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完结作者:肉书屋
胡笳(完结第14部分阅读
想怎么都可以,谁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跳出来跟自己为难的人。
午饭没有菜单的,但似乎是有人安排过,于是该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各忙各的,而淑媛就时不时的看看材料新不新鲜,刀功是否够细而已。不过淑媛还是很尊重蔡琰,常常会看完之后加上一句,‘二嫂,你看呢?’
蔡琰自不会说什么,只会笑着跟着尝味道,看看他们的做法。一直到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才和淑媛一起回到怡然院,饭厅里便只摆了四桌的餐具,大少爷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午饭是你做的?”卫夫人尝了一口,与平日没什么差别,那为何婆子来报新少奶和小姐一起在厨房里帮忙?
“媳妇惶恐,媳妇只是跟小姑学习,不敢妄言。”蔡琰忙起身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看错了。没了大少爷一家,婆婆好像都变严厉了。
“嗯,还以为会吃到与平时不同的饮食呢?”婆婆点点头,不置可否,看向卫老爷,他低头默默的吃饭,不想理任何人。婆婆回头看向蔡琰,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
蔡琰低头默默的吃起来,看看两位的表情,心里多少就有了分数,站在婆婆的立场,此时在卫家,她已经地位超然了,自然要嫡媳与长媳斗,她最终能做好人,在卫老爷那儿讨个巧不说,利用卫老大一家兵不刃血扼止自己;也能让自己不得不与她联手合做,现在大少爷第一天就被赶下场去,没得玩了,那么直面婆媳之争在所难免。
而在公公的立场上看,大少爷是他亲生的,又是亲手带大的,感情与一直在外地读书的仲道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此时让他不得不面对要亲手把长子赶出去的事实,他情以何堪?
想清楚了两人的态度其它事情似乎就好办了,蔡琰心态一下子轻松下来,午饭还是粥和饼,但与早饭比多了一味肉菜和肉羹汤,这在蔡家是无法让蔡琰吃饭的,但她也知道这是婆家,肉羹做得极好,她把硬面饼撕得碎碎的,放到肉羹之中,递给仲道,比他咬饼就杂豆粥总要强些。她不爱吃肉,就把饼撕碎了,放到杂豆粥里,就着拌菜吃。
边上的季平看她这么做了,忙把饼也掰成几块扔进肉羹里,稀里糊涂吃起来,看上去虽然饼还是那么硬,但似乎是好吃多了。眉开眼笑起来,“二嫂,怎么想的?饼就该这么吃。”
“叫大嫂。”卫老爷终于抬头了,严厉的看了小儿子一眼,季平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面色僵了一下,低头‘诺’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无语的吃着饭。
“琰儿,仲儿跟你说了家规没?”卫老爷把头转向了蔡琰,蔡琰放下筷子,端正坐好。
“相公刚刚跟媳妇说过了,媳妇错了,请公公责罚。”她着重了一个‘刚刚’,她要卫老爷知道,她可没有存心把卫老大一家赶出门去,只是碰巧了。
“即便是早知道,也该说,卫家不要不忠不义之辈。”卫老爷冷哼了一声。
蔡琰可不敢附合,那可是人家的亲儿子,自己算个屁啊。只能低头不语,不敢搭腔。
“下午会请族中的几位叔伯来,总得跟族里说一声。今儿对你们几个也是个教训,再能干,一切也是家族给的,没有家族就没有你们。”
仲道兄妹也忙起身‘诺’了一声,谁敢说‘不’?
“他们知道的,见过鬼还不怕黑吗?”卫夫人忙柔声说道,看看大家都长跪着,忙说道,“你们快吃饭吧!”
正待蔡琰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时,卫老爷却又开口了。
“琰儿,你觉得家族规矩太大了?”
蔡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这可是陷井,她说不大,就是要陷卫老大于不义,说大了,卫老爷借着她的口去说明族中长老,成了是他的,败了也与他不相干,倒是好算计。
“家族传承总得有所依托,媳妇不敢妄加评论。”
“不敢?就是说你还是不能认同了?”卫老爷可不是吃素的。
“大伯在外经商本就是家族的传承,即使是私产,却也是公产,所以公私之分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过公公仍一族之长,又是父亲,于公当然要禀公持法,而于私,大伯即使在外,也是公公的亲子、相公的亲大哥。”
蔡琰才不中计,温婉的一笑,淡然的说道,她才不要被卫老爹当枪使,救回老大来跟自己做对。顺便提醒了卫老爷一声,老大外有私产,公私这事儿,想要变是很容易的,这不要紧。但卫大可是他亲儿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经筋,真的把他放在外头,可是过可攻,退可守的事。于他们这一房是有利的,虽然蔡琰并不觉得卫老大将来会如何,但提供卫老爷一个思路总是好的。
卫老爷也就是试试蔡琰,蔡家传承了这么多年,规矩二字深入人心,他没有那个胆子去打破,可是真的让他亲手赶走自己的长子,于情于理他都觉得痛苦,于是这份痛苦转嫁成了对新儿媳妇的一种愤恨,若不是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可是又不能发明火,于是借题发挥一下罢了。但没想到这位儿媳根本就不买他的账,漂亮话倒是说了一通,跟没说一样。
可细琢磨她的话,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借着老大在外置产的时机,把家里的一部分产业转到他的名下,名正言顺的脱离家族而去,万一将来仲道他们竞争不了族长,或者说没本事做生意时,老大在外还能照应一二。再想深远一些,老大出去了,老二才能安全,不然天天两兄弟跟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伤了和气不说,也让人看笑话,说他教子无方。分开才好,两人都保全下来了。
“下午族中叔伯来了,你跟仲道一会过来见见,虽说是几日之后有大宴,但那时人就多了,不好亲近。”卫老爷微笑起来,边说边拿起大饼子掰了一块,当汤匙去舀肉羹,再把有肉羹的那块大口咬去,看上去颇为豪迈。这吃法他是学胡人的,只是觉得太不雅观而没试过,现在看媳妇把饼撕碎来吃,费时费力,不就是想用饼就肉羹吗?哪有那么麻烦。
“老爷!”卫夫人吓到了,不禁惊呼了一声。
蔡琰当然见过这种印加人的吃法,不以为意,专心的吃自己的杂豆粥。她现在的心态就回到过去在蔡家时了,只是混个饱罢了,反正过了这些天后,大家就可以不用在一块吃饭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了,还不用看人脸色,多好。管他们怎么吃。但听到婆婆那声惊呼,反而奇怪起来,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
“这么硬的饼,不这么吃怎么吃?”卫老爷烦了。
“饼不都是这样吗?”卫夫人不自在起来。
“胡饼好吃多了。”仲道低声说道。
“你来做!”卫夫人怒了,老爷她管不了,儿子总能管吧!
“婆婆,媳妇来做吧!这饼虽好,却不利养生,媳妇倒是会做几样小点心,看婆婆喜欢否?”蔡琰本不想搭腔的,可是看矛头指向了仲道,只好赔笑着。
“养生?”
“是啊,婆婆花容月貌,本该保养,媳妇碰巧会几样养生小点,您给媳妇个机会孝顺您如何?”反正老话也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夸女的漂亮一定没错,再说卫夫人本就显得年轻,看打扮也是把这个看得很重的,自然要对症下药,顺便告诉她,自己可没想过要跟她权夺利,两人还是和平共处比较好。
第17章‘种稻求实’!
晚饭自然是要吃胡饼的,想想蔡琰还是不想太出挑,做了胡饭,就是董祀的胡饼。肉羹她也觉得太油腻,再说中午也吃过了,改做了青菜汤。看到了挺好的绿豆和黄豆,就顺手把扔了一把在瓦盆里,明天早上就能吃到豆芽菜了。
“什么是豆芽菜?”淑媛很有勤奋好学的架式,一直就跟在蔡琰的身边。她自己虽然年纪小,但平时锻炼也多,倒什么也难不到她,所以蔡琰一说,她也能跟着动手做。但听说要发豆芽菜觉得很新鲜,马上就发问了。
“明早就知道了。”蔡琰可没闲功夫说什么,一大堆事呢。
下午族中的叔伯们来开会,会开完了,卫老爷就让人把她叫进去见礼,午饭时说得很清楚了,今天来开会的都是族中最有份量的几位,有机会让他们单独见见,是为了让仲道将来继承家业而铺平道路。
卫老爷所想的继承家业可不仅仅是自己这点家产,他做了这些年的族长,位高权重什么滋味总算是尝到了。自然舍不得放手给别人了,不然,也不会花了那么多钱和时间,来培养儿子了。长子这次是彻底的没戏了,自然要把次子推到台前,好在这几年仲道表现不错,若再加上出身贵族的媳妇,自然水涨船高了。
知道了老爷子的心思,自然要表现得好一点,时时处处表现得谦和有礼,也不过多的言语,当然顺便听卫老爷子把她在娘家的所为,变成只是帮着蔡夫人做点小事。也不知道家族里有这规矩,让她再老实的行了礼、赔了罪,事情也就揭过不提了。露个小脸,听了会子训也就被遣出来了,他并不需要她说话,只要让叔伯们知道,即使出身高贵,但还知道听话、守本份就成了。
蔡琰想想倒有无奈起来,这便是男女之别。无论出身多好,可嫁到人家家里就是人家的人了,想过好日子,就得忘记出身。老实的把自己跟他们放在一个起跑线上,不然受困扰的人是自己。而且越拿腔拿调的,只会让身边的人都远离你而去,谁都不理你了,端个架子给谁看啊?
端上晚餐,老爷子倒显得很高兴了,还叫人拿出酒来,拉着仲道喝了一杯,看来下午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没人提起大少爷,卫夫人看老爷子高兴,也就没说什么,晚饭一家人倒吃得其乐融融起来。
回了求实院,蔡琰才想起问仲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种稻求实!”仲道含糊的说了一句,蔡琰没听清楚,拉住了他,想要再听一次,仲道没喝醉,估计是不好意思说,仲道没法了,伸手拿笔写了四个字。
“种稻求实?因为你叫仲道,所以你爹干脆就把你当‘稻’来种了?”蔡琰晕了一下,这也成?稻子是我种的,就是为了求果实,于是儿子不是儿子,而是生意了?
仲道才懒得争辩了,他心情大好,吃到蔡琰亲手做的饭菜,她又时时处处的以自己为先,让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膨胀,现在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近蔡琰,如果没有两年之约,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
看蔡琰让人打水,似乎准备洗澡,想想又意动起来,“改明儿让爹给咱们院里弄个胡人的浴池子好不好?胡人也爱洗澡,有大池子很多人一起泡着的。”
“你去过?”蔡琰没想到他还见过这个,这时有土耳其吗?
“嗯,跟爹去了好些地方,倒是学了不少的东西,走出去了才知道世间之大,可惜不能带你去,不然你一定高兴。”仲道得意起来,这两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经历多了,人也显得开朗通透。
蔡琰看着他年轻阳光的脸,有所意动,“在吴地时你不开心?”
仲道怔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哪有?不去那儿哪能见到你。”
“他们欺侮你?”蔡琰脸色暗了下来。
“没有!”仲道摇头,他喜欢看到蔡琰看中自己,但却不想跟她提前事,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仲道!”蔡琰板起了脸,她不喜欢仲道当她是傻瓜,在吴地时仲道什么样,和现在的他之间这么巨大的差异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他们并没对我怎么样。”仲道知道必须说点什么,可是又无从说起,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道。
“为什么?”
“不一样,羊家兄弟和董祀不必说了,出身贵族,读书成与不成都无人可说;其余的师兄弟也都是平民身份,虽然贫困,却也身家清白,唯有我……”仲道轻轻的叹息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蔡琰,“谢谢你,还有先生、师娘,对我们一视同仁,那时生怕丢了先生和师娘的脸,拼命的读书,自不能像此时这般轻松自在了。”
蔡琰第一次主动的拥抱了仲道,很有些心痛的感觉,仲道虽然没有明说,但蔡琰却不是那种一直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好歹在前世里也是从幼儿园一直上到大学毕业,人生处处都在各种的团体中打磨着。同学之间本就是一个小小的社交圈子,仲道所遇到的问题她自然也是遇到过的,只不过那时她油滑,死不肯吃亏的,倒也是能混个游刃有余。但这是古代,仲道上哪去学这些?
想想在吴地时,看着师兄弟们一起拜师,其实早就各有所属,贫困的那五子,他们出身相同,自然是要扎成团的,更何况,他们因为天赋被蔡夫人所选中,心中自然觉得比他们这些用钱来上学的要高出一等来;而羊家是俩兄弟一起来上学,他们本就是小团体,不用别人搀和,当然别人也搀和不进去;而董祀从小就跟自己在一起,他哪有时间去参与那些事?仲道自然就被孤立起来了。估计那时他们还想不到什么身份地位,只是各有各的圈子,仲道若是那时没那么重的心思,说不定也能打进去,只是他自卑的以为他们是瞧不起自己,于是也不想去碰那个钉子,于是自己放弃了。
“你真傻!”在仲道怀中,蔡琰好半天才轻轻的说道,回想那时的事,她都觉得有些脸红,那五子不过是她用来钓鱼的铒,而羊家兄弟、董祀、仲道都是后来上钩的肥鱼,特别是仲道,那几年,她们家都没买过香料,多有用的肥羊啊!可是这话此时若是讲给仲道听了,他会不会气死?
“不傻,不傻,我不是有了你吗?”仲道傻笑起来,吴地那几年也许受了点苦,可是结果是好的,他得到了蔡琰,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这两年,他心得意满,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于是也开朗了起来。
蔡琰推开了他,怔怔的看着他,在她看来,他并不是因为爱自己而向蔡家求亲的,至少开始时不是,那么什么让他对自己生出了这么深刻的感情?基本上,在吴地的几年里,她眼里其实是没有仲道的。
“为什么?为什么得到我这么得意?”蔡琰其实是一直想问的,只是似乎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问不到这上面来。
“你就是你啊?”仲道也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是我?其实你若是想娶妻,应该会像蔡圭一样漂亮、单纯、可爱的吧?”蔡琰有些辞不达意,自己的身价在卫家父母眼中可能还值点钱,可是若是仲道看来,应该不算什么了,为什么仲道会显得这么在意?
“因为你跟我一样孤独啊!一样对前路惶恐不安、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仲道认真的答道,“虽然从小就看着你在那儿抄书,我在外读书,可是我依然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于是从小我就觉得你很亲近。”仲道挠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蔡琰为什么这在意这个,之前蔡琰找过他两次,都是问这个,为什么会是她?是啊,为什么会是她,他也一直在想这个。细细的回忆在吴地时的种种,他被父母送到当世大儒的家里读书,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一面不敢辜负父母的期望,一面又不能让先生蒙羞,常常看着其它人课间时的说说笑笑,他就会生出艳羡之感,只能独自拿本书在廊下苦读。
而此时,他能看到的就是对门屋里的蔡琰,也是规矩的跪坐在几前,孜孜不倦的在抄写,他每每看到此处,便心境平和下来,原来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同他一样。对蔡琰便生出几许不同来。觉得蔡琰只怕是因为盛名之下,不得以而为之的,于是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情。心里就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让这个只会读书的小孩子解救出来。
蔡琰愣住了,是了很少仲道就说过,他看到了她的不安,所以他要带给她心安,原来他一直在窗外看着自己,原来他所谓觉得不安,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于是即使是隔着门,他还是觉得找到了知音。
“还好,至少不是因为我替你治伤那事儿。”蔡琰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她想来想去,和仲道最亲近的时候,似乎就是那次他去拍桐木上的火花而烫伤时,自己有帮他治过伤,可是不至于为这么点事就爱上自己,并且哭着喊着的要娶自己吧?
第18章小试牛刀
“是啊,你怎么知道要浸冷水?你看一点痕迹都没有呢!”听蔡琰这么一说,仲道也想起来了,忙伸出手给他看,倒真是光光的两只手,不过因为骑马,手掌起了些老茧。
“我聪明啊!”她瞪了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掌,想想迟疑了一下,“即使明知道董祀对我志在必得,却还是顶着师兄弟们的嘲讽,还是到爹娘那儿去提亲了?”
蔡琰历经多年,总算弄清了事实的真像,但这次却是最好的一次,至少没有要吐血的感觉。因为同病相怜,于是想和自己共度余生。现在她也觉得,也许跟着仲道一起,以后的人生会轻松惬意很多。和相知的人相伴,会幸福很多。只是想到,他顶着师兄弟们巨大的压力来求亲,只怕最后的那大半年,他的日子会更难过吧。
“开始没想那么多,可是爹娘说要去提亲时,我也吓到了,真的很怕,怕你们拒绝,也怕先生和师娘不再要我了。后来先生他们很温和,你也认真的跟我谈,让我知道,你们没有瞧不起我们,并且在认真的考虑,这才让我下定决心。或者说,那时我才开始觉得,原来你是有可能嫁给我的。”仲道想到当年就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