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忆撅嘴：“好吧，好吧，我不提就是。只要他不问。”
沈未尘郑重的看着姬小忆，脸上还是淡到魅惑的笑容：“谢谢你，小姑娘。”
沈未尘踏空而去，却听姬小忆在身后喊道：“沈叔叔，你明天还来吗？”
沈未尘停在宇文庄园的墙头，诧异的回过头：“你希望我来吗？”
姬小忆甜甜的笑了一下：“我还想听沈谅小时候的故事。”
笑容在沈未尘脸上轻轻荡开，倾国倾城。“我只讲给我的儿媳妇听。”话落，再不停留，呼啸而去。
姬小忆的脸又红了红，不是已经将给我了吗？我要问问沈谅，到底他是怎么打算的。
夜里，沈谅一身疲惫的回到宇文庄园。红娘和疯犬也跟着来见过白依。对于这位白狼的半个救命恩人，他们多少都有一点尊敬。但是红娘和疯犬却不肯留宿宇文家。执意回到驿站歇息。
沈谅思来想去，觉得带着姬小忆去驿站不妥。于是仍住在宇文庄园。
“什么？成亲？小忆你怎么突然提这个？”沈谅皱了眉头。成亲，他不敢给的承诺。
小丫头vs叔叔们（恨之深）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哥要和我成亲吗？”
沈谅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当然，我答应过娶你的。只是……”
“不是现在，是么？”
沈谅低头。至少，要等沈家堡的事情能够解决。可是，怎么解决？沈家的人一天不死绝，他和小忆成亲，就必然被逼生子。生个孩子？然后让他重复自己的人生？
沈谅浅笑，笑容悲凉。不知道别人信不信，但是沈谅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出生。
姬小忆早料到是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心里别扭。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熟。
第二天一早，白依又收到蝴蝶花的消息，不出所料，那人果然还在城中。好像畏惧着什么不敢出城。
采花贼往往有超绝的轻功和逃跑的本事。沈谅冷笑着赶到蝴蝶花藏身的破庙，“还有一个包天的狗胆！”
姬小忆坐在宇文家的花园里，小心的泡了一壶普洱。安安静静等着昨天约好的沈未尘。
“小姑娘，好香的茶。泡给老人家的吗？”一把温和的嗓音渐渐响起，沈未尘白衣翩然，笑容和煦：“岁数大了，跑不动路了，还真的有点口渴。”
姬小忆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家”，跟沈谅一摸一样的面容，并没有多了一丝皱纹。只有一头雪白的发，附和他的年龄。
“老人家都是爱护小辈的吧？老人家一般都喜欢讲故事给小孩子听的。”姬小忆眨着大眼睛，一脸的单纯无辜。看起来居然比自己的真实年龄还小些。
“噗——”风度翩翩到几乎让人怀疑洁癖的沈未尘，居然一口茶喷了出来。故作平和的擦擦嘴，“哎呀，茶有点烫。”转过头装作看花。
肩膀一抖一抖，分明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姬小忆用口型骂人：有那么好笑吗？我一直觉得自己装可爱还蛮像的！你分明是老妖孽和正常人判断力不一样！
你们家的小妖孽看到我第一眼居然对我不感冒，然后你这个老妖孽居然对我的可爱扮相觉得搞笑？
无奈姬小忆是真的非常想知道沈谅的事，打心里也很想讨好自己这位未来公公。于是姬小忆涎下脸来：“你看，和我聊天多好！你还没开始讲呢，自己就很高兴的在笑了。”
沈未尘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很能胡吹滥泡的小丫头。我有高兴吗？也许有一点点吧，但是我不会承认那个“很”字的。
姬小忆见沈老先生的眼神有所松动，于是眼珠一转，“你看你只有沈谅一个儿子吧？沈谅也不打算要小孩。所以现在有我这个半大小孩陪你聊天，算是在弥补你的天伦之乐吧？所以为了让这份天伦之乐延续下去，你要多多给我讲故事，我才给你泡茶喝。”
沈未尘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再没了动作。
姬小忆知道一定刚才的那一句话触动了沈未尘的痛脚。仔细回忆，恐怕是沈谅不打算要小孩这句。姬小忆皱了眉，沈未尘的怒气看起来不仅仅是香火难续这么简单。
于是姬小忆也闭了嘴。神色稍微复杂的看着沈未尘。
果然，他们父子之间，是有什么问题的。
于是二人似乎默契的住了口。彼此凝视，皱着眉。
沈谅浑身是血的赶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沈堡主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贵干？”沈谅的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他身后，是衣衫相对干净的另外五个白狼。
神棍敲着脑袋，假模假样的说：“今天黄历上说不益逢故人，看来果然没错呢！”
姬小忆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子二人，眉头皱的更深。她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仇恨究竟有多重。但如果沈谅一直生存在对父亲的仇恨，和被父亲憎恨之中，那可……真寂寞……
姬小忆有些心疼的望了望沈谅。
沈未尘毕竟年高阅历甚广。马上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神色。“我来看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孙子。”
沈谅狞笑一声，踏前一步。“我想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你，你我会是沈家的最后两个男人，而你，不会有孙子。”
刚刚，他会合其他白狼一起赶到蝴蝶花藏身的破庙，十分轻易的联手毙了那滛贼。随后怎么都觉得不对，似乎是太过顺利了。如果蝴蝶花真的这么好抓，怎么可能纵横花丛20余年不见失手？难道真的是老了？
沈谅直觉不对。便匆匆往回赶，觉得自己似乎是入了什么圈套。白狼诸人也一起跟着回来。
却不料，看到了最令他紧张的一幕。他最心爱的人，正无所察觉的站在他最恐惧的人身边！
“沈未尘，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自绝在你面前。”
姬小忆警住，没想到沈谅出口竟是这般决绝。这父子二人的矛盾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深的多。
沈未尘淡淡的笑：“自绝吗？我以为你会说杀我。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你的胆色和功夫似乎都没有什么长进。”
沈谅冷笑，“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多么有胆的人。只是这功夫，你大可以试试。我们父子也有十几年没练过了！”
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白涩有话要说：还有没有比我更蠢的！我昨天居然写完了一高兴跑到床上倒头就睡。完全没有上传！
小丫头vs叔叔们（诅咒）
待众人重新找到沈谅的身影。他站在沈未尘的身后，一手卡在他的喉间。另一只手还是垂着，甚至没有动过。
和煦的天气突然就好像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流。每个人的背后都是粘腻的一片。没人见过沈谅不留余力的杀招，姬小忆没见过，白狼们甚至也没见过。
这世上除了沈未尘，没人能让心高气傲的沈谅不留余力。
“为什么不躲？”沈谅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声音难得的正经和肃杀。
沈未尘淡淡的笑，目光一样落在地面，却是更远一点的地方。“谅儿，你以为我还能躲得过吗？几年前，我就已经躲不过了。”
沈谅眉峰一敛，马上又归于平静。“你，还没有这么弱。”
沈未尘淡淡的笑，完全不被杀气所动。甚至拿起姬小忆泡的茶，浅酌了一口。
“啪！”茶碗碎在沈未尘手里，却是被沈谅的内力击碎。沈谅淡淡开口：“你不配。”
沈未尘手中依旧握着碎裂的茶碗残片，残茶顺着如玉的手臂流入袖口，在白色的绣上淌出一道暗黄的印子。像洗不去的污垢。“我不配喝茶，尤其是儿媳泡的，是吗？我只配，喝血。”依旧是淡雅的笑容，配上这样的话语，尤为诡异。
诡异得让人虚软。
姬小忆决定顺从这种虚软。于是她坐了下来。白狼们扫过来的眼光，显然带着疑惑。
这群人认识阿笑，她知道。而自己和阿笑，长得十分相似。
疯犬轻轻拍了拍红娘的肩膀，悄声道：“阿笑的女儿吧？一样的不怕死。”
不怕死？姬小忆想了一想。如果是我死，我的确不怕。但如果是……
姬小忆看了沈谅一眼。那双总是妖异的闪着魅惑的眼睛，正渐渐变红变暗。我会怕的。
沈未尘看了姬小忆一眼，笑容柔软：“小姑娘，茶是你泡的，你说我配吗？”
姬小忆一愣，万没想到父子之间的对峙居然会引到自己头上。
好吧，原本这件冲突就有因我而起的嫌疑。
心念电转之间，姬小忆的回答便慢了一步。
沈未尘在他之前继续接口：“如果我只配吸血，也是没办法的。沈家的人，世世代代都一样。”沈未尘清晰地听见沈谅的呼吸声加重，淡然笑笑：“谅儿，怎么你一身是血，你那白狼伙伴们身上都是干净的呢？”
沈谅手上加重了力道，沈未尘不由轻咳了一声。却顿住，没有再出声。
沈谅眼底是深沉的怒意。
那个蝴蝶花，明明已经从疯犬和红娘的手中逃走。却不离开这座城。他早就应该知道有人威逼他。为了某种目的。
比如，绊住他沈谅，来伤害他要保护的人。
先是沈琼，然后是阿笑，现在是小忆。每一个沈谅想要真心守护的人似乎都没能逃离眼前这个人的伤害。
其实，自己一直都知道。早在四五年以前，他就可以胜过这个人。这个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但是，胜过又能怎样？
弑父吗？
沈谅自己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狠毒的人，他下不了手。
他只有等，等着沈未尘自己受困于血罗，慢慢死去。就像沈家历代祖先一样。就像自己最终的命运一样。
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更加狠毒。
这个人几乎是沈谅从小的噩梦。看见他，沈谅就无可避免的想到神情呆滞的母亲，苍白没有血色的姐姐，还有昏迷的阿笑。
还有一个个死于自己兽性大发之下的人。那些或者无辜或者罪有应得的脸，苍白的，枯干的，呆着临死的惊恐。
那空洞的眼神，让沈谅午夜梦回时一身一身的冷汗。
只有……
和小忆同眠的这些日子，并没有噩梦。
小忆知道他家族的诅咒，知道他吸血，知道他不会有孩子。小忆还是愿意与他一起，睡在他身边，把细嫩的脖颈暴露在自己的唇边。
姬小忆是上天赐给他沈谅的礼物。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见是另外一回事。
少女们可以对传说中的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心生向往。可是如果真的看见千里赤地，一人浴血。有几个女人可以面色如常？
或者……有几个正常的人……不觉得恶心？
连沈谅自己回想三十年来过的日子，都只有一个感觉。
恶心！吐不出来的恶心！
他的小忆……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沈谅的眼望向姬小忆。呼吸都是慌乱的。
白狼从没见过沈谅如此。即使当年阿笑遇到危险的时候，沈谅至少还能保持表面上的镇静。那时……他们的狼首是在愤怒。
而现在……他是在怕。
这个女孩，如此重要吗？
白狼们的眼光也射向了姬小忆。
不论沈未尘，沈谅，还是在场的白狼，都是行走生死边缘的江湖客。那一双双眼睛望过来，姬小忆脊背都是寒的。
第一次，她明白阿笑和傲翼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有一身好武艺，却从来不知道别人的武艺背后承载了什么。
而自己的父母，当年又是怎么从腥风血雨中闯过来。
姬小忆承认，她在害怕。怕得腿肚子都在打颤。但是，她不能躲。
因为，她的“哥哥”比她还要怕。
只有自己能让他安心，让他不怕。
小丫头vs叔叔们（又见姬笑云）
“我常听人说，恨极一个人就会巴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哥哥同我说过，那个叫蝴蝶花的滛贼累得他当年的兄弟含冤而死。哥哥和诸位白狼哥哥，想必十分痛恨那人。便是每人一口吃了他，不过男儿血性。只是我听阿笑说，在抢食一道上，白狼其他人从来不是哥哥的对手。我想他们便是如此，才没吃着吧！”
很多年以后，当沈谅想起这一刻的姬小忆，还是会砰然心动。那时的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小忆当时具体的话语。可是姬小忆的眼神，他永远记得。那泛着微微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在脸上，好像钉子一样刺透了所有的卑微。
那一刻，沈谅便发誓，从今以后，我的血，都是为你而流。
“呦！死丫头有长进了！把为娘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可是头一遭！”
顺着话音，众人不约而同转过脸去。却见墙头蹲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女子，肆意的笑容依稀当年。眼角的浅浅的细纹，诉说着她的一生，都是在笑。不论欢喜，还是悲伤。
阳光从她背后铺下，几乎闪花了众人的眼。脸上流下的汗，和微喘的呼吸，显示她刚刚还在匆匆赶路。
红娘皱眉：“阿笑怎么就不能女人一点儿，蹲在那比男人还痞。”
不知死活如神棍者：“有你比着，她很难像女人。毕竟，你从来不这么蹲着。”
然后神棍在白狼众人的无视中，缓缓倒地，抽搐。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白狼里面功夫最差的一个。
姬笑云跳下墙头，只是瞥了姬小忆一眼，走向沈未尘。
姬小忆自懂事以来无时无刻不与自己的亲娘斗智斗勇。收到那淡淡一个眼神，已明白了她想传达的意——丫头你太嫩，还得你老娘我替你摆平。
姬小忆悲愤，被鄙视了十四年。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姬笑云走到沈未尘身前，恭恭敬敬握住沈未尘的手，开口就让众人喷血。她说：“久仰大名！亲家公！”
沈未尘眼角抽抽。开始庆幸当年放弃把这个女人跟儿子配成一对。
姬小忆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
白狼众人憋笑瘪得很辛苦。疯犬靠在红娘肩膀上，克制着：“阿笑太残忍了，明知道这个场合我们不敢笑。她想让我内伤。”
红娘淡淡扫了他一眼，决定让他外伤。
然后地上除了神棍之外，又多了一个抽搐者。
过了这么多年，红娘依然是众白狼中暴力指数最高的一个。
沈谅一脸郁闷：“姐姐……”你不能一出场就这么惊人啊！
姬笑云还有更惊人的呢。她越过沈未尘的肩膀，拍着沈谅的头，zuo爱抚状：“乖，这回你真得管我叫妈了！”
然后地上又多了两个倒地抽搐的白狼。阿猫和神棍真的憋笑憋成内伤了。
只有红娘一人坚守镇定，稳稳站着，一副我自成佛的样子。但你仔细看，会发现他额上一滴汗顺流而下。拄着剑的手，明显在抖。
沈未尘并不知道当年沈谅信口胡诌的那一大片亲戚关系。对于白狼的反应微感诧异。皱眉思索，不得要领。
难道真的有代沟一说？
姬小忆也不知当年的亲戚关系。也在苦苦思索。
可能确实有代沟一说吧？
遇见姬笑云，还能正经的他就不会叫沈谅。即使他已经三十岁。沈谅脸上浮现一个讨好的笑容：“妈~！”
叫声甚是婉转动人。
姬小忆默默流汗。他这是跟我学的吧？
这次连红娘也犹豫了。为了自己的五脏六腑着想，我还是躺着吧。我本来就有内伤……
岂知姬笑云语不惊人死不休。“亲家公，我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你对这媳妇还满意吗？”
饶是淡定如沈未尘般的老人精，也终于开始流汗了。僵硬道：“满……意。”
姬笑云垂眼扫见沈未尘手上尤自握着的碎茶杯：“我怎么觉着，你不大满意呢？小忆奉的茶，你把杯都捏碎了。”
话毕，未放杀气，众人却都觉得刚刚缓和的气氛，陡然又紧张了起来。
姬笑云话锋一转：“还是说，您这茶喝得十分高兴，也想让衣服尝一尝？”
一软一硬，几句话之间，俨然把局面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未尘终究活了这许多年，江湖上搏命的日子不是白过的，作为武林盟主，也颇懂虚实之道。回复了初始的震惊，淡淡笑道：“这茶甚好，于是我稍微激动了些。”
说起来，姬笑云虽遭过沈未尘的暗算，这些年来为了沈谅，明里暗里没少调查这个赫赫威名的武林盟主。却是第一次瞧见沈未尘本人。
这一笑倒是让姬笑云有些吃惊。原以为沈谅那种似诱惑，似纯洁的笑容已经很妖孽了。却不想这沈未尘一笑之间似淡薄似诡艳，竟然还要更胜一筹。
这莫不是美男计吧？不对，这老家伙貌似已经六十了！我果然是和傲翼分开太久了！话说，也不知道傲翼的艾斯之行能不能成功？
姬笑云收回思绪。施施然踱向姬小忆一边。
姬小忆是谁？姬笑云的女儿！
天下第一古灵精怪的丫头。看着姬笑云脸色吃饭十四年，老妈摇摆谱，她当然第一个看出来。
姬小忆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把姬笑云请上去。
姬笑云落座，很满意。小丫头还是一样的圆融，没有因为自己不收拾她就变笨了。
化身名妓我怕誰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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