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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第1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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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作者:肉书屋

花落燕云梦第12部分阅读

自从有人发现翡翠楼出现过一次燕王的身影之后,所有人萌生过的,正在萌生的,还没有来得及萌生的对越姬的绮念,都静悄悄消失得象一缕轻烟飘过,连半丝痕迹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越姬是从哪里来的,连翡翠楼的当家翠娘都不清楚她的来历。越姬到北平三年以来,我行我素过着自己的日子,她并不是常常接见客人,只会偶尔唱几首歌维持她在翡翠楼的生活。

翠娘当然不会介意越姬的行为,越姬借用她的场子,这块免费的金字招牌给翡翠楼带来了大量的人气,况且她自己偶尔赚的钱早已远远超过她所需要的日常费用。

我对袅娥和雪奴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要包装,一定要选择一个极品来包装。越姬正是一个绝好的包装对象。

衣香鬓影(二)

明初时朱元璋曾设立过官办妓院,“国初于京师尝建馆十六楼于聚宝门外,时虽法度严密,然有官妓,诸司每朝退,相率饮于妓楼,咏歌侑酒,以谋斯须之欢。”

鉴于朝中官吏沉溺于此,朱元璋后下令严禁官吏宿娼,违者重罚,“禁文武官吏及舍人,不许入院,只容商贾出入其内。……官吏宿娼,罪亚杀人一等。虽遇赦,终身弗叙。”当时曾有一个名叫马合谋的官员去富乐院宿娼,事情败露后,朱元璋对他进行了严厉惩处,同时又推而广之,惩办了相当数量的官员。

封建社会是等级森严的社会,淳风俗、美教化、正人伦是统治阶级一贯宣传的口号,官吏可以娶三妻四妾,但是不得与等同贱民的妓女私通,而那些商贾市民、下里巴人,反倒不受限制,可以纵情寻欢。法度归法度,官吏们常去的那些表面上只以歌舞承应的风月场所,暗地里当然也做着不光彩的买卖。

燕王去过翡翠楼,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他向来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名声的皇子,就算他喜欢越姬,也没有必要招摇得让全北平的人都知道。在秦楼楚馆出现对燕王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他去翡翠楼明显是为了保护越姬。

能让燕王牺牲名声去保护她的越姬,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我对徐妙锦说:“我们去翡翠楼见越姬。”

徐妙锦断然摇头反对:“这个越姬似乎很冷漠高傲,她怎么会见我们?再说,要见人家一面,可不太容易呢!”

她话语中隐约带着几份醋意和不屑,大概是因为燕王之故,她明显不喜欢越姬,更何况象她这种公侯小姐一定看不起青楼女子。

我不再勉强她,说道:“我一个人去,你只要帮我找前两类人就好。”

她点点头,却很迷惑地望着我说:“我的事情倒容易办,但是你可怎么去呢?要换男装吗?”

那些丫鬟们也都迷茫不解。

我冲她们神秘地笑一笑,然后说:“你们放心好了,我担保可在一日之内见到她。”

夜色掩映,一轮圆圆的满月高悬在空中,唐门的轻功身法对付不了燕王,飞檐走壁却是如履平地。我易容换了一身男子夜行衣假扮作男子模样来到翡翠楼,越姬就住在后院修竹掩映的小楼中。

风骤起,竹叶摇动,沙沙作响。

我悄悄潜伏于小楼窗外,闻听有女子转轴拨弦,浅吟低唱一阕词,颇似北宋才子秦观所作《满庭芳》。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声断斜阳。

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

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

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低墙。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

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

伤心处,高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一曲终了,楼中屏息无声。我听得分明,似是秦观之词,却并非全系秦观原创,那秦词原作是: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声断谯门。

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漫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她却是改动得贴切,不仅把秦词中的离情别恨唱出,而且蕴含着自己强作欢颜的凄凉心境。

歌声字字清脆,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一唱三叹,歌声中万种离情,令人心动神驰、潸然泪下。

这唱歌的女子,定是越姬无疑。

她是在为谁抒发离愁别恨?谁又是她惺惺相惜的知音?她那薄幸的情郎此刻又在何方,让她如此芳心凄楚,黯然消魂?

我心中暗暗衷叹她之慧质兰心,却忽然发觉一枚黑色棋子穿过窗纸,向我藏身之处打来。

我侧身避过,知道自己行藏被楼中之人发觉,便不再隐藏,遁入楼中。

只见一名身着绛紫色衣衫、面蒙轻纱的女子端坐在瑶琴之畔,旁边几案上焚着一炉幽淡的百合香。

楼中惟有她一人。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未动,手依然搁置在琴弦之上,说道:“阁下终于肯现身了。”

看来越姬早已发觉我在窗外偷听。

我说道:“刚才听姑娘唱歌,声情并茂,柔肠百转,真是才气横溢,身手不凡。对秦学士词的理解,可谓透入骨髓。可惜秦学士不在,否则定要拜谢知音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想我越姬何等人,怎受得公子如此夸赞?”

我大笑道:“姑娘似乎过于谦让了,这纸醉金迷、秋月春风中不乏有勇有谋有才之人。在下仰慕姑娘之才艺,今日有幸聆听天籁之音,实在不虚此行。”

她的美眸向我轻轻顾盼,说道:“公子并非世俗之人,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笑道:“请姑娘相问,在下候教。”

她问道:“何为湖中景?何为景中人?此地前景如何?”

越姬所问的三个问题,句句语藏玄机。

她是在考我。

我略加思索,答道:“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骛齐飞。裙拖六幅潇湘水,鬓带巫山一段云。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姑娘可觉得满意?”

此语一出,她轻叹了一声说:“公子高见,如此浑浊世界,难免风尘污秽,不如山谷清寂,湖水明净,做那冰清玉洁之人。”

越姬离弦而起,走近我身旁,问道:“知音难得,公子夜探小楼,不知意欲何为?如果有事需我相助,尽管明言便是。”

我不知她是怎样看出了我的来意,见她如此诚恳,不好意思再假装,将易容取下,对她说道:“越姬姐姐,我今天来到此地,正是有事相求。”

她冰冷淡漠的眼睛里漾起讶异之色,说道:“绝色美人,如此才情,你有何事需要我帮你?”

我将瑞丽衣坊的计划向她和盘托出。

她又凝视了我一眼,才问道:“请问你为何如此想成功?”

我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姐姐既然如此相问,我也不再隐瞒。有一个人,我和他本来没有任何关系,却被迫跟在他身边,他已经答应我,如果我在两月内经营好衣坊,他就会放我自由。”

越姬沉吟片刻道:“好,你将计划告诉我,我帮你。”

我欣喜若狂,对越姬感激不尽,有了她这句话,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越姬以前从来没有注重过衣饰打扮,总是穿着一套绛紫色的衣服,此后,只要她在人前出现,穿的都是瑞丽衣坊为她量身订做的服装。

越姬的气质冷艳逼人,为她所设计的衣服都是冬季色系的搭配,穿在她身上,效果比我想像中还要好上十倍。

很快,瑞丽衣坊的名声就在北平城内传播开来。

徐妙锦的公关能力也不弱,一些名门闺秀接连前来捧场,衣坊的名气越来越响亮。

时间才刚刚过去一个多月,我的营销计划已经获得全面成功。

瑞丽衣坊一个月下来的净利润已经达到一千两。除去还王忠的银两,我手中的周转资金绰绰有余。

香云的医馆生意也渐有起色,我们已经在北平城内站稳了脚跟。

这些都要感谢越姬。

天气逐渐转暖,我带着几件最新的夏装送去给她,翡翠楼的翠娘已经知道我和越姬的关系,每次见我总是眉开眼笑,殷勤备至,“唐老板,有什么新款的衣服可要先关照我家女儿们啊!”

我冲她那笑得象一朵花的脸微笑了下:“翠老板放心,越姬姐姐的衣服一定是最新款的。”

翠娘笑得更开心了,越姬肯打扮自己,收益最大的还是她。

越姬只是略瞟了一眼我带来的衣服,就收了起来。

我知道她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接过她递给我的一杯雀舌香茗,诚恳说道:“如果没有姐姐的帮助,我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越姬并不谦辞,却另起话头说道:“你来帮我看看,这阕词翻得如何?”

我跟着她走到书案之前,一张泛着沉香气的薛涛笺上,整齐的簪花小楷书写着一阕词,依然是秦观之作改成:

“倚危亭、别恨如芳草,萋萋铲尽还生。

念塞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怎奈何、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

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

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越姬似乎很钟情秦观的词作,这阕《八六子》中一帘幽梦、十里柔情,芳草连天、无边离恨,被推为写离情的典范。

我脱口赞道:“果然翻得好!写尽离愁别绪,莫过于此。”

一来二往,越姬和我渐成知交。

我时刻都感觉到越姬心中在思念一个人,那个人似乎离开她已有一段时间了。

谁会是这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心中的情郎呢?

衣香鬓影(三)

茜纱窗下,竹影婆娑,红炉上才烹的新茶香味清醇、芬芳可口,我品完一杯,赞道:“如此好茶,姐姐何处得来?”

越姬说道:“是春寒阁的雪奴赠与我的。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去倒一杯。”

她接过我手中青瓷官窑盖钟,径自往外间而去。我原本以为这些花魁之间都是竞争对手,相互间不会有太多往来,却不料雪奴与越姬如此亲厚惺惺相惜。看那雪奴应该不是凡俗之流,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见一见她。

低头去翻看案上诗词,多为新作薛涛笺,惟有一张雪浪纸笺露出一角,已经略有磨损的痕迹,却被压在最底下。

我顺手抽出,正是那首脍炙人口的秦词《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笺上之字并非越姬笔迹,豪迈遒劲如行云流水,纸笺左侧,另有一行小字:“洪武二十二年七月初七滨州广孝书赠越姬。”

滨州地处黄河三角洲腹地,以滨临渤海而得名,是山东的北大门。“广孝”这个名字,似乎耳熟。我在唐家堡听见唐茹呼唤过那黑衣僧人道衍,他的俗家姓名正是姚广孝。

难道越姬来自山东滨州?她又是为谁而来北平呢?是巧合重名,还是越姬与道衍真有关联?

我正在思忖,却不料越姬已经来到我身边,她将茶盏搁置在案头,轻声问道:“你觉得此词如何?”

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

越姬见我惊慌尴尬,说道:“没有关系,你我互为知交,却从未问过我的出身来历,已属难得。今日有缘见到此笺,那些前尘往事,我纵然告知你又有何妨。”

我见她如此坦诚,直言答道:“秦学士以牵牛织女二星作比相恋之人,婉约蕴藉,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将此词书赠知音者,一定是情意深重。”

越姬点头说道:“当时确是如此。可惜自古男子多薄幸,这赠词之人如今决意相伴青灯古佛之畔,早已遗忘前情,毫不顾念世间还有牵挂他之人。”

我心头又是一震,试探问道:“除非是经历了极大的磨难与痛苦,他才会有遁世之念,姐姐可知道他的苦衷吗?”

她并未回答我,问我道:“你可想看看我的真面目?”话音才落,已经举手揭起面上笼罩的黑纱,一张绝美的面容霎时出现在我眼前。

我经常她并肩而立,亲近接触,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的香腮左侧有一个花形的疤痕,似乎是暗器所伤。那朵花的形状我并不陌生,正是唐门漫天花雨所致伤痕。

其实这小小疤痕并不太影响越姬的美丽,我心中却更加迷茫,是谁忍心对她下这样的重手?越姬身怀武功,那对手是否也同样着了她的道?

而两年前懂得使用唐门漫天花雨手法的只有唐茹和唐蕙。

越姬见我怔怔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很难看?可是吓到你了?”

我急忙说道:“不是,姐姐的美丽决不会因此减少半分,只是那伤害姐姐之人与我有些渊源。”

越姬并无意外之色,淡淡说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你和她同姓,长得也很相似,一定是她的姐妹。”

事情已经很明显,越姬与道衍、唐蕙之间必定有纠葛。

我鼓起勇气说道:“唐蕙是我的二姐。我并不知道她是如何伤害姐姐的,但是斯人已故,只有恳求姐姐原谅她。”

越姬说道:“你们姐妹性格不同,她年幼无知,出手伤我本是一时意气用事,我怎么会怪她?只是那人一心偏袒于她,反来责问怪罪我,这些伤心之事,如今再提起,恍如一场大梦。”

越姬再无意隐瞒,我终于从她口中得知了唐门讳莫如深的秘密。

越姬的父亲本是一名京畿武官,因李善长案牵连致死,累及满门,越姬三年前被没入山东教坊司,以出众的美丽和歌喉艳倾滨州,道衍本是山东名门望族姚氏公子,年轻英俊风流倜傥,自幼被奇人异士收为徒。两人在青楼偶遇后互相倾慕,越姬以身相许道衍。

不久后,潇洒的道衍在江南碰见了独自出来行走江湖的唐蕙,年轻任性的唐蕙毫不顾忌自己唐门圣女的身份,对他一见钟情,不惜暗下迷魂药,与道衍遂成夫妻之实,却仍被道衍婉言拒绝。

唐蕙因妒成恨出手伤了越姬,自己也受了内伤,道衍尾随而至救她离开,为她疗伤医治,却发觉她已经有了身孕,因此心中愧疚,也感念她对自己的痴情,在照顾唐蕙的日子里情愫渐生,居然爱上了她。

越姬虽然伤心,却已无可奈何。

他们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唐茹强行将唐蕙带回到蜀中,她生下一个小女婴后死去,那孩子却不知所踪。

一段孽缘,一场不该发生的错爱。

错的人是唐蕙,一个追求理想爱情的怀春少女。

月圆之夜道衍不愿接受唐茹的指责,因为此事本来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有错,那就是后来不该对唐蕙动了真情,因此负疚遗憾一生,也辜负了起初的爱人越姬。

越姬才是最无辜最不应该被伤害的人。

道衍来到北平的潭柘寺中落发为住持,越姬暗中跟随他到了北平,心中分明还存着一丝希望,不相信他会对自己这样无情。

外表冷漠的越姬其实是个很宽容热情的人。

她的坚强,早已超出我的想像。

我问道:“那他可知道姐姐到了北平?”

越姬淡淡说道:“他还托人庇护于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

道衍心中其实还是挂念着越姬,只是唐蕙之死给他的打击过于巨大,不愿意再涉及情事。他所托照顾越姬之人,定是燕王无疑。

燕王得知了道衍本是异人高足,多次前往潭柘寺相访,与道衍颇有交情,他去翡翠楼见越姬,多半是受道衍之托。

历史证明,如果没有道衍,燕王不可能成为永乐皇帝,燕王看人的眼光向来是非常准确的。

越姬长居翡翠楼中,对外间之事并不太关心,她至今还不知道我和燕王的关系,而且我是初至北平,别人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层去。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从翡翠楼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她和道衍的事情。

快到平安巷的时候,有个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猛然抬头,只见那人是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我曾经在湖衣的明月山庄里见过他。

我对他笑了笑说:“袁先生你好。”

袁珙拈须微笑道:“姑娘还记得老朽,姑娘的衣坊生意日渐兴隆了。”

我突然想起来他曾经预测过我的过去未来之事,当时吞吞吐吐不肯说出,今天正好有机会问他一问。附近就有一座茶楼,我忙说:“我请先生喝杯茶,先生可能给我几分薄面?”

我和袁珙到了茶楼之内拣了雅座坐下,还没开口,袁珙就说道:“姑娘请我来,一定是要问我那日未尽之言了?”

我被他猜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先生神机妙算,我哪里瞒得过您老人家。”

袁珙的长髯随风轻轻飘动,他说道:“老朽年近古稀,从来不说假话,当时不敢说只恐得罪晋王殿下。今日若是说出来,只恐姑娘不肯相信。”

我摇头道:“先生所言,我怎会不信?此事对我十分重要,请先生告诉我,我身旁是否有一人?他的神情面貌是否是晋王殿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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