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作者:肉书屋
家宅第33部分阅读
陈姨娘没敢吭声,但肚子里头却早骂了起来。老太太这话看似没什么,实则还不是在骂他们一家都是荒唐货色吗?青宇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啊,怎么能这样说他?那个南宫羽扬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个个都把他当神一样,却只把她的儿子当小孩子一样哄
还有这个该死的青宇也是胡闹,怎么就不好好争争气呢本想着当年毕竟是老太太把他带大的,怎么说都也应该有点感情吧?即便真个没有,也至少该比羽扬强。可现在再看,老太太最喜欢的还是羽扬凭什么?
她低着头胡思乱想,老太太却笑着摆手道:“罢了,我也不和你们作气了,你们回去吧。还杵在这里,等着旁人看你们笑话不成?”
陈姨娘和钱素雅两人停了好一会儿,本还想着再求情,但眼见得老太太实在没兴趣在搭理她们,二人一个趾高气昂,一个哭哭啼啼,又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梦心低着头,直到此刻才不得不好好去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是知道的,大少爷的娘亲去世的早,虽然传说老爷和夫人的感情非常非常好,但再好的感情因为时间的洗礼也会越来越淡。夫人不在毕竟就是不在了,而陈姨娘还年轻,又有足够的美貌,想要霸占住男人,自然更加方便。
当初夫人不过为南宫府生下一个孩子,而她陈氏却为老爷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儿子。不得不说她确实很幸运,但,又着实不幸运。
她幸运,因她儿子多,她不幸,因她不是正室。
南宫府的规矩向来如此,家产永远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旁人即便再优秀,只要是庶出,将来总也免不了被分家脱离南宫府的命运。到时候她他们就再也不是什么主子爷,而她也不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主子奶奶,只能沦落到一般富贵人家的地位。
这叫他们如何能忍受的了?若是从前,梦心即便能想到,也未必会在意。但今日被老太太这么一提醒,倒让她有些明白过来。
陈姨娘本想要老爷将她扶正,但这么多年下来,孩子都生了这么些个,老爷子那里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老太太都没提过。整个南宫府仿佛早已经确认,将来南宫家的主人,就是羽扬
她也生了儿子,都是儿子,将来的待遇却不同,她自然会不服。老爷那里讨不到好,她就只能打小的的主意。羽扬本人她对付不了,就来对付他的夫人。这个道理真正再简单不过。
至于钱素雅闹事,而青宇又因为此事被打,对陈姨娘来说,也许只是一根导火索,她心疼自个儿的儿子不假,但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梦心的名声给搞没了,以此来一点一点打击羽扬,而将来,则还会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也难怪老太太会这么大的火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梦心觉自个儿虽然暂时不能说话,但却也多了一向好处。那就是在这等尴尬的时刻,她不再需要硬着头皮活络气氛了。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梦心差点直接睡着,老太太摆摆手,才轻声开口:“行了,这两个人,可真是,一大早就闹得我头晕。你们来也来了,都坐下吧,一起用早膳,用完就散了吧。周氏,我平日里瞧着你还算大方得体,梦心这段日子受了伤,家里你就先帮着照看着些。”
那边早有丫鬟上来重新换了一遍摆在案几上的点心粥食,又将每个桌前都摆好一应物件,众人应声坐下,老太太又摆了手,众人才开始用早膳。
其实平日里早膳大家伙儿都是回去用的,但因今儿个老太太的心情实在不好,虽然最后似是笑开了,但谁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怎么想?再说她又开口留人,他们就算心里头再不愿意,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因此一时间,就看到一帮人神情诡异,气氛压抑,闷不吭声地拼命动筷子,愣是没一个人说话。
梦心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她没法子开口。不过因为羽扬还在东厢房,她心里头想着,便索性站起身来,朝老太太示意,老祖宗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她身子不适,暂时就不必再来请安了,至于羽扬定是有他自个儿的事要忙,只别彻底忘了她这个老祖宗之类。
梦心自然笑着一一点头应了,便朝众人躬身告辞,几乎是在众人无数嫉妒羡慕的眼神中,带着银雀先出来了。
一大早请安,竟然就碰上了这么多的事儿,梦心实在有些无奈,不过此刻,她也没功夫再去管那么多了。羽扬还在家,万一他已经起身,而后觉得她这么久却还未回,特意跑出来,那可就不太好了。
清晨的太阳温暖和煦,梦心带着银雀回到东厢房时,才觉自个儿的担忧实在有些没意义。
将银雀留在门外,梦心推开门进去之后,才无奈地上前推推他。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竟然又睡着了,而且这一回,是整个人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头,侧着将被子全部抱在怀里,睡得正香。
“唔……”睡梦中,隐约感觉有只细嫩的小手放到了他的胳膊上,羽扬蹭了蹭脑袋,忽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梦心的手,闭上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梦心都傻了这,这算什么?她弯着腿弓着腰,因手被人拉了去,她连站都站不直,哭笑不得地用力推推他,再推,羽扬总算睁开眼:“啊,你回来了?行了,这两日我快累晕了,你出门让银雀给把药给熬了吧,我再休息一下。”
他说完,身子扭啊扭,背转过去,又继续睡去了。
一听的羽扬的吩咐,梦心几乎本能地就要答应,但直到他整个人都转过去之后,梦心突然愣住了,让她去吩咐银雀熬药?她不能说话,怎么吩咐?梦心僵愣在屋子中间,过了好一会儿,羽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突然一翻身。
“抱歉我忘了,”而后拔高嗓门朝外头喊,“银雀,去把你主子的药给煎了,两贴,一贴是治喉咙的,一贴是治身子的,还是照昨儿的规矩来。去吧,对了,还有,命人弄些清粥,一会儿送进来。”
外头应了一声,羽扬眯着眼,慵懒地看向还傻站在当场的梦心,忽然开口:“怎么?又看我?好看?或者说,你现下更希望再上来躺一会儿?”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梦心赶紧摇头,但下一刻,一股大力拉着她,一下倒进了一个强劲而有力的胸膛。唔唔唔……闷死她了鼻子都撞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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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我喜欢就好
第一三三章我喜欢就好(以后每天6ooo字)
一连十几天,梦心都是在无声中度过,而羽扬也破天荒地没有再出门,白天除了在房里看公文,或是去老太太那里陪老人家聊聊天,偶尔也去看看青宇,几乎就不干别的事儿,而到了晚上,则大多留在东厢房过宿,当然有时也会去李冬巧和冷清月房里坐坐。
因为大少爷在家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整个南宫府的后院都似乎立时热闹了起来,平日里整天待在房里不出门的妾室们,如今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后院之中穿梭笑闹。
而她们虽则大吵是不曾再生,但小吵却是三天一回,五天一次。住着大少爷的东厢房则更是门庭若市,暗潮涌动,热闹非凡。
这几日,梦心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但嗓子却还是生疼。她实在不愿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在人前时,索性也不开口,倒一门心思做起针线活来。之前过年那阵子大少爷就说了好多次,一来是要帕子,二来是要官靴。
其实这都是梦心自个儿给惹出来的事儿,虽说当时是答应了,但不过说说而已,后来羽扬并没有再提,她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梦心觉得,她实在是干不出来那种以物传情的戏码,当初除夕夜好不容易挣扎着送了一个荷包给他,已经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但这一回,羽扬在生死关头救了她一命,她虽然说不出口,但心中却是万分感激的。反正这段时间家里也不用她操心,倒是闲了下来。
这日,趁着羽扬在外间处理公事,她便窝在里屋拿了针线纳鞋底,做鞋面儿。自打进了南宫府四年,她除了偶尔描些花样绣帕子,已经很少动针线了。从前在家时她虽然也做过鞋,但许久不动,早生疏了。
因此扯巴扯巴了半天,废掉了前面四五双,她才好歹是做出了一双成品,虽然在她看来,针脚也不够细密,模样也不够好看,就连鞋面和鞋底交接之处也有些歪歪扭扭,但跟软榻上那些彻底废掉的残次品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无声的叹息,她闭着眼仰起头,敲了敲疼的脖子,这才睁开眼。难怪觉得眼花,原来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道这么长时间你一个人闷在里头,还以为你是睡着了呢怎么,今儿你怎么有这等闲工夫做起这个来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羽扬已经不再用从前那样怪声怪气的声音叫她“大少奶奶”,而是很正常的直接唤“你”,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更像是早已熟悉对方的老夫老妻,平白便让她多了一股安生。
老夫老妻……梦心突然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抬头看他时,却见羽扬一身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斜靠在门边儿,头披散开来,没有束冠。此刻他的眼睛异常黑亮,正嘴角挂笑的上下打量她,当他的目光落到梦心手中的东西上时,他的笑容更深。
在这样灼人的注目之下,梦心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慌,竟是本能地一下将手中捏着的那双鞋背到了身后:“我,我没有,我不是……你,你不是在外头处理公务的吗?怎,怎么突然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她的声音有些微哑,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声带的修复尚未完全。因为有轻微的刺痛,她不由微皱了眉。
羽扬却低沉着声音轻笑,眼神慢慢向下,立时看到她身边还丢着一些鞋,不过那些和她方才手里的一比,可就更加惨不忍睹了。他的唇越上勾,几步走到跟前,随手便捡起一只来,往自个儿脚上比了比:“大小正好,这……是给我的?”
“不,不是”梦心突然尖叫起来,一下从他手上抢回那只歪歪扭扭,连线头都掉在外面撒了一片,甚至还有两针未曾缝好,此刻彻底掉了下来的“鞋”,拼命摇头,“这,这些是没用的,我正想着一会儿拿去丢掉……那,那个,你……”
“我又怎么了?”羽扬心情极好,也懒得管她又开始结结巴巴,甚至还有胆子从他手上抢东西的行径,只笑着看她的脸越来越红,“你不会是想把这四双都丢掉吧?那那一双呢?”
他歪着头,够着用下巴指指被她塞到自个儿背后的那一双成品,却见梦心似乎整个人都要被烧起来了。他含笑立着,但梦心却半天才哆哆嗦嗦说出了一句,让他立时将笑容全部冻结的话:“这,这一双也,也要扔掉……”
“轰”一下,一股无名的怒火蓦地从胸腔爆炸开来,让他差点暴怒到直接上前揪住她,若不是知道她的嗓子已经受了伤,他真想去掐她的脖子。
黑着一张脸,什么温柔笑容,什么含情脉脉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就连周身的温度都似乎倏地降了下来,羽扬停了半天,才突然深吸一口气,阴测测地冷笑道:“是吗?也扔掉?大少奶奶可真有雅兴,就这么浪费咱们家的布料玩儿。我还当,这是做给我的呢”
他冷哼了一声:“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羽扬都快被气死了
这顿时间下来,他能够看到她一点点在改变。因大皇子蓄谋拉拢朝臣,皇上明面上将他派去扬州府,实则让他留在京城暗中查探。没想到竟让他在天桥看到了她她一身妇人打扮,不过身上的饰物却都没带,想来也知道外头人多,怕弄丢了。
但即便如此,她手上那个玉镯却还带着,那个是她与他大婚那日他送她的,她一直都没拿下来过。而她真的出门,可见上回自个儿说得话还有用,她总算是肯出来逛逛了。
当时他心中还颇觉得高兴,但没过多一会儿,那高兴就消失不见了。因为这个在家中什么都讲究规矩的大少奶奶,竟然跟一个男人搭话,然后上了酒楼心中有个声音让他不要这般小气,看样子也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快气疯了。
明明心中不想跟,但双腿就是不受控制一般跟了上去,然后,他居然非常可笑的干起了偷听的勾当。
没多一会儿,他就弄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别人,而是梦心七妹的丈夫,那这样说来,他们还算是亲戚了。可又听了一会儿,他的怒气就再也憋不住。该死的亲戚,滚蛋的亲戚,他竟然对梦心,对梦心……
就在那一刻,他险些忍不住直接破门而入,但梦心却突然吓得往门边直冲,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掩身退了出去。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里头都没动静了,再听时,便突然听到晚晴变了声的呼救,在叫他
他真没料到他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梦心竟然差点被人给掐死他救下她,将她带回来,甚至把皇上交代他切不可自曝行踪的命令忘了个一干二净。
每天,他都待在屋子里头,处理公事,实则更是在陪她。她不能说话,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恐惧。经历过生死,她不可能不怕。而这些天,他也渐渐现她正在一点一点软化,对他。
但现在,此刻,就在他兴高采烈的以为她的心里头真的有他时,她却告诉他,这些做的鞋,全部都要扔掉。是扔掉的,她宁可扔掉,也不愿给他亏他自作多情,还以为她偶尔流露出的羞怯真的是因为他
他该死的根本就不该来问,不该来自讨没趣
羽扬怒气冲冲,一脚将面前的屏风踹翻,横冲直撞就往外头走去。银雀正熬了两碗药进来,想着让梦心先喝了,结果一下撞到了怒气冲冲的大少爷。她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少爷怎么了,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羽扬根本不理她,伸手就是一挥,一下将那还摆着药碗的托盘整个儿打飞了出去,还冒着白烟的汤药仿若天女散花一般,浇了银雀一头一脸。幸好这些药都是一端来就给梦心喝的,因此已经扇成了温热的,否则只怕能直接将她烫得毁容。
银雀这才觉主子爷的怒气,哪里还敢开口,也不敢辩驳,更不敢去擦自个儿的脸,跟着便“咚”一声跪在地上。那两只碗则是跟着托盘狠狠砸在离梦心不远处的地砖上,出清脆的声响。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梦心的心似是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跳动。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大少爷了。这么多天下来,他的心情一直很平稳,对她也是极温和的。可此刻,她不过才回了他一句话,他竟然又突然起这么大的火来。
梦心呆在原处,愣愣地傻,脑子里头一时闹成了一片乱麻。她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好的又突然生气,可是,在忽然想到他原本满脸的笑容之后,她蓦地似是开了窍。
抱着手上的那双鞋,梦心也没空去管跪在地上的银雀,扯着裙子就往外头追去:“大少爷,爷,羽扬等,等一下我这个真的是……啊”沙哑的辩解变成了变调的尖叫,接着就是一声动人心魄的闷响:“嘭”
原本满心怒火的羽扬,倒真没想到她会追出来,更别说,她喊着喊着,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起了他的名字。若是以前,打死她她都不会肯,就更别说追人了。以往的梦心,最在乎的不过是姿态,最重视的不过是尊严。
羽扬忽的回头,结果就看到梦心脸蛋儿朝下,整个儿趴在地上,一张脸都皱到了一处。她的嗓子本就没有好,拼着喊了这么几声,早又哑了。此刻虽然疼得眼眶都红了,但却哼哼不出声音。
“你……”羽扬语塞。梦心却哑着嗓子急道:“我真的是给你的,只是,只是这个做的不好……”她的嗓子几乎已经哑的快要叫人听不见,偏偏还急匆匆地想要喊出口,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块儿,趴在地上直哼哼,那模样特别好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羽扬的心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突然有些笑不出来。
他没吭声,也没动。可梦心却有些急了:“真的,羽扬,我做了一个下午,但是我入府四年,好久都没做个这个,所以,所以突然做起来,才会弄得这么难看。我答应过你的,这个真的是……”
她急着还想说,一旁院子里头的众人早看呆了。大少爷怒气冲冲往外走,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大少奶奶居然跟在后头追,而且追到一下踩到自个儿的裙摆,摔了个狗吃屎,却还不赶紧起来,却急着跟大少爷说话。
她们跟着大少奶奶四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真个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不成?每回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赌气,哪次不是爷气得直跳,主子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这,难不成主子这回被人伤了,结果真给伤得开窍了?
几个站在远处的婆子已经忍不住窃笑起来,而一众丫鬟则是目瞪口呆,半天才脸色怪异地上前,想要先扶主子起来。
突然回过神来,羽扬扫视众人,忽的动作极快的一把将梦心抱起,直接如风一般蹿进了屋门:“行了,你出去,把门关上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听到没有”不仅银雀听到了,整个东厢房的人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