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了,回思了一会,看着赖大家的冷笑道:“赖嫂子倒是个消息灵通的。”
说着,也不理会赖大家的脸色如何,只朝着邢德全吩咐道:“你给你姐姐说,如今府里事多,往后二姨太太来了,只在花厅见客便是,别让人引着二姨太太在府里乱走,省的一时走失了路,反而不美。”
却说贾母自贾政处置了王夫人之后,一边操心着贾珠的病情,一边又要分心管着府里的内务,贾母毕竟年岁大了,如此劳累了一段时日,渐渐有些受不住了,偏邢夫人和李纨都有了身孕,贾母一时也脱不开手去。
好在元春如今已是大了,正该学着管家理事,贾母便将手上的事务交托了一部分给元春,又命了几个忠心耿耿的管事媳妇在旁襄助,如此这般,贾母方略轻省了一些。
且说,贾赦进了贾母院子,正见着元春坐在榻旁,拿着书卷,正念着诗词,贾母躺在榻上,一边拍着宝玉的背,一边眯眼听着,迎春坐在一旁,一边抿唇听着元春念诗,一边拿线打着络子。
见着贾赦进了屋,贾母睁开眼来,笑着吩咐元春道:“宝玉睡着了,你小心带了他回去,别闹醒了。”
又对着迎春道:“你也出去玩罢,别弄这些针线了,费眼的紧。”
待元春和迎春他们出去之后,贾母方才向贾赦笑道:“今儿王家太太来了一趟,为的是什么,想来你也清楚着。按说这事儿,我老婆子不该多嘴,只是如今琏儿的岁数也上来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也该说一说,不然就这么白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听了贾母这话,贾赦想着贾琏的岁数,倒觉得贾母所言有理,略放下了些心来,只说道:“先前觉着琏儿还小,早先又定了亲,倒不曾着急。如今王家的来意,儿子也明白,只是这王家大老爷赶着上任,若是这时候为琏儿张罗婚事,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贾母闻言,只是一笑,对着贾赦笑说道:“有什么仓促不仓促的,琏儿他娘还在时,便替琏儿预备着了,前儿你媳妇又张罗了一遭,剩下的也没什么好忙活了,不过是请几场戏,办几桌席的常事儿,你和政儿忙活一阵也就了了。”
贾赦听得贾母这么一说,思量了一番,不免皱起眉来,只说道:“旁的倒罢,只是为琏儿成亲备的那院子,如今正修整着,到处乱糟遭的,这一时半会儿,恐是收拾不好了。这样一来,倒有些不好办了?”
贾母一听,便笑了,只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是这个,咱们家旁的不多,屋子还有几间,先命人挪出一个院子来,让他们先成了亲,等着原先的院子修整好了,再叫他们搬进去便是了。”
且说,元春出了贾母屋子,先命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带着宝玉回了暖阁,而后又看了一会书卷,见着天色略暗了几分,方吩咐身边的丫鬟抱琴道:“把昨儿我抄的那经书和柜子里的细藤匣子拿来。”
抱琴一边开了柜子取东西,一边笑说道:“先前大奶奶过来还琴谱,瞧着昨儿姑娘抄的经书,直说姑娘的字写的好,有什么柳絮,什么鹅毛的,我也记不分明了,总之皆是好听的话儿没错。”
元春一听,便忍不住笑了,只说道“嫂嫂不过说些客套话罢了,偏你当了真,幸而屋里没有旁人,否则岂不是羞死人了。”
抱琴闻言,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低着头取了东西出来,递给元春道:“我听着好才说给姑娘听,大奶奶待姑娘那么好,纵是客套话也是好话儿。”
元春越发忍俊不禁,接过东西,只在抱琴的额上轻点了一下,笑叹道:“你这性子,真不知该教人怎么说才好。”
说着,元春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只吩咐抱琴道:“我出去走走,老太太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到园子里闲逛去了。”
抱琴听元春这么一说,她本就是个烂漫无心机的,倒也没多问,只瞧着元春出了门,便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却说,元春出了贾母院子,一时只往着王夫人住的佛堂去了,如今正过了午时,四下皆懒散起来,不说下仆们寻了地方躲懒,便是那些仙鹤野鸭也躲在芭蕉下埋起了脑袋,故而元春这一路行来,竟是不曾见过一人。
待的进了佛堂,见外间的凉榻上被子凌乱,却不见睡觉的丫头,元春略微有些纳闷,只刚往外头望了望,便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大姑娘来了,先前太太方还说着大姑娘呢。”
元春唬了一跳,骤然转头一看,却见那说话的人是赖嬷嬷,不由得的长出一口气,只抿唇笑了笑,对着赖嬷嬷问道:“赖嬷嬷怎么没回去?”
赖嬷嬷笑了笑,只说道:“先前给老太太请了安,我顺道过来给二太太磕个头,我如今腿脚不大好,以后怕是不能常进府里来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待我们家恩重如山,这恩我是报不完了,趁着我眼下还能走动,特过来多磕几个头,也算尽份心力了。”
听着赖嬷嬷这话,元春只笑道:“赖嬷嬷说笑了,哪里就到这地步了,什么恩不恩,嬷嬷只管坐了轿子进来,陪着老太太说话打牌,便是还了大恩了。”
赖嬷嬷闻言,脸笑成一朵花儿,只说道:“难怪老太太夸大姑娘好,这摸样言语,竟是谁也比不过去,怨不得老太太喜欢。”
正说着,忽听见里头的王夫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外头是谁来了?”
赖嬷嬷笑着对元春道:“我还得去几个老亲戚那儿逛一逛,便先过去了。”
说着,又朝里头回了一声,只笑道:“回二太太的话,是大姑娘过来了。”
待得元春进了佛堂里头,只见王夫人着了件家常旧衣裳,额上勒了根青黑的带子,正跪在蒲团上捡佛豆,口上不停念着佛。
王夫人抬眼见着元春来了,刹那间,泪珠儿便滚了下来,只搂着元春哭道:“我的儿啊,我的女儿啊!”
元春见着王夫人哭了,一时也不禁落下泪,扑进王夫人怀里啜泣起来。
哭了一阵,王夫人方止住了泪,一边拿帕子替元春擦泪,一边关切的问道:“你在老太太那儿可好,可有人为难你没有?宝玉怎么样了,你哥哥的身子可好些了?”
听着王夫人这话,元春越发心酸,只含泪道:“母亲放心,我们都好着,并没有什么人为难,宝玉如今可好着,昨儿听哥哥念了几句诗词,今儿竟有模有样的背起来了,还背给老祖宗听了,老祖宗爱的不行,特意赏了宝玉两对金钏儿,还说宝玉一戴上去,就和那画上的仙童是一个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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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冷语刺人心
王夫人听了,略微露出一丝笑容,只说道:“宝玉是个可人疼的,如今我这样子……倒累了你和珠儿。”
元春略低下头,只勉强笑说道:“母亲这话是打哪儿说起的。母亲疼宝玉,我和哥哥又未尝不疼他。说什么累不累?”
王夫人闻言,心中略宽慰了些,只是见着元春这般模样,不觉想起了元春的亲事,一时眼里又落下泪,只问着元春道:“我听说前儿缮国公家的人又来了府里,老太太可说什么没有?”
元春神色一暗,只看着地上的佛豆,略有几分不安的说道:“老祖宗并没说什么。”
王夫人一听,心里发酸,不觉哑了嗓子,只忙忙问道:“缮国公家的人也没说什么?”
元春的声音越发微弱,只摇头道:“还是原先那些老话儿,老祖宗只说不理事,不曾应承了他们家去。”
王夫人闻言,越发着急,只慌道:“这算什么事儿,老太太难不成就打算这么拖着,万一惹恼了缮国公府,一旦宣扬出去,你的名声怎么办,珠儿和宝玉万一受了连累,这叫我怎么活啊……”
正说着,王夫人又想起了自己先前做的事儿,不由得止住了话头,看着元春,面上一阵发烧。
元春抬眼瞧了瞧王夫人的神色,心下黯然,含泪一笑,取了匣子出来,递给王夫人,方又说道:“这匣子里都是我这几日做的针线。原料想着佛堂清冷,老太太和父亲又正生着母亲的气,下人们难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今儿特意带了过来,也算是女儿的一番心意。”
说着,元春又淡淡笑了笑,只略展了展眉,劝着王夫人道:“母亲也不必忧心挂怀,父亲已是说了,柳太太行事不正,想来家风也……”
言语未完,帘子一动,赵姨娘摇摇摆摆的进了屋来,只笑道:“哎哟,我说怎么听见有人说话呢,原来是大姑娘过来了,亏我这眼浅耳聋的,还以为是菩萨开口了呢。我就说嘛,这佛堂里纵有菩萨显灵,也不会惊了我这样的好人去,倒是虚惊一场。”
王夫人面皮子动了动,转过头去,不发一言。
元春擦了擦泪,只朝着赵姨娘笑道:“是赵姨娘来了,不知有什么事儿?”
赵姨娘手里攥着把瓜子,磕了一颗,嘴皮子一翻,吐出皮来,斜着眼睛笑道:“我倒没什么事儿,不过进来瞧问瞧问,顺道儿给太太请个安。只是不知大姑娘过来做什么,老爷可是说了的,太太要静心礼佛,旁人不得惊扰的。”
元春微微笑了,只看着赵姨娘说道:“我也是过来给母亲请安,姨娘有心了。”
赵姨娘闻言,嘴角略抽了抽,只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哪算什么有心人,不招人厌便要念阿弥陀佛了。”
说着,又拿帕子在面前扇了扇,笑着对元春说道:“大姑娘也别在这儿呆久了,万一老爷过来瞧见了,横竖又有一场气生,到那时候,大姑娘岂不是白招的委屈。”
却说贾赦与贾母正议着贾琏的亲事,鸳鸯却打起帘子进来,只笑说道:“史家大太太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贾母听得史湘云的母亲来了,一时想了想,倒明白了几分,只笑问着鸳鸯道:“史大姑娘可是跟着一道儿来了?”
鸳鸯抿唇一笑,只回道:“可不只史大姑娘,史家大太太把她们家哥儿也带过来了,说是要给老太太请安磕头,沾沾福气。”
贾母一听,越发笑眯了眼,只吩咐鸳鸯道:“快请她们进来。”
说着,贾母又看了贾赦一眼,笑说道:“知道你爱清静,我便不留你了,先前我说的事儿,你再仔细想想,琏儿也到岁数了,你总拘着,也不妥当。”
贾赦听了贾母这话,一时只诺诺应着,自转身出去了。
待得出了贾母院子,贾赦想着方才与贾母说的话儿,不免多思量了几分。
若说从前,贾赦倒不介意贾琏娶王熙凤进门,毕竟王熙凤再行事毒辣,也只是个深宅妇人,折腾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可王夫人这事一出,贾赦听着旁人议论,一时心中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贾赦不怕王熙凤行事毒辣,只怕王熙凤承了王夫人的作风,拿着儿女的前途做赌注,祸害了自己的子孙不说,还把贾府的声名都丧尽了,这样的媳妇,便是给贾赦一百个胆儿,也是不敢要的。
只是贾赦也清楚着,王熙凤和王夫人虽都是王家的女儿,但到底是不是一个性情,为着王夫人的错处,而嫌弃了王熙凤,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王熙凤和贾琏自幼便定了亲,如今若是贾府无故退了亲,外头那些闲人的唾沫,只怕便能把王熙凤给淹死了去,要知道,王熙凤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不过是个女儿家……
贾赦想着,不觉看着园子的花木,长吁短叹起来。
正巧着贾政打外头回来,见着贾赦愁眉不展,只上前来行了礼,又笑问道:“不知兄长为何事忧心叹气?”
贾赦叹了口气,只说道:“今儿王家二太太来了一趟,说是他们家大老爷要外放出京了,问我们家对琏儿的亲事可有个打算,好歹给他们家一个确信儿,王家大老爷那边也好安排。”
贾政一听,便皱了眉,只说道:“王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何时娶亲迎亲,什么时候由得他们家安排了?”
贾赦一听,便知道贾政是因王夫人的事儿,对王家有了成见,一时只笑了笑,对着贾政道:“若说起来,琏儿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只是我觉着这时间略急了些,到底有些不稳妥。”
贾政听了,只说道:“这王家也是,亲事虽是早议下了,可赶在这时候结亲,也不知是起的什么心思,生怕没给咱们府里添乱似的。”
贾赦听着贾政这么一说,暗觉好笑,只是面上不显,且说道:“哪里就到这地步了,无非是多费人手罢了。只是这王家虽与咱们家是世交,这亲事也是早定下的,可我倒有些虑着琏儿的性子……他最是个不知收敛的,这王家姑娘也金尊玉贵着……到底叫我悬着心放不下!”
听着贾赦这一番遮遮掩掩的话儿,贾政如何有不明白的,当下也长叹了口气,只说道:“兄长所虑,我如今也看得明白,旁的不说,只看这王家的行事,便知道几分……只是如今这王家二老爷正得了势,又是早前便订下的亲事……咱们家也不能出尔反尔……唉,我瞧着王家大老爷是个明白事理的,那王家姑娘昔日也来过府里,与琏儿也颇合的来……只怕是兄长多虑了。”
贾赦听着贾政这番劝话,细细想了一番,倒也略宽了宽心,一时正要说话,忽而见着赖大领着人乱哄哄的跑了过来,只大气不喘道:“老爷,不得了了,废太子反了。”
贾赦和贾政惊的目瞪口呆,当下手足无措,不知该往何处放去。
好在贾赦到底是穿越而来,知道这废太子到死不过是个坏了事的忠义亲王,并没坐到那把椅子上去,当下定了定神,只忙问着赖大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废太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反了?”
赖大拿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只颤抖着回道:“小的也不知究竟,只听得外头的人说,废太子反了,叛军已是打进平安州了。还有人说,废太子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诛j臣,说是圣上被小人蒙蔽,以致朝廷孤危,朝纲不振。”
说着,赖大似又想起了什么,忙忙的又说道:“外头还有个消息,说反的不是废太子,是废太子身边的世家权贵,见圣上如今身强体壮,废太子已然失势,心有不甘,方才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来了。”
贾赦一听,心里便忍不住冷笑,这废太子难怪会坏了事,一边举旗造反,一边却还想留条后路。一边想坐龙椅,一边又怕事败担责,这是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这样的心性能力,圣上又不缺儿子,不废了他,另选个能耐的出来才怪。
再者,就算这废太子是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竟连拥立自己的臣子都掌控不住,这太子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贾赦正思量着,那边忙忙的又有人过来了,只慌乱不堪道:“老爷,老爷,外头传言,叛军往京城来了,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出城躲躲?”
贾赦脸色一沉,只喝道:“慌什么慌,圣上还在宫里坐着呢,你们倒先上了台面了,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值当你们慌个什么劲。”
说着,贾赦又吩咐赖大道:“如今京里既不太平,你吩咐下去,命人看紧各处门户,不得擅自出入。外头若有人请见,也一个不许进来,都推辞了去。”
赖大听着贾赦这番吩咐,心里也稍定了定,只忙应下了,便要下去吩咐。
贾赦忽又想起一事,只忙又向着赖大道:“京里多事,难免出些盗匪宵小,你挑些年轻力壮的下仆和媳妇子出来,在府里各处巡一巡,切莫出了什么岔子,惊扰了老太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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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昏昏两丫鬟议事
听着贾赦这么一说,贾政也醒过了神,只连声吩咐着赖大道:“你命几个人出去细细打听一番,看宫里是怎么个说法,外头还有旁的风声没有?”
赖大忙不迭的应下了,慌里慌张的又带着人下去办事了。见赖大家的去远了,贾政不觉咳嗽了两声,只叹道:“如今这废太子一反,只怕京中从此多事矣。”
贾赦闻言,不觉冷笑一声,只不以为然道:“多事无事,与咱们家有什么关碍,只要不搅合进去,京里这么多权贵世家,谁还巴巴的找上门来不成?”
听着贾赦这话,贾政略想了想,倒觉也是,依贾府的境况,在如今这种情势下,明哲保身是最稳妥不过的。
只是又想起宁国府来,猛然一惊,只忙忙道:“倒是我忘了,合该嘱咐人给东府那边递个信儿,东府大老爷并着珍哥儿还在观里,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只怕不美。”
听贾政一说,贾赦倒也想起了一事,他光顾着命人看紧府里,倒把府外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给忘了,那里头没脑子的人可不少,这当口京里又不太平,这些人万一折腾个什么事儿出来,贾赦怕是想哭都没处哭去。
想到这儿,贾赦止不住的悬起心来,只忙对着贾政道:“不说东府大老爷和珍哥儿,如今这般情势,单府外那些族亲,也得使唤人去告知一番,让他们约束着些下人亲眷,省的日后出了事去。”
贾政听了?br/gt;
红楼同人之贾赦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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