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凤卿还未曾开口,身后的窗格子忽然发出“咔哒”一声,季淑回头,却望见有个人探头出现在那边,眉眼俊朗。
季淑目瞪口呆,那人却纵身跳进来,动作甚是矫健,落地竟无声的,然后抱拳说道:“夫人。”
季淑盯着面前黑衣的楚昭,半晌伸手揉揉额头,说道:“我、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祈凤卿的动作却回答了这个问题,祈凤卿自暖炕上跳下来,自在说道:“楚兄,你怎么来到了?”
楚昭说道:“本是要来一探你的,忽然发现上官大人也到了,凤卿,我带你先走罢。”
祈凤卿微笑说道:“我不怕他,不必。”
季淑来不及问责楚昭,闻言就狠狠地斜眼瞪着祈凤卿,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火星上去,咬牙说道:“你不怕我怕行吗?”祈凤卿噗嗤一笑。
季淑不理会他,转头看向楚昭,说道:“楚昭,你说你来了多久了?”
楚昭面不改色,道:“仆下听到上官大人的喊叫才循声而来的。”季淑盯着他,说道:“真个不是听了半晌墙根儿?”楚昭神色依旧淡然,道:“仆下不明白夫人是何意思,若是夫人允许,仆下现代凤卿离开,免得又起争端。”
季淑看看他,又看看祈凤卿,暂把满心疑虑按下,说道:“好,可你从哪里走?”楚昭难得的微微一笑,笑容竟极为明朗,道:“夫人放心。”
祈凤卿说道:“楚兄,你……”话未说完,楚昭将他拉到窗户旁边,用手一挽祈凤卿腰间,纵身一跳,整个人带着祈凤卿“嗖”地便翻了过去。
季淑再度目瞪口呆,定定望着空空如也的窗户,却见楚昭探身出来,说道:“爷好像出了事,夫人务必留神!”说罢之后,探手就把窗户掩上。
正当窗户掩起的一瞬间,外头上官直怒气冲冲吼道:“花季淑!”一脚将门踹开,上官直撩着袍摆大步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摊手
为什么还是打不开。。。
20、瑞香:惊破南窗午睡人
季淑正在对楚昭的轻身功夫表示赞叹,这身手,高来高去,落地无声,单手拎祈凤卿改不改色,——凤卿虽然在她跟前总是一副小猫依人的模样,目测好歹也要一米八左右,成年男子总不会轻到哪里去,却被楚昭如拎小猫一般进进出出,毫无压力。
季淑想道:楚昭同学放在现代的话,不去当个特警保镖之类,就算跟祈凤卿两个双剑合璧闯娱乐圈,一个走偶像路线,一个不折不扣实力派,必定也是一个“宏图大展”。
季淑回头,便看见上官直气恼的一张脸,进来之后环顾四周,见无人,颇有些意外,道:“你一个人在此?”
季淑道:“你希望有几个人?”
上官直皱眉道:“祈凤卿不是也在这别院之内,你来,不是为他?”
季淑说道:“这是我家的别院,我爱来就来,就算是遇到一两个人,又何足为奇?你巴巴地来了就为了这个么?”
上官直顿了顿,脸上神色很是古怪,回头看丫鬟站在门外,便道:“你们退下!”丫鬟们应声而去,上官直将房门一关,走上前来,季淑道:“你干嘛?”
上官直望着季淑,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季淑奇道:“你说什么?”上官直的脸忽地红了起来,道:“我、我……”
季淑看他吞吞吐吐的,便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只是别说你是想我了所以火烧眉毛地跑来啊。”
上官直袖子一甩,怒道:“你当我是何人,想你?做梦!呸!”
季淑说道:“那究竟怎样?”斜着眼睛看过去,望着上官直脸上那隐隐的红,不由笑道:“你的脸红什么,莫不是给我说中了,还在不承认的死扛?”
上官直咬牙切齿,道:“你做梦……也休想我想你一想……你、你这……祸水!”
季淑扭头啐了口,淡淡说道:“没事的话那就赶紧滚,这可是我家的院子,惹怒了我,叫人进来打你出去也是有的。”
上官直后退一步,气的浑身发抖,偏说不出一个字来。
季淑凶道:“还不滚?是不是叫人进来伺候你才舒服?”
上官直满腹苦楚,却偏生有苦说不出,悲愤交加几乎晕过去,季淑在旁边看他满脸愤恨,这模样仿佛像那刚捞上水的河豚,气鼓鼓的将要把自己涨破,这份恼恨倒绝非作伪的。
季淑道:“行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要赌气呢只会气坏你自己,我可不管的啊,你说出来大家有商有量,岂不是好?”
上官直愣愣看她,片刻说道:“你真个没同祈凤卿一起胡搅?”
季淑皱眉道:“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啊,管得宽,我先前就有不良记录了,你不也是心知肚明么,就算我再跟祈凤卿胡搅的话,也是很正常的,何必再说出来呢。”
上官直倒退一步,放眼室内,看了一眼那桌上的小小酒杯,走过去看了眼,眼中就有几分空洞,定了定,道:“我就知道,此番我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季淑见他有几分失魂落魄的,倒不好逼他太紧,就叹了声,说道:“给大家彼此留点余地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看,我跟你这样,已经是‘覆水难收’,你懂吧?就是不能再挽回了,你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可以跟我这种人搅合在一起呢?不如大家干脆点……分开吧。”
上官直抬眼看向季淑,面色竟有些冷冷的,季淑道:“我不过也是为了你着想,没了我,你不是更可以放心大胆跟倩姨娘靓姨娘什么的风流快活了?对了,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梁小姐……只要不死,就是还有希望的嘛,你也不用这么快就灰心是不是?”
上官直神色变来变去,最后说道:“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季淑道:“不是我想离开你,只是这是个对我们都很好的法子。”上官直说道:“你想错了,我倒有心跟你一拍两散,只可惜不能。”季淑道:“不能?”上官直说道:“你只管去跟相爷说就是了,看他如何回你。”
季淑皱眉看向上官直,上官直手扶着暖炕上的桌子,慢慢道:“我这辈子跟你……是注定了纠缠不清的,如今你更是害得我……哈……哈哈……”他似哭似笑,很是怪异。
季淑回过身来望着上官直,说道:“我害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跟我分开,早晚有一天彻底害死你。”她不过是想趁热打铁,促使上官直跟自己和离罢了,听上官直方才所说,还以为上官直又在为他的遭遇不平,又哪里知道自己害他怎样了?
上官直见她说的自在,脸上又痛又恼,上前一步将季淑的手腕握住,说道:“反正现在我跟死是没什么分别了,你这泼妇若是够狠,就将我害死也就罢了!你害啊!”
季淑见他一反常态,吓了一跳,说道:“你好好地站在这儿,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跟死没什么分别了?”
上官直的眼睛红红的,一副痛心疾首之态,终于说道:“你……”
季淑正等着听,就听到外头有人说道:“是子正贤婿来了么?”
房门打开,花醒言迈步自外进来,上官直及时停口,转身上前行礼,道:“参见岳父大人。”季淑看看他,也跟着走到花醒言身边儿,说道:“爹爹你回来啦!”拉住了花醒言的手,亲热之情,溢于言表。
上官直在旁边瞥见,内心满满地苦水,只仍憋着。
花醒言向着季淑笑笑,道:“我从宫内回来途中,就听人说你到了此处,我便也跟着过来,在门口却又听闻子正来了,怎么,你们两个方才在说什么?”
上官直心一跳,便冲着季淑使眼色,季淑心头微动,说道:“爹爹你回来的正好,他有话要跟我们说呢。”
上官直瞪向季淑,季淑笑眯眯看他,花醒言看看两人最后问道:“到底是何事?”上官直垂头,道:“岳父大人,无……无事。”
季淑说道:“什么无事,你刚才气愤地冲我叫嚷,说什么我害得你是个半死之人了,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哪里害过你,如今正好儿,爹爹回来了,就让爹爹做个见证,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上官直身子一颤,脸上红红白白,却仍不说。
季淑道:“你不说那就是没有那回事了?你这样平白诬赖我是怎样?爹爹,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回来养一养,他就迫不及待的追来,大吵大嚷,扰人清净不说,还盖这么大一顶帽子在我头上,他是我夫君,我怎么会害他半死?他这不是要逼我死么?爹爹,我不依,我可不能跟他过下去了!”
花醒言微微一怔,继而拍拍季淑的手,说道:“淑儿,别急,等为父问清楚了再说。”说罢之后,便松开季淑,将上官直的手腕,将上官直拉着走到旁边,说道:“子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直回头扫一眼趾高气扬的花季淑,又看看花醒言,终于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有苦难言。”
花醒言道:“你自管说出就是了,我知道淑儿性子娇蛮,若真是她不对,我自会替你教训她。”
上官直摇头道:“纵是如此亦无用的。”
花醒言皱眉道:“子正,你是个君子,须知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的道理。”
上官直看眼花醒言,难堪地闭了闭双眸,终于低声咬牙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小婿已被她害得不能人道。”
花醒言大惊失色,道:“什么?”
上官直豁出颜面,说道:“自从上回她……死而复生,小婿,小婿就不能再……”
花醒言说道:“这……这……”饶他是朝廷重臣,见惯风雨,什么魑魅魍魉,诡谲之事都不在话下,但听到上官直说出这句之事,却着实意外,一时竟无法继续。
旁边季淑探头探脑,见状说道:“你们悄悄地在说什么,什么不人道?”
季淑是个现代人,掌握的古文言语有限,近来入乡随俗,也跟着大家学,偶尔变得文绉绉的,她听到上官直说“不……人道”,惯性就想到一些“残害小动物”或者“虐待丫鬟”的行径上头去,因此却也并不惊讶,心中只想:“他告我的状正好,我添油加醋一番,也许爸爸就答应我们离婚了,到时候我只守着爸爸,多好。”因此心里反倒喜滋滋的。
花醒言跟上官直对视一眼,花醒言咳嗽一声,道:“淑儿你稍等片刻。”说着便又拉着上官直走开两步,说道:“子正,你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直悲愤交加,却不敢在长者跟前失态,便道:“岳父大人,如此丢脸之事,我会随意乱说的么?实在是……”
花醒言道:“你……你如何验知的?”上官直双颊发红,便道:“我……昨日,怎样也不行……岳父大人……”一时极为难堪,说不下去,几乎就大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喜闻乐见的故事情节啊。。(我改几个错字啊,大家勿惊)
庐山瑞香
宋张祠部
曾向庐山睡里闻,香风占断世间春。
窥花莫扑枝头蝶,惊破南窗午梦人。
这是一张瑞香的美图……
21、梨花:旧山虽在不关身
花醒言无法,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踌躇说道:“子正你休要担心过甚,此事或许有误,譬如我知道,男子精气耗费过度的话,会有此类情形出现,你暂且休息几日,暂时勿近女色……我再找个经验丰富的太医给你看一看,吃点儿药或许就好了。”
上官直含泪说道:“岳父大人,我、我并没荒……滛无度,自她……”忽然想到跟倩姨娘两个在棺木之前做的那一场荒唐事,一时之间悔不当初,只垂泪喃喃说道:“罢了,或许……或许也算是……天意……”
花醒言极力相劝,和颜悦色,道:“子正,切勿胡思乱想,你还年纪轻轻,正当时候的,怎么就会……若不是精力耗费过度,想必是这几天你心里头累了,对了,或许是因季淑之事,你记在心上,一时之间无法……无有兴致也是有的。”
上官直听花醒言一直好言相劝,忍不住落泪,一时无语。
且说旁边季淑一直都在竖起耳朵偷听两人说话,起初听上官直说什么“丢脸,不行”,花醒言说什么“男子……耗费过度,请太医,吃药”,她心中就上了疑,又看上官直的样子,极至他不慎说出“荒滛”两字,花醒言说他“年纪轻轻,累了……”,季淑联想到方才上官直脸红不语的事,便上前来。
季淑望着上官直,迟疑说道:“你……你……”伸出手指来指着上官直,碍于花醒言在旁,不好奔放地就把那两个字说出来,眼睛一转看见自己的纤纤玉指,就把手指缓缓地屈下去,问道:“上官,你不会是这样吧?”
上官直看的分明,季淑的手指纤长,本是直的,而后在眼前缓缓弯下,他起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转念间明白过来,只觉得触目惊心,又觉恼羞成怒,说道:“你不必这么羞辱我!”
季淑见他分明是认了,一时之间不知是高兴还是震惊,急忙问道:“噫,怎么会呢,前日子你不是还生龙活虎的么?”
上官直简直要挖个地洞钻进去,恼道:“自那以后就……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方才跟岳父说了,大抵是报应!”
花醒言手摸了一把额头,头微微一低,明明知道此事不好笑,甚至关乎季淑一生,可仍忍不住嘴角一挑,似笑非笑,而后抬起头来,却已经是面色如常,只带一丝担忧,说道:“子正,我方才说过,或许只是一时的……”
季淑说道:“是啊是啊,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你不行了的?”要说她此刻,真个是幸灾乐祸多过于担心。
上官直狠狠地望着她,又看向花醒言,花醒言斥道:“淑儿,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季淑嘟起嘴,说道:“我也是关心他的嘛。”
上官直对此嗤之以鼻,季淑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你是跟倩儿乱……乱七八糟的时候发现的?”
上官直咬唇,把心一横,说道:“哼!”季淑说道:“有没有多找几个人试试看?”上官直愕然,季淑说道:“或许你跟倩儿久了之后,就没起初的那种刺激感了,我建议你找其他人试试,或许会精神抖擞也不一定……”上官直咬牙说道:“你……你当我是什么人!那岂是君子所为?”季淑窃笑,道:“反正不是君子所为的你也做过了,不差这一件了。”
旁边花醒言重咳嗽一声,把季淑拉过去,皱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却只是宠溺无奈,季淑吐吐舌头,停了口。
花醒言才又说道:“子正,听我的,此事或许不是你想的这般坏,你暂且回去,我叫几个太医过去替你看一看就知晓端倪。好么?”
上官直说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说着就看季淑,问道:“你何时回去?”季淑道:“我自要在家里多留些日子,陪陪爹爹。”花醒言却道:“子正你放心,淑儿会尽快回府的。”季淑看向花醒言。上官直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岳父大人,小婿先告辞了。”
上官直去后,季淑忙不迭地抱住花醒言的手臂,说道:“爹爹,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尽快回府,我才好不容易回来。”
花醒言道:“如今他出了这等事,你回去安抚他些,也是好的,总不能不管不问。”
季淑皱眉,道:“爹爹,他既然……那样,此事关乎女儿一生,不如跟他和离了吧?”花醒言摇头。
季淑问道:“爹爹,为什么?”花醒言看她一眼,却走到先头楚昭带着祈凤卿离开的窗前,目光一动,便探手将窗户推开。
季淑说道:“爹爹,你别站在窗口,留神着凉。”就过来拉花醒言,目光一动瞬间,却见窗户底下花树旁边,松软的泥地上,因着几个凌乱的脚印。
季淑心头一跳,就看花醒言。花醒言目光扫过地面,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说道:“淑儿,你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喜欢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到手,得了手后,不几日,却又弃如敝履。”
季淑心中叫苦,想道:“那不是我啊。”花醒言说道:“当初你嫁上官直,大概是因听了他非议你的话,赌一时之气,不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上官家是名门望族,在朝中盘根错节,上官直身为嫡长子,虽然性格迂腐了些,但才气横溢,又是个磊落君子,若非你的脾气跟他有些相冲,倒是天作之合,美满姻缘。”
季淑说道:“爹爹,我不愿意留在上官家里,你做主,让我同他和离了,好么?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人,只服侍爹爹。”
花醒言说道:“自你娘去后,我独力抚养你,爱逾珍宝也不为过,为父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可是唯独这一件,不能应承。”
季淑听他说的坚决,颇为震惊,便问道:“这是为何?”
花醒言说道:“你可还记得你出嫁时候,为父跟你说过的话么?”季淑呆呆看着花醒言,花醒言道:“为父跟你说过,你若只是胡闹,嫁别个也还罢了,独独上官家,不是能闹着玩儿的,当时我问你,是否要反悔,你对我说,绝计不会。”
季淑茫然不知所措,说道:“爹……”花醒言说道:“按理说,这三年来,你在上官家,他们家里也没怎么亏待你,你的性子却未曾改多少,我听到的消息,倒多半是你在上官家惹事,何况,先前你招惹了那个戏子,子正也未说什么,淑儿,就算是看在为父的面上,你稍微收敛些好么?我看子正是个好人君子,对你也并非全无情意,你若是收敛心思,同他和和美美的……”
季淑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顿时说道:“爹爹!那……那你是不愿意我出上官家了?”花醒言将那扇窗户缓缓关上,回头说道:“是。爹爹希望你稍微收心,要闹腾的话,只要别太逾矩,子正是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你肯对他假以三分颜色……淑儿,你要知道,爹爹是为了你好。”
花醒言说过这个,便又道:“淑儿,再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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