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了她身后,却见门口立了一人,青紫长袍,冷冷的神情,却正是夏侯商,我吓了一跳,站起身来:“王爷,您来了?”
我这一声叫,莺儿被吓得略白的脸更加白,腿一软,就跪下了,我也随之跪下,手里的马头琴随之便跌了落地,琴弦颤动,发出嗡嗡之声。
“起吧……这个,是马头琴?”他面无表情,淡淡地道。
莺儿很知机,忙将马头琴从地上拾起,递到了夏侯商的面前,他一手接过,手指轻轻抚了抚琴弦,弦在玉制斑指划过,引得阵阵和鸣之声。
“妾身前些日子外出购买连缀丝线,经过长乐坊,见了这件乐器,以前在家乡之时,妾身可是常听的,便买了回来,以求一乐,未曾想惊扰了王爷。”
他嘴角露出了浅笑,只道:“是吗?”
这番话,他自然不信的,不过以为这是我让他注意自己的手段,无非就是君辗玉而已,处心积虑地弄了个马头琴来,不也因为君辗玉闲暇之余喜同将士们舞剑相击,喜欢此等苍凉空旷的伴奏?
其实我是有这样想法的,可还没开始行动呢,所以今天才又喝酒又吃肉的。
他垂头望了一眼桌上,莺儿的脸就更白了:桌上的金黄的烤肉上一滴肥油滴在洁白的瓷盘上,同放在一边的青菜相映成趣。他眼有奇异之色,恐是想着你不知本王此时会来吧,没时间假扮了,所以才吃肉又喝酒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的不安又涌了上来,可等我朝他望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转开了,只道:“陪本王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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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人其实很贱
我没出声答应,只愕然地抬起头:“可王爷斋戒之期未过……”
他一甩袖子,向门口走去:“这倒是奇了,花美人倒顾及起这点来。”
我只好跟了他向门口走,莺儿在后头跟着,他却回头道:“不必跟着你家主子……”又朝我上下打量一番,“换身衣服吧!”
没等我开声,早有他身边的近侍拿了个包裹给我,我只得接过了,回房打开一看,却原来是一身极平常的细斜纹绵布裙衫,一双青布圆口鞋,看起来是普通妇孺日常穿的,我抬头望他,这才瞧清楚他身上的衣服也是较普通的青紫长袍,头上更除却了束发玉冠,以束布相系,如普通的富家子弟,我只得重入房内,换下了身上的笼雾轻纱,除掉头上掐丝镶玉的钗环,把包袱里的衣服和鞋子换上,莺儿不待我吩咐,就为我梳了一个普通的妇人圆髻,打扮整齐出来,早有马车在院子里等着了,车上没有家族记号,连车帘都有些残破,显见是花了功夫从街上请了来的。
驾车了是我从未见过的两名年轻人,衣着普通,见我们出来,弯腰行礼之后并无其它话,赶车驾辕与一般车夫无异,但我知道,夏侯商身边,怎么会有普通之人?也不知这两人是八骏里的哪两位?
作为娇弱柔美的花凝昔,自是温柔和顺的,所以,他上车之后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我便静悄悄地在他身边坐了。
计算起来,我从来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离得这么近过,每一次见面,至少都有三两个侍婢,要不一大堆妻妾同行,以前,倒是有过的,但那个时候,怎么能相同?
那个时候,彼此之间只是上下属的关系而已。
所以,在马车摇晃之中,他的衣衫若有若无地轻触我的,两相磨擦,让我感觉到莫名的紧张,又有些懊恼。
“不知王爷要带妾身去哪里?”
其实也就是没话找话说,带都带了,到了目地地自然知道去哪里了,更何况既使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他带我去哪。
如果不出意外,他带我去的,应该正是和小七谋划了许久想让他去的地方。
那些特意让他听到的消息,想必已传进他的耳内了吧?
身毒商团,当年曾横跨西疆,带来西域各国的奇珍异宝,也将中原的物品转手西域,其中,就包括君家所获的朝廷赏赐,在当时,那些失踪的赏赐却也是君家将藐视皇家的证据之一,虽然过了多年,身毒商团已然人事全非,可是,当年接洽的人如果再现,他会不会前去探个究竟?
更何况,那个商团会有君辗玉的影子,马提琴,健舞,美酒,都是他之所爱。
所以,他一定会去。
且会亲自前去。
他果然没答我的话,只道:“你脸上脂粉太多了。”递了方锦帕过来,示意我将脸抹上一抹。
平日里在王府,自然得和一众美人争奇斗艳的,我虽不爱脂粉,却也只能随了大流,其实王府的脂粉,自是好的,擦在脸上薄而轻,服贴之极,擦了跟没擦一样,我出府之时走得匆忙,衣服首饰全摘了,脸上倒没有办法顾及到。
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边在腹内咕哝着,一边接过了手帕,想胡乱擦上一擦便算了,可他侧了脸,皱着眉望着我,我只得认真起来,从上至下缓缓地擦拭下去,有人监视下做的事自是认真仔细的,一翻擦拭下来,锦帕上染满了浅黄的脂粉,可他仿佛不太满意,道:“还是太艳了,惹人注意。”
于是夺过了我手里的锦帕,皱了眉头,在我脸上擦了起来,他手掌宽大,掌中有茧,是常年拿剑的手,原以为他不会做这么细致的活儿的,擦在脸上肯定生疼生疼,却想不到,却是轻柔之极。
我一怔,便望向他,他的脸离我近,可见褐色的皮肤,笔挺的鼻染,双眸深如寒星,眉头却是紧皱着,很不耐烦的样子,擦到我的嘴唇时,却大力起来,锦帕绣花的部分磨擦着我的唇,让我感觉嘴唇边传来了刺痛之感。
“行了,整整吧。”他将锦帕丢到我的手里,坐直了身子,道。
我只得用手抚了抚脸,把鬓角的乱发笼入了发鬓之中。
他不爱说话,以前在边疆之时,所说的无不是言出必行的命令,自不用他多废口舌,而杀戮决断,也是令行禁止,不用闲扯辩论,比不上我,从小便有许多小伙伴玩在一起,如欺负了人,不会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的话,可是要被人用竹条打屁股的,所以,无论做什么,总是先想好狡辩的语言然后再行动。
所以,和一个沉默不语的人坐在一起,我实在感觉憋屈,于是没话找话:“王爷,我们就这样出去,不打紧吗?”
“恩。”
“妾身实在是怕被人捉住了把柄,西夷使者来了京都,又正值先皇祭日,府内人多口杂……如果传了出去,对王爷可是不好。”
“不用多管。”
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是白担心了,以他的手段,处理了无数姬妾,且这些姬妾身份虽特别,却没有惹上什么麻烦,更让人意外的是,既便府内有如此多别有用心的人,可全府却治理得井井有条,光只这一点,我便知道,他虽韬光养晦,可如果有人真欺了上门,他决不会手软的,所以,太子才会如此忌惮于他吧?
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如是以前,他见了我,三句不到,便会问起君辗玉的种种,可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什么话都不愿意说,甚至我有意无意地说起西疆种种,他也不接话,只是恩恩连声,让我感觉无从下手,便想,是不是我说的太过平淡,所以,他没了兴趣?
可那不平常的,我也不能说啊,我能说其实那君辗玉表面上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大将军,言行举止端正严谨,其实私底下只是一名爱喝酒吃肉,爱耍赖爱捉人小辩子的无赖?惯常使用下三赖的手段解决问题?最喜欢欺负捉弄下属?更喜欢捉j?
理想和现实如果相差太远,他会相信我吗?
他不把我一脚踢了出马车算好的了。
所以,到了最后,我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默默地陪他坐着。
其实还有一点我很不理解,我是他的姬妾,依照以前他一入花丛便采的情形,照理来说,他如果动手动脚一番,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他可不是圣人,当然,我就要纠结于要不要将小七制的药丸丢入他的嘴里了……可是,他却端坐一边,丝毫没有如此打算,让我又纠结了……难道我的容颜让他提不起那兴趣?又或因为我脸上脂粉抹去了,所以,看起来不娇艳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其实是很犯贱的,我也如此。
第四十一章他也不严肃了
他坐得无比的端正,有时马车咯了个石头,颠得左右乱晃了,我也跟着左右乱晃,有时不经意间靠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像以前顺手搂了我的腰了,而是将身躯挺得笔直,一丝儿都不动!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我听到了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那乐音不比中原,时而柔媚古怪,时而奔放激昂,柔时柔到极致,烈时也烈到了极致,仿佛那烧刀子直灌了入喉,烧得五脏六肺都燃烧起来,我便知道,目地地快到了。
马车驶得缓慢起来,耳边传来了人声,偶尔夹了几句含着古怪的发音的官话,更有隐隐的歌声传了过来:……天山上的天河哦……情郎健壮的身躯…如雪的娇躯…翻滚……
歌谣有些大胆柔媚。
待马车停了之时,我站起身的时候,踩到了裙摆,向前一扑,差点倒了,夏侯商扶了我一把,他的手心贴到我的裸臂之上,滚烫滚烫的……他发烧了?奇qisuu書网
我抬头望去,他面无表情,脸色未变,我还以为他听了这放荡大胆的歌谣不好意思了呢,原来不是。
原是我多想了的,想想他可以一下子办倒三名姬妾,更是阅尽千帆了,还会如青涩小儿般怕听这歌?
我都不怕,他还怕?
我想望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可一恍眼,却发现他脸上忽地蒙上了一个银色的面具,把下半边脸全遮上了,只露出一双灿如寒星的双眸。
揭了帘下车,远远地,便望见了一个简易栅栏围住了成片的青色帐篷,高高的栅栏门前,挂着两对流光溢彩的跑马灯,精致亦鹋的身毒少女,甩着衣袖露出胸毛的精绝青年,艳红色的骏马,披着黑油油毛发的髦牛,在桔红色灯光的笼罩之下于灯内奔走往复,在方寸之间便让人感觉异域风情扑面而来。
栅栏里是一座座青色的帐篷,每一座都灯火通明,可瞧得见灯光照射帐里的人映在帐篷上的影子,而远远地,却可瞧见中央搭着一个极大的舞台,有犁干的眩人在表演魔术:口喷一丈多长的火焰,有如妖魔,台下掌声透过重重幕账传了过来。
而木制的拱形门上,更是悬挂了一个巨大紫铜色镶红色宝石的面具,眼框深陷,明眸半闭,面有厚须,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
这便是身毒商团了,每隔三年,他们便会从辽阔的西疆一直东行,来到天朝,将西域各国的物品带来建都,换取中原的绸缎,瓷器,人参等等,停留月半,便又西行远去。
不光如此,他们是由西域各国的商人艺人组成的大联盟,因而来的时候,买卖之余,也会举行十多天的歌舞技艺表演,日夜不停……龟兹的美女,精绝的俊男,犁干的眩人……表演完后,也有不少被贵人们看中,养在府内,留在了建都,所以说,这个商团可称得上什么都做的。
寨门虽然大开着,可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需要请笺,我们入门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位蒙了披帷的老人被拦在了门外,之所以称之为老人,是因为我看清了他露在披帷下的白色胡须。
听得远远地传来几句喝骂:“连我你们都敢拦?知道我是谁吗?不是因为你们的美酒,你们请我都不来!”
无论他怎么吵闹,守门的人只有一句话:“请问有请笺吗?”
“妈妈个巴子的,叫你们团长过来,他亲自送的柬,还不认识我了……”
“请问您有请笺吗?”
“妈你个巴子的,让不让我进去,不让我进去开打了啊!”
“请问您有请笺吗?”
…
门口的吵闹没有影响到进入商团的人,很可能每天都有一些人企图混水摸鱼,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夏侯商更是神色不动,进来之后,笔直地走向了中央搭建的舞台,
舞台之下自是有位置的,有身着轻纱的少女手托木盘而来,巧笑嫣然地在桌上摆了餐具。
整个商团占地虽广,但台下的人却并不多,也不过三百来张桌子,显见都是精挑细选的,让我奇怪的是,那个被拦在外面的老人不知道打通了什么关节,也混了进来,却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角。
眩人表演之后,台上走上来的两名艺人,捧着的却是马头琴,和我在街上随顺让人买的马头琴不同,他们的马头琴制得极为精美,曾暗黑色,花梨木的琴箱,箱体光滑,可见不知被人手摩挲了多少次,马头上尚雕有一个龙头,华美之中隐见大气。
当低沉暗哑的乐声响起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辽阔的草原、呼啸的狂风、莫名悲伤的心情,仿佛自脑内奔涌而出,奔腾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夹杂着粗犷的歌声:“银色的月光下,烈马奔驰,骑在马上哦,是我的爱人……”
与此同时,我却仿佛闻到了烤熟的羊肉滋滋作响,孜然的味道从鼻了里钻了进来……
这不是幻想,有一盘切好的羊肉真放到了我们面前,上面插着铁鉴子,夏侯商早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上了,也不叫上我!
我被引得食指大动,哪还顾得上尊卑有别,自是也悄悄地拿了一块小的,放进嘴里嚼着,嫩而不韧,鲜美多汁,简直美味得连舌头都差点被吞了下去。
夏侯商手里拿了樽酒,一边听歌一边喝酒,就我在听歌之时不经意地这么一晃眼,他已经喝下了五六杯了,直喝得他眼眸越来越深,见我望他,偶抬头视线相对,那眼眸深得几乎要把我吸了进去。
看来听了这音乐,他有些触景生情了。
到底还是想起了西疆,想起了他的战友……以及对君辗玉那份让人不知说什么好的心思?
台上乐声却是越来越激动人心,有舞者从台后跑出,挥着长袖,脚下马靴咚咚,矫健处如羿射九日落,激励时如雷霆收震怒,,舞得兴起,更?br/gt;
将军媚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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