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作者:肉书屋
华裳第92部分阅读
想及此，刘子安愈发的局促难安。
赵明珠掩嘴一笑，揶揄道：“子安表哥今日可真是大方，平日里别人想借一本都舍不得呢！”此刻却脱口而出要把珍藏的书全部送给沈宜晴，看来，果然对沈宜晴很有好感啊……
想及此，赵明珠心里很是畅快，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刘子安被取笑的满脸通红：“表妹莫要取笑我了。我难得遇到同好之人，才一时出言无状。还请晴表妹不要见怪才是。”
沈宜晴不忍见他如此尴尬，笑着为他解围：“多谢子安表哥盛情，不过，我平日里空闲极少，没有什么时间静下心来看书。子安表哥还是留着自己慢慢研读吧！”
刘子安见沈宜晴如此温柔善解人意，顿时更多了几分好感，笑着点头应了。接下来的时间里，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随着沈宜晴打转。
不过，他生性内敛，又端正守礼，目光并不放肆。因此，沈宜晴也没察觉出异样来，依旧有说有笑。
刘氏见小辈们聊的投机，心里也颇为高兴。此刻午饭已经备下，便起身领了众人去饭厅吃午饭。
在这样的场合，沈宜晴早已习惯吃个半饱就搁了筷子。然后微笑着倾听刘氏和赵明珠说话。
赵明珠生性挑剔，在饭桌上便可窥出一斑。一桌子精致可口的菜肴，却愣没几样能入她的眼。边吃边发牢马蚤：“这个牛肉丝炒的太硬了……茄子里油太多好生腻歪……”总之，没一刻消停的。
刘氏好脾气的哄道：“好好好，明日我就重新请个厨子来。现在暂且将就些吃一点……”
看着这一幕，沈宜晴忽的抿唇笑了，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宜芳一眼。
想当年沈宜芳尚未出阁之时，也是挑剔成性。尤其是在饭桌上，更是挑三拣四。齐氏为了安抚她，不知换了多少个厨子。如今看到赵明珠这般性情脾气，顿时勾起了沈宜晴的回忆来。
沈宜芳立刻领会到这个眼神背后蕴含的深意，丢了个白眼过来。
喂喂喂，我以前可没那么夸张的好不好。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挑食，至少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就恃宠生娇咋咋呼呼吧！
沈宜晴眨眨眼，抿唇轻笑。是是是，我的好二姐，你可比赵明珠强多了。
沈宜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挑眉看了沈宜晴一眼，迅速的冲刘子安那边努努嘴。
沈宜晴一愣，沈宜芳这是什么意思？她和刘子安不过是初次见面，哪里谈得上有什么瓜葛。等等……沈宜芳该不会以为人家对她有意了吧！
想及此，沈宜晴失笑起来，冲沈宜芳微微摇头。二姐，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今天可是刚认识这个刘子安，虽然不算讨厌，也绝谈不上喜欢。
两人眉来眼去一番，虽然没张口说话，可眼神之间的交流却远胜言语。
赵元朗也渐渐习惯了沈宜芳和沈宜晴的亲昵默契，瞄了挤眉弄眼的两人，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赵明珠却大感兴趣的打量几眼，然后笑吟吟的追问道：“大嫂，你和四妹在说些什么？”明明什么也没说，可愣是让人觉得她们两个在眉来眼去的交流些什么。
沈宜芳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很随意的应道：“没什么。”
见沈宜芳不肯多说，赵明珠便又将目光投向了沈宜晴：“四妹妹，你别急着回去，再住几日多陪陪大嫂吧！”
刘子安心里一动，也看了过来。
沈宜晴浅浅的一笑：“我和三姐已经叨扰多日，也该回去了。多谢明珠姐姐盛情。改日有空，还请明珠姐姐到我们沈家来做客，让小妹一尽地主之谊。”
这当然是客套话，沈宜晴随便说说罢了，压根没想到赵明珠竟然很是欢快的应了：“好，既然四妹妹盛情邀请，我过几日便去沈府找你玩。”
沈宜晴不动声色的应了。
待吃了饭之后，沈宜晴和沈宜蓉终于辞别了刘氏，一起上了马车。
沈宜芳依依难舍的站在马车边，一手拉着沈宜晴，一手拉着沈宜蓉：“三妹，四妹，我真是舍不得你们。”说着，眼圈已经隐隐红了。
沈宜晴见她如此，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脸上却挤出笑容来安抚道：“二姐，再过些日子，晔哥儿的六周岁生辰便到了。到时候我定会陪着母亲一起前去道贺，你也记得来啊！”
沈宜芳用力的点点头。又转向沈宜蓉，殷殷的叮嘱道：“三妹，你就快出嫁了，在家里的时日也不多了。记得多听父亲母亲的话。”
沈宜蓉也红了眼圈，哽咽着点了点头。
赵元朗凑上前来，怜惜的看了沈宜芳一眼：“芳儿，你若是舍不得三妹四妹，过些日子我陪你回娘家一趟就是了。”
嫁出门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媳妇，自然不方便常回娘家。沈宜芳自打嫁入赵家之后，最多便是逢年过节或是沈府有喜事的时候回去过。平日里却是没机会回沈府的。
听到赵元朗这些话，沈宜芳惊喜的抬起头来：“真的么？你有空陪我回去么？”若是赵元朗陪着她一起回去，想来刘氏也不会从中阻拦的吧！
赵元朗含笑点头：“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一定挤出时间来陪你回去。”
沈宜芳心里感动，目光顿时温柔起来。赵元朗很是受用的笑了。
沈宜晴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宽慰。这对小夫妻从之前的相敬如“冰”，到现在的渐渐融洽，转变可着实不小呢！
心念电转，沈宜晴笑盈盈的上前一步，郑重其事的福了一福：“姐夫，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姐夫答应。”
赵元朗意外不已，连连笑道：“四妹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不用如此客气。”
沈宜晴定定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道：“二姐素来好强，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吱声。更不肯让人知道她心里的苦楚。不了解她脾气的人，只怕会对她产生误解。其实，她只是不爱多说话。有了委屈也只是自己撑着，不肯说给身边的人听。还望姐夫多多怜惜二姐，有空多陪陪她。”
这一席话软中带刺，并不中听。只是沈宜晴的语气异常的真挚柔和，丝毫不惹人反感，只让人感受到那份浓浓的护姐之情。
赵元朗也愣了片刻，然后很认真的点头应了：“四妹，你放心好了，以前是我不好，辜负了芳儿。以后我一定好好待她。”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一诺千金！赵元朗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一脸的严肃。
沈宜晴满意的笑了笑，转而拉起沈宜芳的手，温柔的叮嘱道：“二姐，姐夫待你一片真心，你可要珍惜。”不要再惦记着往事了，好好的过现在的日子才是最最重要的。
沈宜芳自然知道沈宜晴在暗示什么，含泪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过往种种似云烟，那个人已经被放到了心底最深处，再也不会轻易的想起了。
就在此刻，赵明珠和刘子安也靠拢了过来。
赵明珠毫无芥蒂的拉着沈宜晴的手，亲热的絮叨了半天，态度热情的不可思议。
不用人提醒，沈宜晴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了。
自打昨天赵明珠哭着跑走又回来之后，态度陡然变的热情多了。那份热情，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一般。
拜托，她们两个似乎不算很熟吧！摆出这么一副难分难舍的好姐妹样子来，会不会觉得太肉麻了一点点？
沈宜晴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有礼的寒暄了几句。既不正面恼了赵明珠，也没有显得太过热情，一切表现的恰到好处。
刘子安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眉眼含笑的沈宜晴，心里升起一丝念念不舍来。
若是……早知道会遇到她，他真该早些到姑姑家来做客才是。也能多几日相处的时间。现在匆匆一别，以后想再见面，却是难上加难了！
贵族小姐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闲绝不会随意露面的。就算他想见她，也不容易找到机会呢！
想及此，刘子安真是后悔不已。
赵明珠似是看出他心底在想些什么，笑眯眯的怂恿道：“表哥，四妹妹就要回去了。你不来和四妹妹道别么？”
刘子安挥去脑中纷乱的思绪，笑着走上前来，优雅的拱手施礼：“晴表妹，来日再见了！”
沈宜晴抿唇一笑，盈盈的回了一礼：“多谢子安表哥，改日再见。”然后，便翩然离去，上了马车。
刘子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窈窕的身影，一直到马车缓缓启动，再也没了心情说话。
赵明珠一直在留意着刘子安的神情变化，见他如此依依不舍，心里暗暗得意，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三百六十章心痛难当
马车缓缓的向前走动，沈宜晴和沈宜蓉两人一起松懈了下来，懒洋洋的倚在厚厚的坐垫上，只觉得浑身惬意。
在别人家做客，时时刻刻处处都要谨言慎行。不能给人留下肆意妄为的坏印象，以免丢了沈家的颜面，更不能让人小瞧了沈宜芳。
所以，这些日子沈宜晴和沈宜蓉姐妹两人，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过的着实辛苦。
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两人都觉得浑身舒坦起来。
沈宜蓉笑道：“四妹，出来这么多天，总算可以回去了。这次回去，我可要好好的吃几顿饱饭才行。”每天装模作样只吃那么一点点，她可被饿坏了。
沈宜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沈宜蓉也太夸张了吧！每顿饭都属她吃的最多了，居然还说没吃饱：“三姐，你的饭量也太大了吧！将来嫁到崔家之后，可得收敛些。不然，只怕崔家定会被你吃垮的。”
丫鬟们都被逗的掩嘴笑了起来。
沈宜蓉又羞又恼的扑了上来挠痒。马车里顿时飘出了一阵嬉笑声。
待回了沈府之后，姐妹两人一起去了齐氏那里请安。
齐氏早已等候多时，见了两人之后，连连问起了此行的经过。
沈宜蓉被叮嘱过不得乱说，唯恐自己说漏了嘴，因此三缄其口，任由沈宜晴笑着回答齐氏层出不穷的问题。
“芳姐儿可还好么？是不是生病了？”齐氏关切的问道。
沈宜晴若无其事的笑道：“二姐好着呢，母亲尽管放心好了。她只是觉得闷的慌，才会特意邀了我和三姐过去小住几日陪陪她。”
齐氏狐疑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真的么？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做母亲的总有种异于常人的直觉，隐隐约约的感到沈宜芳出了什么事情。
沈宜晴抿唇笑道：“确实没什么事情，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三姐。”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想来齐氏总不该再追问不休了吧！
孰料这次她却是料错了。齐氏竟然真的盘问起沈宜蓉来：“蓉姐儿，你且说说看，你二姐现在过的如何？”
沈宜蓉咳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才张口应道：“二姐在赵家过的还不错……哦，不对，过的好极了。姐夫对她好的不得了，很少去找别的女人……不对不对，是从不出去找那些不正经的女子鬼混……”
沈宜晴恨不得用针缝住沈宜蓉那张惹祸的嘴。这么颠三倒四期期艾艾的，齐氏看不出问题来才是怪事呢！
只恨之前没有一句一句的教她怎么应付齐氏的盘问，现在却是已经迟了……
果然，齐氏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的道来，不得撒谎！”
沈宜蓉最怕齐氏这么板着脸孔训人，当下心就慌了，忍不住又朝沈宜晴看了过来。
四妹，到底要怎么回应这个问题啊！快些救我——
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齐氏，齐氏冷冷的看向沈宜晴，厉声说道：“晴姐儿，芳姐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速速道来，一个字都不得隐瞒。不然，今日你们两个都休想出这个门！”当家主母的威势立刻显了出来！
沈宜晴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陪笑道：“母亲请息怒，刚才三姐说的都是实话……”
“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么？”齐氏嗤之以鼻，重重的哼了一声：“竟然敢用这样的鬼话来骗我。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胡扯，我只想知道，芳姐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宜晴心里暗暗叹息，看着架势，只怕是想瞒也瞒不过去了。也只能说实话了！
沈宜晴低低的应道：“回禀母亲，二姐她……她小产了……”
什么？
齐氏一惊，霍然起身，颤颤巍巍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宜晴酸涩不已的重复了一遍：“二姐她小产了！”
齐氏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水光，生生的忍了下来。半晌，才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宜芳两个月之前送来的家书中，并未提及有身孕的事情呢！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隐瞒什么也毫无必要。沈宜晴索性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二姐怀孕时日极短，连初期妊娠反应都没有。因此，她自己也不知情。后来意外摔了一跤，腹如绞痛，又见了红，才知道孩子没了……”
齐氏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将心底的火气又压了回去：“你可知道，芳姐儿是怎么摔跤的？”
这个……沈宜晴犹豫了片刻，掂量着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若是尽数都说出来，只怕沈宜芳之前的惨淡生活就都瞒不住了……
沈宜蓉却没考虑到这些，抢着说道：“说起来，这都要怪姐夫。整日里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竟然闹腾到了二姐面前。二姐便是被一个歌姬扯着裙角，无意中摔了一跤才会小产的呢！”
沈宜晴连连冲沈宜蓉使眼色，只可惜沈宜蓉说的兴起，压根停不住，依旧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母亲你可不知道，二姐在南王府过的实在不算好。衣食住行样样是不错，不过，她的婆婆可厉害的很，竟然派了个叫丹雪的丫鬟在二姐身边伺候。摆明了就是监视二姐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二姐见了她，也是畏畏缩缩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呢！还有还有，姐夫风流的很，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那个小姑赵明珠也刁蛮的很，二姐处处都得让着她……”
“三姐，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眼看着沈宜蓉越说越来劲儿，沈宜晴连连出言阻止：“二姐那是尊敬婆婆友爱小姑。至于姐夫，现在可比原来强多了呢！”边说边不停的冲沈宜蓉使眼色。
拜托了，三姐，你少说两句成不成？没见齐氏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沈宜蓉这才反应了过来，讪讪的笑着挠头：“呃，我刚才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母亲不必当真。”
齐氏阴沉着脸，满脸风雨欲来之色，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沈宜晴沈宜蓉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敛容低头，不敢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了好久，那沉闷的气氛让人窒闷的透不过气来。沈宜晴甚至能感受到齐氏的冷然和愤怒。
齐氏板着脸孔，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嘴唇，稍稍泄露了她心中的愤慨和心痛。
原来，芳姐儿竟是小产了！这可是芳姐儿的第一个孩子啊……
自打出嫁之后，沈宜芳便极少回娘家。平日里只靠着书信来往。只是，那简单的几句家信，每次都是大同小异，尽是报喜不报忧。
齐氏口中不说，心里又岂能不明白？只是，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再娇宠再疼爱，也是无法顾及了。只能暗暗期盼着女儿能过的好罢了。
可现在，沈宜芳的生活现状却赤裸裸的摆在了她的眼前……
一想到沈宜芳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她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般疼痛难当。一时之间，竟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沈宜晴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轻声的安抚道：“母亲，不是我们想瞒着你。只是二姐叮嘱过，不要让您担心……”
“不说我更担心！”齐氏咬牙切齿的说道，那股心痛无处可泄，竟是化作了无名的怒火，冷冷的瞪视着沈宜晴。仿佛沈宜晴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然后轻轻的说了句：“母亲，这门亲事本是您亲自选定的。”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怪谁？
齐氏被戳中了痛处，恨恨的瞪了沈宜晴一眼，想说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啊，这门亲事是她亲自选定的，是她亲自将女儿嫁到了赵家。如今女儿过的不好，要怪也只能怪她啊！
沈宜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被齐氏的样子吓到了。该怎么形容呢？生气，愤怒、难过、心痛交织成一起，一张脸似被扭曲了一般，看来甚是吓人。
也不知道四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和这样的齐氏四目相对……沈宜蓉又悄悄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沈宜晴却依旧静静的看着齐氏，并未退缩。
齐氏现在终于也体会到了心痛难当的滋味了吧！家世身份地位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能保证一个人的幸福与否。若是当年齐氏肯退让一步，成全了沈宜芳和上官耀，现在一定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局面了吧！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过去的事情，永远成为了过去。遗憾已经造成，便永远是个遗憾了。
现在，也只能盼着沈宜芳和赵元朗能好好的过日子。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疏远。
良久，齐氏终于颤抖着吩咐：“你们先退下吧！”
沈宜晴和沈宜蓉低声应了，默默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