的家世,他就把这份忧郁抛到九霄云外。数年中,即是有人怀疑他不能生育,他都没有丝毫的动摇过。
一次平阳侯府的出行,姐姐在他酒后送上了卫子夫,他笑纳了。她知道姐姐的目的,卫子夫聪明、漂亮、乖巧,是他能够接受的女人,阿娇已经给了他太多的压力,有人能让他放松放松,倒也不错。这个卫子夫,是平阳侯的同胞妹子,他也知道,只因母亲低贱,前平阳侯去了,又与他人通j,就更没有人承认卫子夫姐妹了。他要了她,于她也是个翻身的机会。男人、女人,不就是相互利用着吗?他要她的身子,要她的芓宫;她要他的权利,要他的地位,很公平不是?
阿娇走了,他身边的女人越发的泛滥。他可以给她们宠爱,可以给她们家人身份、地位,她们不就要这些吗?只是,他有把握,把她们捧上高位,更有把握把她们踩入脚底。那些被他送入液庭的女人,还少吗?一个卫子夫,一个未央神话,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前赴后继,他,乐得享受!
只是,这一次,这一次他大大的栽了。是他太放肆了吧,忘记了太皇太后的教训,忘记了外戚干政的威胁,忘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卫青,都是霍去病。他光顾着宠女人,疼女人,快要忘了本,忘了他怎么对阿娇的了。本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他骗了阿娇,弃了阿娇,现在却宠出另一个“太皇太后”来。他……十万,十万人马就这么毁了,他心都快疼的无法呼吸了。
阿娇,阿娇……我们似乎真的回不到过去了。你,不愿意,我,不允许。
只是,他却还是不想放手,他,怎么都忘不了她,以前忘不掉,现在就更忘不掉了。关着她,让她呆在他身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刘彻浑浑噩噩的向温室殿走去,走到他宠爱的女人面前。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风声,见到他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异。他差点儿忘了,这些,不都有她的份儿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笑,她毁了他的人马,毒了他的儿子,散布了诋毁他、诋毁皇室、诋毁阿娇的流言,这一切,不都是她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她居然一面在他身下承欢,一面击向他的心脏。他,看不懂这个颇似阿娇,一脸娇媚的女人了,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生着他的孩子,却毁着他的心血,他的基业。
“为什么?”刘彻已然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的问着床上的女人。
女人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倒也不惧不怕,反而面泛荣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看向他。掀开被子,鞋也不穿的走向他,刚刚生完孩子不久,身子还疼痛不已,可她还是强撑着,风华绝代的来到他跟前。
“皇上可知晓我是谁?”这还是进攻后,李蕊第一次以我自称。
刘彻就这么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知道,她肯定会说得,不然她早已自裁了不是吗?
李蕊忽然转变脸色,恨恨的瞪着他。“我爹是淮阳王刘安,我是他见不得光的女儿,皇上,没想到吧。我知道自己长得像陈阿娇,说来是同宗呢,怎么会不像呢?皇帝哥哥你说是吗?”李蕊娇笑的喊着。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淮南王妃很是泼辣厉害,爹爹顾及她的家世,不敢动她,只是苦了我娘亲。她被爹爹偷偷藏着,呵呵!说来也是金屋藏娇呢?皇帝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时候她都还不忘调侃刘彻。
似乎站累了,她晃晃悠悠的走到矮榻边坐下,倒了杯蜂蜜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可是爹爹还是很疼我的,会教我读书写字,调琴弄画,会给我买新衣服,小时候还抱着我玩,……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幸福!青楼?妓女?呵呵,我堂堂翁主怎么可能真的去当妓女?不过是为了引你上钩罢了。”
刚生产完,很累,李蕊又歇了歇,才张口:“我姓刘,李是跟着未婚夫姓的,身子也是给了他。是,他就是李广利。”李蕊笑得得意,细看却发现带有几分凄凉。“延年哥哥也不姓李,是娘亲就回来的,他生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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