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作者:肉书屋
江山如画第25部分阅读
,欲上前将她拖出去,花无多却在这时催动了手上金环,瞬间将两名侍卫捆绑在大殿上无法动弹。那两名侍卫稍有挣扎,皮肤便被银线划破露出血痕,再不敢妄动。
事发突然,谁也未曾想到,此女武功竟如此之高,所用兵器又这般古怪。刘呈见状拍案而起,大喝道:“来人,护驾!”
一瞬间,数十名侍卫冲进殿来将花无多团团围住,更有数名侍卫护在皇后身前。众宾客均被迫移于殿后,大殿内一片混乱。
花无多望了一眼围住自己的侍卫,不曾有半分退却,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一直沉默的刘修突然大声道:“住手!”围住花无多的众侍卫不禁一怔,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看着刘呈,见刘呈不言只冷眼旁观,便未敢上前。
花无多凝望着刘修,心痛难忍,轻轻一颤,道:“修,你告诉我,难道你对我的情是假的?这一幕,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曾经对我许诺的誓言?我们曾经的一切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吗?我要亲口听你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可还是曾经的修?你可还要与我海角天涯永不分离?”
他知道自己不能,却仍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有自己不能摆脱的宿命,他曾经努力过、曾经挣扎过,却终究徒然,他无法许给她幸福,甚至会害死她。离开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宿命,那是一条不归路,一条注定无法让她幸福、无法给予她全部爱的路,他告诉自己,他不能与她在一起,即便她会恨他……
这许多个日夜,他不敢想她,哪怕一时一刻也不敢想,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去寻找她,不顾一切去拥有她。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他自以为已被这份不能催眠,他自以为可以理智地面对一切。可此时此刻,她就站在他面前,思念与爱已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她的质疑将他心中固若金汤的防线通通击溃,他想摇头否认她的话,曾经的一切怎么能是假的?那是他心中最真挚的爱啊!那是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而要去得到的爱啊!
可是他却不能。他要守护的不单单只有她,还有整个刘家。他无法将她拖进这个漩涡,让她失去原有的自由和快乐,那样会毁了她,她不适合这里,与他在一起她不会快乐,只会觉得屈辱不尽。因为他无法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他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保护不了她的周全,他的爱只会害了她。他明知道,可是此刻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在挣扎在煎熬,他想拥她在怀想得快发了狂……他轻轻颤抖,即将踏前一步,却在这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几下。
就在方才,齐然已自上座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刘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严肃又有些慈爱地道:“少年风流韵事多,我替女儿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好好选择,若选了我女儿,今后可不要后悔了。”调侃中,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甚至带了一丝冰冷。
齐家族中曾出过两朝宰相,而今宰相齐魏便是其兄长,齐家在朝中的地位自不可小觑,齐然虽身不在朝堂,所办南书书院却笼络天下贵族子弟,可说如今天子脚下当官的,多是他齐家门生,齐然自己也是桃李满天下,曾经也为宋子星、陈东耀等亲授过权谋之课。
齐然当下言罢,众人便心里明白,大殿人群中传来几声轻笑,少年风流,有几许这档子风流事也不为过,何况刘修人帅多金,有女人上门死缠烂打也实属平常,许多人心里都这么想着。只是这女人当真胆大,敢当着当今皇后的面大闹国舅爷的婚礼,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有几个少年公子望着神色凄楚的花无多,也心生怜意。
上座皇后与刘呈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这时,齐欣亦靠近了刘修,一身红色喜服刺目地晃着人眼,手指碰到了刘修的,刘修的手指下意识躲了开来,齐欣一怔。
齐然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走回自己座位。
刘修沉了眸光,眼中的疯狂缓缓退去。手指终被齐欣抓住,缠绕,十指相握时,齐欣目露羞涩,低头浅笑,那笑千娇百媚,直看得所有人眼睛发直。
一切都望在花无多眼里,她自嘲地挑起了嘴角,犹似在与自己挣扎,犹似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幕,轻声而脆弱,略带固执地问道:“告诉我,你的答案。”
殿中响起刘修的声音,声音低沉而嘶哑,却很冷静,他道:“我不能。”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兀地叹息了一声。
闻言,她似再无力支撑,踉跄着后退数步,站立不稳,身后突然扑上来数名侍卫,将她按压在地上,她却未再挣扎半分。手中银线一晃,自被捆绑住的两名侍卫身上收了回来,即将消失在指缝时的瞬间,一束发丝也齐齐断落在地上。望着地上的发丝,她眸中光芒尽暗,淡淡道:“从今往后,你我陌路。”
究竟是谁
刘修的目光沉寂,淡淡望向一隅,似未起任何波澜,齐欣却感觉到了与她相握的手已然成拳,颤抖不止。她望着刘修,向众人露出光彩夺目的一笑,目光却是冷的。
皇后一挥袖,冷声道:“将她拖出去,废了她那双……”皇后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刘修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俯身拜道:“娘娘息怒!今日惊扰娘娘实因臣在江湖上惹了这许多风流债,望娘娘看在臣年轻不懂事,今日又是臣大喜之日,实不宜见血的份儿上,将她轰出去就是了。”
皇后深深地蹙起了眉,将目光定在刘修身上,只见刘修的头垂得极低,身体几乎全部伏趴在了地上,不似请求而是在恳求。她知道刘修心中所想,想到此,不禁轻轻一叹,眼中却多了几分寒意。
这时却听齐欣跪求道:“娘娘,修与这女子总也有几分情谊,今天又是修与臣妾的大喜日子,便放过她吧。若不然,臣妾恐怕夫君从今往后落得个狠心薄幸的名声,便不好了。”
刘修听见了,却没看齐欣。
齐欣望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刘修,目光微沉。
上座齐夫人即齐欣之母亦道:“今天是修与欣儿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娘娘心慈,还是放了她吧。”
刘皇后沉默半晌,方对侍卫道:“就依齐夫人的,将她轰出去,若她再敢靠近国舅府半步,杀无赦。”
花无多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
侍卫应声称是,毫不怜惜地将她拖了出去,花无多不曾有一丝反抗。仿佛这一刻,只有用身体上的痛楚和屈辱方能缓解心里那可笑复可悲的痛苦。
却在临出门时,忽听殿内齐欣道:“慢着!”
侍卫脚步一顿,转身将花无多押扣在门口,跪向齐欣。
花无多望着迎面走来的女子,挣扎着欲站起身来,侍卫却死死地压制住她,不让她起身。她反复挣扎,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不屑道:“我此生只跪父母天地,你还不配我跪!”
齐欣站到花无多面前,低头俯视着花无多,骤然目光一冷,却柔声道:“你出身草莽,遇到修或许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爱上他也不是你的过错,可你知道,你的身份与他相差悬殊,实不相配,不要再鲁莽行事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齐欣的好言相劝,令殿内众人点头,大多以为她心慈,有意劝这女子别来送死。
花无多却不领情,冷哼了一声,轻蔑道:“你便是跪下来求我,我也再不会来。”
齐欣气息一滞,却嫣然一笑,又道:“你此去盘缠可还够用?若不够,我可令人为你备些赶路。”
多数人听到这句话都暗中点头,齐欣不仅美貌,而且还心地善良。均觉得花无多颇不识好歹。
花无多却看到了齐欣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憎,她哼了一声,道:“好啊,有多少尽管拿来,少于千两黄金万两白银就别拿出来污了我的眼。”
上座皇后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你倒有几分骄傲。”齐欣似仍不动怒,淡笑道,“只是看不清自己身份的骄傲未免有些可笑。”
众人均觉齐欣好脾气,也觉得她说的话在理,不禁耻笑这个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张口就要千两黄金,简直不知死活。
花无多自然听出她话外之意,颇为不耐烦地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有什么屁赶紧放,我赶时间。”
齐欣平生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言语竟这般粗俗,不禁又是一怔,眼中闪过轻蔑,道:“我想问你,你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花无多蓦地一笑,道:“就凭你,也配知道?”她虽然仰着头,目光却极为轻蔑,齐欣这一生也从未有人这般看过自己,只觉气怒。
而后又听花无多道:“你不必用那般掩不住厌憎的假意怜悯看我,我不屑你的怜悯,更厌恶你的厌憎。你说我与他身份悬殊,配不上他,你怜悯我,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过是他们争来抢去的一个筹码。他们都没把你当人看,只不过当了件能带来好处的货物般争抢,你还自得其乐,与我相比岂不更加可怜?”
这句话正好说到了齐欣的痛处,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待看清花无多眼中的轻蔑与怜悯,一刹那竟觉得自己的伪装仿佛被剥了个干净。她没想到会被一个出身卑微的江湖女子出言羞辱,正欲开口就听她带着讥讽继续说道:“诚如你所说,我出身不如你,美貌不如你,你理所当然嫁给他,他喜欢你胜过喜欢我。”说到此处,花无多声音已见哽咽,却仍继续道:“你的厌憎便更加没道理,所以,麻烦你收起你那令人恶心的虚情假意,收起你那虚与委蛇的丑恶嘴脸,”她环视四周,而后直直望向齐欣,轻蔑笑道,“也收起你那只有青楼女子讨好客人时才会有的矫揉造作。不要让我觉得我输在了一个贱人的手里,让我觉得不甘且屈辱。”
一句“贱人”,已全然让齐欣失去了理智,她何尝被这般骂过,尤其在这许多人前,一抬手便挥向了花无多,却在这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一抬头,她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锦衣公子,来人眸若晨星,举止从容,笑容优雅,此刻望向自己的目光深不见底,似笑非笑中带着看穿一切的冷静,令齐欣寒意顿生。
他放开了齐欣的手腕,浅浅挑起了嘴角,似笑非笑道:“夫人,如此佳时吉日,若错过了,岂不抱憾终生。她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夫人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出手教训,失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听闻花无多一席话都有些震惊,直觉此女子并不简单,待看到齐欣突然伸手欲打花无多时,亦有些吃惊,原本齐欣温柔娴淑懂进退的表象瞬间在许多人眼中破灭。
尤其公子语,甚至有些愤愤不平,在角落里跃跃欲出,“她若真敢打无多,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下文,公子争受不了,便问道:“你究竟如何?”
公子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方法,不禁有些泄气,这时便听公子巡接口道:“她若真敢打无多,我就再不承认她是美人,而是丑妇。”
公子语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道:“对,是丑妇,我也当她是丑妇。”
公子诓接口道:“看来齐欣并不似我们所想的那样温柔娴淑,是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公子紫阳道:“无多说到了她的痛处。”
公子语却不以为然道:“无多说得也没错,再说,无多为人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她又老实又好欺负,为人既重情又侠义,别忘了她曾奋不顾身救过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而今要不是真的伤心了,也不会,也不会……”公子语想起当初那一战,花无多的英勇无畏如今想起仍令他有些荡气回肠,眼见当下情景复又一叹道:“而此刻,我们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屈辱,躲在一旁不出手相救。”
众人黯然。
公子琪淡淡道:“这也不能怪我们,以我们的身份,在这里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就算强出头去帮她,也只是适得其反,只要她没受伤就好。”
公子巡心有不平道:“无多心高气傲,齐欣此举太过侮辱无多。”
公子争忽道:“我一直很奇怪,无多什么时候喜欢上修的?”
众人闻言,均目露疑惑地望向了公子翌,只因花无多与公子翌的感情最为特殊,毕竟二人曾经同吃同住过,众人难免浮想联翩,却见此刻的公子翌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宋子星。
今夜出现了太多变故,此来贺喜的多是当朝官宦,亦有当地名门望族,见此情景,均有默契地冷眼旁观。
齐欣看着宋子星,微微变了脸色,却仍嫣然笑道:“不知公子是何许人?”
来人当下一揖道:“在下,安南将军宋子星,见过夫人。”
齐欣面色闪过一丝复杂,道:“宋将军似乎来迟了些。”
宋子星笑道:“在下有些事在路上耽搁了,幸好还是赶上了国舅爷与夫人的喜宴,还望夫人海涵。”
齐欣一笑,雍容华贵道:“宋将军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想为难她,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何人?为什么来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狂言?”
闻言,坐在地上的花无多轻轻地笑了起来,似问自己也似问他人,“我是何人?”想到自己的身份,越发不屑冷笑。
齐欣道:“即便出身贫寒,也有名字姓氏,也有父母高堂,难不成你连这些都没有吗?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不好意思当众说?”其实,在场许多人都不认识花无多,很多人亦都想知道此女子是谁,齐欣话里有话,听者有心,早有人想到了出身低微的花无多的所谓苦衷是什么。自然是见不得人的贫贱出身。
花无多挣扎着欲起身,却又被侍卫按压下去。
这时只听齐欣道:“你们暂且退下。”
侍卫望了一眼上座的刘皇后,见皇后点头方才松开了手。
花无多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望着齐欣,她眼中的不屑更加炽烈,道:“你非要知道我是何人?那我就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她抬起手来,摸到耳后,将面具一点点自脸上揭开,她听到了惊叹与抽气声,她看到了刘皇后眼中的震惊,看到了齐欣的惊诧莫名,看到了在场其他人的难以置信。
她笑,痛苦和无力蔓延至四肢百骸,缓缓汇聚,变成了悲苦与略带疯狂的狂妄。
她听见自己颤抖与嘲讽的声音,一字一句响彻大殿,“我是金陵方家二女,方若兮!”
她笑着,刘修这一刻被击垮的神色尽入眼底,她想笑,却发现自己已控制不住地蜷缩起了身子,胸口的刺痛令她瑟缩。不经意间,竟与一直凝望着自己的公子翌的目光相遇,她一颤,胆怯得只想到了逃避。
在众人尚未从惊诧中恢复过来之前,她一转身,身形已到了殿外。她忍不住回头,望向一脸苍白仿佛失了魂魄的刘修,想起了那句“从此陌路”,眼泪自面颊滑落,她用衣袖挥去,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苍穹。
人群中的唐夜冷眼旁观着一切,仿佛发生的这些事他都不感兴趣,唯有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时,目光骤然一变。
公子翌的震惊不亚于皇后刘雅,他怔忪地注视大殿中的女子,神色复杂。
公子琪目光瞬间变化了数次,却在看清公子翌的神色后,叹息了一声。
公子语瞠目结舌地看着花无多,完全没有听清她的话,眼中只有她惊世的容颜,这是无多?这就是无多的真面目?实在……太美太美了。
公子争、公子紫阳等其他公子亦怔在当场,不仅为花无多的真实面目震惊,也因她此番举动及她的身份而震惊。
刘修坚ap;挺着身子,却如何也控制不住颤抖,她是方若兮?命运在捉弄自己吗?……她竟然是方若兮?她竟然骗了他这么久……
一瞬间,只见她身形几个挪移,已到了远处。倚着悬于半空的月色,回眸间,殿中人尽望得失了魂。
尚未待众侍卫回神追出去,女子身影已消失在楼宇间,渐渐成了点,直至不见。
喜宴上,刘修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不仅来者不拒,更变本加厉。直到公子紫阳抢下他的酒杯,劝他少喝些,他突然大笑起来,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声音嘶哑,笑得悲怆泪流,笑得重咳呕吐不止。
刘顺欲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掌推开,恰撞倒了靠近的一张桌子,桌上的酒菜杯盘一瞬散落在地,狼藉一片。
这一变故令宴席静了下来,再没有人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公子紫阳暗中一指点在公子修的|岤道上,公子修软倒在地,公子紫阳扶起公子修,与众宾客哈哈笑道:“新郎官喝多了,我先扶他进去,各位随意随意。”众人见状虽知有异却也并不言明,又自顾喝了起来。
公子紫阳向刘顺一使眼色,与刘顺一起搀扶着刘修退到了后殿。
而公子翌、公子琪、宋子星等人只喝了几杯便称醉相继离去了。余下公子也草草散了。
离开国舅府后,公子翌与公子琪便连夜派了许多人手出去打探花无多下落无。二人则在大名府等消息,直至等到凌晨也没有消息传来。
书房内,烛火已燃尽,四下里一片黑暗,黎明前的冷清和孤寂散落在每个角落,他二人在黑暗中静静发着呆,一时无话。
静默中,公子琪忽道:“我很奇怪,无多竟由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到底是去抢回爱情的还是去抢亲的?”
公子翌道:“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那个时候流泪。”
“你倒是懂她。”公子琪嘲笑道。
公子翌也嘲讽一笑,道:“可我也是个傻瓜。”
公子琪闻言一怔,淡淡道:“你被她耍也不是第一次了。”
公子翌淡淡道:“可唯有这一次,是在我不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她竟然瞒了我那么久。”
公子琪一叹,道:“她此刻危险重重,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这个自觉。”
“恐怕此刻她正躲在某处伤心难过,又怎么会有危险的自觉。幸好她会易容术,只希望她已换了面具。”公子翌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