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作者:肉书屋
红楼小丫鬟第42部分阅读
个都散了,三姐姐一走,什么时候能见?”
探春道:“我怕,我一辈子都不得回来了。”
说得众人都越发伤感。
正在这时,赵姨娘大哭大叫地进来,一行哭,一行道:“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这一走,既得了郡主的封号,又做了王妃,倒是体面,可丢下我们母子怎么办?”
琳琅等人都站了起来,宝钗给侍书使了个眼色,叫她让人预备热水。
探春气得涨红了脸,道:“事已至此,姨娘又来表白什么?”
赵姨娘扯着嗓子嚎道:“我不许你丢下我和你兄弟!”
众人连忙相劝,只劝不住。
探春冷笑道:“我只认老爷太太,况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太妃已经认下我了,姨娘这么说,不叫我去,竟是不如叫我一头撞死,只是便是死了,也连累一家子老小,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候家里不好,姨娘和环儿就能得好?”
这话不啻晴天霹雳,赵姨娘一怔,随即又大哭起来。
众人听得好笑,又伤心,琳琅柔声道:“赵姨奶奶如此哭闹,叫三姑娘怎么做人?岂不是让南安太妃以为三姑娘不愿意了?若是这么着,南安太妃便不喜三姑娘了,即便不喜,仍旧要和亲,到那时,见罪于义母,三姑娘如何自处?”
探春闻得她说,又是泪落如雨。
赵姨娘扯着琳琅的衣袖道:“好姑娘,好杨大奶奶,你是最有出息的,你也能见到太后主子娘娘,你给求个情儿,别叫三姑娘和亲去!”
琳琅苦笑,道:“倘若我有这么大的本事,便不会坐在这里跟三姑娘话别了。”
探春道:“姐姐别听姨娘胡说!来人,送姨娘先回去。”
看着赵姨娘愤恨不平的神色,探春又低低地道:“我在家住不了几日了,姨娘这样闹,能有什么好处?也别太难为琳琅姐姐,她也不容易。”
赵姨娘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她一走,探春涩然一笑,道:“这可怎么好?”
众人相顾叹息,都不好说赵姨娘的不是,却也没有什么好话安慰她。
过了良久,探春才道:“我有些话儿问问琳琅姐姐。”
众人不免有些诧异,倒也各自走开。
琳琅看着探春,眼里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三姑娘有什么话问我?倘或问我战报,或者番王的消息,我所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别的也不知。”
探春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并非此事。”
琳琅挑眉道:“不是?”
探春起身,叫侍书拿来收拾好的一个包袱,打开给琳琅看,有两个匣子,每个匣子打开后,都是满满一匣子的金珠簪环,看来探春的首饰大多都在这里了。
琳琅望着眼前的东西,奇道:“三姑娘这是做什么?”
探春微微一叹,道:“好姐姐,我是看明白了,上上下下醉生梦死,哪有几个知道即将大难临头?甄家抄了,咱们家又怎么躲得过?不但我们家,怕史家王家薛家也未必能脱得干系!正如先前说的,我走了倒清净,下剩的人怎么办?我素日也没钱,几个月才攒十几吊钱叫宝玉给我买玩意儿,倒是历年来积攒了不少首饰,特特收拾出来托给姐姐,望姐姐在老爷太太姨娘环儿有难的时候援手一二,把这些东西给他们作日后衣食之计。”
琳琅心中赞叹不已,口内却道:“我哪有这些能为?就怕姑娘所托非人。”
探春掩上匣子,重新包好,道:“若是姐姐都无能为,别人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本家的人,我也只认得姐姐一人,姐姐好歹帮他们一把。”
琳琅见她情真意切,只得答应着收下。
探春见她答应,神色间十分喜悦,却叫侍书先把包袱拿下去,事后将东西分送各人时,才和两件瓷器并名家法帖一起,将装着首饰的包袱送给琳琅,别人都没在意。
琳琅一路叹息,若贾家有主事的人有探春一二见识,哪里还会有抄家之噩?
过了几日,便听闻南安太妃正式认探春作义女,并请封为文和公主,即日和亲。
消息传到贾家,贾母和宝玉大放悲声,下剩姐妹们也都涕泪不已,启程的日子定了,贾母只得按着品级大妆,忍痛带着邢王夫人李纨凤姐等人到了船渡口送探春登船。
这日是三月初三,也是探春的生日,细雨纷纷,仿佛夹杂着她无限的悲伤。
探春一身公主大妆,更显得面庞丰润,晶莹华彩,宛若神妃仙子。
跪下磕头,拜别的父母再也不是贾政王夫人,而是南安太妃,她这位南安郡王的妹子,终于要踩着红毡,踏上千里迢迢的不归路。
贾母等人受她叩拜,再也忍不住眼泪了,簌簌而落。
探春虽不敢痛哭,也自伤悲,磕毕头,低低地道:“自古离合皆有定数,从此以后,分居两处,各自保重,莫要牵挂。”说完,狠了狠心,转身而去。
长长的红毡似乎望不到头,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登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探春的生日,我还是记错了,一直以为是三月初二,原来是三月初三,所以前文也要修改一下。
☆、068章:
探春远嫁和亲后,整个荣国府低落了许多时候,宝玉更是闷闷不乐,万事打不起精神,贾母也连日病了,请太医、煎药,好容易才好起来。
贾母才好,赵姨娘却病了,病得厉害,她可用不上太医来诊脉,只得打发人去请大夫。
偏这时凤姐为了俭省,便回王夫人一声,将大观园里各处都关了,只剩下包园子的仆妇打扫,和暖香坞和栊翠庵两处,惜春倒常找妙玉念经说佛,倒也清净。
琳琅来探望贾母时,也没进园子,王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幸亏你上回送了几枝人参,不然连配药都艰难。都说我们家有多富贵,如今连人参都没了,倒叫你笑话。”
琳琅闻声忙道:“回去再送些来。”
王夫人笑道:“倒也不必,你送的那些人参,够配好几料呢!”
她虽说不要,琳琅却不能不送,好在这些人参都是蒋玉菡贩来的,倒也便宜。
因见王夫人面现忧愁,琳琅关切地道:“太太愁什么?该好好歇息才是。”
王夫人叹道:“我还能愁什么?不过是愁宝玉。宝玉今年已经十六了,文不成武不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份根基门第家私,原说聘了宝丫头做媳妇,偏老太太总不肯松口,宝丫头都十八岁了,再也耽误不起。”
琳琅心里认为宝玉配不上宝钗,可是宝钗至今十八岁,也的确被耽误得狠了。
王夫人终究不肯再等下去了,待琳琅一走,便去跟贾政商议,因说道:“咱们家建省亲别墅,银子钱淌海水似的花出去,如今竟有些不凑手。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说句不好听的,现今病着,也不知是哪一天的事儿,宝玉亲事不能再拖了。”
贾政皱眉道:“宝玉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做主。”
王夫人道:“当初老太太看中了林姑娘,林姑娘先定了亲,后来又看中了琴姑娘,琴姑娘也定了亲,再后来,又想为宝玉说甄家的姑娘,不想甄家竟抄家了!如今也没人选了,难道还叫我们宝玉等上十年八年不成?和尚说宝玉不宜早娶,宝玉不小了。再者,瞧瞧蟠儿媳妇就知道了,只因没打探清楚,竟娶了个搅家精!宝玉还是娶个知根知底的媳妇罢,也不求别的,模样儿稳重,门当户对,又能劝谏他读书上进就好。”
听到这里,贾政一想,满府里亲戚家的女孩儿未定亲,也只有宝钗一人了,况且金玉良缘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宝钗性情也颇符合他之心意。
王夫人长叹道:“如今我也没合适的女孩儿说给宝玉了。”
贾政素来不管庶务,也不知府里已如江河日下,便点头道:“既然你说好,那便问问老太太,倘若老太太也愿意,就上门向姨太太提亲。”
王夫人听了登时喜上眉梢,点了点头,预备了一肚子的话好说服贾母。
不想贾母听完后,却沉默下来。
王夫人心里倒也不急,毕竟眼下合适的女孩儿非宝钗莫属。
过了良久,贾母才问道:“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王夫人陪笑道:“总得先看老太太的意思,我们的眼光哪里比得老太太?等老太太定了人选,后日进宫再请娘娘掌眼,若娘娘也中意,竟能给个体面也未可知。”
一旁邢夫人听了,道:“何必再往外找去?现成不就有一个?”
贾母不动声色,只问是谁。
邢夫人笑道:“除了薛家大姑娘,还能有谁?不说她家有百万之富,带上嫁妆正好也能贴补府里一些,免得咱们寅吃卯粮,为人又是极温柔和平,再没人比得上了。”
王夫人松了一口气。
虽说大房二房嫌隙日深,到底薛家也是邢夫人侄女的婆家,自然偏向些。
贾母疲惫地道:“看来你们都觉得薛家宝姑娘好?”
王夫人不敢点头,邢夫人却点头道:“可不是!金玉良缘可是天造地设的呢!除了宝姑娘,还能给宝玉说谁家的女孩儿?毕竟各家女孩儿早早就定亲了,哪里拖得这么久?况且宝姑娘生的日子也好,补天节呢,可见是有大造化的人!”
贾母却很忧虑,总记得宝钗卧室朴素一如寡妇之舍,怕带累了宝玉的命格。
最终,贾母仍旧没有应承,王夫人一时也无计可施。
琳琅听说后,暗暗感慨。
王夫人忍到如今,依旧对贾母无可奈何,贾母大势虽去,终究还是宝塔尖,只要她不愿意,按着贾政的孝心,王夫人便不能强行为宝玉定亲。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一个宝玉,婆媳私下争锋多年,到底也没什么意思。
二月十一日,是蒋玉菡和鸳鸯之女的满月,虽未大办,但作为姑姑,琳琅亲自过去了,送了一套衣裳,和一整套金项圈金手镯金脚镯金锁片。
鸳鸯也不推辞,笑道:“姐姐给你侄女取个名儿罢。”
琳琅熟练地抱着小侄女在怀,笑道:“叫玉菡给取,我虽是姑姑,可你们是父母!”
鸳鸯今日该出月子,不过按着琳琅的嘱咐,仍旧坐满四十天月子,因此也不出门,她倚着靠枕,笑吟吟地说道:“我和玉菡商议了,叫姐姐给取呢,好借姐姐的福气。”
琳琅失笑道:“我有什么福气?”
鸳鸯道:“姐姐还是没福的?都说你有福,借点子给我们丫头。”
琳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按面相上的说法,她唇上一点朱砂痣,也的确是蕴福之相,只得道:“既你们都叫我给小侄女取名,我取了,你们可不许嫌弃!”
刚进门的蒋玉菡和鸳鸯一起点头。
琳琅想了半日,道:“就叫雅福罢,横竖你们夫妻家业越发好了,也不能叫个粗名。”
鸳鸯听后,念了两遍,道:“雅福,既有姐姐读书识字的雅致,也有姐姐的福气,倒是好名字。就叫雅福罢,蒋雅福。”
琳琅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婴,越看越爱,叹道:“都说女儿是娘亲贴心的小棉袄,我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个闺女就好了,我每天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教她读书识字,教她描龙绣凤,早早地给她攒嫁妆,长大了风风光光地嫁个好婆家。”
鸳鸯道:“我们倒想要儿子,要不,换个过子?”
琳琅笑道:“这哪能换?不拘男女,总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们也不必学别人家重男轻女,一个聪明乖巧的闺女,比十个调皮捣蛋的儿子都强!”
小豹子坐在床上,见琳琅抱着福姐儿不松手,立马皱眉瞪眼撅嘴,道:“妈妈抱我!”
蒋玉菡一把抱他起来,放在肩头,笑嘻嘻地道:“舅舅抱你出去掐花给你妈戴好不好?”
小豹子长到如今,越发像琳琅,也和蒋玉菡有七八分相似,蒋玉菡简直把他当作了亲儿子一样,吃的顽的用的每日都送过去,小豹子见蒋玉菡和琳琅长得像,也乐得和他亲近。
小豹子骑在蒋玉菡后颈上,小手拽着蒋玉菡的耳朵,道:“去!去!”
蒋玉菡便笑着出去,随即传来一连串的笑声,清脆无比。
鸳鸯一听,笑道:“他们倒像父子两个。”
琳琅却道:“他们是亲舅甥两个,长得又像,自然亲近些。你这胎虽是个姑娘,也别急,岂不闻先开花后结果?你们还年轻呢。”
鸳鸯道:“他倒没急,只是我急了些,一想我们都不大,便放下了,横竖这儿女都是上天注定的事儿。不说这些了,姐姐,三姑娘走的时候,我也没能送她,如今听着,大观园里的姑娘姐妹们真真是风流云散了。”
琳琅将福姐儿放在她怀里,坐在床边椅子上,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随即,又说起宝玉的婚事。
鸳鸯不以为意,道:“这件事,老太太和太太私底下争了多少时候?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心里也明白,不然早早就定下林姑娘了,哪里还会悄悄儿地向林姑老爷提亲?只是老太太虽知这个道理,毕竟没瞧中宝姑娘,因此才不答应的。”
琳琅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是谁配不上谁!十个宝玉,也配不上一个宝姑娘。”
鸳鸯如今当家作主,见识愈广,也不似在贾府里坐井观天,便笑道:“纵然你我明白又如何?老太太拿他当心肝儿宝贝肉,天底下谁都不及的,自然更挑些。”
琳琅不再言语,半日方叹道:“你瞧着罢,老太太不答应,太太总会有法子的。”
鸳鸯一怔,随即大惊,忽而失声道:“娘娘!”
琳琅缓缓点了点头。
鸳鸯见状苦笑,道:“倘若娘娘都愿意了,老太太必然是无法反驳的。”
正如她们所言,次日一早,王夫人便按品级大妆,进宫见元春了,先悄悄给了元春一些梯己银子,方说起家道艰难,又说起宝玉的婚事。
元春素与母亲亲厚,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一转眼,宝玉都这么大了,是该娶亲了。”
王夫人叹道:“珠儿那时考试,娶亲已算极晚了,如今宝玉也这么晚,叫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偏老太太既没人选,又不肯让我做主宝玉的婚事。”
元春会意,问道:“母亲看中了谁?”
王夫人说道:“还能有谁?除了宝丫头,别的我也看不中。都说是贤妻美妾,娶妻娶贤,宝丫头知书达理不说了,最要紧的是她能劝宝玉上进,不是那些调三窝四的人,她家又极富贵,也算门当户对,还能略解咱们家用钱之危。”
元春思忖半晌,点头道:“母亲考虑得极周全,过两日我下一道谕罢!”
王夫人欢喜无限。
元春叹了一口气,又道:“听说林姑爹家的弟弟已经中了举人,宝玉比他还大两岁,也该知道上进了,若宝钗能劝谏一二,我在宫里也放心好些。”
说到林朗,王夫人眼里也透着羡慕,道:“姑老爷教的好孩子,朗哥儿才十三岁便中了举,虽说今年因姑老爷之病耽误了春闱,再等三年也不过十六岁,和如今的宝玉差不多大,可见必定是前程似锦。”
元春忙问道:“林姑爹怎么又病了?”
说起自己家的爷们,元春心里也酸楚,竟没一个上进的,唯一中了进士的贾敬又早早出家,死了也有三年了。好容易有一门亲戚,偏林如海早早上书乞骸骨,只在家教养子女,偌大的荣国府,找不出一个膀臂来。
王夫人道:“年初得了急病,也不过是熬着。”
元春十分叹息,道:“既这么着,林妹妹的婚事也暂时搁置了?”
王夫人点头,这是自然。
元春正要说话,太监忽然来回说时候已到,她不觉滚下泪,看着王夫人出去。
深居宫中,并不自由,元春看着西洋镜中自己苍白疲惫的神色,不到三十岁,却有四十岁的沧桑,说不出这样的富贵荣华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偏家里也不争气,现今宫里嫔妃说闲话,哪个不说自己家中无人?
宝玉性灵聪慧,都说他最像爷爷,是最有造化的,只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立业。
元春想罢,便写了一道谕旨,命夏太监几日后颁到荣国府,同时又赐下金玉如意各一柄,金锁玉玦各自一对,金玉杯各一对,金玉环各一对,彩缎四端。
接到元春的谕旨,贾母也不知是喜是悲。
宝玉更是痴痴呆呆,道:“怎么是宝姐姐呢?”
唯一欢喜的便只有贾政和王夫人夫妇两个,他们一个谨守君臣之道,一个偏爱金玉良缘,早早地就请了薛姨妈来,商议两家亲事,并下聘成亲等等。
贾母心里不痛快,欲待推说身上不好,可是看到宝玉,终究不忍不出面。
宝钗年纪大了,比她小的迎春现今已经怀了第二胎,因此日子便定在六月初六。
☆、068章:
吃完宝钗宝玉的喜酒,琳琅热得很,回到家里便先洗了个澡,换了一件银红纱衫,喝了一碗绿豆汤,方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顺便给呼呼大睡的小豹子扇了扇风。
小豹子今儿穿了一件绣大芭蕉叶的葱绿肚兜,罩着大红棉纱对襟小褂,系着松花裤子,越发衬得肤白发靛,侧身而睡,小拳头卧在脸侧,犹若玉雕一般,琳琅心中一动,忽而下榻就案,以工笔画了下来,打算闲了绣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