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心觉得好笑,却又有些感动,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只怕让他们跟着遭了不少罪。她瞧了瞧四周,叹了口气,这才觉自己的声音哑地不像话:“我躺了多久了?”
“主子……主子您真的醒了?”根本就没回答她的问话,冬雪几乎是整个弹起来的,她嘴皮子直哆嗦,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奴婢回,回主子话,这一下都过了半个月了,您不知道,大少爷如今每日都带着太医来,连宫里都知道了,皇上……”
话才刚说了一半,那头晚晴捧着个托盘急匆匆从外头冲了进来:“主子醒了?真的假的?快快,主子,主子您还知道奴婢是谁不?奴婢是谁?”
待她走进,梦心才看清她手中托着的是碗汤药,此刻还泛着白气,应该是滚烫的。晚晴根本就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人已经直接往她跟前挤,一张小脸上全是焦急,都快直接贴到她鼻子上去了。
要是往常哪个奴才敢这般大胆,梦心定要板着脸说她一句没规矩,但今日她这话问得古怪,让梦心一时忍不住开口:“晚晴,难不成你也病了?”
“啊啊啊啊”她那里才说了一句,晚晴却是一阵欢腾,身子乱跳,差点就把手中的药汤直接泼到梦心头上去。幸好冬雪眼尖,一把将她拖了出去,晚晴还没冷静下来,忙忙地将东西往旁边的桌上放好,便跳了起来:“主子真的醒了,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她一连叫了三声,接着竟不管不顾大着嗓门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实在太大声,让梦心觉得被吵得脑袋又有些不清醒。再说,这丫头平日里就算是在外向,也不会弄得好像现在这般疯了似的啊。
梦心还没说话,谁知那边晚晴笑着笑着,声音却变了样,渐渐竟成了呜咽:“主子,主子您总算是醒了您知不知道,大少爷和奴婢们守了您半个月,主子那日说好累要睡一会,大少爷以为您真的只是睡一会,谁知道您这一睡竟是怎么都叫不醒了”
她说着,“哇”一下哭得更加大声:“您不知道,您的脸色都是白的,浑身都是冰冷的,奴婢们吓坏了。幸好大少爷去唤了太医来,太医说原本您身子就受了伤,该当好好休息的,偏您后来非撑着过了那么久,虽说包裹得严实,却还是被冷风吹了,所以才会突然这样……”
梦心见她哭得伤心,自己也猜想到只怕当时异常凶险。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跟羽扬说了一句,接着脑子里头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意识便模糊了,接着便有些不着四六,竟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晚晴又哭了一阵,一时就连冬雪都落下泪来:“是啊主子,您前些日子虽然也醒,但却连人都不认识了,吓得大少爷抱着您直哭,奴婢们从来没见过大少爷这样,大少爷实在……”
她话没说完,早哽咽起来。晚晴低着头落了一回泪,才转身将放在桌上的药汤拿了过来喂给梦心喝,边道:“大少爷昨个儿听了太医的吩咐,总觉得您今儿一早就能醒,所以整整一夜没睡,奴婢怕他撑不住,劝了半日才劝出去了。”
她说着,又喂梦心喝了一口药,继续道:“刚刚冬雪叫您醒了,我还当您又是如前些日子那般,就没有惊动大少爷。如今您既然真的醒了,等您喝完这碗药,奴婢就去将大少爷叫过来。”
梦心苦着脸喝完嘴里的药,也不知这太医又给开的什么方子,总之这些药都是苦,只是各有不同的苦法。原本她前阵子就被羽扬灌了不少补药,也是苦的,后来有了身孕又和安胎药,又是苦的,结果现在孩子没了,她还是要喝药,依旧是苦的。
这样的情况让梦心突然产生一股奇怪的想法,会不会喝着喝着,她以后整个人都会变成苦的了。
“不必。”梦心趁着晚晴说话的空隙,忙开口。不过在想到羽扬时,她心中一热,烫呼呼的,突然很想见他,却又心疼他的累。她从来不知道,羽扬竟会为了她哭,她从来不知道,她对他似乎竟是重要的。
“什么?”晚晴有些怔。不必?什么不必?
“他累了,让他好生歇一歇吧。”梦心解释着,索性让冬雪将她扶坐起来,自己伸手夺过晚晴手中的碗,忽的一下直往嘴里倒,咕噜噜一下喝了个窑尽。中药的苦,就和人的痛一样,长痛不如短痛,一下喝完都不若一口一口回味起来那般的苦了。
这话说得自然不错,但晚晴才要答应,羽扬的声音已经自外头传来:“梦心醒了?你们怎么不去叫我?可好些了没有?”
话说着,人已经几步到了跟前。晚晴接过梦心递来的碗,羽扬便是一愣:“你,你真的醒了?”他问着,语气中添了急切,人更是添了激动,“你,你好些了没有?”
大少爷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衫,云纹打底,依旧未曾束冠,自是神采飞扬。但细看时,却明显瘦了一圈,让他原本就轮廓分明的面孔显得越刚毅起来。梦心见了,忽又想起方才晚晴说的话,竟觉得喉间有些堵,说不出来。
“我,我……”她“我”了两声,眼眶却一红,险些掉下泪来。旁边冬雪和晚晴两个一见这光景,便知道两位主子定然有话要说,一时收拾了东西静悄悄全都出门去了。眼看着晚晴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大门被她们轻轻带上。
门才合起的那一瞬,梦心的眼泪已经一下滚落下来:“我好多了,你……你……”
她想问问他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但看到他明显消瘦的肩膀,这话到了嘴边,却是问不出来了。她从前一直觉得,身为南宫府的大少奶奶,她的重要性,实则不过是她的身份。从前大少爷根本就不会在意,反正没了她,他一样可以有别的女人。
而当她和他渐渐变好,她虽然偶尔会觉得他待她不如往常,但她实在不敢有太过分的奢望,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白梦心根本就是个胆小鬼。而当她有了孩子,她越觉得她是因为孩子而得了他的重视。
却不知如今,她的孩子不见了,他却……
她的嗓子有些酸,在感情上,她实在没有自信又有些迟钝,但却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傻子。如今既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再不懂,那她就是真的白费了大少爷的一番苦心,也活该痛苦一辈子。
羽扬凝眸看着她,一时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这一下四目相对,竟有些说不出话来的味道。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直知道对梦心,他是动了真感情,但他一向自制内敛,有些话在心头也许憋一辈子都未必能说出口。
有时候他越是爱,却将她推得越远,他知道心中似是有一团火,每次遇到她便会迸。但他也没料到,他对她的感情竟已经这样深
但当她喃喃地告诉他,她累了的时候,他本是疼惜的。可谁料他等了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醒,最后他叫她都没了反应。伸手去摸她的头,才知道她竟这样起了高烧。他早该知道的,但那时他却被她几句话放弃了坚持,竟让她拖着病体跟着出来。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往常好好的时候,到了冬天还容易生病,手冷脚冷简直好似从冰窖里出来的。如今这一下,先是带着身孕对他一通猛追,之后又被推进冰冷的池塘里,出来更是被冷风一阵吹。流了孩子也没能好好休息,这样她如何能吃得消?
这些天,她时晕时醒,但即便是醒着的时候意识也是模糊的。眼睛直,嘴唇白,压根就是烧糊涂了的模样,就连太医来看时也吓了一跳,将他好一顿臭骂,不知他脑子出什么毛病竟答应让大少奶奶带着病出门,还在院子里吹了一下午冷风。
若是从前,他怎可能让一个太医这般嚣张,但这回,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他只是不断想到最后她对他说的话,她说她累了。那么,她是不是会觉得,待在他身边一直遇到这些事,太累太累,所以准备扔下他不管了呢?
当这个念头来到脑海,他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她的意识不清醒,他竟觉得自己也跟着不清醒起来。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眼眶有些红,脱口骂她,声音却变得怪怪的:“白梦心,你这个骗子,你是要报复我上次骗你对不对?下一回,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就算你再巧舌如簧,也没用。”
“好。”她忽然笑了起来,嘴角渐渐咧开,声音却轻轻的。
他又道:“以后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绑在身上。省得你又给我乱使鬼点子。”
“好……”她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这一刻,她和他一起,竟似一个人。
第一七四章罗嗦的大少爷
第一七四章罗嗦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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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心好不容易醒来,人的意识清楚了,恢复起来自然比开始要快。她病了半个月,御医就往南宫府跑了半个月,把皇上都给惊动了,险些忍不住带着人直接下来看看,不知道这个一向声名在外的南宫大少奶奶究竟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竟让羽扬这般疯了一样。
听说因这件事,让羽扬在外的名声也越响亮起来,如今京城女子,人人都以嫁给一个像大少爷一样的男子为自己的毕生梦想。毕竟既有容貌又有才华却还能这般痴情而又多情的男子实在是不多,物以稀为贵嘛。
而在这半个月里,冷清月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她被送回去没多久,就得了疯症,神智都不太清醒。
也不知是不是这次的事儿对她的打击太大,亦或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被冤枉的,总之南宫府原本是封锁了消息,谁料她回家之后,不管见着谁都叫大少爷,整日里只会喊着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害死的,结果弄得冷府里的人个个都知晓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冷家老爷子自是最了解他这个女儿的,因此虽听她喊得凄惨,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和冷清月定然脱不了关系,一时根本不敢来南宫府闹,生怕把事情闹大,露出什么马脚来。
他们自己心虚,南宫府偏又做的坦坦荡荡,结果事情似乎就这么竟成了真的。
宝儿那丫头自打那日被杖责之后,到如今还躺在床上,虽说没有真的去见阎王,但也离死不远,每天都是在鬼门关里转悠。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偶尔醒来呻吟两声,接着又是睡,众人都道,她是活不长了。
至于青宇,自打那日被大皇子叫出府之后,到如今都不曾有空再回来,他的后院越闹成了一团。陈姨娘有回散步刚巧到了门口,结果差点被从院子里飞出来的花盆砸个满脸,幸好她老人家身手还算灵活,否则只怕想不受伤都不成。
梦心的孩子被这么轻易给弄没了,老爷自然也被惊动地赶回来了一趟。他心中虽然格外气愤暴怒,但他与冷家老爷同朝为官,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更何况肇事之人已经被送回去,事情也只能就这般了了。
毕竟是自己的嫡孙,老爷子不能对着外人火,就只好拿家里头的人过不去。偏偏刚巧又听说了青宇的事儿,这一下简直是火上浇油,青宇不在家,老爷逮着陈姨娘就是一通的骂,甚至直抽了她好几个巴掌,把陈姨娘逼得险些闹着要上吊自杀。
当然,这些都是梦心后来才听冬雪告诉她的,这半个月来她昏昏沉沉,哪里知道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竟已经生了这么多事。
如此这般又精心调养了半个月,她也大致好了个七七八八。虽说这段时日被羽扬压着,一直不肯她下床,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梦心可以肯定,现下就算让她奔跑,都绝对不会有问题。
不过,这样的念头,她也只敢在肚子里面想想,要是被羽扬知道了,定然又会惹来一通好骂。
从前梦心从不知道,堂堂南宫府大少爷,也是可以这样罗嗦的。一句话,他竟可以颠过来倒过去,翻来覆去变着法儿的说十几遍。就拿每日叮嘱她喝药来说,照三餐地提醒也就罢了,有时明明在说旁的事儿,他扯着扯着也能扯到这上头来。
梦心觉得,现在肯定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觉得,冬雪和晚晴一定也是这么想。
只不过她们还可以跑出门去偷偷躲着笑,而她却只能闷着头听他说,而且绝对不能不耐烦,否则他会说得越厉害。
譬如说现在……
刚过晌午,梦心歪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一卷话本,一手撑在脑袋后头,正边看边打瞌睡,虽是寒冬,但午后的天气却还是很好,阳光缓缓洒进来,晕得人也跟着暖洋洋的。气氛是那样和谐,画面是那样恬静。
如果……她的身边没有他的话。
不错,就在她所躺的软榻边儿上,大少爷南宫羽扬正坐在一张小凳上,手中还捧着一杯茶碗,也不管她正看到入迷处,转头便朝冬雪道:“方才让你熬的药好了没有?快些端过来,若是冷了可苦的很,到时候越要难喝的。”
冬雪在外头应了一声,那声音明显带着笑意,也不知羽扬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在意,就见屋门被人从外头“吱呀”一推推了开来:“大少爷,刚刚就好了,只是方才太烫,奴婢便放在外头稍微凉了一下。”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梦心还想继续装傻都不成了。她慢吞吞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起眸,看向冬雪手中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一时将一张小脸直接皱成了苦瓜:“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
她说着,人简直恨不能直接在床上钻出个地洞,而后从地洞里头爬出去。
人若是难得喝上一碗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长的时间,兢兢业业,时时刻刻,每天每天,一刻也不间断的喝药。最近这几个月下来,梦心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已经百毒不侵,就连蚊虫都不会来叮咬她了。
原本以为她终于醒来之后,药的量应该会有所减少,毕竟她渐渐恢复了不是?可她显然料错了,大少爷自打这件事之后,越了解到她身体状况的严重性,愣是逼着太医开了最好的药方,生生要将她原本破败的身子彻底调养好。
说句实在话,她真的很想逃跑,虽说她也知道这个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是逃跑的难度,也绝对是难比登天,但她还是忍不住会想。
羽扬从冬雪手上接过碗来,用勺子舀起一点自个儿先尝了尝温度,根本懒得答她的话,便将碗直接递到她嘴边。这些天一直看着她喝药,他也算是很熟悉了,她根本不会似旁的女人那样,喝药非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而是拿着便直接一口全喝完。
梦心苦巴着一张脸,都快要哭了:“真的不能不喝吗?”
“若不是因为前断时这里的兰花被你用药浇死了四五盆,你以为我会特意来看着你?是你病了,不是兰花病了。再说,你不是最讲究节俭的吗?你可知道这一碗药里头的药材值多少银子,而你浇死的那些兰花又是什么价钱?你这样还说……”
羽扬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梦心见他来了劲,哪里还敢多话,生怕他再给扯出什么话题来,连忙整个身子前倾,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拿起便非常豪爽地咕噜噜又直接全给灌进了肚子里。
哦真的是好苦她想哭,但她觉得,也许她的眼泪都会是苦的了
不敢再让他这般教训下去,梦心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又过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我七妹那里究竟怎么样了,她人可找着七妹夫不曾?”
“她?”羽扬一挑眉,终于不再念叨先头的话,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梦心一眼,没去揭穿她的意图,“她的事儿我搁在一边,到现在还未曾有功夫去管,不过,我暗中派人帮了她一把,她如今虽未曾找到贾仁,不过……”
他拉长了音,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梦心急着拉他的衣袖,一下凑到他跟前,轻摇着问:“不过如何?你说啊。”
羽扬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忽而闪过一抹异彩,让梦心忽的一愣,脸上有些红,这才察觉到这个动作让他们两人之间,几乎连一点空隙都没了。她的胸贴着他的胳膊,她的鼻子都快要对上他的了。
他低笑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口:“你想知道?”
梦心不动声色地点头,默默地稍微退开了一些,不过话却有些说不出来了。这些天,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精神,人的感觉自然也变得灵敏,他每日与她同床共枕,却能忍着一点都不碰她,让她也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他和她明明并没有太过亲密,但梦心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一时心跳都跟着跳得飞快,让她的有些陶陶然的感觉。
“那好。”羽扬也跟着她点头,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很是轻柔,却痒痒的,让梦心很想伸手去挠一挠。没等她反应,羽扬突然嘴角上勾,笑得拐着弯儿的暧昧,“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啊?”梦心愣住。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少爷竟然?br/gt;
家宅第5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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