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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外传(陆第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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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回归

绵绵软软的小雨尚自飘着,又有细细嫩嫩的叫唤从窗子里传进来。

那一家燕子已经安下了家。饥肠辘辘的雏燕伸长了肥嘟嘟的脖颈,劳劳碌碌的母燕扑腾着翅膀,一趟趟的来来回回。

她自己也还空着肚子吧?

花满楼在脑里猜想着,那几点划破了漫天绚烂华光的黑白身影,应一如花丛中嗡嗡的那几只小东西一样,一样的辛苦,一样的甜。

“花公子。”纤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蝶舞姑娘。”花满楼转身,微笑道:“已经可以走动了么?”

“恩。躺了太久,骨头都快僵住了。”蝶舞微笑着扶住墙边走来。她高挑的身形因了这病后的虚弱,如同清水中招摇的水草般妖娆,哪有半点僵住的样子?

“晚间风大,还是多穿些好。”花满楼说着,将窗口关小一些。

“花公子为何不问,蝶舞如何落到这个境地?”

“姑娘若愿相告,花某自然愿意听。”

蝶舞失了血色的唇如凋零的玫瑰,微微的一笑在灿然夕光中如即逝的烟火,美丽中有抓不住的忧伤。

她的声音却是欢悦:“那……蝶舞想听听这些花儿的来历,公子可愿意告诉?”

花满楼轻摇扇子,笑道:“花某求之不得,只要姑娘不嫌啰嗦。”

这几日里,尚且虚弱的蝶舞起来走动的时候,总是绕着花满楼问东问西,是一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女孩子。

不过花满楼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哪里?他也不知道。

只觉得那一份欢欣里有不能言的哀愁。

只是毕竟还在病中,蝶舞卧床静养的时间要比在厅中和花满楼闲扯的时间多的多。于是这段日子里,没有了吵吵闹闹的陆小凤,没有了动不动在楼底下喊人的司空摘星,连那个不大发出声音的苏远山也不在,花满楼有些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候——以前一个人住,而且陆小凤没来捣乱的时候。

他一向是习惯并喜欢这种生活的。一个人,但不觉孤单。世上可以作为陪伴的,有很多比人更好的事物。

可是人终归是群居的动物,就算那些久居荒野的世外高人也偶尔会忍不住回到江湖来装神弄鬼一番,或是在那些不小心跑到他们地盘上的毛头小子们面前装神弄鬼一番。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世上没有人不会寂寞。

花满楼什么时候会觉得寂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的心中始终盛着满满的感激与爱惜,但似乎有那么一小块,一直是有些空荡的。

世上没有人不会寂寞,就算是花满楼。

这一段诡异的初春梅雨季总算过去了,花满楼沐在和煦日光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后抬脚,踏进千芳斋。

那个忽然出走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虽说她不是小孩子了,虽说她也不是爱生事的人,但是这一去的日子长了,善良的花满楼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的。

而如果说有一日她回来了,只记得去看望近来心情不好的柳四儿,又或只是随便找个屋顶趴个三两天,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去百花楼告诉心中有些不安的花满楼一声,那么,花满楼是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所以他只好自己勤劳些,路过时便会顺便到这里来看一看。

果然今日,里面有很熟悉的声音。

虽然熟悉,却带着陌生的感觉——

“这是很好的清荷白藕粉,要不要冲一些试一试?”

“这是锦绣坊的料子,小了些,可以做个坎肩。”

“……”

花满楼想了一会儿,只想到两个字来形容这感觉——谄媚。

清淡而纯粹的谄媚。

苏远山在柳四儿面前,似乎会变得比较温柔比较体贴。

花满楼忽然想起初识时苏远山总是对自己和陆小凤有着奇怪的猜测(路人:哪里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她自己……

“不要胡想。”花满楼严肃地对自己说道。

“花公子?”柳四儿看到远处无语立着的那一人,笑着招呼。

“柳姑娘,苏姑娘,早。”花满楼微笑着走过去。

“正好。”苏远山从包袱中抽出一条什么,递了过去:“送你。”

“多谢。”花满楼接了,手指轻抚过,再抚过,又抚过,最后问道:“这是什么?”

“束头发用的。”苏远山面色认真:“你身上穿得浅淡,头上要亮一些才好。”

“……”花满楼有些忐忑:“这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苏远山笑了。一转眼间不小心看到了柳四儿面前那小山般的一堆,再看看花满楼手上那纤细单薄可堪蝉翼的一条,心里觉得有些不对……轻咳了两声,对二人道:“那么我就先回房了。”

回房?花满楼忽然想起,她确实本来是住这的。

“回房?”柳四儿却好像忘了,狐疑地挑了挑柳眉。

“你总不是要告诉我,我房间还没有收拾好?”

“收拾倒是收拾了,只是拿来做他用了。”

“什么用?”

“你知道最近二楼在翻新……”

“又新来了很多人,我知道。”

“所以要备着的东西,比如墨砚、宣纸和草纸之类的总是多了许多,总是要找地方放的。”

“……”

“你不要瞪我,我怎么知道你还能活着回来。”

“……”

“你瞪我做什么?你又没出过远门,身上又没有银两,回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银两?”

“因为今日才是给你发零花的日子。”柳四儿从袖子中抽出个精致的小囊,夹在两指间轻轻晃着,笑得很是娇媚。

苏远山的脸上现出了被耍弄的气愤,双眸中嗤嗤地闪着怒火,忽的扬起右手……一把夺过了那个小囊。

“花公子,这个孩子在你那里再多放着几日可以么?”柳四儿依旧温柔地笑着。

“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花满楼也微笑道。

苏远山觉得自己如同空气。

苏远山恨不得自己是空气。

“……所以说,一个人要离开前应该告诉周围的人一声,免得别人担心。你明白了么?”经了一番严谨的举例求证,花满楼终于得出了结论,悠悠端起手边的茶润了润嗓子。

“我明白了。”苏远山很快应道。

窗外的燕儿吹着口哨拂过,苏远山很是明白——方才的两个时辰就如同它身上落下的一缕白毛,再也不能回来了……

“那很好。”花满楼很满意地微笑着,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你身上既然没有银两,这些天是怎么过的?那些东西又是用什么买的?”

苏远山心里一咯愣,定了定神,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教训我。”

“在下看起来像是喜欢教训人的人么?”

“……”苏远山低头看向手指:“不像……”

“那很好。说吧。”

“因为那里游人有些多,人多了难免就有些无赖之徒,无赖……”苏远山微皱眉头,考较了一番措辞后,继续道:“无赖之徒本来欠揍,我既然没有揍他,顺手拿他一点银子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能够破财消灾是好事,确也没什么不对的。”花满楼轻摇折扇。

“那就好。”苏远山长吁口气。

“但是……”花满楼收起扇子,语气严肃:“世上对的事未必是都能做的……”

苏远山在身边温和如乐律的说话声中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日光灿烂,鸟雀欢跃。

窗外,残阳如血,鸟雀静栖。

“……所以说,一个人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应该偷拿别人身上的钱。”再一次得出结论的花满楼温和地微笑着。

“我错了,真错了。”苏远山很想哭。

“那很好。”花满楼满意地站起身来,向窗外探了探,道:“似乎有些晚了,我出去买些吃的回来。”

苏远山不敢说话。

于是花满楼便迈着从容的步子下楼了。

身后一扇门吱呀了一声,苏远山回头,一个女子倚在门边。她眼眸深邃,泛着浅浅的棕色,微笑着看着她。蓦然一瞥间,美得就像是传说。一个遥远的,飘渺的,诱惑的传说。

不是那种让女人自惭形秽的美,而是那种会让女人忘记自己也是女人的美。

虽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但是苏远山却记起,这似乎是她医过的第一个人。

她皮肤很白,凝脂般的光泽。那是上天赐的礼物,与虚弱和生病都没有关系。

在这极其漫长的下午里,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于是苏远山也对她微笑:“你醒了?”

“早就醒了。”蝶舞轻叹了口气:“就是一直没敢出来……”

花满楼的步子很轻快,因为他心中很是欣慰。对自己的才智很是欣慰。

万物相克相生,相倚相伏,世上每有一物,便一定有能被它所降的一物,也必定有能够降它的一物。

因此,世上只有舞不好的锄头,绝无挖不倒的墙角。聪明如他,怎么会找不到法子来教好一个小姑娘?

虽然这时间耗费得长了点,形象牺牲得大了点……

然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声音很好听,并且有股豪迈的气势——像是几乎要岔了气的样子。

花满楼没有去想她们为什么笑,却想起了陆小凤的一句话——美丽的女人是天生的敌人。

看来,资深如陆小凤也有说错的时候阿。

花满楼继续微笑着走着,脚下愈发轻快了。

这是绝美的黄昏。

尤其在接连了十多日的阴雨之后。

柳四儿看着窗外,初生的叶儿清澈得近乎透明,天边的云霞点燃了连绵一片的幽蓝。

可她眼前晃动着的不是这些。

是两个背影。上午时从她面前一起离去的背影。

那时她心里本只有欣慰,搀着淡淡酸涩的欣慰。像是一个人在远行前,终将自己最不能放心的宝贝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样。

然后那股酸涩愈发浓重。

因为那两个背影在她眼中一点点变小,她一直呆呆地望着,那确是宛如天生的般配——虽说他们自己毫无所觉。

可是她比她要高一些,他比他要矮一些。

而且她比她要丰腴一些,他比他更瘦削一些。

那她和他站在一起,又如何能够看着般配?

如果连看起来都不般配,又怎么能够般配?

——事实上这种逻辑实在是站不住脚的。她先从某个结论推出了起因,又从这起因推出了另一个近乎相反的结论。

这种命题若能成立,那就真是见了大头鬼了。

可是一个人要钻牛角时,莫说大头鬼,就是连牛自己都拉不住的。

柳四儿的眼泪倏倏落下,桌上的信纸点点浸透,在夕光中慢慢皱成了摊不平的褶子。

司空摘星确实比花满楼矮一些,瘦一些。

——可她想的,是不是他呢?

另一边,百花楼里的人刚刚吃完了饭。

蝶舞说头晕,便回房了。

厅中,花满楼一边收拾着,一边转头问道:“话说回来,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这本来不该是最先问的问题么……窗台上的苏远山叹了口气:“我去了西湖。”

“不觉人多?”

“我不太会认路,往人多的地方去比较好。”

“看来柳姑娘说的不错。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苏远山冷冷道:“……她才是小孩子。总是要人哄。”

花满楼笑了:“你哄起人来倒也蛮像样的。”

苏远山小翻了个白眼:“没办法,她那么凶,只有我敢去哄。”

花满楼微笑着,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

他觉得女人间好像经常有种很微妙的东西。就算是他和陆小凤那样微妙的关系也不曾有过的微妙。

两个女人之间的交往,很少会泡在一起高谈阔论大醉三夜,砸碎无数酒杯摔坏无数碗碟,更不会动不动就为对方两肋插刀或是插别人两刀。所以男人们常常要觉得她们小家子气,没有他们的胸襟,没有他们的豪气。

可是她们相互的了解,却是很少有男人可以达到的。

因为男人交的常常是情,是义,是命。

而女人交的,是心。

女人是柔弱而敏感的,女人害怕疼痛,不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是她们最忠贞于自己的心。

如果心说话了,她们会变得比男人更勇敢。

所以为什么世上为了爱人放弃朋友的人里,总是女人比较多?

就因为女人比男人更敢听从自己的心。

凭什么说朋友之谊比男女之情更了不起?是谁定下的,哪个贵哪个贱,哪个高哪个低?

说到底,不过因为大家都认定了后者比前者带来的快乐要大得多。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自己的快乐,是不重要的,是轻如鸿毛的,是根本应该不屑一顾的。

除了那些天生的圣人,有许多英雄是不是这样被逼出来的?

放弃自己的快乐,去成全世俗的道德,你就是英雄。

放弃自己人,去成全外人,你就是英雄。

人——或者可能只是中国人——在心底深处,好像总有着这么一种自虐的倾向。

真的是很奇怪。

第十三章蜘蛛

次日,晴。

百花楼里很安静。只有些细碎的扑扑倏倏声,像是有人在翻动什么。

苏远山先是在桌上找了一遍,又下楼到厨房里找了一遍,再回楼上,又把桌子找了一遍,最后俯身,把桌底下也仔细看了一遍……

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蝶舞悠悠开口道:“花公子很早就走了。”

苏远山冷汗涔涔:“我不是在找他。”

蝶舞笑了:“我是说,他没有来得及留早饭……”

苏远山忽然反应过来:“花满楼走了?”

蝶舞意味深长地微笑:“回花府去了。本来两三天前便该走的,所以今日一大早便动身了。”

却可惜她选错人了。苏远山连一点想去思考他为什么迟了几天才走的意思也没有,只问道:“这么说来,你起了很久了?”

“算是有些久了。”

“那你难道不饿?难道没有买些东西来吃?”

“饿是饿的。但是我身上好像还是有些乏,头好晕,脚下也……”

“我去买…马上去…”

苏远山很快地转身下了楼梯,身后蝶舞微笑的面容与柳四儿的一般妩媚。

从小就听身边的人抱怨男人有多么难缠,可似乎能治住她的都是女的。

然后她一转念,却又想起了昨日下午窗边那一场漫长的对话……

随后她又想起了初识时他与陆小凤站在一起,让她常常生出疑虑以及暖意的那一抹诡异的和谐。

——难道他是……

“不要胡想。”苏远山严肃地对自己说道。

江南,花府。

花府就像传说中的一样,豪华,辉煌,气派得有点不像江南的府第。

花府的下人们,穿的都至少是还过得去的绸子。丫环们身上不缺叮叮当当的首饰,小厮们也不缺银子去买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车夫们的脸上看不出太多风打的沧桑,花匠们的身上也并不总是沾着野间的泥土。

并不是花老爷花如令喜欢摆阔。他只是给他们比较多的银子,比较多的自由而已。因为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家变成一个一板一眼一呼百应的练兵场。

但他同时也绝不肯让它沦为市井间鱼龙混杂的赌场酒肆之地。

这个问题并不是很难解决。当你奖赏给的多时,自然就有道理把规矩立得狠一些。

花如令立的规矩并不多,也并不算很难办。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个能干的儿子与儿媳。所以花府里大部分时候都有条不紊并生机勃勃着。

对于花如令来说,如今唯一令他头疼的问题就是——他的儿媳比儿子人数要稍微少了一些。而以外人眼光来看,很多年前就应该出现相反的局面了。

虽然儿子们继承了父亲的待情专一的优良品质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很晚娶媳妇这种事,花如令觉得倒并不是一定要学的。

所以当他看到小儿子花满楼从大门跨了进来的时候,笑得很是高兴。

“老七!快快快!”

“爹。”花满楼也很是欣然地快步走了过去。可是他爹要说的不是“快来让爹看看”,而是——“快到偏堂里去,很多人在等你!”

“……爹。”花满楼的笑容僵住了:“很多人是什么人?”

“还能有什么人,你那七位姑姑和八位姨姨。”

“爹,孩……”

“你不用怕,她们也不过是想和你说说娶个老婆讨个小妾之类的事情。”

“爹,孩……”

“老七,你要不要理她们的话爹不管,但是你一定要去听。”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去,爹的耳朵就会起茧的。”

大家都知道花满楼是个孝顺孩子。他宁愿让自己的耳朵起茧也绝不能让爹的耳朵起茧的。

所以他只好默默捏了捏扇子,点头道:“好,那孩儿去了。”

“好的。”花如令笑着拍拍小儿子的肩膀,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红火的日头,沉声道:“爹会让下面早些准备晚饭的。”

蝶舞坐在窗前,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它在平日里很平坦,而如今已有些瘪下去了。

因为那个出去买早饭——事实上完全可以改成买午饭的人,一直没有回来。

所以它空空的。

它空空的,但却比世上任何一颗果实都要饱满。

因为它有呼吸。它轻轻地包裹着一颗小小的心,这颗心不安分地轻轻跳动着,和她的一起。

蝶舞不自觉地微笑了,带着不能忘的苦涩。

这弱弱的心跳,是两个人共同给予的。

是她,和那一个高大,威武,像神一样的男人,一起给了的。

可如今,还有将来,那么漫长而不可知的将来,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只有她,永远孤单地抱着她孤单的孩子。

身后却有脚步传来,一下一下敲着木头,生硬地打断了她的微笑与悲伤。

蝶舞轻轻擦了擦双眼,转过身,是苏远山回来了。

她的手里没有早饭也没有午饭。紧紧攥着的,是一封信。

百花楼里依旧安静。只有手指与纸页摩擦的簌簌声。

那泛黄的颜色,谁也不知道是这正午的日光打上的,还是昨夜的泪水染上的。

“情之一物,害人非浅。”蝶舞低低叹道。

——又有谁知道这一句,是为谁而叹?

苏远山冷着脸,食指指甲深深嵌进已被捏白了的拇指。

什么情?朋友不是情?发小不是情?凭什么一碰上男女间那些小瓜葛,就通通都得靠边站了?

“你还小,自然不能明白。”蝶舞微微笑了。

“明白了也没有好处。”

“是。”蝶舞依旧微笑着,绝美如午夜的昙花:“可若有一日你明白了,哪怕再苦,也绝不会后悔的。”

“我却见过很多后悔的人。”

“他们不过是那般说说,真能够再选一次,也多半还是一样的。”

“就算是当了尼姑?”

“就算是死。”

——为什么?

那是什么样的甜,值得用百倍的苦来换?

这样的问题,没有经过的人是想破脑袋也不能想出来的。

而经过的人,恐怕连去想的力气都已失了。

于是苏远山决定不想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道:“走吧,我请?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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