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浑身一震,向杨晟之看来,杨晟之道:“这桩事如果办妥了,不但保住梅家,圆了两家的情分,更是为君分忧,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此中的好处父亲也是明白的。况我刚入翰林院,此事于我出仕来说亦是莫大的好处。这一箭四雕的事,花些银子也值了。”
杨峥愣了半晌,忽失笑道:“你小子倒是好算计,连我这做老子的都要不如你了。”
杨晟之笑道:“虎父无犬子,我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父子二人一面说话一面骑着马慢慢回家去了。
待过了一日,杨家抬出“公忠体国”的名号,先捐了十万两银子。杨晟之向翰林院递了告假的帖子,身先士卒四处游说大户认捐。梅海泉闻听此事,将杨峥并杨晟之二人请到府中一叙,待送走这父子二人,梅海泉立即乘轿去了钦差大人赵明谦处。赵明谦当即写了奏折,命八百里快骑连夜送往京城。皇上阅之,登时龙心大悦,连连赞金陵商贾忠国孝君,民风至善纯仁,待见奏章上写发起认捐之人正是两榜进士,入选庶吉士者杨晟之,心中愈发欢喜,特发圣旨嘉奖募捐者,又特特指出待事已毕,命杨晟之进京面圣,叙君臣之情。
此圣旨一出,整个金陵城都随之震了一震,金陵几家大户心思各异,或恨杨家多事的,或妒恨杨家占了先抢了好处的,或嫉妒杨晟之得沐天颜的,或肉疼银子的,但因此事被圣上得知,家家口中高呼万岁,纷纷捐了银子。此外认捐的也不乏大大小小的富户乡绅,有的是真心实意忧国忧民的,有的为巴结官府,有的为花银子买名声的,种种不一而足。这一番算下来,拢共竟收了五十一万七千五百两。
此事足忙了一个月方才完毕,这一日梅书远用罢晚饭出了二门,到书房寻梅海泉。书房门外立着的小厮见梅书远来了忙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道:“大爷请进,老爷这会子雅兴浓,正练字呢。”
梅书远进屋一看,只见梅海泉站在书案后,手里握一支白玉杆紫毫笔在纸上刷刷点点,一边写一边道:“远儿来了?过来瞧瞧这几个字。”
梅书远凑前看去,见梅海泉正临摹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暗道:“《快雪时晴帖》不过几个字‘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未果为结,力不次……莫非甄士游贪污一案仍有变故?”口中道:“父亲这几个字极严整,瞧着已是上佳之作了,前儿还有同僚向我讨父亲的墨宝,想题个亭子的匾额……”说着看了看梅海泉的神色,半晌方道:“听说甄士游的案子已经了了,不知结果为何,儿子特来讨父亲示下。”
梅海泉闻言顿了顿,抬头道:“这五十万两白银装了车往京城一送,甄士游的案子也不再深问,为首几人判了秋后决,家产抄没,男丁发配充军,女眷纳为官婢;其余的一律贬官发配,至此算是了结了罢。”
梅书远打了个寒噤,想到若此事落在梅家头上,自此之后父母亲远隔天涯,妻子儿女兄弟姊妹为奴为婢,不由心有戚戚焉,开口道:“那父亲晋升之事……”
梅海泉淡淡道:“皇上仍未发话……想来晋升无望,但朝中有大员力保,巡抚一位还是坐得稳妥的。”
梅书远心中松了口气,暗暗思索道:“父亲这些年兢兢业业,唯愿回京就任再荣升一步,如今却落了空,难怪心中郁结了。”又搜肠刮肚的想些话头引父亲开怀,奈何他忠厚老实,想了好一阵方才想到一个,说:“今儿个大夫给张氏请平安脉,说她身子结实,底子壮,生养不是难事。又因这些时日嗜吃酸,梦见一只仙鹤入怀,有经验的老嬷嬷们都说这一胎十有是男孩儿了。”
梅海泉听了果然欢喜,展颜道:“甚好,想来是个男孩儿。当初你妹妹怀着珍哥儿的时候,梦见只又肥又壮的小黑猪,当日便有老妈妈说是个多福多财的男孩,后果然应验了。”想了想又道:“若是女孩儿也无妨,像你妹妹那样的,也招人疼爱……前几天我听你母亲说你妹妹跟吴家的亲事不成了,吴其芳虽有些品格,可瞧着太风流了,你妹妹原就在这种人身上吃过亏,我不过看着吴家门风正派,吴其芳也有几分才华才应的,也罢。我曾让你详细打探几家公子后生的人品,可有眉目了?”
梅书远忙道:“早就详详细细的探听过了,可都有不足之处……前些日子张氏跟我提了一桩,说妹妹有了中意的人。父亲正有事烦恼,我便压下来未提。”
梅海泉面露惊异之色,嘴角挂了笑说:“哦?是哪一家的公子?”
梅书远小心翼翼道:“是杨家的三公子杨晟之。”
梅海泉一怔,拧了眉道:“是他?”背着手踱到窗户旁,道:“我明白你妹妹的意思,她有这打算一半还是为了珍哥儿。”
梅书远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又道:“妹妹的性子父亲也是知道的,一旦拿定了主意就绝不会朝更暮改的。故张氏与我说完,我便暗地里观察了杨晟之一段时日,他跟杨昊之截然不同,有风度雅量,为人慷慨圆融,做事也极有分寸,最最难得的是锦绣堆儿里出来的公子竟无一丝娇贵骄横之气,奔走周边各县富户之间,吃穿住用上一概上不挑剔,吃闭门羹也不着恼,风吹日晒从不叫累,竟是极有韧性肯下苦功的。”
梅海泉叹一声道:“杨晟之是个可造之材,颖敏好学,有权略,器量深沉。他原是杨家不起眼的庶子,即便日后中了两榜进士,我也未曾多过意,但此番认捐的事一出,才让人刮目相看了。我还曾想过,若他不是出身杨家,哪怕门第低些,我也愿招他为婿。杨府那一大家子忒闹心了,从上到下乌烟瘴气,不倒不正,前一次险些丢了性命,若再害我女儿一次可怎么得了!”
梅书远蹙了眉道:“但妹妹已择定了,张氏说上回她去找妹妹闲话,话里话外问她的意思,似乎已经不改了,她自己说了,这人若是上门来提亲,她便央告爹娘应下,这辈子若要嫁,便只嫁给他,除非他另聘了别家的姑娘,她才死心。”
梅海泉又是一怔,想了一回,摆了摆手道:“杨晟之如今已进京面圣去了,他这一遭出尽风头,得了皇上的青眼。此趟进京不知多少朝中官员意欲结交攀亲,不一定就想着你妹妹呢。待他真定了性子,上门提亲来再说罢。”梅书远听罢也不再提,与梅海泉又闲话了几句,方才退了出来。
却说杨家因认捐之事露了脸面,不几日朝廷下旨,特令嘉奖,又命日后宫中采买胭脂水粉等内务拨给杨家一份,杨峥大喜过望,想到有此等圣眷均是杨晟之谋划而来,忙命打点了两大箱子的绫罗绸缎,另有五千两银子,命人送到京城给杨晟之做日常之用。杨晟之面圣之后自进翰林院读书,不在话下。
这一日婉玉正在屋里教珍哥儿背诗,却见四个丫鬟搀着紫萱走了进来,婉玉连忙上前道:“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我得了闲儿就去看你,若是摔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紫萱笑道:“我今儿个可得了一宗大消息,坐不住了,方才叫丫鬟请你去,偏你说要教珍哥儿背书,我等不得就过来了。”
婉玉抓了把松子糖给珍哥儿,命采纤带他出去玩,又拉紫萱坐在美人榻上,问道:“你是个急惊风,我大哥哥倒是个慢郎中,真不知你俩人平日里是怎么商量说话儿的,什么大消息?说来我听听。”
紫萱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我姐姐打发人来送东西,那丫鬟跟我说,妍玉又出事了。她有了身子不方便,杨昊之可是个守得住的?偷着跟杨家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春芹鬼混,竟让妍玉给发觉了。妍玉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气势汹汹去捉j,结果不知怎的就跌了一跤,闹肚子疼,大夫来的时候就已见红小月了。”
婉玉吃了一惊,说:“小月了?那,那柳家怎么说?”
紫萱道:“孙氏自然是不依了,上门哭闹了一番。杨昊之在长辈面前给妍玉赔了不是,就是那个叫春芹的丫头,孙氏要拉出去卖了,杨家说好歹服侍了一场,就给打发出去了,听说嫁了个小户人家。”
婉玉冷笑道:“杨昊之是什么货色,孙氏这回才知后悔了罢。”
紫萱叹道:“那便不知了,只是可怜妍玉……她性子骄纵些,心到底不坏。”
婉玉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与紫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回,两人方才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过渡……那个总是需要有过渡章节承上启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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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下】张紫菱软语诉家情
一时之间相安无事。杨家时常打发人到梅家来,虽称是给珍哥儿送东西,但府中老爷、太太并公子小姐等人人有份。杨峥亦到梅府亲自接珍哥儿回去小住几日,待见了梅海泉口中不住夸赞婉玉,梅海泉深知其意,只将东西收了,并不搭腔。
待到了七月,紫菱诞下一子,紫萱闻之欢喜不尽,忙忙的让人备下马车出门,婉玉连忙拦住了道:“嫂子身子渐重,这会子顶着大太阳出去,岂不让老爷太太担心?你若身上不爽利了,倒让你姐姐过意不去。不如先派人送些个滋补的药材和吃食,等到洗三那天我亲自送表礼过去,替你尽心,你看如何?”紫萱略一迟疑,点头应了。婉玉打开库房,点出人参鹿茸等物,命小厮送了过去。
洗三当日,婉玉一清早收拾停当,带了四个丫鬟并两个老嬷嬷乘马车到了柳家,一进内宅就见当中热热闹闹的,各房的亲戚和柳家交好的世家女眷们都已到了。婉玉先到柳寿峰处请安,将表礼呈上。只见柳寿峰比往日瞧着清瘦了些,但因添丁之喜面上多两分笑意。柳寿峰见婉玉来了心里更欢喜起来,先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举止有度,身姿端雅,愈发超逸了,心中百感交集,细细问及衣食起居,一叠声命厨房做婉玉平日里爱吃的吃食来,又取出一封银子让婉玉留做梯己用。
婉玉想到自己受困柳家之时,柳寿峰待自己不薄,言谈举止间多有维护疼惜之意,此次见她亦真情流露,对柳寿峰多了几分亲近之情,与他说了好一回方才从屋中退出。再至孙夫人房中一瞧,只见满屋的女眷,孙夫人正坐在炕上与众人闲谈,她头上金翠环绕,脖子上挂着赤金璎珞圈,下坠一块美玉,身上穿了件墨绿绣金镶领的褙子,整个人珠光宝气。
婉玉见了孙夫人盈盈一拜道了万福。孙夫人登时生出几分不自在,只见昔日的骄蛮泼俗的庶女如今通身的气派,脸色红润,容貌更胜了几分,显见在梅家过得舒心,再想起妍玉如今的光景,心里愈发酸溜溜的,脸儿上一时绷不住便带出了几分,又怕别人瞧出来,勉强挤出笑容,拉了婉玉的手嘘寒问暖。
婉玉心中有数,不过问一句答一句,留神打量,见孙夫人鬓边竟已生出不少白发,眉目间皱纹横生,脸儿上也只用脂粉衬着气色,瞧着老了好几岁。她只瞧了两眼便垂了眼帘,待会子寻了个由头出来,转而来到紫菱房里。进门一瞧,只见紫菱正歪在床头,头上裹了翠色头巾,身上盖着红绫杏子薄纱被,脸儿和身子都比往日丰腴了不少,精神显是不错,双眼烁烁有神。
紫菱一见婉玉来了忙要坐起来,又命丫鬟倒茶,婉玉忙几步抢上前按住道:“嫂子快躺下歇着,都是自己人,忙什么呢。”又满面带笑说:“给嫂子道喜!我大嫂听说嫂子一举得男,高兴得不得了,登时就让人套马车要过来,我怕大热的天出什么事故,便给拦下来了,说我今天一早来替她尽心。”
紫菱听完叹了一声,道:“都已是快当娘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万一摔着碰着可怎么了得。”又对婉玉道:“妹妹来了就好,我正闷着呢,你来正好陪我说说话儿。”
婉玉指着丫鬟手里的东西道:“这两瓶子里装的都是宫里御医配的补药,宫里的娘娘们产育后都吃它,最是滋阴健体的,每日两丸,用热热的黄酒研开了服下;这儿还有两瓶果子露,也是宫里头的东西,嘴里没滋味了就滴两三滴兑水喝,很是清香,加进龙井茶里也有味儿;这个小包袱里是四色针线,是孩子穿的鞋和帽子,是我的手艺,我不如大嫂手巧,做得糙了嫂子万万不要嫌弃。”说完又摸出两个荷包塞到紫菱手中道:“这红色的荷包是大嫂的,粉色的是我的,多少是一点意思。”
婉玉每说一句紫菱都念一句佛,又将荷包接过来一捏,只觉当中沉甸甸的压手,便握了婉玉的手道:“前几天不是已经送来一大堆药材了么,今儿个怎么又这么破费,倒真让我过意不去了。”
婉玉笑道:“早就说了,都是一家子的人,客气什么!孩子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紫菱听了忙命人把孩子抱出来,婉玉接过来一看,只见那男婴已闭了眼睡熟了,略有些瘦,模样儿却乖觉,因笑道:“我瞅着眉眼清秀,长大一准儿是个美男子。取名字了没有?”
紫菱道:“取了,按家谱是马字辈,公爹赐的名字,叫柳骐。”
婉玉说:“这个名儿好,‘骐’乃骏马也,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紫菱喜上眉梢,含笑道:“平平安安就是了,也不图他做官做宰的。”
婉玉把孩子仍交给奶娘,坐在床边道:“我怎么瞅着老爷清瘦了许多,太太的气色也不大好,脂粉都快衬不住颜色了。”
紫菱压低了声音道:“老爷还不是为了四姑娘的事儿,妍丫头闹出丑事,又要嫁个鳏夫,本来名声上就不大好听,老爷原是不肯的,但太太却拿了主张了,后来杨家送了重礼来,杨昊之又捐了官,老爷方才有些默许,谁想成了亲又不省事,四姑娘竟小月了,还落了个善妒的名声。老爷因四姑娘闹得脸面全无,又跟太太大吵了几架,这么一番折腾,自然是清减了。”
婉玉叹道:“想来也是,老爷这么爱惜羽毛和脸面的人……”
紫菱捧着成窑盖碗杯喝了口水接着道:“太太更不省心,老爷因四姑娘的事儿跟太太翻了脸,不几日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个姑娘进来,十岁,容貌身段儿都好。姓韩,小名儿唤作晴儿,会弹琴,听说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是个秀才,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双逝世,哥嫂又不容她,这才给人家当妾的。老爷买进来便抬了姨娘,而且是极爱重,特特办了酒席的。太太因为这事儿气得病了一场,精神便不如先前了。”
婉玉听得目瞪口呆,心说:“柳家伯父倒是风流,临老还入一次花丛,唉,也罢,孙氏并非贤良之辈,这也难怪了。”过了半晌方道:“老爷新抬的姨娘,是不是容长脸面,细瘦身材,嘴边还有颗痣的?”
紫菱奇道:“正是,你见过她了?”
婉玉道:“刚给老爷请安时见过的,她就在书房里,我看她穿得金光碧耀的,还以为是个有些体面的丫头,没想到凭太太的手段还能容老爷再纳新人儿。”
紫菱道:“太太也是极恨的,说韩姨娘的眉眼就像……”说到此处猛住了嘴,看了婉玉一眼。婉玉立时会意,明白紫菱想说韩姨娘的眉目跟自己这身子的亲生母亲相像,因笑道:“韩姨娘的眉眼是生得好。”
紫菱自悔失言,见婉玉如是说才松了口气道:“老爷把韩姨娘放在书房里,说自己身子不舒坦要人服侍,太太正跟老爷闹别扭,想伸手也够不着,待太太面软下来,老爷却不理不睬的。他们闹得僵,让我们这些当小辈的也难做,我借生养孩儿躲几天清净罢了。”又道:“再加上四姑娘的事也闹太太心烦,还有二姑娘,娟玉上个月回来,说娘家陪嫁的一张地契不知怎的找不见了,后来才知让她婆婆拿去卖了,她去找她婆婆理论,反倒挨了一巴掌,她丈夫眠花宿柳,也撒手不管。二姑娘回娘家大哭了一场,让太太去给她做主,太太找到柯家去,也不知闹成什么样,回来时脸色是铁青的,柯家到底还是来了人赔礼,二姑娘又哭哭啼啼的让人家给接回去了。”紧接着叹了口气道:“娟玉就是性子太软,柯家净挑着软柿子捏。同是嫁到柯家,蕙菊妹妹就威风多了,听说她原本想插手家务事,谁想柯家太太霸权霸得紧,给她几个差都是要往里搭钱的,她一怒竟甩手不干了,只把嫁妆看严了,如今公爹、婆婆一概不放在眼里,晨昏定省都懒得去。瑞哥儿跟她吵了一场,她说‘咱们二房吃穿住用都是我陪嫁的铺子、庄子赚来的,我没吃喝柯家一厘钱,每个月还要往里搭银子,我凭什么还看人家脸色?若他们看不惯,日后也别用我的银子。’这一句就把瑞哥儿给撞回来了。”
婉玉冷笑道:“她这般说,瑞哥儿也忍了?”
紫菱道:“忍了,怎么能不忍,如今二房的一切花销都指望菊姐儿呢。菊姐儿倒是一片苦心,拿出银子给瑞哥儿请了极有学问的代儒来讲授,又红袖添香,亲自督促他读书。谁想瑞哥儿却不领情,他原先还有几分上进,如今被老婆一逼,倒厌恶起读书来……唉,倒是难为蕙菊妹妹了。”
婉玉道:“处处压着夫君一头,拿捏着婆家把柄说嘴,哪个爷们能忍呢,只怕如今忍了,日后倒闹出什么大事。”心中暗道:“杨蕙菊仗着杨家有几个钱就不将丈夫公婆放在眼里,可见心性了,万幸未跟达哥儿成亲。她盼着瑞哥儿功成名就荣耀加身,可瑞哥儿哪是能刻苦读书的人。”正想着,丫鬟进来报吉时已到,婉玉便出去观洗三之礼,不在话下。
却说婉玉回至家中,将柳府所见与吴夫人和紫萱讲了,紫萱道:“柳家太太看着是个精明人儿,怎把女儿嫁到柯家了?娟姐姐待人是极亲厚的,如今这光景也让人揪心。”
吴夫人道:“你有所不知,珲哥儿和娟玉是打小儿订的亲,当时柯家还有几分家底,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竟败成这样了!”
婉玉道:“达哥儿还跟柯珲交好,旁人怎么劝都不听,还是混一处吃喝玩乐。”
吴夫人忙道:“这话可别让你父亲听见。”又蹙了眉说:“达哥儿自小就是有主意不服管教的,幸好他进了翰林院,在里头让有学识的大学士和教习们管教管教,收收他的性子也是个好事。”
婉玉听吴夫人提到翰林院,不由想起杨晟之来。当日杨晟之进京之前曾在珍哥儿的袄里塞了个字条给她,说她若有心便等?br/gt;
花间一梦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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