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动作也更加狂乱,用暴风骤雨一样的节奏和完全没有任何章法的出招方式,拼了命地朝贺祈言攻来!他毫不留手,甚至也根本不对自己做出任何防护,只变换着各种角度,一味地扑打……
贺祈言终究没有遇到过这样疯狂的人,他一边心惊于赵凌海的变化,一边左支右绌地抵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人从最开始出手和到现在,实力突然暴涨到什么地步!
不不不,或者,这场比武只是激发出了他潜藏的疯狂而已,随着功力的运转,而爆发得愈加厉害。
在最后的时候,赵凌海咧嘴露出一个狞笑——这时候,所有的人都看出了他的不正,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
他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两爪一轮,再次往贺祈言的头顶抓去!
漫天的爪影,嗒嗒嗒嗒嗒嗒!
众人能够清楚地听到,贺祈言的长剑被一点点凿碎的声音……
在这场比试开始的时候,没人能够想到堂堂祁山派的大弟子会败在传说中的废人手里,更没人想到的是,那个至少是世家长公子的废人,居然会对很可能成为盟友的祁山派大弟子下死手!
赵凌海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利爪几乎就要刺穿贺祈言的头顶了——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作为评判者的觉明终于也变了脸色,清虚子拂尘一甩,整个人伺机而动。
他们几乎同时察觉,要去救了贺祈言出来!
正是电光火石的关头,却有另一人插手了,这个人,也是无人能够想到。
却见在那当口,从斜里飞掠出一个人影来,张开一方大块的麻布,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硬生生地把赵凌海裹了住,反手摔到柱子下面。
那人也在原本赵凌海立足的柱子上站定,身姿纤细,娉娉婷婷,救了贺祈言的,竟然是个巾帼英雄!
于烟,与楚枫同来的清秀女子。
贺祈言压住剧烈的心跳,松口气收回剑,拱手说道:“多谢姑娘援手。”而后一个纵身,回到自己同派人中。
“小烟真是厉害!”这边楚枫十分兴奋,为自己的友人高兴不已。
楚辞眸光深沉,与顾无相、林沐晴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起了些疑窦。
事情还没完,赵凌海虽说暂时被制住,可下一刻就以爪子撕开了布块,口里呼喝着溢出些白沫来,脚底下也不住刨扒……分明就是野兽之态。
他两爪一探,就勾断了两个木柱,于烟纵身而起,翩翩然落到另一根之上。
觉明与清虚子目光又是一凝,就要出手。
“诸位先不要过来!”于烟声音脆亮,阻止那几个想要过来擒住赵凌海的前辈高手,“赵大公子尚且能救,切莫惊动了它!”
这个“它”,众人还一直不知是何物,可下一刻,就都明白了。
柔能克刚,赵凌海的爪子虽硬,然而那柔韧的布匹就是他的克星。于烟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许多布条,一层层将赵凌海包了起来,赵凌海不住撕扯,可一时也挣脱不得。
于烟身法曼妙,真正人如其名,就像一缕轻烟,绕着赵凌海不住地奔跑,布条也越缠越多,就像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子,把赵凌海困在正中。
她终于肯停下来,从怀里取出一根手指粗细长短的燃香,点上。
香烟袅袅……
赵凌海在嗅到的刹那,便闭上了眼,神色安详。
从他的耳朵里,缓缓地爬出一条通红的虫子,一圈一圈的红肉,一寸一寸地蠕动着。
“成了!”于烟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再从袖子里摸出个竹筒,让虫子爬了进去,“赵大公子只是不慎被怪虫附体,如今我已用燃香引出,只要再休息调养几日,便没事了。”
她话音刚落,直奔过来的就是现任的武林盟主赵恒穆,他脸上带了几分焦急地掐住长子的脉门,探了好一会儿,才舒口气,对着于烟微微躬身行礼:“多谢于姑娘。”
于烟连忙躲开,连说“愧不敢当”。
赵恒穆将儿子抱了走,而旁观众人也都回过神,只觉得今日实在事情多多,都情不自禁地与身旁之人议论起来。
那边一片纷纷乱乱吵吵闹闹,花蚕倒忽然笑了。
花戮低头:“怎么。”
“哥哥也说过,那女子有些异常罢?”花蚕反问。
“嗯,气息很古怪。”花戮点头。
“我也觉着有些不对,可原本该是看不出的。”花蚕勾起嘴角,“如今这么一闹,我反而明白了。”他抬眼,对上花戮那双永远七情不动的眸子,唇边的弧度更扩大些,“左右也不过是虫子作祟。”
花戮明了。
若说内力武功,转世的毒部首座是纯然没有,想必将来也不可能有,然而若说毒虫之物,在这世界上,当是不会有人是他对手。
从赵凌海耳里钻出的虫子名唤“食脑虫”,是一种异常古怪的毒虫,以人脑为食,寄生于人体之中时,能让人变得力大无穷,皮坚骨硬,斧凿都不能穿破,而一旦破体而出,那人又会变得肉酥筋软,看起来像是乏力之症,实则早已去了半条命,过不得几时,便会一命呜呼。它初时破卵而出,只有米粒大小,而如今长到了两寸之长,怕是赵凌海的脑子都快要被吃尽了罢。
而这种毒虫最大的特性便是,除却其主人与其主人所指不能伤害之人,是逢人便嗜,尤其是被强制脱了人体,更加凶狠,必会口口到肉,直至将人啃成骨架为止!
可那名自称“于烟”的女子,若并非与虫子有所关联,那虫子又怎会在她手底如此温顺?
她当是以为此虫怪异,当无人能识,却不曾想会被一个文文弱弱毫无内力的“小公子”所看穿。
她救了险些丧命的贺祈言,又将赵大公子脑中毒虫取出,是当之无愧的胜者,一时风光无两。
许是因着她是女子,少了几分震慑力,又有几个青年英杰飞身而上挑战,都被一一击败。
这等的女子,风姿卓然,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一眼那俏立木柱之上的清秀女子,花蚕侧过头,轻声地笑:“哥哥,是你登场的时候了。”
旁边的楚辞正好把目光投向这边,也是微微一笑:“花少侠请。”他顿一顿,“楚某便将一切都托付于花少侠了。”
“唔。”花戮应一声,而后身形微晃,便消失了人影。
天地间倏然狂风四起,在仅剩的两根柱子之一顶端,黑袍的青年抱剑而立,黑色的长发高挽脑后,宽大的袖摆如同黑云翻滚。
还有那回荡于他周身的凛然剑意,使得他整个人散发出强烈而霸道的气势,不动如山。
然后,他慢慢抽出了剑。
剑身细长,一道殷红的血痕贯穿于其中,随着雪白的剑光翻转,就像有鲜血流动。
“这是……破云剑!”才看到花戮拔出长剑,万通子就双目圆睁,若不是被点了哑|岤,他都禁不住要惊呼出来!
“认出来了罢,万通子?”在他还在惊讶的时候,耳里突然传来细细的声音,是来自于玉合欢的冷冷哼声。
是极高深的内功,束音成线,传音入密。只有音功者才能修习。
“他是……”万通子犹自不敢相信,虽然无法也依法而行,可他眼里的情绪已然全然昭示了他的想法。
跟着,果然玉合欢又传过话来:“之前你拿那‘金筒’胡闹,若是不慎伤了两个孩儿怎好?若非如此,谁去管你做什么!”
战与战
却说那一边,花戮身形微晃间,已然站到了那独立的柱子之上,与于烟呈对角之势相对。
花戮身法极快,除了那几个高深莫测的长者,余下之人竟没一个看清他的动作,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认出这黑袍青年正是两日来一直跟随楚家家主身畔之人,再见他在这关头上了台,聪明些的就立时明白了……想必是楚家请来的高手,要为这边一方找回场子的。于是兴致勃勃,端看此人如何表现了。
前面作评判的觉明与清虚子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同时闪过一抹异样。
此人的身法,好生诡异……
只见于烟爽朗一笑,抱拳说道:“小女子于烟,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花戮。”黑袍的青年稳稳地站着,握着长剑的手腕没有半点颤动。
“原来是花少侠,久仰久仰。”于烟有些讶异,随后又笑了笑,“花少侠似是用剑的?”
花戮周身冷意绵延,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气势一步步拔高,渐渐达到了尖锐的地步。
他已经准备好了,没有丝毫犹豫与动摇,气机牢牢地锁定在于烟身上。
于烟并不介意花戮的态度,才说了两句话,她就明白了对方的性子,便再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不要让花少侠久等了,小女子也拿出武器来罢。”
与之前赤手空拳不同,她一面说话,一面把手探进袖子里,摸出一卷金色的东西……展开来,是一根足有十尺长的细丝,金色的闪烁着乌亮光芒的细丝。
花戮微微颔首,破云剑横于胸前,眸光一凝,剑光化作一匹白练,直直划破了长空,一下子刺到于烟眼前!
于烟并不慌忙,五根手指自然滑动,分别拈起了细丝的两端,迎上去,再两臂一绞,就将破云剑尖端缠住——
“嗞嗞嗞嗞!”
破云剑颤动不休,居然没能把那根似乎纤细无比的丝线斩断!
“那条线似金非金,颇为怪异啊。”楚辞一瞬不瞬地盯着柱子上两人的比武,屈起手指抵在下颔上,沉吟道。
“哥哥的剑居然不能弄断它,果然是不简单的。”花蚕微微笑着,语气里未见焦虑。
台子下面,没了花戮挡在中间,楚辞便与花蚕坐在了一起。
此时听得花蚕接话,楚辞侧头看他一眼,见他真是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样子,也放松了些,笑着说道:“小公子对花少侠真是颇多信心么。”
花蚕唇边露出个柔和的弧度:“总不至未战先怯,楚家主看我家哥哥神情,哪有半分惊惶模样?”他的声音也是极温柔的,“哥哥尚且如此,做弟弟的当然也不能给他丢脸啊。”
“哥哥的武艺,楚家主该是清楚的,不然的话,楚家主也不会如此优待我兄弟二人……不是么?”花蚕抬起眼,看着楚辞的脸,眼里一片清澈。
楚辞这才真正直视这个看似羸弱单纯的少年,心中颇为惊讶。与这对兄弟相识也有几个月了,从来不曾见到少年这般姿态,竟然隐隐有几分与他家兄长类似的气息……真不愧是两兄弟,他们这一行人,居然都看走眼了。
花蚕不以为意,轻轻一笑:“楚家主,哥哥也开始出招了。”
破云剑斩不断那丝线,那丝线也无法撼动破云剑,花戮目光一冷,握住剑柄的手掌吐力,直灌入剑身。
于烟眼见剑芒暴涨,也不直掠其锋,轻盈地跳了起来,长丝在空中一个挥舞,缠在另一根柱子上,固定了她的身形。
只可惜剑芒伸长太快,一刹那就到了眼前。她才察觉不对,原来那剑光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手里长丝攀附的柱子而来!
再想引开剑芒已然不可能,她只好再度振臂,长丝一绕,反手缠到花戮脚下的柱子上,而她刚借那股力量移开,就感到她原本站着柱子一震,跟着轰然裂开,化作一堆碎屑去了!
这时候,场上只剩下一根柱子。
花戮立于柱子顶端,而于烟手里牵着长丝,斜斜地踩在柱身之上,两人正呈一上一下之势。
就一根柱子了,可还有两个人,这要怎么打?
看情形,于烟是被逼得落到下风,就差个几十寸就要落到地上,摇摇欲坠的好不狼狈。
之前见识了于烟风姿的年轻少侠们大感怜惜,都不禁在心里为她捏了把汗,更有钦慕者暗自指责,怨那个黑衣冷面的男人太过火,不知给姑娘家留几分面子。
花戮当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更别说他原本就比众人明白,这个名唤于烟的女子,远不是众人所见那样飒爽的女侠,她所使的那根细丝末端带着一点绿光,想来是粹了毒,若不是两人打斗极为接近,即便以花戮的眼力,怕也是看不出来的。因而花戮必要控制两人距离,绝不能让那根细丝擦破一点皮肉。
花蚕是用毒的行家,一件武器上是否有毒物的味道,他自然能一眼看出,便是他目力有所不及,他腕子上盘着的那条银练蛇也会嘶嘶吐信,告诉与他知晓。
……“一梦千年”么,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花蚕敛眸,嘴边划过一丝冷笑。
一梦千年,慢性毒药之最,极为缠人,易溶于人血,一旦沾染,就如同附骨之蛆,终身跟随。而毒性既温和,也猛烈,温和在一月之内不会毒发,而猛烈在一旦毒发立即毙命!而在这一月中,中毒人全身的内力会逐渐流失,直到最后,丹田枯萎,经脉尽断,就是有大罗天仙,也不能救治。
而此毒之特异不止如此,因此毒而亡者,死后面貌如生前一般无二,面色红润,尸体千日不腐,仿若沉睡,似是终有一日将会醒来……实则生机早绝,绝无半点能医活之理。因而得名。
于烟显然不是个没经验的,她的手法老道,哪怕自己屈居于下,也没有半点局促,她左手抓紧了丝线,右手翻掌,朝上猛然打了出去!
她果然深谙此道,柱子就这么一根,花戮若要站稳,必然也只能站在那柱子的正中心处,她暗自发力,顺着柱子直上,正对着花戮脚底而去。
花戮长剑竖着刺下,把掌力劈作两半,余波仍在蔓延,他就纵身而起,先在空中滞了一滞,而后身子偏转,一个倒冲下来,破云剑在地下借了个力,而后身形弹起,抬脚踢向柱子上攀援的于烟。
这一脚实打实,正中于烟肩侧。
于烟被花戮一脚踢开,她人是晃晃荡荡地飞到了半空,而手里的长丝却像有自己主意般,回头又缠上了柱子,而她整个人就像是牵着线的纸鸢,在那根柱子四周飘浮,身形优美,仿若飞鸟。
花戮踢走了于烟,自己就占了她那地方,他一手圈住柱身,另一手长剑扬起,劈出一道强横的内劲,于烟收一收长丝,自然偏头躲过去。
随即两人同时伸手,“啪”地对了一掌,于烟被这股力道冲得更远,手里丝线顺次放得更长,而花戮则利用两人对掌掌力,一个倒翻,重新立在柱子顶上。
接下来的打斗比起之前两人不择手段抢占地盘来,就要精彩许多。
于烟对那丝线的操纵能力极强,左手收收放放,就能让自己在空中肆意飞舞,进退有度,而花戮紧盯着对方的身影,长剑有了空隙,也能舞出招式来,不像刚才,只能劈斩而已。
一刹那,花戮分成了好几条黑影,让人看花了眼,而他那剑势亦是如电如光,舞动之时仿佛有风雷之声,内力澎湃,滔滔不绝。
于烟不敢硬接,连带着面上的神色也凝重了许多,而不像之前,总是笑吟吟模样。她也发现自己牵着长线不可能比花戮挥剑速度更快,眼见剑招已经攻到了面前,激将连忙用另一只手扯住长丝的前端,硬生生挡了一下,长丝应声脱手,而她本人则是往旁处翻滚,凌空转了几圈,而那双长腿却长长地探出去,把将要落下的长丝踢起,反手再次捉住,往腰里一缠,急速回到了花戮脚下的柱子侧面,堪堪站稳……总算是双脚没有落地,勉强不算输了。
“这个于烟姑娘,真是好强的韧性!”楚辞将两人比斗看得是清清楚楚,见到于烟这危急反应,也不由地赞了一句,然后看一眼在旁边同样看得两眼放光的二弟,推了推他的肩,问道,“小枫,你老实对我说,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这位于姑娘的?”
楚枫原本是没听到自家哥哥说什么,被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一边还恋恋不舍地用余光扫向那柱子上酣战两人,一边说道:“昨晚不是对大哥你说了么,我练功走火入魔了,内力耗尽,差一点就死掉了,还被灌木刮得满身是伤……是小烟救了我啦!”
“那于姑娘的功夫这样高强,你是知道的?”楚辞用手扳过自家二弟的脑袋,让他认真回话。
楚枫眨一下眼,怪叫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有和小烟打过!”
他说得理直气壮,让旁人听了却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底细,就随随便便带到武林大会上来了?
“我不是说我被破相了么,是小烟给我在脸上敷了药的。”楚枫用手指着自己那张阴阳脸,“小烟说,因为伤口太深,可能要过个几天才能完好,到时候肤色就会恢复正常了。大哥你看,颜色是不是浅了点?”
楚辞摇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么高强武功的姑娘,若真的只是隐门隐派的弟子出来历练还好,若是……自家这个练武昏了头的傻二弟,被人算计了怎么办?
楚枫看自家大哥没说话,满以为没事了,可还没等他重新看向比武的两人,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个凉凉的东西,惊得他一低头看过去,这一看,又吓了好大一跳:“你你你……你抓我手做什么?就算你不会武功,也不能随便抓人家的脉门啊!”
却原来,是两根修长的手指抵在了他的腕子上,那手指细细白白挺好看,虽然是在大热天里,可那手指却是冰冰凉凉的,与他那皮肤的色泽形成鲜明对比。
楚枫生平最怕跟娇娇弱弱的人打交道,无论是娇滴滴的女人,还是看起来文弱的男人,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他一开始不明白自家大哥为什么一定要带上这个秀气少年上武林大会——明明安置在顾家别苑就行了的,但惹不起躲还不行么,所以从见过一面之后,他就离这位小公子远远的……可现在,为什么他要把手指搭在自己脉门上?!
战战兢兢地开口说了一句,楚枫居然不敢动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内力反震回去弄伤了人,可是交代不过去的。
花蚕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手指稍用了点力,偏着头眯着?br/gt;
剑鬼蛊师孤独的小孩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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