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桃花香浮动在卧室中,含了一些儿酸楚的芬芳。
黛玉却在笑,没有一丝儿悲哀,她道:“四哥,你在等我么?”
那谶语,是真的,那凤凰签,也是真的,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命中注定。
那桃花酒,泛着粼光,像是他含情的凤眼。
雍正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黛玉,眼里的桃花,愈加的美艳绝伦。
“你走了,我岂会独活?永远都不会独活的。”黛玉止住脚步,却坐在了龙塌上,将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眼里带笑,也如同桃花艳美。
那无穷无尽的桃花,从来都不是绽放在山间,而是绽放在心里。
桃花,艳极,却也俗极,轻薄无依在春风之中。桃花运是情之幸,无尽的红颜缠身;桃花劫却是情之灭,是好是坏,无法掌握在手中。
听了黛玉的话,雍正身子轻轻一震,两人近在咫尺,眼中尽是相思之意。
他的脸,苍白如雪,烛光下,却泛着一丝红晕,白得带着迷离的忧伤和怅然,红得却是一种灼热的悲凉和痛楚。
凝视着他,黛玉的身子也是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目光对视,纠结出一份缠绵和情丝,两个人的心,自然也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桃花涌散出来的幽香,越发带来些甜蜜和酸苦,苦中也是有着甜的。
雍正清眸滑动,黛玉灵眸流转,迷乱的光芒,闪烁着如飞絮一般的桃花,无奈中带着枉然的热烈,灼热地暖人心。
过了良久,黛玉才伸手端起那杯桃花酒,那酒水在杯中清然地颤着,一圈圈的涟漪,像是江南的春水,承载着轻薄的落花。
转过头,放下酒杯,黛玉起身取出瑶琴,回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素指划过细细的琴弦,调弦声悠扬清婉,温柔地凝视着雍正,道:“四哥,我想,再弹一次比翼双飞曲,你还有力气么?”
玉雕长箫赫然出现在雍正的手中,凑在了略显苍白的唇边。
箫声,琴声,交杂在一起,一个厚重,一个轻灵,无尽的缠绵之意,无尽的相思之意,藏在心里的爱,吞在口中的情,竟是这般的淋漓尽致,再也没有一丝说不出口的忧伤,而是欢快又热烈,有着飞蛾扑火的不顾一切。
那回转之间的爱意,缠绵在唇边,却也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迷离纠结在眉梢,迷离的情,狂乱的爱,纠缠着,溢出满室的芬芳。
一曲终了,满室立刻化为寂静无声,两个人相望着,呼吸清晰可闻。
雍正急促地咳嗽了几声,好像是要将一生的力气都化在咳嗽之中。
黛玉眼中却是没有丝毫彷徨,唯独有着那早已令人清晰可见的绝然。
“四哥,如果要死,我陪着你一起,没有勉强,也没有痛苦。我不想,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那种痛,非人一样的折磨。有人说过,兽人是对人最大的折磨,可是,面对失去鸳侣,才是我最大的凌迟之痛。”
轻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之养心殿里,划出冷冷的初音,如天山之雪,冷冽却清澈,好像雪水中盛开的雪莲花。
因为当初的凤凰签,因为当初的谶语,她也纠结过,也徘徊过,最终,她可以确定了她的心意,她愿意随着这支凤凰签走尽自己一生的命运。
她是大清的皇后,可是,她也只是个女人,女人的一生,总是憔悴在失去了鸳侣的生活中,像是失去了泥土埋根清水灌溉的桃树,干枯,再也不会开出清香四溢的桃花。
这一生,她已经无可遗憾,满满的,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雍正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眼里的清亮,还是那般的澄明,花色更浓了。
可是他的唇色却是在变白,温度却在变冷。
黛玉仰首亲吻着他的唇,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四哥,我是心甘情愿的啊,你的一生,总是充满了孤寂,我又怎么能放手让你一个人走黄泉路?”
伸手抓过小几上的酒杯,一仰脖子,芬芳清冽的桃花酒划喉而过。
桃花酒不烈,可是却像刀子一样,割得心里似淋了烈酒一样灼热。
雍正的眼角划过一道亮光,可是他的眸子,也在逐渐黯淡,淡淡的桃花酒,没有胭脂的芬芳,却鲜红得像血一样,吻着她的嘴,流进他的口,酒杯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任由风吹过。
“我这帝王的一生,像是一卷书一样,已经翻到了尽头。”雍正低着头,看着脸颊绯红的黛玉,她一直都是在笑,笑得很美,很清丽,更像那一朵朵桃花,蛊惑人心。
可惜,这好似初夏,今天,是星儿大婚的时候,没有美丽的桃花。
黛玉的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着他,看着他,亲着他,她想,这一辈子的情,都要给他,她的脸红得像火,是不是心中也如火一样热烈?
雍正亲了亲她额头上的桃花,声音却是苍冷如雪:“我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玉儿,只有你,才是我的,不管生与死,我都不想放手,这个宿命,在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又回想起那一年的桃花,那一声清亮的啼哭,那一道缭绕的紫气。
桃花是情,也是劫,是他们的情,也是他们的劫。
“玉儿,你说,我怎么能放手呢?你是这样好,这样美,你我初见的时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我的亲情,早就奠定在了那一刻;你我的爱情,也早就随着年年盛开的桃花而越来越浓。我是不是也是个自私的男人?我想带你走,不想任何人看到你的美,你的好。我明知道允祥对你也有一番心思,更知道斗影对你的感恩戴德之下,还有一份倾慕的爱意,如今还活着的,有允禟,还有那个万恶的允祀,我不能留下你一个,因为,我要胜过他,到死,我都要胜过任何人。”
一杯桃花酒,醉了两个人,说的话,像是飘渺在梦里。
黛玉咯咯娇笑道:“四哥,原来,我不是小醋坛子,你才是最大的醋海。你真是坏啊,怎么能瞒我这么久呢?十三哥哥,在我心里像哥哥一样,我敬他,喜欢他,因为他是我的亲人。斗影,我是怜悯他,疼惜他,他是我的兄弟,即便没有血缘之亲,不过,他也是我的亲人。我知道,允禟他还活着,允祀还在虎视眈眈着,只要我不死,你就不放心。”
雍正也笑了,笑意划过了冷冷的夜,手上更是紧了紧。
黛玉胡乱地摸着他的脸,眯起了清透的双眸,燃着热烈的火,微笑道:“四哥,不管如何,你没抛下我就走,真是好,很好,我很高兴。这一生,我不想没有目的地活下去,你死了,剩下我,还能做什么?想到往事,就像刀割着心口,还不如,陪着你一同走,真是好啊!”
长长地叹息出声,叹息中却带着十二分的欢喜和满足。
没有四哥,她的一生是贫乏的,没有一些可爱的东西,所以,她要抓着四哥的手,哪怕是死,她也要挂在他身上一起去,不要孤单啊!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最怕最怕孤寂的人,心的孤寂如同荒漠。
她不后悔啊,永远都不后悔。
在今天,是星儿大婚的日子,也是杏花落尽的日子,他还是带着她离开了这华丽的宫廷,离开了这繁琐的尘俗。
有些热,是酒的缘故么?
有些醉,是酒的缘故么?
她眨着迷蒙的眼,有些模糊,看不清四哥的样子了。
手脚巴在雍正身上,喘着气道:“四哥,你要抱紧我啊,不要让我冷着。”
听说,黄泉很冷,不然又怎么会说九泉之下呢?那样冷的地方,对于她这个最爱冷的人来说,就像是冰窖一样,她一定要汲取着四哥的温暖,才会有力气陪着四哥一同走下去。
“四哥!”再叫一声,这一生,不过就再叫这么几次了。
雍正抱着她,她闻到了彼此身上都纠缠着浓浓的桃花香,真好。
那桃花,是他们命定的桃花,也是给他们送葬的花,在梦里,越发美得动人心魄了,也许,桃花也可以称之为情花,是他们两个人的花。
酒热褪尽,身子却有些冷,黛玉紧紧地靠着他,他的身子也是一样的冷。
急促地喘着剩下的几口气,黛玉又笑了:“四哥,你还记得么?我说过,下一辈子,我们再见,到时候,你不准,不准比我大那么多岁,让我们的爱,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
“好!”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他答应了。
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也没有精神了,她好困,好累,可是很满足,她要睡了,梦中只有四哥,也只有他们的爱,随着他们,一起飞散在红尘之中。
梦醒了,人会不见的,她不愿意醒来,醒来就不见四哥了。
四哥啊!四哥,她终于,陪着他,一同走向生生死死。
她眼前一片绯红,她又看到了,他们定情的那一片桃花,那一个清艳绝伦的她,好像是她跑后的香汗染红了粉红的桃花,红得愈加醉人。
那一位刚毅挺拔的男子,一直一直都在她的眼前,一辈子,不离不弃。
少女是她,男子是四哥,一辈子的不离不弃,注定了他们不再孤寂。
黑暗的夜,有着星子的残光,冷月如钩,浮动着迷离的桃花香。
东方的天边,渐渐染起了一线霞光,金乌升起,可是人却不会醒了。
母仪天下第180章随意结局二
玉兔坠落,金乌升起,可是沉睡在梦中的情人儿,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雍正大帝驾崩,香玉皇后薨逝,苍穹泣血,九州同悲。
夫妻生同寝,死同|岤,绝代佳话永流传。
那一夜,有人记得,明明皇宫中热闹非凡,然则漫天的星斗冷冷清清,寒光闪闪,剪剪灯影,摇曳着桃花的风姿,翻滚着冶艳的妖红。
那一道帝王之星划破了夜幕,缓缓落下,新生的星耀眼生光。
帝后的绝唱,是那一曲共谱一生的比翼双飞。
正值初夏的姹紫嫣红,紫禁城,街巷如局,到处冷冷清清。
弘历登基,意气风发的他,俯瞰着已经属于他的江山如画,帝后同逝,天下守孝,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似银山压地,浩浩荡荡。
梦中的人,不愿意醒,活着的人,依旧要活下去。
天气渐热,唯恐尸伤,雍正与黛玉的梓宫,抬进了皇陵。
在没有人留意的时候,人群中有一道静静的人影,看着那躺着传奇一般的帝王和皇后的梓宫,眼里的神色深得如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他以为他能赢,可是,寿命比他长,但是人还是输了。
带着银色面具的唇边,荡漾着一丝苦涩的笑,宛若初夏的丁香:“好,好,好,四哥,四嫂,说到底,我还是输了,输在了你们山一般高海一般深的情中。何谓情种?何谓至死不渝?如今我才明白,是你们啊!”
无人的时候,他会展开手中的画卷,那是一株株桃影如荫,芳菲似锦,树下一个少女那样清艳,天真烂漫的笑,只能留在了过去。
人群走过,路人已散,他还是凝神站在那里,仿若未觉。
“输了,输了,不管过去还是如今,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心服口服。”
仰起脸,看着苍穹,蓝得像是一块纯净的宝石,广阔无边,闪着莹莹的光,有些刺眼,有些心痛,却原来,到头来,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静静地站着,不知道时光飞逝,待得回神,已是夜幕降临。
他的身影像是苍老了许多,蹒跚着脚步,收起了画卷,他不知道,他还能往哪里走,皇家的玉牒,已经没有了允祀的姓名,昔日的亲朋好友,也早就随着事败而消失不见,他还是孤独的一个人啊!
走在黑黑的巷子里,天下大孝,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他像是暗夜中一抹漂浮不定的鬼魅,漫无目的,也没有人生的憧憬。
“哎哟!”夜空中的星子黯淡无光,像是静静地哀悼着帝后的传奇一生,他也看不清路,他也没有路,不慎撞到了人,刚硬的肩,彼此都痛。
“大黑夜里的,没长眼睛不是?也不瞧瞧是谁就撞!”清朗朗的声音,有些熟悉,有些低沉和暗哑,没有少年人的清爽,可是却有暮年的凄凉。
允祀抬起头,就着微弱的星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觉一怔:“老九?”
他不是与年羹尧事败的时候,已经死了么?名字也已经剔除了玉牒了啊!为什么,他人却在这里呢?看着他一身的酒气,一定喝了不少。
雍正崩,黛玉薨,允禟自然不会去奔丧,夜夜买醉,夜夜悲伤。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唤着自己的排行,允禟不由得眯起了眼,有些纳闷地看着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眸子中却透出丝丝的熟悉,莞尔一笑,道:“八哥?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彼此瞒着,却都活着!”
将手搭在他肩头,笑道:“八哥,走,兄弟做东,我们好好喝一场。”
允祀扶着他有些摇摆的身子,道:“老九,怎么喝得这样厉害?”
一声叹息:“为什么,八哥,这话好笑!”
允禟打了个嗝,脸上都是浓浓的酒晕,笑得也有些傻傻的,眼里却滴下了晶莹的泪,道:“我以为,四哥像神一样,我以为,四嫂像仙一样,没想到,他们终究都是人,说去,就这样撒手去了,留下我们孤孤单单的,又能做什么呢?那些年的人,最终,只剩下你我两个孤魂野鬼了!”
虽醉,可是却极清醒,扯着允祀到了飞云楼里,也不顾飞云楼早就因国孝而不开张,只敲着桌子,嚷嚷着上最好的酒菜,不然就掀了这酒楼子。
忽而睁开半醉的眼睛扫了一眼飞云楼,允禟笑得很大声:“好巧啊,怎么都聚集到这里了?斗影?你也来了?啊,弘皙,你怎么也在这里?倒是济济一堂了!那个是谁?怎么长得很像十三?”
拍拍斗影和那人的肩头,允禟有些晕乎乎的,将脸凑在允祥跟前,眯起眼打量着,脸上尽是惊诧,道:“好像真的是十三,十三,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转过来了?还是你也来哀悼着四哥和四嫂的去?”
允祥皱眉看着允禟,道:“九哥,你醉了。”
“我没醉!”允禟挥挥手,差点打到了允祥的头上,腮上却是深深的晕,重重地坐在允祥身边,转过半个身子,又扯着允祀坐下,笑嘻嘻地道:“八哥啊,快摘下你的面具,真是的,做什么跟那鬼影学什么?戴着这劳什子!如今,我们啼啼哭哭地喝一场,一醉解千愁。”
说到最后一句话,豪气干云,大有一醉方休的气魄!
弘皙却是缓缓品着酒杯中的酒,淡淡一笑,道:“这九叔,醉得厉害。”
允禟听了,半眯着眼瞪着他,却抓过酒壶,径自将壶嘴对着口,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才道:“臭小子,要懂得尊老,不许没规矩。”
允祀摘下了面具,修长的手指划过酒杯的杯口,脸上有些怀念的悲哀:“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最后皆归尘土罢了。”
允祥倒了一大碗烈酒,浓烈的酒香四溢,大口地喝着,让那刀子一般的酒划过喉间,痛着,热着,好让他觉得,他是活生生的,眼里也闪着叹息:“是啊,说起来,我是看着四嫂出生到长大,到生儿育女,却没想到,我还要亲眼看着她跟四哥一起走,走得那么淡然,好像了无牵挂。”
听到他们的死讯,心里会不痛吗?
很痛啊,痛得让他当时就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几乎不曾憋过去。
他还记得,四哥答应过他,与他笑言过,日后江山稳定的时候,一定带着黛玉与他一起登高望远,看黄河滚滚,长江滔滔,去看天山暮雪,去望昆仑秀色,那是他一生中最美丽的憧憬,如今,却化为飞烟消逝。
雍正十三年啊,耗费了大家伙儿多少年的心血呢?
八年的时候,自己脱身走了,实在是朝政太过辛苦,四哥不忍心他再为他出生入死,即使是位高权重,还要呕心沥血,所以他走了,走遍了好些山山水水。却没想到,十三年的时候,他没有迎来四哥与四嫂的笑颜,却听到了他们的死讯,即便是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震惊和悲痛。
江山稳定了,可是人却也走了。
心中满满的期望,也都在那一刹那消逝不见了,空荡荡的。
允禟却是笑笑,打个嗝,半趴在桌子上,手指也在酒壶上画着圈圈,道:“四哥病重成了那个样子,活着,也是一种折磨,不过,他倒是有艳福啊,四嫂那样决绝地就跟着他走了。真是幸福,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身边会有谁陪着我呢,只怕,我也只有冷冰冰的一口棺材罢了。”
仍旧是那般的语气,可是如此却含着无限的酸楚和痛惜。
允祀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这一眼,似利剑一般,穿透了如烟往事。
那目光,忙乱又迷离,宛如冬日的飞雪如絮,清冷又不知道家在何处。
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没有人为之倾倒呢?
却原来,大家的心,如莲心,包裹在了层层的莲衣之中。
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生就是这样,往往心中的爱,在一眼之中就已经定下来了,一辈子也无法更改,那头一回的惊鸿一瞥,往往使人刻骨铭心。
目光如水,缓缓掠过黯淡烛光下的一张张面庞。
曾经,这些面庞都是极熟悉的,或是兄弟,或是对头,如今,却对面喝酒,好像忘却了前尘,只顾着眼下的悲伤,不约而同的,都是为了那一个名唤黛玉的女子,那个如神话般的女子。
斗影也是在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论着年纪,他是众人之中最小的,论着身份,他亦是众人之中最低的,他身边,哪一个不是皇室子孙呢?可是,今天却和他一起在这里买醉。
仰着脖子喝酒,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却是灼热的。
“我这一生,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本事,倘若当初没有林姐姐,只怕我早就不知道会落得成什么模样,或者,亦连宝玉都不如。”
听到斗影的话,允祥淡淡一笑:“是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8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