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脸色阴沉的可怕,轻声细语:“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死在你后面,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不!我死就够了!你不能这么做!”她的美目满是惊恐。
“能不能,你很快就知道。”我一点一点将她的喉骨碾碎,摘下天子佩剑走出去。
乾隆的贴身太监赵弘英迎过来道:“哎呀,三爷,您怎么才出来。香妃娘娘说你们在谈密事,不让咱家过去。咱家等得担心死了……”
他看见我脖子上的血,和手里的天子佩剑,立即闭嘴。呆立半晌,突然跪下来说:“三爷,别杀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愿意合作。”
我冷眼瞧了一会,扶他起身,带他走出门,将和珅等叫过来。
“听着,”我冷肃的说,“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和珅,你带几个护卫分头出去,就说香妃煽动天津兵叛变,让傅恒父子和阿桂阿里衮控制叛军,迅速救驾。察哈尔,你和剩下的人悄悄去集结宫内可用的兵马,待会我们要杀出去。”
和珅直挺挺的跪下:“爷,奴才不去。奴才这次要待在您身边。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我勉强露出微笑,拍拍他的肩,换董浩去干。
几人悄悄离开。
夜幕下一轮明月,明亮到让我不敢直视。
和珅心疼的一点一点给我挑出手上的瓷渣子。
“爷,疼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
这微笑仿佛是个面具。我带上它,才能维持镇定。如果脱下来,我会哭还是惊惶,崩溃还是绝望,我不知道。
我的背后有妻子儿女,有并肩战斗的兄弟,有忠心追随的幕僚,有托付前程命运的朝臣奴才。他们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辜负。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也许,我可以试着去相信,乾隆会放过我。
但做了十多年皇子,看尽史书千年沉浮,我知道,天家子弟什么都能赌,唯一不能赌的,是感情。
乾隆在御书房的时间已经太久,天津兵觉得奇怪,一个千总询问何故。
我和赵弘英敷衍得一次两次。第三次,他们便亮出兵刃。
我敛眉拔剑。
天津兵身后,察哈尔总算带兵完成了包围圈。然而情势不容乐观。因为我与和珅被敌人围在最里面。
和珅拼死护我。一直战斗到丑时。
若非二十个京兵临时倒戈,结果难说得很。
幸好到最后,我们俩还能站起来。
我令三个校尉带兵将整个紫禁城再度清理一遍。除了自己人,一个不留。
到大清早。宫内的声音停了,宫门外仍有冲杀声。
我领着众人,踩过满地鲜血尸体,走到午门前。
脚上踏过张画纸,捡起来一看,画的是那日在御花园的情景。
画中央是株百年老槐。天空蔚蓝,流云缭绕,仿佛可以闻到夏末气息。
画里,皇玛姆慈祥的与晴儿说话,皇后一脸严肃,却仔细倾听。额娘抱着永琰与和静愉妃言笑晏晏,香妃孤独的望着西方发呆。小燕子与和恪和静在蔷薇枝秋千玩耍,永瑆无奈的推着。永璂看的很是眼馋。
永璇一反平日阴沉的样子,逗着只白猫。我在巨石上睡着了,乾隆坐在我身边,为我搭上一张薄毯,绵亿在石头下面裹着毯角玩。
时光何必太匆匆。
我将画纸撕作碎片,随风四散,沾满猩红。
天空惨白,东方,茫茫云海厚重如铅。
又过去半个时辰,兵器方歇。外面传来上千名官兵整齐的声音。
“臣等就驾来迟,请皇上开门!”
微光从云后浮起,垂云的一角恍如鎏金。
和珅拉扯我,说门外不知是谁。
护卫全部横刀守在我身前。我一挥手,两个校尉前去,下栏,拉开午门。
积云忽而被吹散一片,万里云海镶上金边,继而红日将云霞染的瑰丽荣华。
大开的午门中,一抹无比耀眼的光芒,隐隐照出几个黑影。
傅恒阿桂背着光上前,几十个大臣着朝服紧随其后,上千官兵执刃鱼贯而入,包围在我们两侧。和珅抓紧了我的袖子。护卫横刀虎视。
傅恒单腿跪下,替所有的大臣问:“三爷,恕臣等就驾来迟。敢问皇上御体如何?”
秋风扬起浓郁的血气。
我沉声说:“皇阿玛被含香用匕首刺入心肺,御体被叛军劫走。现在想必已经……”
千万人齐齐伏地,放声悲哭。
征和十年
乾隆三十二年末,我的继位实际上疑点重重。
含香怎么煽动的天津兵?御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乾隆的尸体在何处?为什么宫里除了三阿哥的人和赵弘英,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写起居注的官员死光了,这些全部无法解答。
可若说我弑父篡位,他们更不愿相信。因为我的前景一片大好。
乾隆回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我当储君打基础。即使我被剥夺了军权,也完全没有理由谋害他。
之后太医检查香炉,发现是一种常见的,令人嗅过后浑身无力的迷香,喝茶便可解。
于是事情便可以这样推理:含香趁乾隆无力反抗,刺死了乾隆。
而我手上的伤更加顺理成章。
我喝了少量茶水,仍然为迷香所制,脖子上的伤证明含香也试图杀我,我用疼痛令自己清醒,并杀了含香替乾隆报仇。
接着护卫冲进来救我,眼看乾隆的御体被穿天津兵衣服的人劫走。
大部分人选择相信看起来合情合理的谎言。
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另一个版本。
我在香妃的随身物中找到那包药粉,暗地探查得知这是回族王室特制的秘药,可以制造出片刻的虚假爱意和浓重的。
本意是用来给含香争宠,没想到却用在我和乾隆身上。
她并不太傻。使用这种药而非毒药,想必一来是为了报复她与蒙丹所受的屈辱。二来不敢太过分,导致大清踏平新疆。
或许她成功了。
我与大臣讨论后,还是决定将征讨新疆的计划暂时搁置。
大清刚度过皇位更替,迫切需要和平。
谋刺乾隆是含香自己的打算,与新疆无关。况且新疆刚定,此时征讨,就白费了以前的努力。因此对新疆只是申斥。
但这笔账记在大家心里,从没被遗忘。
只要新疆略有动作,必遭大清疯狂的压制。
我在九月十五登基。福晋晋皇后,两个侧福晋分别为淑妃、贤妃。
次年改元征和。
我将乾隆撕毁合约的遗旨撤回,继续于缅甸和平通商交往。
征和一年,土尔扈特蒙古脱离罗刹国,返回大清。西方有使节前来,要求通商。
我令暂时只开放丝绸瓷器贸易,派一众大员,学究,士子,少年西行游历,考察西方各国国家制度,人才教育选拔体制,经济贸易思想,新兴科技学说。并购买西式武器研究革新。
同年,阿里和卓奉上自己的头颅,进献贡品无数。同时阿里和卓的长子图尔都,及一干才能卓著的贵族来京居住。和卓氏一名柔弱的末子伊萨克成为新疆主。
征和二年,通商小成,制船练水军保护领海。
同年,一名史官被抄家。家里搜出本笔记,上面记着:乾隆三十二年秋,帝归,叙话于御书房,三阿哥辱而杀之。
我知道了,淡然一笑,不去理会。
征和三年,罗刹国发兵大清。我早做准备,集半国精兵,大破之,垒京观。罗刹国惧。同年与罗刹签订友好通商条约。
征和四年,征缅甸,同时发贸易战。缅甸贵族和商人奉国王人头请和。再战,缅甸请内附,准。更名西疆。
同年,永璇娶福晋。遗一子,郁郁而终。
征和五年,政通人和,乱民渐歇,国内一片兴兴向荣。
普及启蒙教育,学生不限男女。准国内外各地人才科考或推举为官,不论种族,不分贵贱。京城外国人士渐多。
征和六年,西行团携蒸汽机及典籍,国书,并西方使节回。中西方互相增进了解。我再派使节前往交流。同年,在京为官的外国人增至两百。
征和七年,倭寇犯边,沿海皆扰。日本国王来使致歉。杀使者。派海军至日本岛,杀十倍而还。令以后皆按此行事。
又贸易掠夺日本的白银。日本经济很快崩溃,开始闭关锁国,决定背水一战。
征和八年,大清首次输出科技与经济学说。大清与西方诸国交换学子,随之开始输出文化。
同年在西方取得第一块殖民地,取名建安。
征和九年,国内多天灾,令官员赈之。太皇太后薨于大佛堂。
她既恨晴儿,又心疼晴儿,保护了她九年,去世时遗命将晴格格赐死。留给我一句,木实繁者劈其枝,劈其枝者伤其心。
她在大佛堂念了九年佛,临死也不愿见我一面。
征和十年,万国来朝。各地纷纷献祥瑞。禁之。
八月秋狩。
前夜下过一阵细雨,齐膝深的牧草青翠欲滴。清晨,围猎再度开始。察哈尔带兵引诱母鹿,继而野兽围聚。我张弓射死一只锦鸡后,众人便各自四散张弓。
克善是大清新一代的才俊。
绵亿已经十六岁,前年娶了福晋,成熟了不少。不论是打猎还是在朝堂,都不骄不躁,自有护卫和才俊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
绵懿十三岁,是个傲慢不逊的性子,除了他的伴读丰绅殷德,很多王公子弟都怕他。不过他与绵亿关系倒是很好。绵福十二岁,容貌秀美,和他额娘一样柔和恭善,好读书。另外五个小一些的阿哥在十年内陆续出生。
我自觉正是春秋鼎盛,故还没立储。
如今大清人才济济,福康安与福隆安、阿迪斯、多隆等人作为众多中坚力量的一员,并不显眼。
三月,日军占领台湾琉球,五月进驻辽宁。此时和珅与阿桂一起在辽宁缴敌。
和珅在政事上埋头努力,已在征和八年晋为尚书。骂他是二姓家奴的声音渐渐歇了。
老五自我登基后,便没有离开过我。我在禁宫,他就在禁宫。我出巡游猎,他也陪同在侧。
我将老五幽禁我的事宣传成我当时昏迷不醒,老五是为了保护我才出此下策。
这为我们赢得了重情谊的好名声。
他如今精神头好起来,才二十几岁,穿一身金蓝箭袖,看起来温润清爽,风华正茂。
不用回头也能猜到,他此刻定是气定神闲的骑马跟在我背后,微笑着追随我。
这一天收获太过丰盛。没到傍晚便满载而归。回到行宫,听说小燕子到了,我急忙去看她。
征和一年,小燕子已经为阿里和卓生了个儿子。因阿里和卓死了,她请求我接她回宫。
考虑到维持新疆和平,我令她改嫁给伊萨克。
她在新疆又撑了九年。撑到为伊萨克生了三儿两女,撑到伊萨克也死了,再度请求回清。
此时我派去新疆的官员已经把持了新疆大部分权利。新疆主只是名义上尊贵而已,不必再安排和亲。我便同意了,派人去接她。
使节一到,她当即收拾东西,带上儿女,乘马车赶往京中。
接着听说我在河南秋狩,又转途河南。
小燕子在无人依靠,只有大清的国力做她的后盾。
她两次改嫁,在怀孕不断的同时,还要应对各种从没经历过的私帷争斗,身体早就垮了。只是儿女尚小,她还挂念着要回京,硬撑了数十年。
现在一下子放松,竟至病体沉疴。
随行医官请她暂时休养,她不肯,坚决要来。
我早早辟了间秋和宫,仍改成当年淑芳斋的模样,一草一木,阁廊牌匾,宛然如旧。
到达的时候,正是夕阳涂地。我与小燕子十余年未见,再见时,她已经是成□人。
披金着翠,儿女成群。
几个小儿女一哄而上喊我舅舅。
小燕子躺在床上,看见我,忍不住微笑,让孩子们下去。
她眉目间已有风霜,脸比当年瘦一些,颜色有些憔悴,然而两只大眼睛,仍是那副单纯不通世故的模样。
“三哥三哥三哥三哥三哥三哥,我好想你。”她勉强坐起身,双目明亮喜悦。
我嗤然一笑,奴才搬过只凳子,我坐在床畔,握着她的双手,说:“你儿女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她眯着眼睛笑得开心,却鼻尖发红,眼泪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落。
两人携手谈起当年,说到她在宫里的荒唐事,说她每个月都偷溜出宫去玩,说她把福尔康打得见不得人,说她和老五成天吵架。
问到福尔泰,我说他去西藏的路上就病死了。
气氛低沉了些许,我想起她的第一任丈夫皓祯,便说:“可惜你那年走的太急,三哥本来把那皓祯和吟霜抓起来,准备送给你玩,还没送出手,你就走了。三哥把他们养的活蹦乱跳的,你回京便可以见到。”
小燕子黯然了一瞬,继而笑道:“好,如果可以回京,我一定去看。”
我笑道:“你这傻孩子,三哥这里有众多太医,定能将你治好。你且放心便是。”
提到多隆,我说:“他如今早已建功立业,然而身边侍妾颇多,始终未有正室。或许是在等着什么人。他今日便在围场,你们当年也算情谊深厚,患难相交,可要见他一见?”
小燕子笑着摇摇头:“三哥,我现在都有几个孩子了,再见面有什么意义。只是紫薇,我还想再见她一面。如今皇阿玛已经去了,我在新疆,十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就只剩你和紫薇。”
“好好好,紫薇也在,三哥去叫她来见你,莫哭莫哭。”我给她揩掉滚滚的泪珠子,匆忙转身。
在门外平复了一会,才命人传唤淑妃。
晚上我批着折子,紫薇送上夜宵,说小燕子和她聊的很开心,问了我的近况和一些皇阿玛的事,现在睡着了。
我点点头。
紫薇偎在我身边说:“爷,小燕子让我给您传一句话,说她始终不恨你。”
我看着那碗甜汤,怎么都入不了口。
紫薇说:“爷,紫薇若不是跟了您,是否也会和小燕子一样,为大清的和平献出一生?”
我抚摸她的背,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道:“莫要想多了,去睡吧。”
小燕子在路上已经是油尽灯枯,三天后就去了。
她对紫薇说,她是紫薇的义妹,却从未去过夏家,一直引以为憾。希望死后可以葬在山东,权当叶落归根。
但自令妃变卖夏府,夏家祖坟早已被人侵占,界限无法分辨。
便令多隆护送还珠格格葬于大明湖畔。
八月底秋狩结束,我接到辽宁吉报,起驾回京。
辽宁的日军已经全部剿尽。这已经是日本一半的兵力,傅恒福康安阿桂带水军即将登陆日本岛。
和珅先回来报喜,下午便到。
深秋时节,黄叶铺地,凉风习习,天高云淡,大雁南飞。
远远的看见一行人到了,京城百姓立即夹道相迎,舞狮舞龙,锣鼓震天。
和珅身着厚重铠甲,看见我立即跳下马,匆匆至我跟前跪下,与众将齐声道:“参见皇上。末将等得胜归来,幸不辱命。”
他身后十余名将领中,有两名女将,四名西国将领。皆忠诚勇武。
“好!”我将和珅扶起,“诸将随朕回宫,论功行赏。”
一时间钟鼓齐鸣。
征和十年未尽。
虽然很多计划才进行了一半,有的甚至刚刚开始,但大清繁荣的未来,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我额娘是汉人。满朝官员,汉人居多,满人次之,西人又次之,女官最少。我取消了汉人不得为后,满汉禁止通婚的祖命。反对之人寥寥。
也许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两族血脉便会混为一体,不分轩轾。
至少二十年以内,不会有什么事会让我烦恼了。
紧绷了十年的心神,终于放松。
从筵席上出来,天色微暗,我带着赵弘英,慢慢散步到景山。
踏过青石小径,顺着溪水红叶,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竹舍。暮光中,竹影横斜,水车溅玉。
我让赵弘英停下,独自进去。
这条廊道不知走过几千回。
空旷的大堂半明半暗,一个青衣中年背对着我,伏案写字。
我安静的看着他的清癯背影。
曾经的痛苦,压抑,绝望,愧疚,祈求,希翼,早已被时光磨灭。心里只余淡淡的茫然。
那多年徘徊于唇尖的三个字脱口而出:“皇阿玛——”
他笔尖一颤,停下动作。
良久,始终没有回头。
我默然转身,行至门外,凭山眺望。
远处钟鼓回响,松柏如波,角楼峥嵘,初上万家灯火。
永琪番外春梦
征和八年五月,绵亿大婚。
傍晚的宴席,和硕亲王爱新觉罗?br/gt;
还珠之穿越永璋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