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作者:肉书屋
红楼小丫鬟第21部分阅读
便是出去,只要王爷一句话,小人依旧为王爷粉墨登场。”
徒垣淡淡地道:“你说你要赎身,你拿什么来赎身?”
蒋玉菡心中一凛,咬牙道:“家财尽付,亦无悔。”
此话一出,登时群情耸动。
只有杨海知道蒋玉菡所谓家财只不过是他唱戏所得的赏赐,房间地亩都是琳琅名下的。便是家财尽付,他还有王府后头那一处琳琅留给他的房子,和一百五十亩地。
徒垣道:“你历年来唱戏,颇存了一些梯己,我也知道前儿你赚了不少,如今你愿意一无所有?你舍得?”
蒋玉菡淡淡一笑,道:“若为良民,情愿一贫如洗,再起东山。”
徒垣想了想,笑道:“是了,你还有个姐姐,又有个能干的姐夫,自然会帮衬你。”
蒋玉菡默然不语。
仇襄最不耐烦,说道:“姑父便是放了他出去又如何?又不在意他那一点子钱!放了他出去,姑父积了三份德馨,岂不是比什么都好?”
徒垣似笑非笑地道:“本王怎么就积了三份德馨?”
仇襄伸着手指算道:“一是琪官得偿所愿,此后对姑父自然是惟命是从,二是杨千总和他夫人亦对姑父感恩戴德,岂不是三份德馨?”
徒垣笑道:“如此说来,我竟是许他出去的好?”
众人忙道:“此事端的看王爷心意,便是不放,他还不是照样对王爷惟命是从?”
徒垣道:“他可不惟命是从呢!若是对谁都惟命是从,他可就不是蒋玉菡了!”
说着,转头看向依旧跪倒在地上的蒋玉菡,虽说地上铺着锦毯,到底初冬寒凉,徒垣有些不忍,道:“你起来罢。”
蒋玉菡道了一声谢,慌忙起身,因跪得久了,脚下不免有些发麻,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徒垣叹道:“本王原想着,你跟了本王多年,随即应答说话做事谨慎老诚,比别人强百倍,最合我老人家的心意,眼前竟断断少不得你,等过几年,给你娶一房媳妇,岂不是比什么都好?偏生你竟有意出去,这借口也叫本王挑不出不是,为了你姐姐?本王想起来了,前儿本王封王,你送的绣图便是你姐姐绣的,这情求得本王若不答应,心里竟过不去!”
众人闻言,心中均是一喜,这话里已经有三分意思了。
蒋玉菡睁着似喜非喜的含情双眸,满脸期盼,却不敢抬头直视徒垣。
仇都尉顺口道:“王爷的意思是放他出去?”
徒垣冷笑了一声,道:“放出去如何?不放出去如何?横竖他还是本王府上的人呢!本王好容易有个知心知意的人,偏你们来求本王!倘若本王不允,整日价看你淌眼抹泪,有什么趣儿?只有一件,即便出去了,也得记着常回来,别叫本王打发人请去!”
蒋玉菡欣喜若狂,忙道:“小人便住在王爷府后头,来服侍王爷是极便宜的。”
徒垣道:“既这么着,来人,将玉官儿的卖身契拿来给他。”
倒也干脆利落。
喜得蒋玉菡纳头就拜,哽咽道:“小人多谢王爷恩典。”
消息传到后院,琳琅一时有悲有喜,只是在忠顺王妃和庄夫人跟前,再不肯落泪。
忠顺王妃笑道:“好了,王爷已经答应了,你们姐弟也算正经团聚了。琪官是个伶俐人,你这个姐姐也不遑多让。从前我就说,偶在王爷身上常见一些极精致的针线,竟比府里头针线上的人做得都好,原是琪官的姐姐给琪官做的,王爷顺手要了,谁承想竟是你呢!宫里皇太后极爱你绣的富春山居图,这位老圣人素来吃斋念佛,那幅万佛图,你得尽心些。”
琳琅忙道:“王妃放心,鄙贱之物忽入圣目,我满心惶恐,只有更尽心的,绝不懈怠。”
忠顺王妃笑着点头,忽又问道:“从前你在荣国府当差?”
听了此言,琳琅心中激灵灵打个寒颤,道:“正是。”
忠顺王妃嘴角略过一丝丝冷意,道:“他们府上,竟也不像样,赫赫扬扬百余年,也算是几代的世家了,如今出了一位娘娘,倒真的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你竟早早出来,可见是个极有见识的。你们姐弟倒真有几分渀佛,一样的刚性儿!”
当世龙阳之兴风行,忠顺王妃不是不知道自家王爷的脾性,但蒋玉菡竟能守得住,又能讨好徒垣,端的好本事,如今又出去了,忠顺王妃自然对他另眼相待。
琳琅敛目不语。
不管荣国府如何行事惹眼,那总是她的旧主子,忠顺王妃可以说他们不是,毕竟两府里素无往来,但自己绝不能接口,无言以对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忠顺王妃脸上又多了三分暖意,道:“你倒是个好的,虽说你们住在西山大营,出入不便,可到底你们住在外围,并不能进大营里头校场里头去看窥伺兵士分布操练。每常闲了,你也进城里走动走动应酬应酬,多少人脉人情都是累积出来的。”
琳琅含笑应了,眉目间溢满感激之色。
及至告辞出去,琳琅对庄夫人再三感谢,庄夫人笑道:“你入了王妃的眼,是你的福分,你心里好生记着。家常闲了,也去我那里走走。”
至二门处,上了车,早有仇都尉父子和杨海、蒋玉菡等着了,俱是满面欢喜。
出了府,两家分道扬镳。
杨海和蒋玉菡也再三谢过,蒋玉菡道:“等家里料理好了,再去给都尉和太君夫人磕头。”
没先回家,蒋玉菡匆忙去消了籍,立了良民户,期间打点上下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不过都是小事,彼时杨海和琳琅先回蒋家等着,姐弟再相见,都不禁抱头痛哭,喜上眉梢。
琳琅笑道:“今儿天晚了,我们得赶着回去,过两日再来,把这房子地都过给你。”
蒋玉菡忙道不必,道:“这是姐姐的,还放在姐姐名下罢,不用交税,也便宜些。况且我有心自己挣一份家业。”
琳琅虽佩服他的心气儿,却问道:“你想做什么呢?竟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地主罢!”
蒋玉菡笑道:“我想从商。”
琳琅一愣,忙道:“如何就想着从商了?”
蒋玉菡笑道:“我这样才脱了籍的,子孙三代后才能读书入仕,和那商户也没什么不同,依旧为人轻贱,种地虽说名声好,总不会亏,可若逢到天灾呢?到底不如经商来得好,给后人多留几分家业,岂不是好?我连戏子都做了,商贾也没什么。”
琳琅叹道:“你既然有心,我也不拦着你,你可有本钱做买卖?”
蒋玉菡笑道:“前儿囤积砖瓦木石,得了六百两黄金,本钱是够做买卖了。况且我也是想先试试,我问过南商了,南货进城,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等渐渐熟悉了,再做大一些。”
琳琅想了想,道:“做生意也是有风险,你千万谨慎些。倘若本钱不够,找我要。”
蒋玉菡点了点头。
杨海和琳琅心里记挂着虎哥儿,也不敢久留,午饭来不及吃,便先坐车回去了。
虎哥儿正哭得厉害,杨奶奶怎么哄都哄不好,正焦急间,见琳琅来了,忙送到她怀里,虎哥儿刚到琳琅怀里,便渐渐止住哭声,杨奶奶奇道:“这小祖宗真真闹得我头疼死了。大海小时候哭闹也没像这样厉害,难道是离不开你的缘故?”
琳琅笑道:“怕是饿了。”
杨奶奶点头道:“早上喝了一点子奶,许是离了你的缘故,吃得不多。”
琳琅听了,忙进屋解衣喂奶。
虎哥儿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眉目清朗,肖似杨海七分,又若琳琅三分,杨奶奶常说长大后比杨海模样俊俏,如今小嘴巴吸吮着,小拳头握着,显得可爱极了。
杨海看得心热不已,道:“这孩子,必定是个黏着娘亲的主儿。”
琳琅见他目光,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儿,脸上不禁一红,嗔道:“你快去瞧瞧奶奶罢,今儿带了虎哥儿大半日,你去回了我兄弟的事儿,叫奶奶放心,在这里做什么!”
杨海转身出去,刚掀起帘子,忽然回头道:“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杨大海乃旷了好几个月,于是折腾吧!
昨天我妈来下午走,我同学也来了住一晚,于是折腾到一点半才睡,还以为五点照样起来呢,结果一觉睡到八点四十,于是这章晚了,晚了,不过今天还是二更,我朋友两点就走了。大约应该会是晚上更吧,哎,啥时候木有人打扰就好了。
第65章065章:家长里短万佛起针
自琳琅产育后,夫妻两个便未同房,久旷多时,这一夜杨海搬回卧室,见了琳琅,自是鱼水和谐,更有无限恩爱,也不消细述。
初收,杨海搂着她道:“如今你可放心了罢?”
琳琅抿嘴一笑,道:“脱了籍,从了良,自然是大为放心。玉菡已经十五岁了,行商也好,种地也罢,总有他自己的章法。我想着,做生意原有风险,玉菡又是初出茅庐之辈,我出些钱给他做生意,也免些风险,如何?”
杨海听说,笑道:“平摊风险也好。你让玉菡自己的钱留一半,另一半随他折腾。赚了固然可喜,赔了他还有本钱东山再起。”对于蒋玉菡,杨海也是颇敬佩赞叹的。
琳琅道:“我也如此想。”
杨海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送去?”
琳琅想了想,道:“横竖才入冬,今年他必定不肯出去的,来年开春差不多,在他走之前给他送去便是。”
杨海点头赞同,道:“等玉菡攒些钱,有了家业,过几年,再给他说房媳妇,你便不用再如此操心了。”
琳琅叹道:“如今他是不敢想的,将来家业大了,又得找个有能为的管家理事,人品还得好,性子也得压得住人,他心高气傲,一般人还瞧不上,倒不好找个齐全的。”
杨海笑道:“你平素认得人那么多,难道其中便没有个好的?”
琳琅眼前一亮,首先便想到了鸳鸯,年纪相貌、品性才德,俱是人尖儿,又和自己交好,且她小小年纪便能压得住贾母房中众人,可见手段也不缺。再说,这样的好女孩儿,不给自家难道便宜别人不成?她也不希望因贾赦一事,闹得鸳鸯终身不嫁,下场凄凉。
杨海知她有了主意,便笑道:“睡罢!”
琳琅有了心思,便不再操心了,只忖度着该如何开口筹谋。
目前贾母必定舍不得鸳鸯出去,蒋玉菡这几年也无心婚事,再过二三年,鸳鸯年纪大了,蒋玉菡家业也起来了,又是正经生意,想必贾母没有不愿意的,除非她想着把鸳鸯给贾琏、宝玉等人。但素日她知道贾母,王夫人有孕时她都没给贾政丫头,凤姐多年无子,房里只有一个平儿,贾母也没想过给,以后便更不可能给了。
只是这件事不过在心里想一想罢了,倘若蒋玉菡和鸳鸯无意,她也不能强行牵线。
如此一夜,次日早起,杨海往营里去后,琳琅取了三百两金子封好,喂过虎哥儿,收拾妥当,请杨奶奶看着,便搬出绣架,绷上绣布,又拿出针筐和各色绣花针、丝线、绒线。对于万佛图,她已打了数月腹稿,今日开始起针。
杨奶奶会意,一面轻轻拍着虎哥儿,一面道:“你坐在炕上绣,仔细下面冷。”
琳琅笑道:“屋里烧着炭,不冷。”话虽如此,仍旧移了炕桌,将绣架置于炕上。
想起她要为皇太后绣万佛图,杨奶奶心里既喜且忧,喜的是她竟有这份本事,忧的是这件绣图进上,若觉得好了,以后还不得源源不绝地叫她来绣,哪里还有工夫顾家?
琳琅抬头看到杨奶奶的神色,怔了怔,转眼便揣测出三分,微微一笑,慢慢地穿针引线,道:“这幅万佛图,没个三年两载是绣不出来的。”
杨奶奶大惊,问道:“怎么这么说?”
琳琅笑道:“咱们家过日子,又要带孩子,又要做衣裳活计,人情往来应酬,哪样不费功夫?谁还为这么个劳什子不管不顾?横竖那幅富春山图我整整绣了七年呢,刚开始绣的时候我还在荣国府里当差,后来出来了又开始绣嫁妆,正经绣富春山图的时间并不多,这幅三年两载大约差不多罢,冬日闲了就绣一绣,忙了就搁着。”
杨奶奶听了,暗暗叫好,随即敛容低声,悄悄地道:“好孩子,咱们心里明白,可不能在外头说,对外头就说天天绣呢!”
一语未了,听见通报说道:“陈安人来了。”
杨奶奶忙住了嘴,琳琅刚放下针,帘栊打起,陈安人已经走进来了,手里拿着上回从琳琅这里借走的花样子,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俱是杨奶奶和琳琅没见过的,想是新买的。
杨奶奶和琳琅起身让座,陈安人忙称不敢,见到炕上的绣架,诧异道:“这是做什么?”
琳琅道:“天冷,不想出门,在家里绣两针。”
因绣架上绷的是一块素绢,并没有描下花样子,陈安人不知道琳琅想绣什么,况且皇太后让琳琅绣万佛图的事儿,不过就那么几家知道,他们自然不会宣扬出来,毕竟琳琅还是朝廷敕命。陈安人看了一眼,便笑道:“亏你针线怎么做得那样好,花样子也多得很。”
杨奶奶早抱着虎哥儿去里间了,琳琅问她何事。
陈安人坐在她绣架对面,口内笑道:“后儿我娘家妹妹出门子,我一会子就得回去料理些事务,特来借你那只攒珠累丝金凤略戴两日。”
琳琅闻听,暗暗纳罕,在营里诸位敕命中,陈安人出身最好,乃是一名大财主的千金,娘家有良田百顷,陪嫁十倾,平素遍身绫罗,满头珠翠,虽然比不上北静王府、荣国府两处,也都是不差的东西,家里丫头下人十来户,眼前又新买了两个丫头,如何就需要借首饰?
她心里虽是种种疑惑,面上却不露分毫,含笑道:“你这么个大财主,富贵闲妆怕有一箱子,偏如此行事,叫我都不知道是借还是不借。”
陈安人道:“你那金凤比我的精巧,平素难得。”
琳琅了然,遂起身下炕,开了箱子,半日后,果然取出一只匣子来。
陈安人打开,正是那只曾在琳琅头上见过的攒珠累丝金凤,金丝奇巧,密密累就,极尽精致,那金凤凰打造得活灵活现,十分轻薄,珠子都是莲子大小,浑圆光润,这样的首饰,自己娘家怕都找不出一件来,纵是有也舍不得给自己做陪嫁。
陈安人合上匣子递给小丫头捧着,笑道:“如此多谢了,等我回来,便还你。”
琳琅淡淡一笑,道:“不急。”
陈安人方笑着去了。
杨奶奶从里间走出来,叹道:“成日家如此,何时是个头儿?”
琳琅扶着她坐下,又沏了一碗茶,方坐回原处,笑道:“不过是几件衣裳首饰,借出去,也还回来。许是觉得如此出去体面罢。”
杨奶奶却道:“你当我不知你的性子?借出去的衣裳,何曾再穿过?便是那几件首饰,别人戴过了,你收回来也是放着,并没有再戴过。我只不懂,他们家哪一家都不差,衣裳首饰丫头也不是没有,偏弄这么些虚名儿虚排场做什么!”
琳琅笑道:“人各有志。”
复又转换话题,道:“今儿天阴阴的,怕要下雪,山里又冷,我箱子底还压着一块鸦青羽缎,防风防雪最好,一会子拿出来,我给奶奶做件褂子穿。”
杨奶奶笑道:“还给做什么?自打你进门,我一年四季的衣裳,件件都是好的,出来进去,谁不羡慕?我又能穿几年?没的可惜了。你说的那缎子既然这样好,给大海做衣裳,他天天练兵,又去山里,哪有功夫打伞。”
琳琅笑道:“我给他做了件石青羽纱的,今儿他就穿上了。”
杨奶奶咋舌不已,问道:“这羽缎羽纱,又是什么缎子?那纱,岂不是薄了?”
琳琅忙解释道:“是暹罗国、荷兰国诸海外国家的贡品,用百鸟氄毛织就,厚密些的是羽缎,疏细的叫羽纱,其实自古以来,咱们也有,只是这是外国进的,便金贵了。”
杨奶奶道:“好金贵东西,你哪里弄的?”
琳琅道:“虽说进贡不过一二匹,实则下面进贡的时候打点上下,也多以贡品相赠,散出去做礼物的比贡品还多呢,贡品取的是物以稀为贵。况且闽广一带常有来往洋商,他们也有带来卖的,东西是一样的,只是没有贡品的名儿。从前二太太的娘家,便管这些,好东西能少了?平素给了我几匹尺头,其中便有各色羽缎羽纱,不多,一样够做一件衣裳。”
杨奶奶念佛道:“再难想象他们都是怎样的富贵。”
琳琅笑道:“平素也是家常衣裳,谁还穿金戴银,左手拿琉璃,右手拿元宝呢?”
说得杨奶奶也笑了。
晌午时分,杨海并没有回来,杨奶奶用牛肉老汤煮了两碗面,又切了一点子牛肉,就着家里腌的酱菜,两人将就着混过去了,下人们自行吃饭。
饭后不久,便落了几点雪花,疏疏密密,纷纷扬扬。
琳琅因抱着虎哥儿,隔着窗子道:“苗青家的,把各色风干的兔子狍子獐子野鸡野鸭野猪肉野鹿肉都拿出来在厨房外屋檐下挂着吹一吹冻一冻再收起来。”因杨海打猎功夫极高,还没入冬,便打了许多猎物,一时吃不完,都风干了放着,一个冬天都不缺油水了。
苗青家的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果然和苗青、毛大两口子将风干的肉拿出来挂上。
傍晚时,那雪越发下得大了,竟瞧不见人影,唯有一排排野味迎风摇摆。
杨奶奶见了,不禁愁上眉头,道:“这还是入冬第一场雪就这么大,等进了腊月,岂不是更大?别冻坏了庄稼!”
琳琅亦觉得这雪下得比往日深冬还要大些,不过半日工夫,地上已积了半尺厚。
琳琅也无心做针线,遂收起来,担心得道:“雪下得这么大,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虽说常冒着风雪进山,可到底这雪太大了,天黑了,如何看得清路?”
杨海直至夜深才回来,衣裳都湿透了,冻得硬邦邦的结了冰。
琳琅唬了一跳,忙披衣下炕,道:“怎么今天回来得这样晚?吃饭了不曾?”一面说,一面让他脱了衣裳,就着火盆子烤了一会子,去了寒气,才把一直烘着的衣裳拿给给他换。
杨海披着一件貂颏满襟的暖袄,道:“只晌午我带了几块你做的牛肉,晚上还没吃。今天雪太大,山路不好走,有个兄弟陷下去了,当场便摔折了腿,背回来送他家去又叫大夫看了收拾好,我才回来。这接连几日,不能进山。”
琳琅听了,道:“你先歇着,我下碗面给你吃。”
杨海忙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琳琅一面换衣裳,裹着灰鼠披风,一面回头道:“不用,你看着虎哥儿,我去去就来,炉子上的牛肉汤一直炖着呢,也不费功夫。”
少时,琳琅果然端着一大碗面来,||乳|白的牛肉汤,红艳艳的牛肉,飘着一簇芫荽,三色相间分外好看,还有一碟子五香大头菜,闻到香味,杨海顿觉腹鸣如鼓,不禁说道:“这样的天,喝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比什么燕窝汤珍珠汤八宝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