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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新续之颠倒不平记第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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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总是这样飘着,其他的仙人说我轻浮也罢,说我叛逆也罢,我不改自己的初衷,为什么我不能寻求一个纯真的天空?为什么我就得守着这些整天无所事事、满身丹药味道的老仙人们过一辈子?

我是一株仙草啊,是女娲娘娘补天时泪水精华所凝结的种子,是她滴下的香汗浇灌而长成的。因我的仙姿卓约、曼妙可人,人称“绛珠仙草”。

这几天,总是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的主体总是一块石头,一块任谁都看着丑陋的石头,奇怪?怎么总是看它如此眼熟?难道前世我们有什么瓜葛吗?哎呀,该打,依天地而生的我是没有前世的,就连记忆也是不该有的啊!

那个总是拿着黑乎乎仙丹的太上老君又来了,一股子长年不洗澡的臭味,真不想理他,但他葫芦里的仙酿又着实美味,我每次喝完都意犹未尽,总是想趁它在湖边洗脸的时候再偷喝一口。不知为什么,他今天没背着那个“可爱”的葫芦,刺鼻的味道让我只能用低垂的眼角余光扫着这个仙界中人人都崇拜的老头。

“绛在世间无人知,珠圆玉润成仙体,人言我界一秀株,栉梦凡思载史畔。”花白的胡子随着他苍老的歌声翘动着。天哪!他竟然走到我的身边,一副大有深意、琢磨不透的高深模样,宽大的袍袖里滚出一颗罕见的金色丹丸,金光闪过,我忽然发现自己已化身人体,装束同其他仙人一样,大有亭亭玉立之丰姿。

未名湖边,仙气缭绕,在湖边住了整整千年,虽然早已厌倦了这种让老仙人们评头论足的日子,但那口宜人的佳酿,是我日日所期盼的,成了维系仙本的根本。说起来,未名湖之名,倒有一番凡间渊源。说是某日来了一个癞头和尚,牵了一个粉冠玉面的毛头小子,和尚与老君参禅捂道之际,小子游视湖边,忽言:“天下本无根,未名在湖边。”一语道破天上人间之玄机,老君惊愕之际,遂一道灵符更名“未名湖”。据说,我就是那时离开女娲娘娘的,据说,老君上书三道,方把我求至湖边。

好像今日老君不是那么讨厌啊,似乎红光满面啊,天上一言:凡心即是情,丹霞抹晴空。老君难道要重入人间吗?“绛珠,你来我这儿千年了,如今你的仙限已到,是时候了。”老君是在对我说话吗?“当年你还他一世眼泪,今生如何,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在老君宽大的袍袖闪过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未名湖,游荡在仙界之外了……

第一回九重仙娴出天界,绛珠重入虚幻境

眼见得前方亭栏楼阁,仙乐飘飘,不知又到了哪位仙人的宫里,绛珠心想。只见一方门庭约九丈九,雕龙画凤,通天气派;一方朱玉小门,清秀雅致,不凡气度。绛珠径直穿过朱玉门,只因她素日喜爱清雅,且未名湖边亦是第一修身养性之所,故她定睛一看,深爱这雅趣之地。这正是:世上本无正方圆,缘生缘灭自本心。

这朱玉虽是小门小户,进去后方知不凡。正门书一联:不在天不在地位居极乐;不当佛不成仙甘作清涟;横批:太虚幻境。近处仙株香草,沁人心脾,少了仙界中常有的缥缈之气,多了几分凡间的境实之芳。远看青砖绿瓦,层层翘岩不绝,恰与“别有洞天”四字相合。只听得人声鼎沸,却清音悦耳,绛珠尚未反应过来,声音已飘至面前,见一位绿衣钗环,已裹大辫,盈盈玉指腰间环扣,“林姑娘,可把你盼来了。”说着定要再行跪拜大礼。绛珠赶忙拦住,心里虽有疑惑:为何称我林姑娘?但她千年来听得太上老君的颂经谈礼,加上其天地精华之颖资,故深知这仙人两界礼数所在。

“奴婢名唤沁琴,奉仙姑之命特来迎接姑娘回家。”说着上来搀扶绛珠,直穿过前面的层层角门。绛珠虽有疑虑,但好奇心更甚,也就不作推辞,随她而入。看这个沁琴通身作为,定是这里的头等丫鬟,只是没想到她的口齿竟如此伶俐。“仙姑说了,姑娘是自家人,因此不用避嫌,只管从这日常角门过,况且咱们家向来宽松,姑娘又是第一明白人,这儿离仙姑居住的‘警幻雅境’最是通便……”,这丫头边走边说,真真的把绛珠给说得头脑发昏,但也明白了大半。依着她的意思,难道自己与这儿大有瓜葛?但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绛珠猜度着,已到了一座秀描万花、牡丹当红的堂门前。门额题字:“丹贵花苑”。门前立有两个小厮,看形态也不过十五六,对沁琴甚是恭敬。朱门瞬间大开,牡丹香气顿时弥漫而来。丫鬟婆子聚了一堆,一见绛珠进来,都静下来,个个摒住呼吸,均行跪拜之礼,其中也不乏好奇者,偷看着绛珠的样貌。

沁琴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绛珠正在手足无措之际,立在面前的丫头婆子已跪迎分开,一位面似桃花,绞纱红裙的仙姑款款走来,只见她眉目如画,如雨后彩虹俏丽;体态丰盈,似夏日碧湖荡漾。仙界竟有这般人物?绛珠啧啧称叹。立在她身边的不是沁琴,又是谁?“妹妹,千年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位仙姑竟然紧抱着绛珠,珠泪滚落,底下一干跪拜之人亦啜泣不止。在绛珠的记忆中,她一向孤单无依,太上老君虽对她照顾有加,但非同龄之人,不能交心,今日见这位貌样极为出众的仙姑唤自己妹妹,加上想起这千年的寂寞来,也是悲上心头,二人抱头痛哭。这正是:他朝情分犹已在,今日重返红粉园;珠音虽未现真灵,故人又见更堪怜。

“仙姑莫再落泪了,林姑娘刚来,想是劳累已久,还是进屋叙话吧。”沁琴到底是个眼色极佳的丫头,眼见得大家哭得没完,显是都勾起了自家心事,毕竟不场面。于是赶忙劝住。这仙姑亦是得体之人,听此言,心里也是受用,故止住哭声,轻抹珠泪,与绛珠手把手进入大堂。只见正中一榻,上铺龙锦绣花毯;榻左右各一把钻天云木椅,配弹墨凤凰垫。下设两排椅凳,中间各有小柜。三道屏风分列,正中群花起舞,左右一道芙蓉扑面,一道牡丹争艳。其他各色花瓶古董,摆放得当,越发映衬得厅内不同寻常,此情景倒大大有别于外门的清秀雅致。仙姑一再携绛珠往中榻就坐,绛珠猜度这是其日常之物,故一再推辞,仙姑三让,方告罪坐在中榻左椅。其他众人亦按平日就座。虽在榻上就座,仙姑仍拉着绛珠的手不放,显是亲昵不舍。绛珠此时则满腹疑惑,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屋内只闻仙姑叹息之声。

一阵环佩响声,几个双髻小丫上得茶来,茶杯澄清玉色,杯内枚红牡丹花瓣,清香无比。“妹妹这一千年在老君处,修炼得越发好了,气质不但较往日好些,尤其这面色,是大大的不一样了。”仙姑瞅着绛珠点头道。见绛珠满脸不解之状,又奇道:“妹妹不记得姐姐了吗?你我本是同根而生、同命相连,曾在这太虚幻境一起清修千年啊!”绛珠显是仍未解惑,这仙姑掐指一算,随莞尔一笑,说:“难为老君护你至此!”说罢对沁琴耳语一番,沁琴转身进入内堂。不一会儿,沁琴手捧一小小锦盒而来,仙姑亲身打开,拿出一粒丹丸,溶入绛珠茶中,霎时屋内生香,茶香、花香和丹香混为一体,真是“此香只应天上有,今日来归俏佳人”。“妹妹请将此茶喝了,你所想之事自会迎刃而解。”

绛珠见仙姑亲自捧茶,且听她如此一说,随接过绿玉杯,将杯内香波饮尽,只觉体内似有一股清气,心中明朗好多,像是大梦初醒一样,耳清目明,心静气恬。环视屋内,熟悉异常,想起这竟是女娲娘娘所赐的修道之所,只因自己当日奉报还前世恩泽之旨,方离开此地。面前这位仙姑,可是警幻姐姐吗?她竟一点未变。绛珠此时心潮澎湃,故人旧事似潮水般涌来,她站起身来,与那仙姑面面相望,却洒不出一滴泪来。“警幻姐姐,愚妹黛玉拜见!”警幻自是早有预见,但此情此景,她已期盼千年,故姐妹二人再次抚面痛哭。这正是:一朝真灵来,再叙两别离。

原来,这绛珠正是当年曹公《石头记》中的黛玉真身,自那日吐血大观园,离恨九重天之后,她一缕芳魂不知何往,因其凡间一劫,早已把前世忘却,更记不得幻境之所。阎罗王知其仙气护体,也是不敢造次。黛玉魂魄正在彷徨之际,恰遇太上老君从青埂峰云天道长处归来,知其来历,随将其送还女娲娘娘。当日过后,却发生了一件让老仙人们震惊的事,这便是前文我们提到的“未名湖”之说。这未名湖乃是仙界的根源所在,正如毛头小子一言“天下本无根,未名在湖边。”说是湖,实则深不见底,只知其繁衍仙气万万年,方形成仙界。这本是仙家的大诫,岂能造次?但天下万物,一切皆为因果。太上老君深知终究还是石头记所闹,只得上奏玉帝,方请旨,复回女娲娘娘处将绛珠仙草带到未名湖畔,在此修身养性。某日,湖中忽有黄符一道,上书:“怜其凡世,悲苦异常,千年之后,复走一遭。”老君应天命,自是每日以仙酿浇灌绛珠,且他多年独居宫中,如今与绛珠为伴,自是怜爱有加,倒可以祖孙之情喻之。时限已到,老君虽有不舍,终不敢违背天意,又不忍绛珠早忆起凡世时的悲苦,故留下最后一滴仙酿,将她送到昔日的居所——太虚幻境。

这太虚幻境实是位于天地两界之间,乃女娲娘娘补天之时身披霞衣所化,因怜天下女儿,故将太虚幻境定为清雅之地。后羿射日之时,陪同她补天时的绛珠仙草和花王牡丹,仍耐不住日光苦晒,遂将姐妹二人送入太虚幻境,虽不位列仙班,却都是脂粉丛中的得意之人。这警幻的真性正是花王牡丹,她们本都是质洁之物,姐妹情真深切,自黛玉走入凡间,她虽求过娘娘,亦知无可奈何,只得静候在太虚幻境。千年且过,今日姐妹二人方叙前缘。

话说这黛玉已记起前身旧事,初时虽觉内心苦闷,但与千年姐妹重逢,心想自己终不是那无依无靠之人,且宝玉早已娶妻生子,亦心无他念。又遇得警幻温言温语,众人抚慰,黛玉也就静下心来,重住太虚幻境。

刚才这姐妹叙话之堂乃警幻居所,院内种满各色牡丹,姹紫嫣红,与警幻的通体气派最是相衬。后院则是昔日黛玉所居,门额前挂“绿汀雅境”,葱葱玉竹,幽兰相依,倒是极对她的性情。黛玉入内,见青纱绿帐,锦兰绣被,摆设一如往日,顿是感慨万千。

自此,警幻居“丹贵花苑”,黛玉住“绿汀雅境”。

第二回幻境之中惹尘埃,再度世间续前缘

太虚幻境之中,齐集各类奇女子。有我见犹怜的黛玉,有富贵德馨的警幻,有高洁如烛的才女柳如是,还有诸多朝代的贤后名妃。这最后一群就分住在太虚幻境的别苑,便是前文所提到的龙凤门庭,富丽堂皇,帝家气派,当日薨逝的元妃正亦居住在此。

这日,警幻邀黛玉前来赏花,姐妹二人立在花间,一个掐红水晶褂,银丝滚边裙,一个旒碧粉纱通体裙,外套芳缕钩嵌袄。花丛花外,真真是芬花绝色,缤纷璀璨。一时,在外伺候的丫头婆子都看呆了。这时,忽闻鼓乐声鸣,门子跑进来报:“元妃娘娘鸾驾到!”警幻与黛玉谈兴正浓,闻得此言,赶忙整装理容,前去接驾,其余众人纷纷跟在其后,不敢出声。

正门闪进四副金鸾杖,接着两队太监拍掌急来,四个宫娥,手提琉璃灯,一乘明黄大轿缓缓而入,后跟着无数太监宫女,或捧着漱盂,或带着陀罗经被。轿至堂门前,就有前方一小太监跪在轿前,轿门压下,元妃凤足微踏,两边宫娥相扶,方下得轿来。只见她澄金宫衣,凤冠霞帔,杏眼飞眉,通身贵气。警黛二人急忙上前参见。元妃微欠前身,受了她们半道礼数,凤指扶起二人,道:“你我如今皆因上天好生之德,同为幻境中人,无须多礼。”元妃仔细端详黛玉,见她明目皓齿,娇华宜人,与在家时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活泼之气,心下里立刻就喜欢,于是拉过黛玉的手,“妹妹受苦了,你虽与宝玉……,唉!但你我终归是自家姐妹,又一起在这幻境中,妹妹还是放宽心的好!”黛玉听闻元妃提起旧事,虽略尴尬但她随老君修心千年,故只是点头称是。遂警黛二人与元妃共进大堂。

元妃升座,免去宫礼。三人叙话,多是些幻境中人事,约莫大半个时辰,元妃见二人都不提旧话,况黛玉一直低头,看那心思也不在话上,知警幻怕黛玉多心,恐拿她取笑之词,遂对黛玉道:“今日我来,实为姑娘之事,当日在家我们情分深厚,你与宝玉更甚,只是造化弄人,成仙的成仙,剃头的剃头,反而阻了这段天赐良缘。”警幻知她提不得当日借赐元宵佳节礼品、与王夫人暗定宝钗之事,遂抱住黛玉道:“娘娘如此深明大义,反倒是我这妹妹的造化了。只是我这妹妹听惯了我颂经念佛,况我离了她嚼舌根子,怕是一日也活不了了。”黛玉也只是陪同她浅浅露齿。

元妃暗笑一声,道:“都说你警幻仙子高贵无常,真真的这样伶牙俐齿,说了这半日话,我也有些倦了。”说罢起身,招呼宫娥太监放下东西,只见软丝金绸,各色古董,一床陀罗经被镶钻带玉,金光闪烁,堆了一地。“此为转送林妹妹之物,妹妹刚到幻境,有什么不适之处,只管告诉我。”元妃撂下此话,便在宫娥的搀扶下回宫,警幻二人忙率众人跪拜送迎。

见鸾驾走远,警幻冷哼一声,“照顾妹妹,只怕我比你来的近便些!”“姐姐,你又何必和娘娘赌气?现如今,我们同在一处,又是根上的缘分!”黛玉半晌没说话,如今见警幻面带愠色,急忙劝道。“妹妹,你在底下,哪知道她们娘们作出来的事?生生的害了你一辈子!亏得老君怜悯,也算机缘巧合,才有今日!”警幻越发生气起来,一向红润的脸颊越发呈现赤色,柳眉倒竖,真是“威寒自露,眉尖带怒”。原来,这警幻虽是牡丹前身,富贵妖娆,但性情实是刚烈,与石头记中的贾府三丫头甚是相像,心里明镜,手挑杆秤,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想起黛玉的凡间一劫,就报不平,深知个中因由。如今,元妃带厚礼,不惜降尊前来探视,一半定是风闻了女娲娘娘谕旨之事,一半则出于理亏。黛玉见她如此,哽咽道:“姐姐厚待妹妹了!她们的算计,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不愿计较罢了。况且如今你我重逢,自该高兴才是。”警幻闻听此言,知她尚不知谕旨,打开风月宝扇一看,方知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限,不由得一阵心酸,俯身捡起散落的牡丹花瓣,道:“花开花落花自知,化作春泥劳分飞。”黛玉拍手叫道:“姐姐好诗才,不过充满了别离情调,这是为何?”“啊,没什么,有感而发吧。”警幻苦笑,“妹妹随我来。”

这仙子虽知绛珠片刻就要忘却前事,奉旨再历世间劫,但毕是天命,亦是不敢违抗,因此要有心助她一臂之力。二人步入警幻闺房,只见玫瑰红纱飘,花王锦绣铺被,牡丹斗艳屏风,贵妃醉卧花丛图,可谓是一片风流。警幻从枕下掏出一个三寸见方的锦盒,黛玉实是好奇,不知何物,想她一颗玲珑剔透心,怎看不出些许端倪?加上刚才元妃来访言语,自知有事来临,但不知是祸是福。只见一个和田玉镯悄然躺在警幻的嫩指之中,警幻拉过黛玉坐在床前,摊开手掌,“妹妹请看,可记得此物?”黛玉猛然想起,道:“这不是女娲娘娘在天山上所种青桐、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制的碧玉香镯吗?”“正是此物,你我幼时皆带过它,后来你下凡间之后,娘娘便赐了给我,说是定有不时之用。原来是应在今日。”说着就要带在黛玉腕上。黛玉知其贵重,虽二人姐妹情谊,亦不是重金贵银之人,但仙家之物,岂能乱赠?于是转身推托,警幻拉过她,正色道:“妹妹不必如此,这原本汝之物,且又是天意,何不从命呢?”黛玉这才带在腕上,只见玉肌莹肤,清澈幽怜,宛如阳光下的树叶脉络,可爱至极。

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忽然外头听见一婆子禀报:“玉帝内廷女官前来宣旨。”黛玉绞着手中的丝帕,知道定与自己有关,也就急忙和警幻摆下香案,供上灯烛,跪迎旨意。只见黄锻朱印,锦袍女官清音传来:“今顾天命,应世时之变,念绛珠仙草之前世纠缠,上天眷顾,赐其复回世间,完结未名湖一段机缘。另赐清金丹一粒,助其回凡。”黛玉听了,一切方才醒悟,心想自己近日连连半夜醒来,总有凡间之景浮动,难道真是应了那顽石之梦吗?叩头谢恩罢,黛玉盈盈立起,就要向警幻拜别,警幻知天界有旨,片刻不能顿留,虽舍不得,只能无可奈何话别,“妹妹此去,情境大不相同,尽管宽心才是,那碧玉香镯,自会护你走完这一遭的。”说着眼圈红润,底下的丫头婆子也是低头不语,在这太虚幻境,她们最为敬重的是警幻,不仅貌样出众,且不矫揉造作,最为可贵是以德服人,从不作暗地之事,前些日子,盼来这警幻仙子日日挂在嘴边之人,比仙子更胜几分,为人也谦和,模样似凌波飞仙,真真是喜煞人心。如今想起林姑娘突然要离开,心里着实难过。黛玉见大伙如此,心里半是贴慰,半是悲忧,不知此去,落何结果?金光葫芦闪出一道刺眼亮光,只见一颗滚圆的丹丸顷刻进入黛玉嘴中,黛玉只觉身轻飘飘,心中空无一物,万丈霞光扑面而来,刹时穿过南天门。这正是:今朝有旨修前缘,心茫几何果不知。

第三回天伦相隔无休日,孤黛入住北王府

话说这黛玉一缕真灵,仍投至石头记中所载的江南盐道林如海家中,降生之时,香气宜人,飘遍杭州城,更为出奇的是,出生时,一个玲珑碧玉香镯同她一起落草,一时,这林如海家中上上下下连连称奇,以为祥瑞之兆。故取名黛玉,当作珍宝似的供养。转眼一十五年过去,黛玉已长成仙人之姿,说她避月羞花、沉鱼落雁,反而俗了,又读得诗书万卷,衬得气质越发与众不同。自此名飘江南,文人马蚤客之赞美之辞不绝,都曰林公之女非凡等。

说起这林如海,在江南可是大名鼎鼎,他乃是当朝皇上亲封御弟北静王正妃之唯一胞弟,自小聪敏好学,胜却旁人,文采风流,玉树临风,十七岁便御封翰林,加封杭州知府,如今而立之年已做到江南一品盐道。他的原配夫人乃是石头记中所提的荣国公府内的小姐贾敏,人虽伶俐,可惜嫁过不久,便撒手人寰,哭得如海公死去活来,身体也每况愈下,遂由其胞姐北静王妃作主纳南安王妃之胞妹为妾,一年后扶正,这黛玉正是由南安王妃之妹所生。如海多年无子,只得黛玉一人,心叹膝下凄凉,好歹有女,也算抚慰,因此对黛玉的教养越发与别家不同,更加上心。

不想这林如海本就身体不佳,加上盐道俗务甚杂,虽由其夫人协助打理,终究是疲累身心,在黛玉十二岁之年病逝,其夫人南安王妃之胞妹,嫁与林公多年来,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感情甚深,如海猛然撒手而去,心痛不已,暗地里安排好黛玉,一根白绫与如海共赴黄泉。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闻讯,均是悲痛不已,黛玉更是哭得泪人一般,几天之内经受父母双重天人离别之苦,心中悲苦异常,孤僻清高的性格更甚。

适时,北静王府早已派人协办丧事,安置如海之家中丫头小厮,三日举大丧,合府上下并两王府之人,均忙得人仰马翻,筋疲力尽,黛玉尤甚,加上悲痛,三日来只在奶妈的劝说下喝了半碗参汤,泪珠儿不断,感念自己的苦悲身世,她性情本就清雅,加上双亲俱丧之苦,越发心眼小了,遇事也谨慎起来,较之原来的大家闺秀倒多了几分弱气,这正是:一朝双亲共别离,娇花似水处事真。

这日,黛玉进了两块绿珠糕,正躺在紫竹玉塌上闭目小憩,丫头雪雁在旁伺候,忽闻人声鼎沸,就有外头婆子来报:“姑娘,北静王妃鸾驾到!”黛玉闻听,心想自己在去年及宑之时见过这位姑母,她性情温和,对自己甚好,当时阖家欢笑,不知有多惬意,如今却天人永别,不觉起身时已泪水涟涟。黛玉尚未走至闺门口,只见一群宫娥太监簇拥着一位面目高贵、温和可亲的中年贵妇,匆匆而来,黛玉慌忙拜见,北静王妃一把搂住黛玉,心儿肝儿的哭起来,顿时,一屋芓宫娥太监、丫头婆子都低头啜泣,挥袖抹泪。哭了大半日,众人方劝住王妃,扶起姑娘。北静王妃东面正座,旁边早有人拿过软黄跪垫来,黛玉先行跪拜大礼,后行家礼,随紧挨着北静王妃坐下。

这北静王与当今圣上虽非同胞兄弟,但在圣上位居东宫之时,北静王乃是太上皇钦点的伴读,二人意气相投,志趣又合,圣上即位时又立下汗马功劳,因此得封“北静宝贤王”,是当朝炙手可热的人物。光阴似箭,一晃而过,北静王府只得两子,一子荣登翰林,又与当朝结亲,娶得圣上之掌上明珠兰香公主;一子字玉林,文采风流,武艺超群,也是上等的人物。偏偏北静王妃平生最喜女儿,又在富贵之家养尊处优多年,膝下虽有得意之子,无奈总觉女儿贴心,身边没有可谈之人,因此对弱弟如海之女甚是钟爱。前些年远隔千里,亦是稍人托物,问候不断,嘱厚待之。今日见了黛玉,见她娇柔纤弱,灵动宜人,真真是通体气派,比自己当年在家时更胜几分,喜爱的心思又添了一层。她拉着黛玉的手,满心的疼惜,见黛玉秋日里只穿得薄薄的西施浣溪绿纱裙和月牙白夹衫,急忙吩咐身边的大丫头绿珠:“去把我的那件紫雁毛披风拿来,给姑娘披上。”绿珠答应着去了。

黛玉亲自端过碧玉茶盘,用隔年的雪水热煎上好龙井,捧与北静王妃。“侄女还是跟我回京吧,虽比不得江南秀丽,但府里热闹,你玉林表兄天天盼你去呢,在一起作伴戏耍,岂不比你在此孤单一人强些?”北静王妃边说边帮黛玉系上象牙色披风长带。黛玉双亲俱丧,心里悲苦不止,涌起依靠之念,加上自小对这位姑母甚是敬重,常听得母亲赞她是上等的人物,又一直对自己呵护有加,如今,见了姑母,心中翻江倒海犹见父母一般,心想自己已是无依无靠之人,又想着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于是含泪答应。

翌日,北静王妃着跟来的管家和小厮将林府上下安排妥当,自己坐了一抬八人软金缎大轿,黛玉乘一顶绿呢四人小轿,带上贴身丫头雪雁和||乳|娘,并入王妃的其他鸾驾中,北上回京。

一路上劳顿,无话。这日进了京城,熙熙攘攘,繁华无比,黛玉坐在轿中,心想常听得母亲说京城不比江南,果然不同凡响。只见北静王妃鸾驾过处,众人无不退让,忽然鸾驾停住,只听得一声清脆,“母亲一路辛苦,儿玉林迎接您回府!”原来是世子小王爷玉林前来迎接。北静王妃闻听,下得轿来,喜上眉梢道:“罢了,回府再叙吧!”遂又招呼黛玉下轿与她同坐。黛玉恐京城他人笑话,急忙自我整妆,早有丫头撩开轿帘,扶她出来。只见一个清雅俊朗的年轻男子立在北静王妃旁边,头戴紫金八宝冠,身穿银白雪丝绒袄,飘逸不凡,黛玉知是玉林表兄,快步上前拜见。

且说这玉林早知母亲此行的目的,一心只想早日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表妹,因此一大早便巴巴的赶过来,静候在城门内。说来也怪,这北静王妃怀胎次子之时,一夜得双梦,一梦顽石位于一巨峰之上,似有喃喃自语之意;一梦一娇娆仙草忽而展开欢颜,忽而低头哭泣,双梦交叠,缠绕一夜。王妃醒来心中也是疑惑,虽然整夜未寐,精神却好得很,遂立刻差人相请相国寺衍静大师,谁料大师只是摇头,连说天机不可泄漏,王妃见天意如此,也只好不再追问,玉林生下之后,教养自此分外用心,这玉林天资颇为聪颖,虽时而桀骜不逊,却作得锦绣文章,又精通武略,深得北静王爷的喜爱,时常对门下中人夸赞,曰玉林大有祖传之风。

玉林只闻得香风习习,一个仙子模样的妹妹就站在了面前,只见她如明花照水,淡绿珠衫盈盈下垂,越发显得明眸皓齿,格外动人。一时间,玉林怔在那里,心想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暗叹上天造物之妙,也深觉自己往日的眼光浅薄。北静王妃见玉林如此模样,微微点了点头,扭头见围观者众,甚怕失了体面,咳嗽三声,玉林方回过神来,急忙向黛玉还礼,旁边的几个轿夫却在暗笑。想黛玉自出生以来只居住江南,对于这位表兄倒是时常耳闻,大都是林公门下的文人赞誉之词,心中也便有所留意。今日初见,不想竟比往日所想胜却几分,看他的仪表不凡,只是感觉似曾相识,又见他痴痴怔怔,黛玉不觉不自然起来,知旁边有姑妈、仆役,急忙告礼,回到王妃轿中。玉林无话,翻身上马,心中却汹涌起来,只叫人马加快脚步,众人只料他急于琐事,疏不知他心中所想。

约莫半个时辰,大轿行至贤王街,说是街,其为方圆百里府邸,只因东西皆有进入府门,圣上恩典御赐金匾“贤王街”,云通达四方、保家卫国之意等。王妃一行在东府门下了大轿,早有两三顶软轿候在门前,王妃、黛玉分乘一顶,换了四个小厮,一路过了四五个侧门,七八个门楼,在厅前方住下。||乳|娘搀着黛玉下得轿来,抬头见琉璃瓦顶,雕龙画凤的宫殿,正上方题匾“紫静云开”,黛玉听父亲讲过这位姑夫的功勋,因此心里猜想这必是王府正厅了。果然,王妃喜孜孜的拉过黛玉的手,说:“唉!今儿可是到家了,侄女切莫见外,万事就要和自己家一样,待会儿见过你姑夫,我们娘们儿再好好说一会子。”

黛玉应声,与王妃一起进入厅内。只见正中檀木太师塌,旁边各放两把鹤雕纹凤椅,塌下台阶并排两溜紫红方椅,各放着雪青缎垫,王妃一再携黛玉到中塌就坐,黛玉心知此乃北静王爷日常之位,因此不敢造次,王妃奈何不得她,只得命其坐在左首第一把椅上,这才有大小丫头上得热毛巾、清茶来,黛玉细瞄厅内,见甚是开阔,文卷之风浓厚,端起青花茶杯,竟画着李白观明月景,题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不觉勾起心事来,正出得神,忽闻人声嘈杂,见王妃微笑招呼自己,“你姑夫下朝了,来,正好见见。”黛玉忙起身,正欲迎出去,不想一个紫蟒红袍、清须慈眉的中年男子朗笑着大步进来,王妃急忙上前,“王爷何事如此高兴?”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北静王爷,“本王听得夫人回府,甚是欣喜,夫人,你可想煞本王了!”说罢,王爷就要拉王妃的双手,王妃脸一红,急忙回道:“王爷,我把侄女带来了,不如就此见见吧。”北静王知王妃怕在下人面前不好意思,也就掩饰自己了,听得黛玉来了,不觉想起如海来,微叹一口气,早有人取过跪垫来,黛玉忙行大礼,方告罪坐在椅上。北静王见黛玉冰清玉洁,气度照人,比京城中富贵闺秀多有不同,又想起昔日与如海夫妇吟诗作对之景,心中对黛玉又多了几分喜爱,忙道:“侄女到了这里,凡事不必见外的好,我和你姑姑一向无女出,今日你来了,宛如天赐娇女,只管放心在此就好。”黛玉闻得此言,不觉珠泪滚滚,思家之念慢慢压在心底,对于北静王夫妇充满感怀,从此也就安心住下来。这正是:非是天意故弄人,焉知由缘早注定。

第四回宝黛闹市初相见,北静王府设家宴

这北王府一共十八进房屋,南九进,北九进,内中花园长廊不断,分出数处别院,既有王府贵气,又略有江南韵味,不减儒雅之风。北静王妃特意派人收拾出一个别院给黛玉居住,这里原是老王爷休养之地,竹林葱葱,玉石铺路,最是清雅不过的了,王妃知其好文,因此特意吩咐府内书籍典藏搬到离此不远的“文颂阁”。书楼旁边便是玉林兄弟的住处,长子思林与公主已成婚,另有府邸,因此这五间别院只住了玉林和伺候他的人等。黛玉起居一如玉林,除了雪雁和||乳|娘王嬷嬷,外加四个贴身丫头,八个粗使丫头,四个看院婆子,另其他护门小厮和护院均与王府内各院相同。

话说黛玉住在北王府,北静王夫妇百般怜爱,视如己出,玉林倒且靠后了,府内大小上下仆役尊称小姐。三四年过去,黛玉渐渐从父母双亡中缓过来,加上王妃命宫中太医日日内外调养,活脱脱换了一人,身体虽柔弱如柳,但吹气如兰,动若彩霞扑面,静若碧水清波,增添了几分少女活泼之气,越发俏丽动人起来。这日,黛玉正带领雪雁和冬梅、春兰、夏竹、秋菊四婢晒放书籍,“一路北上,这些书也多日不见了。”黛玉翻看着诗集,正自感叹着,玉林走了进来,“妹妹,何故如此伤感?”黛玉见了,忙用锦帕拭泪,“哥哥来了,屋里坐吧。”“这么好的天,不如就在翠墨亭里歇一会子吧。”玉林见她这样,心里着实心疼,自从黛玉进府以来,他心中日日不平,犹如找得多年的知己一般,但又怕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玷污着这位神仙般的妹妹,因此日日来探望,二人或是把酒谈诗,或是闻香对弈,小儿女情态,府内人都看在眼里,也有嘴快或有别的心思的,早就告诉了王妃。

玉林拾阶而上,边走边回头,“妹妹,小心,此处苔滑。”雪雁扶着黛玉,心中暗笑这位世子爷。黛玉此时心中也是思绪连连,每每盼望玉林表兄来,又恐他来,实怕自己总觉得他似曾相识的心思暴露人前,但每与他谈诗作对,想不到才华竟比外传的要高一筹,且他日日来,其中心思,黛玉也略有感觉,只是这黛玉天生敏性,时时多梦,因此常常深夜之时哀叹。玉林见黛玉似有心事,故意逗她:“最近京城来了一群江湖杂耍,甚是有趣,我同妹妹出去看看,如何?”黛玉闻听,小孩心性兴起,这几个月的调养也着实沉闷,眼睛一亮,随即低头揉着锦帕,问:“可是姑妈会不会不许?”玉林见她如此,知其心思,但又想带她好好玩玩,放松放松,便说:“有何不可?不如效仿祝英台,你换个男装,一是方便,二来也能瞒过他们。”说罢,不等黛玉点头,这玉林早猴急的让贴身小厮青儿找了几套自己的新衣衫来,黛玉也就不再推托,唤来前去倒茶的雪雁,与自己更换衣衫。

这边趁着黛玉更衣之时,玉林细细交待了黛玉院子的人,免得惹出是非。想这玉林虽是年轻,但颇有男子之风,又得北静王亲身教诲,稳重细实深得人赞,自从黛玉来府,他把这份心思用在黛玉身上更甚。不一会儿,雪雁便笑着跑出来,“你们快看,咱们家小姐的模样可比得上世子爷?”玉林闻听,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黛玉略有点忸怩的走了出来,乌发总束一根大辫,中间分出若干小辫,分别用彩虹丝系住,身着七色金线滚福袍,脚蹬藏青掐雪银丝靴,顾盼生风,自然丰采,一院子的人都看呆了,玉林更甚,呆呆地拿着折扇瞪着眼睛,黛玉看见他这样,不由得笑出声来,也就抛弃了忸怩之情,不再约束自己的心性,这样一来,越发显得俊朗非常。

二人偷溜出府,也不敢骑马,只带了青儿和扮作小厮模样的雪雁,一路无话,来到市集。人山人海,热闹非常,捏面人的、卖胭脂的、磨剪刀的等满满站了两条街,平头百姓,布衣书生,锦衣绣服之流,也往来不断,真真是天子脚下,京城繁华。玉林见人甚多,害怕黛玉迷失,因此顾不上男女有别,一路拉着黛玉的手,黛玉也知其心思,虽然有些觉得不妥,但自打出娘胎以来,从未见过这种繁杂场面,也就不再存太多心思了,因此,这两人越发光明磊落,青儿见此悄悄对雪雁说:“咱们家世子爷和小姐真像是嫡亲兄妹一般!”雪雁白了青儿一眼,“那是自然,还用你来多舌!”青儿见马屁没拍好,吐了吐舌头,一路跟着前行。

玉林护着黛玉好不容易挤到杂耍人圈前面,只见几个红衣红裤的小丫头在爽利的耍着杯盘,或三人并行状,或四人叠罗汉状,那杯盘却只在其手尖脚尖离地旋转,二人见此甚是好奇,和着众人一起连连叫好,待到杂耍班老板端着铜盘过来收钱时,黛玉一愣,不知何意,玉林赶忙掏出十两银子放上,老板见此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哈腰,黛玉方明白过来,见他那幅模样,甚觉好笑。一时,二人离了杂耍摊,却不见了雪雁和青儿,一时间,玉林又怕黛玉走失,一边又四处寻找丫头小厮,正焦头烂额间,迎头撞上一位青冠美玉、约?br/gt;

红楼新续之颠倒不平记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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