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唐门后,他本又是那个言语极少的他,总是远远立在人群外,言少语寡,清冷如霜。
但今夜,他的话又变得很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宅院,就在隔壁。
在为他们接风洗尘后,唐盈便择了这清幽雅致的一座小园,作为简随云的客居。
而这园子极有风格,在奇山险峻的蜀地算得上是独具风流,但却与唐云引的小院紧紧相临,只隔了一道花墙。每一夜,便都有会阵阵笛声穿过镂空的花墙,飞进简随云的客房
萦绕在她的睡梦中!直到天明。
仿佛那笛声,是为她独吹!
“纵然风起,却不知,浮云是否会为明月作停留?”他的眼,又凝向简随云
似乎是这月色与对面人的容颜,让他心中的同,终是逸出!
而在问与不问间,他的眼底,闪过一种情绪
很快!快得如同从未出现过!
而那情绪中,是一些克制。但那克制在对着这样一张容颜,还有今夜月下的对饮成双中,仿佛是无法坚持——
简随云的唇边,也是酒,看着他的眼眸里也是微微的笑。“云如浮萍,无根相系,海闹天空,自在来去。”她的话,洒脱飘然。
他的眼中一动
“若明月能挣脱东升西落、千篇一律的束缚,浮云又是否能与明月沉浮相随?”
不知何时,夜空中的杀伐声,已在渐渐消弥
刀光创影,也在藉淡!
他与她,静静地对视,没有旁人在,只有风花月石与流水
简随云未作回答,忽然地,眼移向了远处回廊
那里是一道转弯,有一面画壁横着。
在她的视线中,壁后探出一颗头颅,而那是唐盈的脸。
当对上简随云的目光后,唐盈的脸明显得燥热起来她是在偷听?不,不是!她是急急地往这里走来时,乍然看到了远远的画面,不由地便放轻了脚步
而她敏锐的听力,听到了他们最后的只言片语!在听到的第一刻,她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里,身子顿停,后背紧紧地贴在了转角的墙壁上。她不想打扰他们!
如果不是必要,她甚至,不愿冒然来到这里!
但二哥在问什么?
随云又会做怎样的回答?
聪颖如她又岂会听不出这番话中的意喻?地期盼着,紧张着,就仿佛开口询问的那个人,就是她!
但是,似乎是过了许久,空气中只有花香,却没有听到简随云的回答。她按捺不住,不由得探头觑望,却意外的对上了简随云的眼。
原来随云已知她的到来!而她,恨不得剁掉自己的这双脚!剜掉自己的这双眼!如果,没有她的突然出现,随云是否会回答这个问题?
去看
二哥已低下眼,静静地饮着
但她清楚地记得,刚刚自己躲开的一瞬间,看到了二哥的眼望着对面的人时,望得是那样专注。
专注得,令她觉得那是一生的等待!
同是周园
另一处,在前几夜唐云引伫立的密室外
梧桐树上,一只小小的身影倒吊在枝桠间。不足巴掌大的身子正晃来晃去,嘴里“唔唔”地叫着。
那是七宝!
它的叫声很不明显,如果有人能去细看,便可瞧出它嘴里是被一个果子给堵着了。
果子外,还缚着一层细纱,缠绕中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它的嘴。而它的身子,除了尾巴勾着枝独外,更被一缕金丝绑缚在枝叶上。金丝级细,乍看去是透明的,就算有人发现,也以为是它自己倒吊在那里玩要。
何况,没有人会路过这里
密室本就是唐门弟子不能擅自接近的地方,而今夜,更加不可能有人会来!
它,只能吊在那里,用不满的猴眼瞪着天上的月亮,“唔唔”地叫着。但若有明眼人能看到它身上的金丝,却会惊讶!那丝质坚韧,是普通人都难以断开的,绑在它身上极易伤到它!
可现在的它,不但不会被伤到,还保持了一种非常舒适的姿势。
看起来,比它自己挂在那里,还要舒适!
而那是因为,绑缚的手法,太过高明!
千里外,空谷中
同一轮明月下
山野寂寂,又因位居偏北方,谷中没有初入夏的燥热,有的,只是深夜的寒凉!
寒意,会打湿任何一个人的衣衫。
而这样的一个夜中,没有人会愿意来这随时有猛兽出没、石横遍野的所在。但现在,有一人正坐在这里!就似坐在云天中,有些飘渺,有些疏懒,更多的却是优雅。
优雅得,令所有山谷中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而他的身边,还有一盏茶,一鼎香炉,一丛兰!茶味淡淡,炉烟袅袅,兰,则开得清幽
那是野兰,自然地开着,包围着他。
而他,在兰丛中半合着眼,慵懒得似刚刚沐浴过,随手取了一盏云雾茶,靠在自家最舒适的云锦红凳上
“你们可知,何为冷香?”
空气中,戎过如露水轻滑的声音,就似那正凝在兰叶上的夜露,变为了人声,说着人的语言。
优雅而干净,让人会忍不住闭上眼去静心聆听
“不知,公子。”
又有两道声音响起,脆冷如冰玉。
那是两个女子在应答。
而她们一直都在,就站在那个男子身后。但因那个男子的存在,使得这幽谷中仿佛没有她们一般。
“兰,有‘四清’,气清、色清、神请、韵清。”如露水的声音又起,半合的眼中是一种平静的漠然。
而他身边的兰花,正自在地舒展着叶细而潇洒,花幽而素洁,并不炫美夺目,但是,幽香遍萦
“其种类,又分春兰、葱兰、建兰、墨兰,还有一种,是寒兰。”在说到寒兰时,略停顿,而他的眼此时微微地张开了些,看向了那些兰
眼里,仍然没有情绪。
仿佛刚刚只是夜风吹过,并非他在说话。
“兰香则有幽香、清香、浓香、甜香、微香之别,而葱兰与白芷为一对,素被称为‘王者之香’!”
王者之香?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
那岂非便是香绝天下?难道这世上繁花万种,都敌不过小小芒芷香?她们的眼也看向了地面那丛兰
“此,非惠兰,而是寒兰。”
寒兰?
那丛兰的兰叶,似乎比她们曾见过的所有兰花的叶子都要细一些,尤其是基部!叶姿潇洒,直立性强,叶的中脉稍突,似乎刚性更强,仿佛比所有的兰叶都更加挺拨、纤秀与疏朗。
“寒兰的株型,比春兰更显气度,比葱兰更为碧润;比四季兰又具精神;比报岁兰则显了清秀。”露水般的声音浸在这夜的寒凉中,所谈的,皆为兰!
仿佛这一夜,是属于兰的夜!
两个女子冰冷而稳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公子为何会谈起这些微不足道的花木?
“葱芷之香虽有王者之香,但寒兰另有三香,胜出葱芷——”他的眼,于半合中又懒懒地垂在了手间茶盏中
碧色的茶汤里,映着的是一轮稍残的月——
二女的眼眸闪了闪
惹芷已是王者之香,还有什么香能胜过它?
那岂不就是比王者之尊?
“一,为‘遗香’。寻常兰花,在花蕾初绽时便开始放香,多数在开花数日后才放,但授粉及凋谢后,便再无香气,惟独寒兰,花开数月至完全凋谢,哪怕花瓣干枯,仍存香味。只要蕊柱和舌基完好,便能日日放香,这,就是‘遗香’。”
香味竟如此持久?
“二,为‘常香’。通常兰花有白天放香者,有夜间香郁者,也有清晨或暮时才香者,又或只在日的照射下才得香气,却皆不能终日放香。而寒兰则不然,不论白日夜晚,有光无光,它,终能自在释香,持续不断。”
能持续不断?
又不分环境如何,都能香气萦萦,听起来,果然是“常香”了!
“寒兰之香,属幽香,清香之列,若有似无,缥缈久远,时而香飘数十米,时而近在咫尺,正是‘久坐不知香在室,推窗自有蝶飞来’……”他的话,就如释放在这夜中的兰香,也是缥缈久远似乎总是嗅闹不到,却又在突然之间,香入骨!
两个女子的眼盯着他们的公子
二十年来,公子对她们所说过的话全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如现在的这般多!
“三,则是冷香。”冷香?这冷香,二字,让她们的视线又集中向那丛兰
因为先前公子正是在问她们“何为冷香”。
“多数兰,皆惧冷,冷而不开,只有寒兰,在低温时香气更佳,且越冷越香——”
更多的惊讶浮入两个女子眼中
未想到,只是小小的芒,竟有如此特点!
既不挑剔环境,又不挑剔温度,且常常放香,香而久远,还是越冷越香!那它岂非比计多花草的生命力更加顽强?顽强中,却是平静淡泊、潇洒纤雅,并且香气伴随一生!甚至在枯萎后,也会将那余香留给这世间,许久许久
细细地闻,果然这山谷中的每一处都是那幽幽清冷的香
包括杂莘、山石、土壤、空气……甚至他们的衣襟上,也都沾染了那香气入了肺腑!
“既是寒兰,便应当将其放在寒凉处,越寒凉,便越能令其尽绽冷香。”坐着的人,忽然浮出一笑
笑意只有一线。
“而她,便是寒兰。”
手中的茶盏,被他轻转脸,模糊在茶气腾起的薄烟中
二女又看向了他。静静地看着,仿佛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远远的,青衣飘然的人。
“今日,距六月初一尚余几时?”忽然,他立起。立起的动作不显突然,仍是只有优雅。优雅的,连他呼吸间的吐纳,透出的也是干净与心旷神怡
而他颀长的身形,一袭长袍似绸非绸,似缎非缎,随着他的动作流出如水的光泽与一气呵成的线条也流出一种王者的气度与雍容!
“禀公子,今日已四月底,据六月初一,尚有月余。”
“月余,已足够唐门事了,也足够其行至江南了。”他的眼,又懒懒地半合上。草丛中,一阵异响传来。
二女看去,兰叶下,有一条巨大的蛇正翻腹挣扎!蛇头呈三角,蛇身黑质白章,吻端有上翘的突起,约腕粗,其身后,有一条明显爬过的乘迹,但所过之处,是草木皆枯!竟是奇毒无比的巨蛇!但这条蛇显然是刚入兰丛,便突然翻腹,身子稍扭曲后,很快便不再动,冷冷地看着那条蛇
二女眼中并不意外!
因为蛇顾七寸处,有一个指洞!洞口不大,却精准,是凌空一指所射出的指气所致!但能在昏暗的草丛间准确地一指伤及蛇颈的指法,惊人!更惊人的是,出指的人,并未让人看到他出指的任何动作!仿佛,他的手指从来都没有动过!并且,没有看过地面一眼!
而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过公子的手!两个女子又互望一眼
只要公子愿意,他可以取任何毒蚝猛兽的命!包括人!
“天下间,只有我能动那寒兰,任何人、任何兽,勿想。”干净的声音又响起似那些凝露坠落,被风吹入风中不但没有半分起伏,相反,更加得优雅慵懒,似要入睡前的轻语。但突然间,隐在暗中的鸟兽都似有所惊,整座山谷都悸动起来
而他的眼,扫向天际看着那轮月,透出种浅淡的睥睨。
第一百零四章我所能做的(上)
唐山、唐壕、唐柳千眉与唐钊,以及一干长老,齐聚!
唐壕与唐柳千眉又是谁?
正是现任掌门唐钊的父母,也是上任掌门唐山的长子、长媳,更是唐盈与唐云引的高堂。
多少年来,他们都未曾出现在唐门中任何一次的重要事务中,但今日,与所有地位重要的长老一起出现!
“姑娘,慢走!”
为首一人,身形微佝,皱纹堆积,如沟壑千渠,足有九旬开外。但其形老而不朽,其容瘦而干练,虽有病容,却眼蕴精明,似老树盘根!
他,就是唐山,曾经的一门之主,现在的一族之长!
而他的对面,是简随云。
“观姑娘一面,如得水月三分意境,如沐春风万里闲云!”
手拈额下银须,唐山眼含惊讶,“老朽一生江湖,自从出生起便从未做过这咬文嚼字的事,今日想出这两句话来,却只觉不足以匹配姑娘,可惜,姑娘却是要走了。”
若非突然听说门中竟然有这样一个客人,并且这个客人今日便要离开,他不会在剧毒刚刚被解去,尚是身虚体弱时,仍坚持出来!
但现在,他的眼中除去老辣的精锐外,又有一种极大的意外!
唐钊已把一切都告诉他!
而他最宠爱的孙女也告诉了他许多!
听闻那些点滴后,再亲眼看到这个人,突觉九十余年的寿数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慨!
感慨真正的年少风流!
除去武学、智谋,眼前这个人,竟是少有的少而不莽,淡定非常。
不论眼神、意态,还是那只静静立着,便似云行千里的飘逸、高远,无不令人惊讶,但令人更惊讶的是,他在此人身上还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一种在表相难辨端倪,但凭借九十多年来在浪里刀尖的历练与天赋所赐的眼里,他发现其身上还有一种蕴藏在深处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种力量!
很难用语言贴切形容,就仿佛她本为一座绝顶高山,有巍峨之质,有倾世之重,本可跺一跺脚便能惊动天下,但她宁愿平和、淡然,只做天上微云一缕,将那力量敛去,用飘然的气度融合!
让他这样的“老江湖中的老江湖”看到后,却只觉更加惊心!
也比一般看不出门道的江湖人,所受到的冲击大了许多!
“姑娘去意甚急,不知能否多做几日停留?”收回眼中的惊讶,他朗声一笑。
笑声未停,突手抚胸口,咳嗽连连——
“余毒,需清。”淡淡回言,简随云回视着这个老人。
她本比一般女子高出许多,身形修长合度,直而纤雅,虽近身立在对面,却似立在山头低视着他们一般。
蜀人多瘦矮,唐门因世居蜀地,满门人中少有身长者,一群人中竟少有高过简随云的。
“若非老夫中毒甚深,又岂会到现在才知道有姑娘这样一位客人?”唐山略止咳嗽,脸色显得越发青白。
这样的人,他有意与之多处些时日,但他也看出,此人如云行天际,过而无影,要走时,是难以挽留的。
于是,不再多问,而是换上一种略含深意的笑。
笑意布在堆积的皱纹中,有属于长者的慈和,也有一种睿智的精明。
现在的唐门,似乎只有他在笑!
其余跟着送出来的门人,无不面色凝重,甚至带着沉痛。
虽然,今晨的唐门大院与平日看起来并无异,但飘散在空气中未散去的血腥味,已彰显了这个大家族曾经过一场血腥的风波——
风波后,无人能笑得出来。
但唐山却在笑!
仿佛他知道应该要面对的必须去面对,既然面对了,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事实,便不需沉湎其中。
在满门人面色沉凝时,他依然能把持自己的情绪。虽不像少林那几位闭关高僧面对大事发生时的平淡,却比一般的江湖人多了几分拿得起,放得下的镇定。
而在这小小的区别中可以看出,这个老人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老而不僵,仍有领导者真正的风范。
“咳、咳……”几句言语又牵动了他的心肺,咳嗽再起。
“祖父!”旁边的唐钊立刻想去搀扶。
“黑沙掩月”非一般的毒物,即使已解,但已伤及五脏,深入肺腑的余毒需要长时日的排除与调理,中毒者更需静卧休养。
摆了摆手,唐山阻止了他的动作,只是看着简随云,“姑娘,在此次唐门事件中,姑娘为我唐门所做之事,老朽心中有数……”
他还在笑,笑里的深意仿佛是一种心知肚明。
“姑娘似是不喜他人言谢,老夫便也不在此多礼,但只说一声,姑娘,来日方长!”
他突然抱拳一揖,最后六个字说得简简单单,却一字一顿。而那一揖中,整个身子几乎弯成直角,深深地埋下了头——
众人愕然!
这一揖,竟如此到位,到位到让他们不得不愕然!
那是一种含着某种敬意的礼数!
一种不应该是长辈对晚辈的敬重!
在目前的江湖中,无论以年龄排位,还是以辈分排位,唐山都是排在最高位的!
因为少林那几个闭关多年的高僧并不为江湖人多知,而其他传闻中的高人,即便活着,也是世外之人,何况活着的可能性极小。
所以,整个江湖,光论年龄,唐山也足够目前正仗剑江湖的许多人称之为“爷爷”了,而辈分也高出少林、武当现任掌门两辈,加之他虽退位已久,但实质上仍是唐门有决策能力的真正的当家人。
今日,他却对着一个年少女子抱拳一揖,一揖中施的竟不是那种单纯的礼数!
有几位长老的眼里露出深思——
唐柳千眉与丈夫互视一眼,也露出深思。
包括唐钊。
而唐盈,看了看祖父,又看一看简随云——
眼中是更大的惊讶!
难道祖父知道了?
只有她明白,祖父能醒来真正的关键,并不只是她努力配出解药的结果,而是另有其因!
这,是个秘密!
在她为配制解药熬得头痛欲裂,时间却一分分的紧迫时,她发现祖父心脉突然有异——
立刻察觉那是因为祖父年事太高,身体机能已不能抵抗剧毒,再难坚持到最后!她惶急无措,甚至来不及去禀告大哥,第一时间内想到的便是简随云!
打开炼药洞门,正欲飞奔至简随云别院时,却发现月夜下,淡淡青衣正与月色融合——
那个人,竟然就立在洞外不远处!
讶异、惊喜,让她当时的嘴唇都有些发抖,而那个人只是微微一笑——
“年岁太长者,难坚持到最后,需施针封住心脉。”
一句话,让她立刻明白了,简随云是早知她会遇上这个难关,才不似那些日子一般只留在自己的客宅中,而是立在洞外。
她也知祖父有可能会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只是尽可能地想提前配出解药而已,未料到一切都来得很快,让她措手不及!
但简随云竟然也想到了?
对简随云推理事件的能力她早已不再有所怀疑,但其不可能算得出祖父心脉有变的具体时间,也许只是提前预料到,却不曾打扰她,一直等候在外,为她在关键时候省去了一份时间——
那份“等候”,让她的心再度温暖!
简随云,一个看似遥远,似是无心的人,却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在惊喜中,将其引入山洞,然后眼睁睁看着,仅仅只是少许功夫,简随云手中便如飞花一般,奇迹似的稳住了祖父的症状,为她能成功配出解药而赢得了必须的时间!
所以,唐门老掌门能被成功救回,真正的功臣,不是她!
而且,在解药配出后,因所有的“黑沙掩月”都已丢失,无法用在动物身上做试验,她也曾一度犹豫,怕直接用在祖父身上,若不对症,会更加重其毒性运行……
那时,她也是第一个想到简随云,并掠到其院落寻其鉴定。
只几眼观测,并将之略略嗅闻,简随云便微笑着对她说:“你的心愿,已成。”
那微笑给了她最大的肯定,让她才敢将解药喂服于祖父——
更重要的是,在她离开时,简随云曾又语一句:“解药已成一事,当愈少人知晓愈合宜。”
她当时一怔,未解其意,但简随云从来只是淡淡提点,并不明示。
她却也因此留了心,几番思索,联想到近日暗查所得的线索,显示整个事件似乎与唐门内部子弟有密切关系,而但凡能接近祖父又能将其成功掳走的人,必然是祖父极为信任者。
否则,祖父是典型的姜越老越辣,又怎能在自家遭逢暗算?
她原本细细推敲是能想到此点的,却因配药费神,几乎忽略了这关键的一步,也几乎要按捺不住地向家人去报喜,但简随云的话让她惊醒,解药配制成功一事果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甚至连掌门大哥都未告诉,直接将药偷偷喂服于祖父……
甚至将祖父移至了另一处更为隐秘的所在!
而在祖父醒转后,她才从祖父口中得知了整个事件中,还有另一个让他们绝未想到的元凶!
那也是一个令他们最痛心疾首的人!
她不得不后怕,如果当时因心喜激动,将解药配出一事先去禀告了大哥与其他至亲,又是否会被那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得知,而逼使其趁祖父未真正醒转透出他这个角色时,提前发动叛乱?
如果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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