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一个人而刻意的委屈自己,宁肯让自己变得卑微,那时候我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去恨了,只想要找一个小小的角落把自己所有的狼狈都藏起来而已。
可偏偏,我已经退让至此,他都不肯妥协,一定要逼到走投无路。
我眼中几近疯狂的愤怒瞬间被引燃,骆无殇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我看着他脸上矛盾的表情,忍不住的冷笑出来,“所以骆无殇,你现在没有资格质问我什么,欠债不过还钱,杀人不过偿命,我所做的还很有限。”
两个人四目相对,正在僵持间外头杜明楠已经疾步奔至眼前。
见着我被骆无殇钳制,他面色瞬时一沉,我心里有所警觉,赶在他开口之前先是打破僵局,道,“是主上要见我?”
我分明不过是刚从风北渡那里出来,他此时断不能再找我。
只是我话一出口杜明楠便心领神会,转向骆无殇接口道,“南野王陛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家主人召影子过去一趟。”
骆无殇冷冷的扫他一眼,却没有如期放开我的手,再彼此静默的对峙片刻,他手上忽的发力将我拽着往旁边的偏殿走去,“你跟我来。”
“影子!”杜明楠沉声一呼,想来拉我却扑了个空。
我被骆无殇了个踉跄,恼羞成怒之下使了所有的力气一把甩掉他的手。
骆无殇脚下步子一顿,马上回转身来,一句话也不说的又来抓我的手腕,眼见着他又不死心的跟上来,屋子里许如云又是尖锐的一声惨叫。
骆无殇眉头一锁,手下动作不由顿了一下。
趁他失神的空当,我疾走两步往后退开两步,嘲讽的牵动嘴角道,“我今日不想再与你纠缠,南野王陛下有空的话莫不如多关心一下王妃。”
说罢,也不等他反应,拉了杜明楠就转身往外走。
此时许如云的情况不容乐观,就算他有再大的脾气,想来也是没心情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算账。
我拽了杜明楠大摇大摆的由他宫中出来,出门之后便撇了杜明楠往自己的住所狂奔而去,因为走的太急,拐过前面回廊时一个不注意差点与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影子?”韦北辰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慌张的样子,略有些诧异。
想来他也是听到骆无殇宫中的动静才出来看看的,遇到他我悬着的心便放下一半,强压下狂乱的呼吸,急急的抓了他的手道,“韦北辰,救她!”
韦北辰一愣,似是没太明白我的话,只不解的看着我。
“许如云的那个孩子——”我张了张嘴,刚想与他解释,后面杜明楠也已经跟了上来。
看见韦北辰,杜明楠的脸上有些尴尬,只唤了他一声就没了下文。
当着他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只一脸焦灼的抓着韦北辰的手。
韦北辰的目光在我二人之间皴寻一遍,再抬眸去看了看骆无殇宫门处来来往往的人群,眼中就有些了然的神色。
“北辰——”因为怕他拒绝,我试探性的又唤了他一声。
韦北辰盯着我的眼睛静默的看了片刻,然后牵动嘴角递给我一个宽慰的笑容。
“放心吧!”他道,说着原本落在我肩上的手便是用力的握了下我的肩膀,然后错过我身边往骆无殇的寝宫快步走去。
“北——”杜明楠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两步,但是碍着我的面子也就停了下来,回头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我与他四目交接,只淡淡的看他一眼便兀自转身往回走。
杜明楠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
许如云抱恙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行宫顿时乱成一片,最后连清漪园都惊动了,凌飏都亲自带了他府上的大夫前来探望。
那整个下午杜明楠都陪我呆在屋子里等骆无殇那边的消息,我手里握一个杯子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只一杯一杯不间断的给自己斟茶。
杜明楠坐在对面,一语不发的看着我,一直壶中茶水续满第三次的时候他才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了下来。
我心里本就一直悬着块石头,所有的镇定都不过是装出来的,此时被他贸然一阻,手下动作几乎是本能僵硬,竭力调整了好半天也未有力气抬头,只聊做心平气和的吐出一口气,“你有话要说?”
杜明楠没有马上答话,似是权衡了一下才迟疑的开口道,“为什么要让他误会?”
他?不过是骆无殇罢了。
杜明楠是个聪明人,之前在骆无殇那我故意没有让他多说,其中原委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他能忍到此时才开口,已属不易。
我心里装着事儿也没心情与他多做解释,只冷声一笑,“我不在乎。”
杜明楠听着,却是不由的苦笑一声,“影子,我觉得我越发看不透你了。”
“是么?”我无所谓的牵动嘴角,终于稍稍稳了心绪重新抬头与他对视,平静道,“我知道,从一开始我的话你就没有信过,既是这样,看的透与看不透又有什么区别?”
我与杜明楠之间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区区半年,既没有主仆之义也没有朋友之谊,但是因为韦北辰的关系,他待我的好却是无法挑剔的。
如今我这么不留情面的掀了他的底,杜明楠难免一愣,一时间竟是没了言语。
我并不是有意要他难堪,话一出口自己也觉过分,只是迟早要挑明的话如今说出来也没有反悔的余地,索性也就不再做作的去掩饰什么,轻声呼出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睛道,“明楠,不管怎么说,这数月来你一直护着我,我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这些。”杜明楠的目色一沉,竟是带了些恼怒之色,霍的起身走到一旁,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对南野王究竟是在谋算什么,可是今日你要北辰去诊许氏的脉却是大大的不妥。”
风北渡要除掉那个孩子,我却公然拂了他的意,虽然明知道不该把韦北辰牵扯进来,我也委实是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在我心里骆无殇是窃取我父皇江山的仇人,可此时他毕竟还是南野名正言顺的皇帝,而许如云的这个孩子就是南野一朝名正言顺的皇储。
为保江山千秋相传,皇室之中向来都将这个所谓继承人的存在与否看的十分重要,只要有他在,南野的江山暂且寄放在骆无殇那里我就还能放心。
可今日,一旦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只怕过不了年关,南野朝中就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风北渡的算计——不过如此。
他需要一个可以对南野发难的契机,这就是最好的借口,所以他会忍不住要出手除掉这个孩子我并不觉的奇怪。
只是在自己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我又如何能容他先下手为强,所以——
许如云的这个孩子不容有失,一定,不能。
想到之前见到的许如云脚下的那滩血,我顿觉心烦意乱,只胡乱的往旁边侧过身去,烦躁道,“他要追究我自然会承担,韦北辰那里我也不会让他为难。”
以风北渡的脾气岂是容得别人谁要承担便能承担的?该是我此时大言不惭的语气太过狂妄,杜明楠忍不住霍的回过身来。
“影子你——”他的目光愤然,眉宇间纠结在一起,指着我半晌,手指终还是收握成拳收于身侧。
“你好自为之吧!”他道,说罢,径自回身去推门。
这还是第一次杜明楠在我面前发了脾气,想来这一次我是真的惹恼了他。
房门打开,外面已然是华灯初上的光景,虽然是隔着数道院墙,熙攘的嘈杂声亦是更加清晰的灌进来。
我心下一凉,下意识的抬头往门口看去。
此时杜明楠已经跨过了门槛,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脚下一顿就又重新折了回来。
“有件事我刚刚忘了跟你说——”他看着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道,“中午那会儿我确实是受了王命去御膳房的,可是晚了一步。”
他说着便由腰际摸出一个小纸包,捏在指间迟疑了一下,然后由桌上推到我面前。
由于事出突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脱口道,“你说什么?不是你做的?”
“不是!”杜明楠摇头,神色凝重的让我不安。
“这件事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会去查,”他道,说着顿了一顿,“若是没有必要,这个罪名你可以不必替我担着。”
这次说完,他便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36】迷雾重重
韦北辰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因为等得时间太长,我觉得自己已经近乎麻木了,听闻他的脚步声,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座下椅子被我冲忙一带撞击到旁边的桌子,那声音在也夜色中显得很突兀。
韦北辰站在门口顿了一顿,然后才带上门走了进来。
他脚下的步子听起来有些虚晃,进了屋也不去点灯,直接凭感觉走到中央的圆桌旁边捡了个凳子座下,这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问道,“怎么还没睡?”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了一线明显疲惫的沙哑。
“外面太乱,睡不着!”我说,转身去取出火折子点了一盏灯。
韦北辰一手斜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双目微闭像是睡着了,微蹙的眉宇间都是疲惫的痕迹。
我把油灯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昏黄的灯光映上他略显消瘦的面庞,显得很憔悴。
我心中顿感酸涩,就缓缓探出手去,双手把他闲置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掌抓握在手中牢牢的握了握。
韦北辰微阖的睫毛轻轻一颤,睁眼向我看来。
我看他的眼中充满歉疚,他的目光动了动,然后由唇边慢慢展开一个清浅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在我的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道,“去睡吧,那边没事了。
没事了?终于没事了么?
“是吗?”我轻轻的牵了牵嘴角。
许是因为对他太过信任的缘故,悬在心口的那块重石落地的瞬间,我才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结果对我而言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举足轻重。
我只是直觉的接受它,却连半分的喜悦也谈不上。
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的反应过于淡薄,韦北辰的目光一滞,过了片刻才恢复如常哑着嗓子轻轻的摇头笑了笑。
这几年来都是这样,我求他的事,他从来都不问理由,只会尽心竭力的为我去做,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总能让我觉出些隐忍的疼痛。
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将握在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韦北辰,谢谢你!”
“不用对我说这些。”韦北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两双手失神的看了片刻,闭上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虽然不是诚心的想要利用他,此时看着他脸上竭力掩藏却是怎么藏不住的疲惫之色,我却是忍不住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韦北辰,我——”
“我都明白!”他笑笑,先一步打断我话,带了些许恳求的语气道,“我累了,有什么话明日早说,嗯?”
我知道这天他是真的累了,纵是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暂且压下,只顺从的点点头。
“好!”我说,松了他的手转身往床榻旁边帮他铺了被子。
因为耗神过渡,这一夜韦北辰睡得很沉,梦里还咳嗽了两次。
“韦北辰?”我心里有些惴惴就试着推了他一下。
“嗯!”韦北辰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却完全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想起睡前他脸上疲惫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欠身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的体温一直就比常人略高,我把手背搭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没觉出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替他拉好被角,然后重新躺了下来。
心里算计着骆无殇那边的一团乱麻,后半夜我一直没怎么睡,次日一早我起床的时候韦北辰还没醒,他睡得尚算安稳,只是脸上的气色明显见差。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良久,一直到外面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才如梦初醒,赶忙快走两步去开门。
“影子——”来的人是杜明楠,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抬了手准备敲门。
怕他吵着韦北辰,我赶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有话出去说。
杜明楠的目光越过我往屋里看了看,了然的点了点,就随我一同去了院子里。
前天夜里韦北辰明目张胆的去给许如云诊脉,风北渡却没有借此发难,想来杜明楠应该是已经找他把事情的原委都交代过一遍了。
竟然他提,我也不愿意在他这边多费心思,直接问杜明楠道,“昨天的事有眉目了么?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事情很奇怪,”杜明楠道,神色凝重的拧眉看我道,“昨晚回去之后我已经调来安插在那边的探子,把昨日去过厨房后院的人名单都列下来仔细的辨认过了——”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里已经有数,“没有查出来?”
“暂时还没有头绪!”杜明楠道,一筹莫展,“为了迎接两位国主,整座行宫半月前就已就经进戒严了,两家用的厨子侍女都是随身带来的,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每日早晚陆雪衣都会例行公事的亲自过去走一趟,就算是有什么外人居心叵测,也绝不可能混进去。”
“陆雪衣?”这个名字乍一入耳我倒是有了些兴趣,带了丝戏谑的语气道,“你说会不会是他?”
“嗯?”杜明楠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思绪拉了回来,摇头道,“不可能!”
三个字,斩钉截铁。
杜明楠与陆雪衣之间完全谈不上交情,如果真要算起来,只怕也是仇要多些,可如今他这样说却是完全在情理之中。
此处是苍月城的地界,骆无殇与风北渡两方远来是客,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算与他无关,苍月城也是第一个要负责的。
如今陆雪衣既是以凌飏幕僚的身份出现的,莫说他与骆无殇素无瓜葛,那么就算两人之间有什么私人过节,他也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引火烧身的生出事端。
更何况——一直以来我都对他口中的“朋友”二字记忆犹新。
可如果不是陆雪衣,又会是谁?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杜明楠以为我是心结未解,就又进一步解释道,“我查过了,陆雪衣每次过去都是早晚时分,只是大致的看一圈,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会出来,就算是苍月城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意嫁祸,他也没有机会出手。”
是啊,许如云的那碗药是晌午才送过去,他挨不上边。
这样想着我忽就记起昨日在花园遇到那送药丫头的情形——
果然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丫头当时那个慌张的神情可不就是个最大的破绽么?
就算药不是她亲手下的,铁定也是个知情的。
我想着不禁哑然失笑,杜明楠诧异的抬眸看我,我嗤笑一声便敛了神色回头对上他的目光,道,“去查查昨天往骆无殇宫里送药那丫头,应该会有收获。”
杜明楠有些不解,似懂非懂的看了我片刻才慎重的点了点头,“好,事不宜迟,我马上去。”
说罢,急急的转身走了。
目送他出了院子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还没有动静,想来韦北辰是还没有醒,我就没有回去打扰他,径自往厨房去着人准备早膳。
中途风北渡身边的内侍来我传话,说风北渡要见我。
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追究不到我头上是一码事,想让他装聋作哑的可能性更是不大。
“走吧!”我暗暗提了口气,回头吩咐厨子把饭菜准备好送去我房里就转身随那内侍去见风北渡。
那内侍带着我从后院的厨房出来,却并没有回风北渡入住的行宫偏殿,而是一路穿过花园带着我往后面两座废殿的方向走。
我心里奇怪,不禁问道,“怎么,皇上没在寝宫歇息么?”
“没呢!”那内侍脚下不停,呵呵笑道,“今日天气晴好,陛下听闻这宫里的梅花开了,一早就去后面的梅林赏花了。”
赏花?风北渡这样的铁血帝王向来只以天下江山为痴,他几时也会有了这种雅兴了?
更何况,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还真耐得住性子。
我心中鄙夷的冷笑一声,只默不作声的跟着那内侍走,途经前天夜里路过的那座偏殿门前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那宫门仍是敞着,里面的花木树枝都修剪的非常整齐,却没见着有什么人出入,一眼看去冷清的有些过分。
白天的?br/gt;
皇女完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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