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一个字,亦让霍静骇了半晌,她早是习惯了不问世事一味沉默的司徒远,这般的司徒,似陌生又熟悉,熟悉于话语依然简短利落,陌生于这言语中分明中添加了语气。半偏了目,静静地看向司徒:“听说……司徒将军不日前负了伤?!”
司徒全神于棋盘之中,这声音似乎没能入他的耳。楼明傲端量了一阵,一手戳了司徒甩了眼色过去提醒:“人家问你话呢!”
司徒这才回了神,抬眼对上霍静,谨慎言道:“多谢娘娘体恤,是遇到一拨恶匪。”
霍静眼中忧色一闪即过,低语叹道:“听说……伤在了要处?”
楼明傲一指他胸口的位置,忙接道:“恐怕再深一寸,他今天就不坐这了。我那篇祭文也有了用武之地。”说着长长吁了口气,望向司徒颇有些责难:“你成日子里都做了什么去?!怎么累得匪徒满世界寻你。”
霍静只沉下性子,柔声劝道:“夫人不必担心,将军自是有福的。”
楼明傲堆了满脸笑意,人前装出一副妻贤良善的样子,她自是比谁都精通。这时候,做出了满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叹叹则道:“娘娘这话说得好,可是这福啊禄啊,我这女人家真没求那么多。只求夫君能安安善善,无病无灾,我们上上下下自也能把心放了肚子里。整日里提心吊胆,夜夜都睡得不安稳。娘娘何时在皇上面前替我们女人家说两句好话,我相公的职还是免了罢。我不求他高官厚禄,哪怕做个寻常百姓家,住的平民茅舍,但凡能心安,我们也满足了。”
霍静心平气和听了这女人的哀诉,面上答应着,还是偷看了司徒的表情,只是面上依旧如冰霜,看不出一丝情绪。待到茶点端上,两个女人随意用了些,霍静即借着身子不便退了身下去。楼明傲只望着远去的霍静,一指遥遥的背景,忽然道:“相公,当年你和这女人在我东院床上是如何翻来滚去的?!”
司徒一口茶堵在喉咙口,好半天咽了下去,脸色闷闷,并不吱声。
楼明傲又自我感觉良好,飘飘然起来,品着茶叹道:“为妻我真是大度,跟你从前的女人依然能谈笑风生不伤情面;她儿子我也养得不亦乐乎;连旧情人多看你几眼我都是视而不见;这般续弦的贤妻,称职的后妈世间真是少有了。相公,你倒是要把从前那些烂情旧情给我摊好牌,省得哪一日再跑出来一个对你念念不忘的,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不是?!”
司徒端看着杯中茶叶的成色,楼明傲那些话,他半是玩笑的消化着。楼明傲依然是滔滔不绝,又开始说得一套套有的没有的话,能说会道的女人中,她当属上上等级的吧。
亭廊外,那一袭白衣从耳门中映出,温步卿绕了石桥,几步迈上来。人未到,声已至——“你们还真是能逛,让我一个好找。”
“呦,小温来了。”楼明傲挑眉一笑,掩不住的惊喜。
“我接了消息,就快马赶了过来。”温步卿几步走到二人面前,毫不客气地端了司徒的杯子大口喝了茶,“明傲在信里说你没有三两日光景,怎么如今看你大好还有心情逛园子。”
“明傲?”司徒端茶冷冷笑了,不再吱声,只双目眯了起来,细细咀嚼着那两个字。
“是啊,我连祭文都写好了呢。”楼明傲见状忙拉过话茬,一点头,手指了司徒埋怨着,“谁叫这男人还真是铁人。”她信里写的危机,是知道以温步卿的性格,若非火烧眉毛,定不会着急一时。
“我方饿着肚子,可有粗茶淡饭招呼不?!”
“有是有,但要回自己园子里。”司徒说着看了四周,低了言又道,“有些话,亦是要回园子再言。”
暖阁中,司徒依然倚在东间,临着床头的小案子看古籍。外间,楼明傲正招呼着温步卿用饭,二人久不见,相谈甚欢,这一饭亦吃得比平日久,久到连向来专注看书的司徒都忍不住频频看着屏风外的身影发愣。
“你信上说……皇驾亲临。”小温就着口热酒问道。
“就住在你寻我们不远处的园子里,彦府本就大,好在我们住的远,倒省了许多麻烦。庄中可好?!”
“尚好。无非就是尤如绣同沈园里的大闹了几回合,她是不是和沈君慈八字不合啊?!怎就那么相处不下!”
“再来呢?”
“吴惠惠开了三天两夜的赌局,陆玄惜破财了,这些日子只能靠她娘家接济。”
“怎么尽是我的人,难不成其他那些女人都安安静静?!”
“闹得惊天地泣鬼神也只有你们一伙人了。”
“我们那也是光明正大,不像有些女人使暗招,玩阴的。”
温步卿笑着擦了手,起身绕过屏障直入里间。看着司徒远,只道:“我是真不放心那些庸医的招数,这不赶着来给你瞅瞅伤势。”
楼明傲自然看出了他们男人有要事要商谈,心领神会的领了璃儿下去。温步卿看着楼明傲掩上房门,笑意微敛,连着内室间的暖度都寸寸冷了下去。司徒亦不吱声,手边的书推到了一侧,二人目光交汇,沉寂了半晌。温步卿临着内寝间的罗汉榻坐了下去,一拳无意识的紧了道:“知道是哪一拨人吗?”
司徒抬眼望向烛火里妖娆舞动着的灯芯,轻摇了摇:“雨势太盛,连着刀光剑影都摸不到方向,更何况人呢?!不过……心里大致有个数,无非就是那拨人。”
“该死!”温步卿冷下目光,眼神中的戾色闪过。
“不是该死。”司徒淡淡的转了目,回到书中,平和的翻了下一页,“是必死!”
温步卿半晌没有反应,只端了盏茶,细细品着那股子淡雅的香气,忽得一笑:“嫂子泡得茶确实有味道。”
这一声提醒,司徒也想到了楼明傲走时留下的茶,端到唇边,浅酌几口,依旧是面无表情:“嫂子?!方才不是还直呼名讳吗?”
温步卿摇头晃脑搁置了茶盏,似笑非笑着:“我怕再道一声,今夜直接与子夜九泉相见了!”
“给我在景州寻处屋舍,三两日就搬过去。”
温步卿干笑了两声,直言道:“你是不习惯这家主人,还是东边住的大主子?!”
司徒冷冷递过去一个眼神,吓得温步卿再不敢出声,忙垂了头喝自己的茶。
彦府,百花园。
“主子,您不在自己园子里好好守着主上,这么跑出来会惹了闲话的。”璃儿随楼明傲转了几天大街,一路上碎碎念不知疲惫。
“我都憋了好些日子。这女人啊,总不能围着男人团团转,更不能以一个男人为轴心。”楼明傲摆弄着池边的花骨朵,满是兴致道。
这花苑的主人好闲适,无论是檐上挂着的紫玉兰,还是池中的水仙,抑或是摆了满坛的牡丹,都是精心调养用心培植的。璃儿亦随着蹲下来,摆弄着坛子里的六月菊,楼明傲忽然道:“璃儿,你知道,六月菊的意思吗?”
璃儿微蹙了额头:“儿时有听祖母讲,菊花都有忍耐的意境。”
楼明傲一手点在菊花瓣上,不禁呆住,声音有些涩涩的:“六月菊,是永相离的意思。”
璃儿的心亦随着沉下去,久久的沉默,楼明傲忽然捏下一支菊花的骨朵别在璃儿而后,侧身看了过去,笑得前仰后合:“傻丫头还故作深沉起来了,这菊花配你倒有了那么些街上卖身葬父的意思。”
璃儿悻悻取下了花,歪了头就想回上一两句,忽听身后有了动静,二人都相互作了噤声的动作,闷声屏气听着那声响越来越近。
“狗奴才,前日朕从京中带来了几束长春花的苗子,怎就被你侍奉成这般?!”
“大主子骂得是,小奴这就补救。”这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丢了小命。
上官逸于另一间花室端着坛子心痛的左摆弄右看看,摇头叹了气,一掀帘子入了另一间房,只看见那两个蹲在花丛中的身影,忍不住厉声道:“谁在里面?!”
楼明傲狠狠皱了眉,索性拉着璃儿一同起来,扭头转了身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皇上,是我们。”
阿九小剧场第二十四章帝王落雁
第二十四章帝王落雁
上官逸三两步靠了近,吓得楼明傲忙拉着璃儿退了两步。他直接越过二人,蹲在花坛边,一手端着六月菊的枝头仔细打量,另一手捏起刚刚被人捏下的花骨朵,额头顿时蹙到了一起,时下温度又冷下几分。
楼明傲忙掩了璃儿在身后,坦言:“是我掐的花,只是玩心大起,不知这花还是皇上在意的。”
上官逸并未回声,只从坛子里刨了土埋了花骨朵,接了花奴递上来的花壶,浇了土这才净了手起身立于二人身前。楼明傲悄悄打量了他,满目的病色,看上去精神甚差,气色不畅。不想是生病还是这会子恼怒,连着眉间又好似蕴着一团乌云不散。
“哪支手?!”冷冷出口三字。
楼明傲心下一颤,暗自琢磨了要砍还是砍左手吧,右手平日里多用。极不情愿的伸上了左手。上官逸不做任何反应,出手捏上她的指尖,看不出一丝善意。
“小富子,去拿戒尺。”
这一声落下,楼明傲心底大喘了几口气,好在不是斧子或者匕首。小富子动作倒也快,不多久即递上了七寸四分濶一寸的红木戒尺,上官逸五指清瘦,握着这尤物俨然一副师长为尊。楼明傲侧目瞅了那戒尺一眼,油光水滑,只见那厚度,便狠狠咽了口水。
“树先春而动色,草迎岁而发花。”上官逸捏着楼明傲的手一紧,猛落下了戒尺,复又厉声接道,“岂是你这等俗人能够碰得?!”
楼明傲起先还忍着不出声,牙关紧咬,另一支手紧紧攥着裙裾,直要攥出个洞。戒尺下的小手由泛红化作了血色,只眼神无一丝惊惧,直直盯上用刑之人。上官逸本就受不得这般不示弱的神情,这样的倔强倒让自己想起了那个女人,他痛恨太过执拗的女人,这一刻她的执著坚守都好似那个女人嘲笑的神色,熟悉的眼神紧绷着自己每一寸神经,这女人的坚持,就仿佛最锋利的利刃,生生划开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下手也就越发狠,直打到红肿的小手此刻已血肉模糊。
楼明傲咬着的牙根一松,突然道:“‘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弄妆,杏娇疏丽,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肤,牡丹国色天香,玉树亭亭皆砌,金莲冉冉池塘,丹桂飘香月窟,芙蓉冷艳寒江。’古人世人皆能以此圣言品花论道,怎我就是俗人,怎我就能脏了你的花,污了你的道?!你若因伤花罚我,我无话可说。但若夹杂着私情念欲,我是万万不能从的。堂堂九五之尊,因着一处花骨朵就捉弄人,岂不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去?!”这一番话到最后,楼明傲忍着噬骨的灼痛大声喊了出来。
上官逸持尺的手忽得愣住,满眼寂寥,好半晌对上楼明傲的目色,声音有丝丝隐忍:“这六月菊……是因亡妻而植。”
楼明傲依然目光清定,淡淡言道:“因为永相离吗?”
上官逸眼中有太多的情绪,那些生生压抑在他胸口郁闷不散,倒是他低估了夏明初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来思念一个人竟是可以成伤成痛,无以消解。四周空荡而寂穆,银色月光,耀着楼明傲的眉眼,连着轮廓染上银色的光环,有那么一瞬眼,他看眼前的女人,竟染上了她的色彩。
剑眉舒展,浅黛深眸此刻只映着她的影子。楼明傲举目以视,二人目光于一刻间交汇,时间如流水般驻留,生生堵住前缘和后世。上官逸手指轻轻点在她唇间,温度尚好,只比指尖的微热一分。
“长相别,永相离……”上官逸声音很痛,痛至肺腑。
楼明傲浅浅的呼吸,努力扬起了唇边的弧度:“皇上……您何苦在小民眼前故作深情呢?!您无需这般做,天下人亦会把你视作忠情不二的楷模。”
上官怔住,只望着楼明傲不作声,他试图看清那眼瞳深处的波涛汹涌,甚至于感受到那股子愤恨由何而来。但楼明傲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反抽了自己的手出来,狠狠盯了上官一眼,退了三步行礼即转身离去,再不肯逗留片刻。
一路上冷风贯入,璃儿跟在楼明傲身后,只觉得主母步子越迈越快,她费尽了气力才勉强跟上。
“璃儿,有朝一日我定要绝了天下的六月菊。”
这一声入耳,璃儿浑身打了个寒颤。
龙阳寺听说存了龙脉子息,是历朝历代奉为仙地的寺院。香火更是历经五朝不减反盛。寺中古柏苍苍,金桂沉嵌。据说是因花雨长年绕宫寺才得以有香台宝阁坐拥万年长青的兴旺。此地尽占山灵水秀人杰,实乃风水最佳,方保有龙息帝脉。
“这便是天皇殿了。”就连日里说话随意的楼明傲入了大殿后,亦变得有所收敛。身边之司徒依然面带沉静,随着她一并由正门而入。这时候正赶上新春祈福的光景,百姓云集,檀烟不散。天皇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四周绕以回廊。屋顶前脊“风调雨顺”后脊“国泰民安”皆由青砖镶砌,尽显巍峨帝王之势。
老沙弥迎了上来,对着二人即是一声:“阿弥陀佛”。好在楼明傲于皇觉寺和法慧相处多日,这时候自也不会慌张,大方回了礼便拉着司徒等着沙弥出言。
“施主二人是因何而来?!我见施主二人非我乡民求今年的收成,而是另有欲求。求子方入我寺的观音殿,求功名近多罗,求禄则入如意大殿,姻缘自是要入天后池。”
楼明傲抬眼看了司徒,司徒半皱着眉头,他是被这女人拖来的,眼下也不知道答什么。老沙弥倒是个有眼色的,见这情状忙言:“我看施主乃夫妻一双,必是求子吧。”言罢,回身对着身后的小沙弥道:“释空,你领这两位施主入观音大殿吧。”
小沙弥应了一声,随即来饮司徒二人。楼明傲不确定的仰头看了看司徒,司徒只轻道:“既来之则安之,去看看也好。”
一路上,楼明傲情不自禁打开了话匣子,司徒也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憋不了几时的。
“相公,求子还是求女?!”
“……”
“相公,是不是求了就一定要生?!”
“……”
“我有些后悔了,我们这时候逃回去吧。”
小沙弥引着二人至了观音大殿自己便退身了下去,偏巧前殿人丁拥挤,这后殿却寂静的异常。楼明傲绕殿行了一周,并未跪拜一座真身,只摆弄着殿上的签筒,选来选去也没有抽定。司徒近身轻言:“有你这般取签的吗?命数都要乱了。”
楼明傲侧身看了眼司徒只道:“都拜了遍?!”
“还没。”
“这大半天你倒是拜了什么?!”
“连着拜了好几回送子娘娘。”
楼明傲脸上一讪,忙把满筒子签支倒在司徒手上,哗啦啦滑落百余支签,恰有一支落于掌中,且是不偏不倚夹于其两指之间。楼明傲抽出了竹签看着上面一连串的梵文皱了眉:“写成这个稀奇古怪的模样,定不是什么好签。”
司徒落目于那串梵文,眉间忽蹙,戾气顿显。猛一抬手,夺了楼明傲手中的签,一手紧握,竹签于掌中瞬间化作粉末流下,惊得楼明傲忙去抓他的手:“你的签。”
不等楼明傲回神,司徒已然攥了她的手腕,寒气之中二字清晰:“回去。”
楼明傲顾不得满地的乱签,便也被司徒连拉带拽了出去。蒲团中那竹签的粉末由风扬起,飘洒而散。大殿后,老方丈徐徐步出,其身后的小沙弥出声问道:“师傅,方才那男施主倒是抽了何签?!”
老方丈笑了笑,只眼神迷离道:“天机……不可泄。”
“师傅。你常教我看人断签,我见那女人只想起一段签文。”
老方丈不动声色道:“哦?你倒是看出了什么。”
“那签文是旧时王谢堂前燕。此女是帝后之命,只可惜似乎是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非也非也。”老方丈意味深远的扬了笑意,“此女出王谢,却惜为帝王落雁,今日恐怕只是人间罗刹。那男人空有帝王势,实乃无冕之王。他们二人倒也绝配。只你言寻常,老衲道大不寻常。”
马车出了龙阳寺一路朝北,司徒自出寺后连个大气都不出,骇得楼明傲躲到他对面的小角落里自求多福。暗道他无非是求了个签,就能郁闷至此?!她从小到大,道士和尚见了都要连连摇头扼腕叹息,难道自己不是要郁闷至死?!这年岁,就奔不得万事太计较,太认真。
垂了头摆弄着手指,左掌中的伤处依然触目惊心,好在已不是最痛的时候,这时候用了温步卿的药,愈合了许多,但她最怕落下疤,尤其小心翼翼的。对司徒只道是自己贪玩在花坛里跌了,连着手心磨了碎渣子才落得伤,她实不敢说自己多手捏了人家的花还极其丢人现脸的被戒尺打。想当年那是她挨南书房讲学先生惩罚的招数,真没想上官逸竟延用至今,估摸着他年少时也没少挨这掌心之苦。
马车停稳后,司徒麻利的掀帘而出,楼明傲跟上,只发现并不是停在彦府之外。一间土砌的小屋舍,三两间屋子的模样,连带着个不大的院子,推了院门进去,倒觉着这户人家简陋却雅致。璃儿从小厨房里探了半个头出来,直唤了一声:“温公子,主子们回来了。”
屋里的人应了一声,掀帘而出,脚下的靴子还没穿好,半提拉着,见了司徒就乐:“怎样,小弟眼光不错吧。”
司徒微一点头:“还好。”
楼明傲一琢磨也看清了名目,心下颇有微词,这种简陋的宅院怕是几辈子也没住过,她从小娇生惯养,饭粒里多了一粒砂子都要闹个鸡犬不宁的人,怎么可能适应的下这般环境。如今又不是当日在陋寺的紧急状况,既是嘱托温步卿去安置,怎么就不挑个稍微住的惯的院落。她也不求几进的院子,最起码也要是砖砌瓦建的,住得踏心。
司徒倒是二话不说进屋,由着简陋的茶桌坐下,对迎上来的温步卿道:“这等小舍自不会引来多少关注,?br/gt;
后命(完结)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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