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遥望着他的背影,湖衣走近我,温柔笑道:“燧儿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虽然有些淘气,却淘气得可爱,让人不忍心责怪他,有时候还很会体贴人……”朱棣面对湖衣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温柔得如同一池春水:“燧儿能这么乖,多亏你这些年的养育教导,他一定不会忘记你是他的母妃。”
他转向我,对我说道:“你喜欢他吗?让他陪你一起去蜀中好不好?”这句话打破了湖衣的温柔沉静,她将眸光直直投向朱棣,急忙说道:“皇上,难道妹妹要带走燧儿吗?”朱棣侧过身子,不带任何情绪,淡淡说道:“蜀中太寂寞了,你身边还有玉涵,还有亭亭和玉立,这些年辛苦你了,让燧儿陪着蕊蕊出宫去吧。”湖衣听见他的话,眼圈立刻红了,说道:“皇上莫非忘记了五年前袁珙他们所占卜之卦象吗?他们不能……”我虽然喜欢小赵王,但是见到湖衣伤心之态,不忍心见到朱棣将他们母子强行拆散,说道:“不用了,让他留在姐姐身边吧。”
朱棣扶住我的双肩,紫眸看向我,轻轻说道:“蕊蕊,你听清楚,燧儿不是贵妃亲生的,他是我们的骨肉,是你的孩子。”我咬了咬双唇,传来些许痛觉,我确信这不是梦境,朱棣在告诉我,我曾经为他生下过一个小男孩,就是眼前的小赵王。我不敢相信他的话,怔怔看着他和湖衣。
湖衣幽幽看向我,温婉的声音略带凝咽:“好妹妹,燧儿是你的孩子……当年你昏迷之时,有相士说燧儿与妹妹命中相刑克,不能相认,否则其中一人必定有性命之忧。所以皇上让燧儿呼唤我母妃,代替妹妹养育着他,如今妹妹醒来,我并非不愿意将燧儿还给你,只是担心万一卦象是真……”朱棣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蕊蕊既然醒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妨碍。”
他们的话并不像是假话,而且我对小赵王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除了母子亲情之外,很难用别的原因来解释。四年来,我没能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起生活、看着他健康快乐成长,是湖衣代替我承担了母亲的责任,悉心养育小赵王,我看得出她对这个孩子所倾注的爱,心中只觉得惭愧和遗憾。我却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卦象”落在我的头上,我知道生产的时候遭遇过生死劫难,后来又无意中了苗疆巫术昏迷,但是这一切和小赵王并不一定有什么必然联系。朱棣既然决定告诉我,说明他并不太相信这个所谓的“卦象”。
但是,湖衣的伤感让我有了一丝犹豫,虽然有成群的宫人||乳|母侍候,湖衣抚育小赵王也十分辛苦劳累,我怎么忍心夺走他?我对湖衣说:“姐姐,你对燧儿视如己出,我无以为报。如果……如果你舍不得他,我带他出宫住一段时间就让他回来吧。”湖衣的美眸中透出惊讶,注视着我,轻轻道:“真的吗?”朱棣对她说道:“用过晚膳你就带燧儿回去,替他准备准备,我明天就送他们母子走。”
当天夜晚,外面雪花飘扬,谨身殿中设有地笼,十分温暖。朱棣身着一件单衣,正在灯下挥笔作画,画中女子手抚琴弦,头顶一轮明月,身后湖水清瀛,小桥倒映,画旁一首苏轼的《江城子?孤山竹阁送述古》,只写了半阕:“翠娥羞黛怯人看,掩霜纨,泪偷弹。且尽一尊,收泪听阳关。漫道帝城天样远,天易见,见君难!”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个明月高悬的雨后夜晚,我和李景隆在湖边亲密相拥时,似乎曾经有个淡淡的紫色身影黯然离去,却无法肯定那人是不是他。我走近他身边时,他停下手中的笔,说道:“我让西洋天师汤若拉陪你一起去,你是蜀中唐门的小姐,他们见你回家,一定不会慢待你。除了燧儿,我还找了一个人与你同去,有他们陪伴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寂寞孤单了。”我好奇问道:“是谁?”
他轻轻道:“你姐姐和柱国公道衍的女儿,道衍正想让她回唐门,去你姐姐坟前祭拜。”我忽然想起了这个看似霸道的皇帝对我种种亲密宠溺的情形,心中泛起淡淡的不舍之意,依靠着他说:“你会去看我吗?”他的剑眉微微扬起,仿佛心神摇动,亲吻着我的脸颊,低语道:“你是我最心疼的宝贝,我怎么舍得不去看你?”我望着他那双熟悉又深邃的紫眸,迟疑着问道:“你……爱我吗?”
他忍不住搂住我的纤腰,眼中带着依恋和渴求,轻轻说道:“如果没有爱,怎么会有这么多年的魂牵梦萦?”我带着些许的激动,心跳加快了几分,说道:“真的吗?可是,我不记得你……”
他温柔说道:“我让你回唐家堡去,就是要让你想起来所有关于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的映柳小筑,我们的燧儿……”我身子微微颤抖,躲闪着他的亲密举止,说道:“你今天还要听我给你讲故事吗?”他俊朗的脸近在咫尺,带着些许嗔意道:“我不要听,你今晚无论如何都别想躲着我了……”谨身殿内,银烛高烧。我用发丝磨蹭着他结实的胸膛,问道:“‘漫道帝城天样远,天易见,见君难’,你写这阕词,是伤心我们离别吗?”
他气息稍定,说道:“明天送你们到蜀中后,我就去北京,你和我一南一北,难道不是天涯遥远吗?”我怔了一下,说:“你要去北京?”他替我理顺发丝,说道:“朝中琐事都交给了太子,还有六部官员协助,不用我管太多。天子守边关,君王死社稷,北边蒙古外患未除,我不放心。”“天子守边关,君王死社稷”,这句话又让我想起了一些历史片断。我记得这句话是明成祖朱棣对明代皇帝、朱家子孙的要求,朱家历代皇帝都恪守着他的教训,最后一位崇祯皇帝朱由检,在清兵入关破城之际选择了自尽,并没有逃亡。永乐初年,明朝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西南的小国,也不是西洋海盗或者倭寇,而是北面彪悍的蒙古人。
当年朱棣在漠北镇守,加上边境的其他八位塞王连成一线,北蒙古并不敢轻举妄动。“靖难之役”这场内战进行了三年之久,蒙古正好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其间秦王、晋王先后薨逝,代王被废,宁王改封江西,北边防线破坏殆尽。一旦边防有变,蒙古的铁蹄必将再入中原。但是朱棣不再是燕王,大明皇帝亲自镇守边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心有感触,缩进他怀中道:“你一定要小心,北蒙古人很凶悍的。”他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会小心应付他们,我刚才写那阕词的下半段,你记得吗?”我点头,轻轻念出那首《江城子》的下阕道:“画堂新构近孤山,曲阑干,为谁安?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欲棹小舟寻旧事,无处问,水连天。”
他凝视着我,眼神却异常复杂,说道:“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明年春天,我一定去接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你想起了什么,都要快快乐乐地回到我身边来。”
我顺从地点点头,他笑着亲了我一下,吹灭了帐外烛火。次日我们前往凤泽宫时,西洋人汤若拉与郑和等人早已候在宫门前,宫人侍女一片忙碌,替朱高燧准备着随身物品,湖衣正对他轻声嘱咐:“到了蜀中,要听母妃的话,不可以任性,父皇会去看你们的。”朱高燧一边点头一边问:“蜀中好玩吗?”朱棣道:“青城山中不会有皇宫这么多规矩,母妃会陪你读书、陪你玩的。唐家堡中人都会种植花草、会制造铁器,如果你学会了他们的轻功,爬上宫墙就很容易了。”朱高燧的小紫眸立刻流露出无限向往之意,靠近湖衣说:“我要去!母妃,我们一起去吧,父皇也去!”湖衣温柔解释道:“我暂时不能去,父皇也不能去,你和母妃先去,好不好?”他的小脸略有失望,眸光带着探询和亲近向我看过来。我伸出手,微笑说道:“燧儿以后就跟着我了,如果你想母妃,让郑和带你回来住些时候,好不好?”他终于点头,试着靠近我,乖巧答道:“好。”
我搂着他小小软软的身体,闻到他身上奶香的味道,久违的激动和喜悦心情漫溢心头,说道:“宝宝真乖!”湖衣看着我们,婉言道:“妹妹,袁珙他们所言虽然不可全信,妹妹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我抱着朱高燧站起,对她说道:“姐姐对燧儿的关怀,我永远都会铭记于心,燧儿会常回来看姐姐的。”湖衣眼中带着眷恋不舍,抚摸着朱高燧的头发。一名内侍走进禀道:“奴婢奉皇上旨意,送柱国公千金唐姑娘前来觐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朱棣道:“宣他们进来吧。”
那内侍退后一步,向外宣道:“贵妃娘娘有旨,请柱国公觐见。”藕荷色的帐幔后走出一名中年官员和一名玫瑰红色纱衫的少女,那官员向朱棣叩首,说道:“臣道衍参见皇上、娘娘。”身后少女举止落落大方,盈盈几步走到殿中,向我们行礼,说道:“唐飞琼参见皇上、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她行完礼,向我走过来,低头唤道:“姨娘。”殿中所有宫人看到她的时候,几乎都不由自主向我看过来,十六岁的唐飞琼与我面貌虽然不太相同,神情气质却酷似,我们两人站在一起,乍看之下,一定很像孪生姐妹。我茫然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道衍低头轻声道:“启禀皇上,越姬还在滨州,飞琼刚来金陵不久,至今没有去过唐家堡,娘娘回蜀中,正好将飞琼带去,让她陪着蕙蕙……”朱棣向我说道:“飞琼是你姐姐的女儿,这个名字是你当年对着漫天大雪所取,有她和燧儿陪伴你,你不会太寂寞了。”朱高燧小眼珠转动,悄悄问湖衣道:“这位姐姐也和我们一起去吗?”湖衣轻轻点了点头,朱高燧仿佛记起了什么,突然对唐飞琼说道:“哦,你是……”
我们都没有在意他说什么,车马都已备齐,我们一行数人告别湖衣离开皇宫。自古蜀道难行,从金陵到蜀中唐家堡,我们走了整整两天。唐家堡众人提前得到消息,都在堡前等候,我走下马车,一名俏丽动人的绿衣女子带着惊喜扑过来,叫道:“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回来了!”
她喜极而泣,抓住我的手说:“奴婢日夜盼望,小姐终于回来了!可惜香云她……”“香云”这个名字让我的心颤了一下,脱口叫出她的名字:“安云!”她含泪点头道:“是安云,奴婢都变老了,小姐还是那么美……”我略带歉意,说道:“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她忙道:“小姐当年追小獐子时从山上摔下来过,奴婢会慢慢告诉小姐的。”唐飞琼站立在我身后,说道:“安云姑姑,猜猜我是谁?”安云看到她,更加激动,拭泪道:“一定是大小姐的千金,真像大小姐!”朱高燧蹦蹦跳跳下了马车,学着唐飞琼的样子,歪着小脑袋说:“安云姑姑,你再猜猜我是谁?”
安云俯身哄道:“是我们唐家堡的小主子啊,我猜得对不对?”朱高燧拍着小手说:“不对,我姓朱,不姓唐。”他和唐飞琼一路相处得非常好,唐飞琼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大笑道:“我本来姓姚,不姓唐,你可以和我一样改姓啊!”
朱高燧想了想,对朱棣说:“父皇,我可不可以改姓唐?”朱棣抱起他,说道:“不可以。燧儿你是父皇最珍贵的孩子……”他低声对朱高燧又说了几句话,朱高燧看着我,不停点头。朱棣放下朱高燧,对我轻声道:“蕊蕊,我把燧儿交给你了。”我握着朱高燧的小手,微微一笑:“我会照顾好他的。”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紫眸中犹带着一丝眷恋,却依然纵身上骑,绝尘而去。我仰望着莽莽苍苍的青城山,天高云淡,“剑门关”三字跃入眼帘,纷飞的大雪将山间覆盖上一层银白。他和随行锦衣卫的身影一路向北,渐渐消失。
第九章
旧梦如烟
永乐五年的春天悄然而至。我来到唐家堡整整三个月,西洋医师汤若拉尝试着使用各种方法帮助我恢复记忆,加上安云、郑和告诉我的一些事情,我脑海中的零碎片断都基本拼接起来,然而记忆中始终有一片死角,洪武二十五年前的旧梦仿若一间紧紧锁住的暗室,不得其门而入。尽管如此,我和朱高燧、唐飞琼在堡中的日子依旧过得开心而快乐。傍晚时分,一声春雷破空炸响,春潮带雨晚来急,丝丝细雨飘洒在绿意葱茏的青城山间,朦胧飘渺、如烟如纱。我临近小窗,抬头看见阴沉的天色,想到朱高燧还在洗心岩上,取过一把油纸伞出门,安云赶过来,微带埋怨道:“小姐,奴婢去接小殿下回来,夫君明知道天要下雨,还带殿下去洗心岩看他们铸剑……”安云所嫁夫婿是唐蕊父亲唐中天的小弟子唐少扬,唐少扬是唐中天收养的孤儿,唐氏兄妹数年下落不明,蜀中唐门的名头在江湖依然屹立不到,全靠他打点安排唐家堡内外事务。他人品端正、文武双全,对朱高燧百依百顺,朱高燧也很依恋他,天天缠在他身边,要他教学武功暗器,两人关系亲密,举止亲若父子。我微笑道:“他不想让燧儿失望,你不要怨他了,我们一起去接他们吧!”安云又取了一把伞,在纜|乳|芟鲁牌穑轻笑道:“奴婢哪里敢怨他……”我们沿着后山小径的石子山路慢慢走向洗心岩,雨润青苔,我恐怕他们淋雨受寒,心急之下走得太快,脚底被水绿色长裙一绊,险些滑了一跤,幸亏安云眼疾手快扶住我,说道:“洗心岩陡峭,小姐别去了,奴婢一个人去倒还快些。”我见天色渐晚,点头说道:“我真没用……你去吧。”安云接过伞,独自上山而去n易身折回唐家堡,夜色暗沉,青城山被一片蒙蒙雨雾所笼罩,雨丝落在我5伊臣眨传来温润6的感觉』然,一双结实有力的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耳畔响起一个男子声音,语气带着调笑和亲密:“虽然下雨了,你还是没有失约,不枉我为你来这一趟!”又一声惊雷轰然作响,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但是,我万万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青城山中,而且举止如此轻佻n已杆俨嗌碚跬阉的怀抱,离开他数步,说道:“你看清楚我是谁!”夜幕中依稀可见他的面容,正是汉王朱高煦k身着白色淡青暗纹的锦衣,唇角105瞎矗似乎永远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举止优雅尊贵,体格阳刚俊伟,身上那种傲然、潇洒不羁的气度像极了朱棣,却缺少朱棣的沉稳雍容,显得轻浮邪魅n蘼壑旄哽愀詹诺木僦故怯幸饣故俏抟猓他黄昏时分来到唐家堡后山,必定有内情k似乎看清了我,为了遮掩尴尬,轻轻咳嗽了几声道:“儿臣认错人了,7怯幸饷胺改稿,请母妃容谅。”我问道:“你来唐门干什么?”朱高煦扬扬眉,说道:“父皇圣驾在北京,大哥在南京监国,我奉旨有公事在身才来到蜀中,2皇怯幸獯蛉拍稿安宁。”我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问道:“刚才……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br/gt;
他唇角微勾,微笑道:“儿臣一时眼花,母妃应该猜得出她是谁!”我心口一震,唐家堡中还有一位妙龄少女,正是贵为国公千金小姐、曾经逗留金陵的唐飞琼,难道朱高煦与她之间有瓜葛?难道永乐四年他们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我暗自揣测,却不敢肯定,迟疑着问道:“你是为了飞琼而来?”朱高煦毫不遮掩,说道:“儿臣不想隐瞒母妃。两年前我们兄弟几个去金陵郊外狩猎的路上,我曾经见过飞琼一面。上个月我来到蜀中,又碰巧在城中遇见她,我们两情相悦,在一起的那几天很开心……我和她约定今晚在后山相见,风雨无阻。”我蓦然想起,朱高燧第一次见到唐飞琼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虽然小,但是那次跟随朱高煦出宫狩猎途中,他一定见过唐飞琼,所以隐约记得她的模样。唐家堡与外界并没有完全隔绝,唐飞琼和朱高燧年幼贪玩,经常和仆从一起进城采购,上个月,唐飞琼只带了一名丫鬟去城内,三天后才回来,对我说在客栈住了几天,游玩城中风景,我信以为真,并没有追究查问她们的行踪。如果朱高煦所说都是事实,那么他和唐飞琼的关系已经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了。他们一个是徐皇后嫡出二皇子,一个是柱国公道衍独生的掌上明珠,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倒是一对金童玉女,堪称美满姻缘。但是,史载汉王朱高煦“性好渔色,广蓄姬妾”,风流倜傥远远胜过他的叔父辈,比楚王犹有过之,他能对唐飞琼一心一意,给予她一生幸福吗?我暗暗担心,却无话可说,一切皆是因缘注定,爱情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唐飞琼认定了他,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僵立了片刻,朱高煦的瞳仁闪动着光芒,幽晦难测。我向一旁走过,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飞琼,就好好对待她吧,她的婚事还没有定,你好自为之。”
他正要说话,不远处一个红色身影闪过,朱高煦立刻掠过去,唤道:“飞琼,是你来了吗?”我不再看他们,快步走回唐家堡南院,找到唐飞琼的贴身丫鬟纤云,问道:“上个月你和飞琼去城中,遇见了谁?”纤云低垂着头说:“孙小姐叮嘱过奴婢,不要将这件事禀告二小姐……”我轻声道:“姐夫既然将她交给我带回唐家堡,我就要照顾好她,婚姻大事关系她的终身幸福,我不想打听她的隐私,只想问你一句,那人是不是汉王朱高煦?”纤云听到“朱高煦”这三个字,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她们主仆和朱高煦交往的详细情形,察觉她神色异常,心中却不由暗自猜测:唐飞琼和纤云都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见到朱高煦这倜傥风流、一表人才的年轻王爷,难免会对他产生好感。我对纤云道:“我不勉强你,等她回来,让她来见我吧。”
回到北院时,朱高燧和安云、唐少扬都在房间内,朱高燧兴高采烈,举起手中的一个铁筒,对我说:“母妃你看,舅舅给我做的新玩意儿!”或许是在湖衣身边叫久了的缘故,我虽然教过朱高燧唤我“母亲”,他却总是顺口唤“母妃”,我不忍心反复纠正一个五岁的孩子,只好任由他继续这样称呼我。我微笑走近他,接过那铁筒,筒壁上面有三个小小机括,可以灵活按动,却不知道是什么。唐少扬平时沉默寡言,见我想去触碰那机括,解释道:“是给小殿下射小鸟的新式弹弓,只要在里面装置好碎石子,按动机关,可以发射出数丈之外,那三个机括是不同距离所用。”我将铁筒朝向空旷处,试着按动了几下,果然有数枚石子射出,远近各不相同,就像高手用内力所发出的一样,连小孩玩的弹弓都可以如此改良,唐门制造毒药和暗器的功夫确实名不虚传。我不由赞叹道:“好精巧的弹弓!”
朱高燧将那“新式弹弓”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小脸漾起甜甜的幸福笑容,说道:“我明天可以去捉小鸟儿啦!”他走到纜|乳|芟铝废埃安
花落燕云梦第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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