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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完第2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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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心中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又止了步子回头去看凌飏。

彼时他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血色的妖娆红唇微微挑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饶有兴致的看着韦北辰师娘踽踽独行的从容背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我这才恍然觉得这一天他的表现也着实奇怪了些,莫名其妙的换了一身他从来不穿的白色袍衫不说,就连展露在人前的这种沉稳内敛的性格也与平素聒噪高调的作风判若两人。

我心下狐疑,就又折回他面前,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你不进去?”我问。

“进去!”凌飏眼中精光一闪,然后便是不假思索的牵动嘴角粲然一笑,说话间已经先我一步进了院子。

容不得多想,我也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韦北辰的师娘已经放下方才提在手中的药篓,见她转身我赶忙迎上去。

“师娘我——”我说,开口之后突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却是欲言又止。

听她方才的意思韦北辰应该是在这里的,可我们出现这么久他都没有露面——

虽然竭力的不想要自己胡思乱想,可是把这些天来的种种迹象联系起来,我却怎么也无法心平气和的呼吸。

在所有人看来当初我与他的结局都不过是错爱一场之后的不欢而散,但我知道,虽是真的伤了我,但其实他的那句“介意”,最大的目的不过是一个逼我离开的借口。

对于我的那些不堪的过去他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他若介意,起初就不会选择与我在一起。

他了解我,他知道我最怕的不是曾经骆无殇的背叛,而是那场连我自己都选择遗忘不愿提及的“意外”。

守护了我那么久,这一生,他就只让我痛了那么一次,为的——

就是将我逼离他的身边。

他从不肯给我天长地久的承诺,他说他的天长走不到我的地久那么久远,而我又何尝不明白,在他真正选择放弃我的时候会意味着什么。

我死死的咬着下唇,目光凌乱的四下游移,努力了多次,却是怎么也无法把那句话问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该是料准了我会欠缺这样的勇气,韦北辰的师娘兀自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道,“辰儿不在我这,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

说罢,便是神色淡漠的错过我身边去把药篓里的草药倒到旁边的一个台子上摊开。

她不说韦北辰究竟怎样,这是否意味着他会安然无事呢?

他有一个那个了不起的师父,他还有一个被描述的那么和蔼可亲的小师叔,他们研习了那些医典将近二十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是不是?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迹般的希冀,我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挪了两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的吸进一口气,“他——还好吧?”

“嗯!”女子点头,手下动作不停把一些细碎的草药渣子挑拣出来重又扔回药篓里边。

我本来还试图想要从她的反应中窥测出一些迹象,可压根就没有,只局促的站在那里一时没了主意。

韦北辰的师娘也不再多言,把草药晾好又转身朝门边的架子走去。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凌飏从背后走上前以手用力的拍了下我的肩膀。

感知他手臂传递给我的力量,我的心绪才稍稍有些稳定下来,扯着嘴角回头象征性的递给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凌飏并没有说什么,挤眉弄眼的冲我妖娆一笑,然后径自越过我面前款步走到另一侧的架子前把摆在下排的簸箕挪到上面采光。

他这个人向来眼高于顶,此时会纡尊降贵来做这种事着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联系到今日登岛之后他的种种表现,我心里不由的警觉起来,只不动声色的站在旁边看着。

韦北辰的师娘倒是没有觉出什么不妥,忙完了回过头来仍是神色淡然的跟他道了声“谢谢。”

“举手之劳!”凌飏莞尔,低头拍了拍手上灰尘,似是忽而想起来什么就又沉吟着脱口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师娘该是如何称呼?”

经他一提,我这也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失礼之处——

从一开始我就是循着韦北辰称呼她一声师娘,凌飏也是自主入戏,因着我夫君的身份又沿袭了的我的称呼,但其实细究起来,这个称呼都是不甚妥当的。

虽然凌飏这话问的有些唐突,不过好在韦北辰的师娘并没有与我们计较这些俗礼,一边把整理出来的空簸箕拿到旁边靠着篱笆放了,一边很随意的回道,“我姓风!”

之前韦北辰就只道他师傅是位隐士高人,至于姓甚名谁却是不曾提过,不曾想他师娘竟也是姓风的。

我心中感慨,略有些失神,正说话间外头忽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朗朗的笑声传来,“沈家姐姐你在么?”

我诧异的回头,不经意间正好与凌飏飘过来的目光相碰,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又齐齐扭头看篱笆外面看去。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形微胖,鹤发童颜,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眸子里却是分毫窥探不到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沧桑,乌黑纯澈的一片,那样子——

竟是有些可爱。

“沈家姐姐——”两步跨进院子,那老者脚下生风径自快步走到韦北辰师娘的面前,满面春风的扬了扬手上抓着的一本纸页泛黄的旧书本道,“这两天我又把公子留下的医书都翻——”

沈家姐姐?暖暖?她明明说自己是姓风的。

自古以来女子都有出嫁从夫的习惯,我愣了一愣,方才了悟她之前口中所谓的风姓该是指她夫家的姓氏。

后知后觉的见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两个陌生人,话到一半老者的声音便是戛然而止,惊异的目光在我与凌飏身上都打了两个旋儿,最后还是落回韦北辰师娘的脸上,敛了眸色困惑道,“暖暖,他们两个不像是岛上的人。”

“嗯!”女人神态无异只自若的点了点头,又兀自回身去继续做她的事情,“他们是来看辰儿的!”

可能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老者手指点着我与凌飏吱吱呜呜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是忽的眼睛一亮,两步奔到我面前欣喜道,“哦,你就是小辰子时常提到的那个丫头!”

我礼貌的笑笑,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前辈唤我影子便是。”

“你这丫头——”老人翻了个白眼,不满的撇撇嘴道,“什么前辈晚辈的,以你跟小辰子的关系,至少是该随他称呼我一声师叔的吧。”

其实他的身份从方才进门起我就已经料到七分,此时看来定是韦北辰的小师叔魏明月无疑,只是他的热络却是一时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明月!”我这边微微恍神,韦北辰的师娘已经整理好东西走过来对魏明月道,“他们急着要见辰儿,你来了就先带了他们过去吧,我迟点就来。”

提到韦北辰,魏明月脸上容光焕发的姿采忽而一黯,下意识的抬眸向我看来。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我还是心头一紧,慌乱中脚下险些一个踉跄,好在凌飏眼疾手快不动声色的上前扶了我一把。

“嗯,也好!”魏明月点头,招呼了我再抬头去找凌飏的时候却是不由的拧了眉头讶然回头去看韦北辰的师娘,“咦,这小子生的倒是俏生的很——”

“师叔有礼!”韦北辰的师娘没有接话,凌飏落落大方的拱手一礼,“晚辈凌飏,是潼潼的夫君。”

他们都知道我与韦北辰的关系,他却以我夫君的身份自居,凌飏此时这话绝对是有意为之,对于他此行的目的我也忽而变得不明确。

我心中暗恼,正欲解释,却听的魏明月沉吟一声。

“凌飏?”略以怔愣,他再看向凌飏的时候忽而面色一沉,惊疑道,“你是苍月城的人?”

说是询问,用的却是一个十成十了若指掌的语气。

圣屿国不过一个存在于千里之外的岛国,与中土各国都鲜有往来,千年来唯一的牵连当属近百年前北越与其的一场联姻——

时为北越国君的夜千赫册立圣屿国君上之女为后,即为北越史书所载的昭荣皇后,也就是夜帝和已经夭折了的长公主夜赖雅的生母。

这也就是说夜帝与圣屿国的皇室实乃姻亲,不过因为地域原因他们两家也是早无往来。

而魏明月不过一介布衣却像是对中土列国的形势都有所估量,我心下狐疑,眉头不由拧起。

凌飏倒是收放自如,眼中精光一闪面上表情却是无异,侃侃笑道,“家父名讳是唤作凌末白的!”

魏明月闻言神色一滞,整个人仿似僵住一般,下意识的张了张嘴,然则片刻回神之后却是重新挂上那种爽朗慈祥的笑容,抬手指了指村尾的方向,“那个——我先带你们去我那?”

看他的反应,他对苍月城的认知应该绝不止于有所耳闻的程度。

我心中虽然疑窦丛生,但在亲眼确认韦北辰无恙之前一时间也顾不得追究那么许多,只道,“烦请师叔引路。”

魏明月点头,跟韦北辰的师娘打了招呼之后就带了我与凌飏出门。

“哦,对了!”走了两步,凌飏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又重新回头,“恕我唐突,之前有听到明月师叔称呼您做沈家姐姐的,那么师娘的闺名是——”

女人神色平静,轻眉淡目的抬眸看他一眼,答道,“我叫风暖!”

凌飏不再多言,微微颔首便是微笑离开,我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丁点异样的感觉,但诚然也无暇多想,也跟着告辞离开。

魏明月的小医馆设在村子的另一头,地方不大,也是一个竹篱笆的院子套着里面一高一矮两座阁楼。

三人步履匆匆的走在村间小径上,我乍一抬头远远便见着那院子里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73】世事无常

手脚动作笨拙,正在院子里研磨草药的人是杜明楠。

心里暗藏的不安的预感徒然加俱,在那一瞬间我忽而失了继续靠近那座院子的勇气,脚下步子略一停顿的同时杜明楠已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转身来。

“影子!”见到我他也是有些吃惊,手里握着尚且沾满墨绿色药汁的石杵木然的僵愣片刻才是猛的回过神来,目光凌乱的干吞了口唾沫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

只看他这些慌乱的动作我心里已经有数,许是心里早有准备的缘故,脑中万般思绪被抽空的一瞬,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是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难过的,只是胸口的位置被什么用力的压着,呼吸有些不顺畅。

该是我当时的脸色不大好,魏明月和凌飏都也已经止了步子回过头来默无声息的看着我。

“明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我举步径自从他二人中间走到杜明楠面前,垂着头缓了片刻才对上他的目光,平静道,“韦北辰在里面?”

杜明楠倒抽一口凉气,张了张嘴还未及回答先是下意识的抬眸去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魏明月。

“是——是!”他道,声音里带着明显迟疑的犹豫。

“呵——”韦北辰在“里面”总比在“外面”要好的多,我有些释然的呼出一口气就举步往他身后的阁楼走去,“我去看看他。”

“影——”几乎是下意识的,杜明楠便要追过来拦我。

“明楠!”魏明月适时的开口将他喝住,略有些怅惘的叹息一声,“让她去吧!”

杜明楠不放心的又往前追出一步,终于还是作罢。

踩着简陋的竹制楼梯一步步进到屋内,正屋不算太大却收拾的很整洁,正中一张方形旧木桌,两把椅子,在里面就是一左一右两间卧房,左侧的一间背阴,房门大开着,一眼看去是正中的桌子上堆叠的乱七八糟的书籍,而右侧是一间虽然房门也开着的,门前却垂了一条半长的蓝花门帘遮了视线,只能看到门前地面上丝丝缕缕落下来的阳光。

屋子里静谧无声,我径自绕过桌子走到那扇挂着布帘的房门面前,探出去的手却在甩开帘子的前一刻僵硬的愣住,手指往一侧用力的扣在门框上。

身后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跟着我上了楼梯之后就再次戛然而止,我不想他们看到我的狼狈,可众目睽睽之下暗暗的试了几次,手臂都像是被什么死死的束缚住,怎么也无力抬起来。

死死的咬着下唇来积蓄力量,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我的唇齿间已经满是腥甜的鲜血味道,正在力竭之时凌飏的手却是不期然落在我的腕上强行将我的手从门框上拉开。

“我来吧!”他道,说着便要伸手去掀那帘子。

“不用!”我心下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把将他推开,借着那股恼怒的情绪不假思索的一步跨进门去,反手将那扇竹制的陈旧房门撞上,然后——

我看到了韦北辰!

窗前的床榻之上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儿,表情平静,面色如常,敞开的窗口处有大片的阳光洒向他的眉睫,可是他闭着眼,脸孔上却是怎么也渲染不出一个温柔微笑的表情。

他的样子像是在熟睡,可是方才我关门时那么激烈的动静他都没有转醒。

“韦北辰!”内心的恐惧感在不断的升腾,我试着想要开口叫他,可胸口沉重挤压下来的那股力道作怪,声音到了喉头又回旋着落回心里,只剩自己脑海里一个余音在回响。

脚下毫无知觉的一步步挪到床边,我缓缓弯下身去紧紧攥住他的手,感知到他掌心里干燥的温度一点一点捂热我原本冰凉的指尖。

为什么他会突然间音讯全无,为什么他会不声不响的回到圣屿国——

其实早在看到凌飏准备的那艘大船时我心里就已经看到了这里的结果,只是我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

所以我自欺欺人,所以我非要固执的撑到这一刻来自己亲眼看到才不得己艰难的妥协——

“韦北辰,我来了。”我说,眼泪簌簌而落,砸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破碎不堪。

我想叫醒他,我又怕我叫不醒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抖,俯首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脏平稳的跳动声。

我知道他还在我身边,我知道他还舍不得走远,可此时我们的灵魂却是再不能站在同一片阳光下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一声他爱我!

也许他能看到我,也许他也能听到我,也许他也能闻到我呼吸里面咸涩的泪水味道,可是——

我看不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听不到他或喜悦或悲伤的说话声,他的喜怒哀乐,我的悲喜怅惘或者忧伤都再不能交叠在一起。

曾经他那么用力拥着我的时候我们是我们,可是现在我用尽全力握着他手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只有一个我,还有——

一个他。

虽然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告诉我他还活着,可是这样的活着让我感受到的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

凌飏说,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痛,这一刻我终于领会——

一个人这一生所受的最大折磨也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他不爱你,而是明知道你爱的那个人他也爱你,只是面对面的时候他却看不到你。

“韦北辰!”我跪在床榻之前紧紧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我甚至不敢大声的叫出他的名字,只剩下一个声音歇斯底里的在血液里咆哮。

骆无殇之后,我一直以为他是上天赐予我的救赎,爱上他也没有用到任何惊心动魄的理由,与身份名利全然无关,只因为无论何时他都肯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

那个下午,我仿似是经历了人世炼狱里的第二次涅槃,顷刻间天地不复,巨大的黑暗漩涡席卷而来,将坚冰包裹的心脏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当浑浑噩噩的意识再次苏醒的时候我是躺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凌飏坐在床头,见我睁开眼便是舒缓的一声浅笑。

“醒了?”他倾身过来扶我的同时顺手捞了个枕头垫在床柱上让我靠着,又端了旁边暖炉上温着的汤药,亲自用汤匙舀了送到我唇边,但又可能是怕我不喝,就眉眼弯弯有些讨好的笑道,“安胎药,我亲手熬的。”

略显清苦的草药味道溢满鼻息,充斥在心房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往一侧偏过头去避开,“阿飏,我想跟师叔说两句话。”

凌飏还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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