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吗?”我继续茫然。
“那天陶潜跟你说话时,你在干嘛?”
“我想想。貌似我蹲在他的书架前,翻找到很多的传奇话本。”说到我淘到的宝贝,我忍不住双眼发亮,更是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我那天的兴奋。
但当我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小白师父抽起卧摆放在桌子上的书本,狠狠砸在我脑袋上,“莫、问!你现在给我听清楚了!你身上的毒性压制了你的成长所以你的年龄应该会比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要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小白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一点奇怪。
“而你的外貌也是受了毒性影响所以变成如今这样。陶潜已经替你拔去体内残毒,能否恢复最初的样子,就要看你的运气和后天的调养了!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纵容你到处乱跑而不是逼着你练功的?”
我自知理亏,乖乖地缩了缩脖子,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看我乖巧的模样,小白师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算了,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
“我都有听的。”我忙表示着我的努力,却换来对方不信的目光。
“还好,若你到时候被小燕子他们折腾得头疼的话,不许找我哭诉。”
对上对方含笑的目光,我握拳答道:“绝对不会!”
第十章传授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柳青柳红在听说了小燕子转述的话语后,次日便来到我面前,答允我的要求。
我看着他们目光中隐含的期盼和不休的斗志,微微一笑。“我传授给你们东西,可算是你们的半个师傅。”
他们对视一眼,柳红开口问我:“可是需要拜师?”
我轻笑,道:“我早已说过我们是朋友。但这些世俗虚礼我可以不执著,有些东西我却是必须先说清楚的。我师门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但学武为的不是仗势欺人,也不是恃强凌弱,而是强身健体、行侠仗义。若有一日,你们做出任何有愧一身武艺的事情,莫说是我师父饶不了你们,就是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后来,我已是敛了唇边笑意,而对面兄妹的神色也变得凝重。在我的注视下,他们缓缓点头,并没有更多的言语宣誓,但真心如何却是一目了然。
当下,我点头颔首,先是教给他们一套简单的内功心法,修习一个时辰后,又挑了一本三字经从头讲起。因为戏班子除了杂耍还有唱戏的角儿,两人也是曾习过文字的人,这让我教起来轻松许多,而心里也是暗道庆幸。
当晚,我兴致高昂地就着烛火认真研读小白师父早已讲解过的《三字经》,并加上自己的见解做成明天的教案。就在我叼着笔杆认真思索时,眼前的光线却骤然一暗。
小白师父不知何时不请自入,此时正站在摇曳的烛火边上,拿着我刚刚写好的教案认真看着。我轻咳两声,伸手就去抢那些纸张,却被对方轻松躲过。
我气鼓了双颊,瞪着对方,“师父,你现在所作的事情可是和你平日里奉行的礼仪道德不同哦!不告而取可是谓之窃!”
“是吗。”他微微笑着,眉目间的神色映着烛火燃起的飘渺光芒,分外好看,“那你未经我允许,私自将本门内功心法外传,又是怎般的罪状?”
“你没说不可以外传。”我狡辩着,声音却因理亏而低了下去。
他将手中的稿纸放下,旋身坐在我对面。“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师门从来不是拘于成见的存在,你想怎样处置你一身所学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独对他们这么好的缘故吗?”
我抬眼望他,无辜道:“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啊。”
小白师父微微笑着,不言不语地看着我。只是这样安静的注视,偏让我察觉难以抵挡的犀利。
我将有些冰凉的手指缩进袖中,同时隔着衣袖拽进衣襟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今夜的风有点凉,寒天总是催人困意上涌。”
隐约间,我似是听到小白师父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他靠近我,忽然抱起我将我送到床|上,“若累了就早点休息,以你的机敏明日授课之事对你本不成困难,不需准备那么详尽的。”
看着他为我掖好被角,转身就要离去。我原本藏在被下的手忽然抽出,抓住他的衣角。见他回头疑惑看我,我却一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抓住他。半晌才轻轻道:“师父。”
“嗯?”他轻挑眉,神色间没有丝毫不耐。
“其实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静默良久,久到让我的心都快揪起来,却绽放一个十分柔软的笑。“不会。”
“真的?”
“真的。”
那轻轻的保证落在我耳中,如石子跌落湖面,惊碎原有的宁静,惊破点点涟漪。我缓缓松开握住对方衣襟的手,同时扯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面,“小白师父,我在抽风,你不要理我。”
“会将‘小白师父’这四个字光明正大地念出来,你果然在抽风呢?”那人隐含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轻浅回绕,话语尚未散去,房门处已是传来开、关的声音。
我仍是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哀叹着自己今晚怎么就下意识抽风呢。睡觉吧睡觉吧,一觉醒来,我定能恢复正常。
次日,阳光晴好。
我按照一年多来养成的习惯蹲过马步,练过拳法,便找了处凉快的地方翻读小白师父前两日才丢过来的剑谱,看没两眼,门廊处走来那个为我驱毒的庸医陶隐。
“小莫问,你师父呢?”天气并不算太热,但陶隐手中那把扇子却是摇得风流倜傥。
“大概在房中看。”我直视着他含笑的桃花眼,想着此等美色将会祸害多少无辜女子。
陶隐听了我的话,却不急着走,只是围着我绕了两圈,脸上的笑意透出十足的古怪。“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美人胚子。”
我“噗”一声喷出来,怀疑面前这庸医吃错了药。却见他笑眯眯凑近我耳边,在我躲开前问道:“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医?”
“向你学习怎么把人治死吗?”哎,不是我故意看这个庸医不顺眼,实在是那一日我背着小燕子前来求医却死活见不到大夫时,我心里便恨上了这药店的主人——即使那一日是这庸医跟药店上一任主人商谈收购的事宜,那一日的过错算在谁身上都不算合适,但谁让我就只认得他呢?
“小莫问,你这般说我,我可是会伤心的。”他手中的扇子微微扬起,扇面遮住他的唇角,眸中却是微染笑意。
我垂下头,看着阳光透过树枝,落在地上的斑驳影子。“为什么挑中我?”我可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天赋存在。
“因为你够镇定,这是一名医者最好的基础。再则——”他慢悠悠地拉长声音,“能从柏祈手中抢到人,总是一件让人十分愉快的事情。”
“其实后面才是你的真正理由吧。”我嘟囔着,却不得不承认小白师父脸上那总是十分淡定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牙痒痒,于是思忖片刻,我点头,“我愿跟着你学医。技多不压身,哪天我落拓江湖了,总还有个饭碗。”
“你想得倒是长远。”得到我的允诺,陶潜合起手中的折扇,心情愈发愉快。
“不过我只是先跟你学半个月,若到时你嫌我驽钝,收回现在的决定也没关系。”
“便是为了看柏祈的好玩脸色,我也不会放弃的!”他大笑着,啪地打开折扇,晃向小白师父所在的房间。
而我接着看先前那本剑谱,只是神思难免涣散,忍不住便想起了穿越前那些遥远的往事。当年高三填报志愿,长辈给了我三个选择——师范、医学、法学,我莫名选择了法学,莫名踏上了习医之路。但宿命渺茫,在我大二时便穿越至此,而所谓医学,我也只学到了系统解剖学和其他一些基础学科。刚才会答应陶潜,便是因着前世那一点未完成学业的遗憾吧。
当陶隐离开后,小白师父走到我身边说要教我练剑,但他的脸色似乎不算太好,也不知那庸医用了什么样的话语刺激他。我乖巧地不多插话,认真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到了晚间,他脸上神情早已是风平浪静。
我继续过着我悠哉的日子,生活因为多学了一样技艺而变得充实。就在我忙忙碌碌地过着小日子时,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小燕子终于冲到我面前,说要和柳青柳红一般跟着我学习。
我含笑看着她,将手边正在喝的上品铁观音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缓缓开口:“若跟我学,可是要守我的规矩。”
至此,我最初的目的达成。
若这个小燕子不过是凑巧同名的小鬼,我多教她一点东西也是好的。若她真的是那个小燕子,我只希望能帮她洗去一点不适合那个宫廷的鲁莽。
看着眼前的小鬼难得安静地点头。我心里悠悠一叹,为的是自己的私心,却也是为的自己的执着。其实……小白师父早就看出来了吧,我会这么热心地对待他们三个人,绝不只是因为“朋友”二字。真正的理由不过是,看到他们三个人,总能让我想起《还珠格格》,而脑海中那熟悉的故事才能清晰证明着我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存活过。
本不需要执着的东西,我却努力铭记着。是傻,却甘愿沉沦。
第十一章别离
日子如水流逝。
每日里教授着小燕子识字习文,却常被她的顽劣气到,好几次险些拂袖而去。而半月后,对着在我课堂上搞鬼的小燕子,我终是难掩心中怒意,摔下手中的课本愤而走出。
柳青柳红在我身后喊着,我置若罔闻,只是一味朝前走。走离了药铺,又在街上绕了几圈,逐渐心平气和后却听右上方传来小白师父的声音,“不气了?”
我抬头,看着小白师父手中难得地握着一柄宝剑,道袍乖巧地伏在他身上,发冠一丝不苟地束着如瀑青丝。彼时我轻功已有小成,眼前他端坐屋檐上含笑看我,眉目如画,唇边忍不住溢出几许微笑,而足尖更是轻点青石板砖,整个人翩然跃起。只可惜,我终是功力不济,想要姿态优雅的下场便是跃到半空便后继无力。
小白师父摇头轻笑,从屋顶飞掠而下,揽住我的腰后在空中轻轻一折,便重新落在屋檐上。
我靠在他身上坐着。他一开始,似有几分僵硬,但后来却逐渐放软了身段,更是小心将我揽在怀中。
“难得见你这般沮丧的样子。”
“我有沮丧吗?”我挑眉,口上自是不肯服软。
“自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是淡然中透出几分倔强的样子。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是因为这样你才收我为徒?”
“或许是。又或者,我是想看看你我各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师父你也有故事?”
“可能算吧。”他低头,目光幽远,“想听吗?”
我手指微微一动,总觉得听了故事后就会无端端多出许多麻烦,但明知如此,我还是点头。
小白师父缓缓道:“我的父亲,本是一方名儒,却因不肯趋炎附势而被文字狱陷害,满门抄斩。我自小体弱,被家人送到外地休养才勉强逃过一劫。”
我神色微动,仰头看着平静述说的他。
他的手却是轻轻梳理我的发丝,继续说着:“我被师父收为徒弟,他是道士,我自然也当了道士。我曾一直以为他出家当道士是有难言的苦衷,后来才知他是因为不想削发。他……从来就不满满清的统治。”
“反清复明?”明明知道以师父的功力,若是有人在这边上他绝不会毫无察觉,也不会让我们的对话令无关的第三人听到,但我就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小白师父闻言微微一笑,看向我的目光却难得地染上几分复杂。“最初也许我尚未察觉,但到了后来我又怎会看不出你身上的异常?”
“师父不会将我当成妖孽吗?”见他的目光虽复杂却无排斥的意思,我心底一暖,圈住他腰的手忍不住加大力道,而脸颊也在对方的衣服上轻轻蹭着。
“你这副样子……”
“不行吗?”我的脸依然埋在他怀里,而声音似也有一点闷闷的。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不可以了。”他果然没有推开我,手指仍是温柔地在我发间穿行,“你没发现这几日你身量拔长了许多?”
我皱眉,“没注意。”就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年岁,长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谁会为了那几厘米的事情放进太多注意?“师父,还是继续你方才的话题吧!”反清复明,据我所了解的那些片面知识来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私心里,我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小白师父卷进其间,因为那便意味着我也会染上不想要的麻烦。
“你没猜错,你的师祖确实与天地会颇有几分干系。但他不肯告诉我实情,本就是不愿我卷进去。后来我独自游走天下却意外收到师父过世的消息。我师兄千里迢迢前来找我,望我顾念师父的教养之恩,为他复仇。我当时允了,进京一趟手刃仇敌,回头曾说若师兄那边真有要事找我,我自会相助。不过此事已过六年,却从不曾有人前来寻我,想来师兄也是明白我不愿沾染这些事情,故而放我自由吧。”
“也就是说,师父您只是一个简单的游侠咯?”听到小白师父的淡然述说,我忍不住喜上眉梢,换来他在我额上的轻敲。
“我希望是。但是我总有一种直觉,风波将起,而此般悠闲的日子恐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我抬眼看着说得认真的他,“你不要吓我。”
“我是认真的。”他将紧紧环住他的我从他身上扒下来,面对面看着我,“你与你那些朋友相聚的日子也许不会太多。莫问,我不问你如此待他们的缘由,但你既然按照你所期待的那样做出了你的选择,那就让这条路走向他们应有的结局吧!孩童顽劣总是难免的事情,你若因他们一时顽皮便弃之不顾便不是最佳的导师。去试一下吧,循循善诱,以更能让他们接受的方式去灌输你的理念。”
“师父。”我哀嚎一声,又趴回他身上,“你帮我吧!”
“当初是谁铁齿地说绝不会哭诉的。”
“啊?我有说过这句话吗?”我无辜眨眼,拒不承认我当时的信誓旦旦。
“好吧,你没说,说这话的人是小猪。”
“你才是小猪!”
“哈哈,看你如此可……”眼见小白师父眉眼含笑,口中的话语必然不是什么好话,我怒瞪着他。他话语一顿,又接了下去,“爱,我便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次吧!”
他说话间已然揽住我的腰,从容跃下屋顶。在将我放下地面时,又从容说道:“还有,你该快点将轻功学好。你越来越胖,以后我可是扛不动你。”
我闻言大怒,“小白师父,你拐着弯儿骂我猪!”
“哈哈哈!”那人却是袍袖微扬,飘然若仙,大笑着一步步从容远去。只留我跟在他身后,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出无数鸡蛋将他狠狠砸晕。
小白师父允了我的求助,当日便替我授课。旁听他讲课,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比起我强了许多。而自我那次发怒后,小燕子也乖巧许多,只是不知是纯粹为了不想惹我生气,还是真的想通那些相关的事情。
自那日与小白师父聊天后,我总是忍不住担心师父口中的风波,只是时光流转,直到小燕子三人所在的戏班朝下一个城镇进发时,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那一日,在戏班离开的时候,我站在镇门口目送着他们一路远去。直到他们离开很久,我仍依稀能看到小燕子蹦蹦跳跳地落在戏班最后面,时不时地扭头看我,同时努力挥动着手臂,告诉我等明年戏班再被这里的人邀请时,一定会再来找我。
我含笑点头,却隐约明白所谓相聚,是一个太过飘渺的话题。
小白师父站在我身后,手掌轻轻搭在我肩上,“伤心吗?”
“或许吧。只是……我看得很开。”
“哦?”他尾音轻扬,似是不信。
我回眸笑道:“人生本如戏,痴也好,癫也罢,不过是一出看后轻笑的戏码。既然知道一切都是戏,那不妨设想所有人都会好好的,这样想来,便少了许多哀苦。”
他目光灼灼,笑意盈然,“你不出家真的可惜了。”
我对着他扮了个鬼脸,再望一眼戏班离去的方向后,转身折回镇子。少了那三个小鬼头的马蚤扰,我正好潜心学习,学庸医陶隐教的医术,也学小白?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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