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黛玉端茶递水柔顺殷勤地伺候着,水溶此时火气早已经没了,只是觉得不甘心,心道:须想个法子治治你才好,不然以后越发把我往外推了。心中想着,面上却不露出,一时主意已有了,口中便说道:“我乏了,替我更衣,我要睡一觉。”
黛玉只想着“将□折罪”,便从柜中拿了他日常穿的寝衣出来,又见他一动不动,便知道要自己动手的意思了。于是便慢慢去解他衣裳上的青玉盘扣。
水溶原只想逗逗她,让她服侍自己宽衣一回便罢了,谁想这折磨的还是自己。黛玉自小穿衣打扮都是丫头伺候,哪里伺候过别人的?何况这男子衣裳又与女子不同,她难免手忙脚乱了些,忙乱间手指又难免碰到他的肌肤。他多日未与她亲近,一时竟动起情来,欲再矜持一会子,她袖中的幽香阵阵传来,骨酥筋软,哪里还忍得住?便要搂她入怀,黛玉唬了一跳,见他面红似火,眼中更似要喷出火来,她与他已做了夫妻,哪里还不明白?只羞得脸都红了,忙去推他,又哪里推得动,急道:“你快松开……青天白日的,若是让人看见了……我可怎么活?”水溶急道:“是你不让我活了才是!我住了七八日书房了,好容易今日‘沉冤得雪’了,你还不让我碰,可不是不让我活了?”
黛玉脸上更红,见她又提起这事,心下愧疚一起,险些应了他,可到底她是大家闺秀,自小庭训如此,哪里能放得开?好容易挣扎开了些,急道:“你……好歹饶我一回吧!……这次是我错了,只是这事母亲已经知道了,指不定待会儿就来人要见咱们呢……你且忍一忍,待到了晚上,我……我都随你就是了。”说道最后,几乎将头埋进怀里去,声音也是几不可闻了。
水溶知她性子,只得强忍住了,佯装怒道:“如今且先放过你一会,待到了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黛玉又是羞又是笑,越发显得眉目楚楚,细腻淡雅,荡人心魂。水溶便低头吻住她唇畔的笑花,眸子紧紧盯着她,那漆黑的眼瞳,似要把她吸进那漩涡深处。
黛玉只觉浑身火热,面上做烧,连身上也烧起来了,欲挣扎,却怎么也避不开,
小两口便这样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竟似有人说话的声音,水溶不觉有些懊恼,扬声道:“外面是谁?”声音便没了。然后一个声音才响起,是紫鹃:“贝嬷嬷来瞧王爷王妃,太妃那里请呢。”
水溶不觉“哎”了一声,似有诸多遗憾,黛玉听的声音早挣扎着站起,满面绯红,只拿眼瞋着水溶,道:“快更衣过去吧,莫让母亲等急了。”一面说一面走至镜台对镜——果然头上发髻已松了,一边簪的点翠小凤钗也滑脱了,不觉又是羞又是气——偷眼看水溶也是衣衫褶皱,喜上眉梢。一会儿出去定要被人取笑了,不觉脸上又红了,忙拿了抿子来将头发重新抿上去,簪上一支点翠凤簪。又看水溶也收拾毕了,便唤了紫鹃等人进来更衣。等开了门,紫鹃几个都抿着嘴笑,黛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又问贝嬷嬷可还在,紫鹃笑道:“早走了,哪里还在?她老人家说必定是要好一会子的,她性子急,可等不得,若是王爷王妃好了,便直往太妃那里去吧。”一句话说话,不说黛玉,连水溶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一时换好了衣裳,便一起往北静太妃上房去。
才到了门口,便有丫头传了话进去,及至进了门便见太妃正等着呢,二人行了礼。太妃便一把拉了黛玉至身边坐下,道:“我的儿,可让你受委屈了。这事我已知道了,都是溶儿的不是,他既已向你陪了不是了,可别再怪他了。”黛玉低了头红着脸道:“母亲言重了,是媳妇错了,错怪了他。”太妃道:“若他安分守己,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水溶见母亲只一径责怪自己,却那样疼爱黛玉,心中高兴不已,口里却问道:“母亲,你确定我是你儿子,不是你女婿么?”太妃不妨他说这话,不由愣住了。
又听他道:“怎的你待玉儿比待我还好,儿子可要吃醋了。”众人都笑将起来,贝嬷嬷好容易忍了笑道:“太妃瞧瞧,您待王妃好得竟让王爷都吃醋了。”太妃也笑个不住,道:“让他吃去!我有了玉儿,还要他做什么?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众人皆笑软了。
第七回
话说这一日是贾政的生日,两府之中人丁聚集,一齐庆贺。
惜春一早陪了探春往贾政上房行了礼,便回了自己屋中呆着,看一会儿书,又画一回画。入画便笑道:“今儿热闹,姑娘怎么不去前面逛逛?便是陪着三姑娘也好。”惜春道:“又不是我的老子的生日,我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一堆的人,谁又认识谁,个个都腆着脸,陪着笑,有什么趣儿!三姐姐既喜欢这个,自能自得其乐,我何必去插一脚?”
入画笑道:“姑娘怎么知道三姑娘喜欢这个?我瞧她也不喜欢的紧,只是二太太总拉着她去,她不好推辞罢了。”惜春冷笑道:“若真要推辞,什么理由想不出,偏她来者不拒,还如鱼得水,我可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欢喜的样子了。”入画便不敢言语,因近段时间园中事情繁多,惜春已多日心情不虞,便和彩屏慢慢退出,只在外间伺候,不敢进去打扰。
忽然,一个小丫头急冲冲地掀了帘子跑进了来,双颊通红,满头是汗,想是跑的急了,两手撑在桌上喘个不住。倒把屋中之人都吓了一跳。
入画此时年岁渐长,也已有了大丫头的气势,当下骂道:“小蹄子!这也是你能混闹的地方!还不出去!”那丫头又喘又急,一面摇头,一慢指着嘴儿,只说不出话来。还是彩屏明白,知道她是跑的急了喘著了,便倒了一杯茶给她,道:“你先缓缓,到底什么事这样急起来?”
那小丫头也顾不得,一古脑儿全灌了下去,然后方急急地道:“快,快,快去老太太那里!林、林姑娘来了!”
话音才一落,却见里面惜春已急急掀了帘子出来,急道:“你说什么,什么林姑娘来了?”那小丫头却是摇摇头,道:“不是,不是林姑娘……”惜春不由沉了脸,欲转身回去。谁知那丫头一句话分成几段说,又听她道:“是北静王妃,就是从前的林姑娘……来了,现在在老太太那里呢……让我、我请四姑娘过去。”
众人才听清楚她说的话,不由又惊又喜,惜春道:“你可看清楚了么?真是林姑娘?”
那小丫头此时方喘顺了,一面拭汗,一面笑道:“真是林姑娘,如今已是北静王妃了,哎呦呦,好大的气派!听人说已是微服了,可那排场依旧大的不得了,前前后后好多人,坐了八抬的轿子,直从正门进来的,这会子已在老太太那边了。”
惜春方觉得有些欢喜起来,忙让人换衣服梳妆,便急急往贾母上房去。一面行一面却又喜又忧,喜得是今日能再见黛玉之面,姐妹之情得已重续;忧的是贾府这淌浑水已臭不可闻,她又何苦来蹚一遭呢?没的还为一些人添些算计。
才到了贾母上房,便见院中已多了许多人,却都笑容满面,喜气盈腮。见她过来,早有丫头说道:“四姑娘来了,才刚王妃还说起四姑娘呢!”一面说,一面打起帘子来,向里道,“四姑娘来了!”惜春心中冷笑一声,一语不发,进了门,便见正座之上贾母正搂了一个盛装女子笑容满面地说话,邢夫人王夫人李纨探春等皆在一旁伺候。见她进来,众人都笑道:“才说起四丫头呢,可巧就来了。”
贾母怀中的那个女子便回过头来,惜春一见她,只觉泪如泉涌,哭道:“林姐姐!”黛玉素来待她如亲妹一般,此时也不由落下泪来,勉强笑道:“长高了不少,只是怎么一段时日不见,竟这样爱哭起来?”便拿了帕子与她拭泪,众人皆陪着落泪的,惜春哭道:“只是没想到今日能再见到林姐姐,一时又高兴又难过。”
众人都笑了,王夫人道:“终归四姑娘最小,还是个孩子呢,你林姐姐如今是王妃,虽说门高位尊,却到底不是宫里,便是见面也是简单的。但看你林姐姐愿不愿见了。”
她这话虽是玩笑之语,只是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怪异酸涩不堪,只得装作没听见罢了,贾母早已沉下脸来,黛玉笑道:“世上之人良莠不齐的多了,我虽不才,到底还是分得清哪个该见,哪个不该见。哪个该敬而远之,哪个该扫榻相迎。”众人只做不知,都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唯惜春抿了嘴,险些笑了出来。黛玉看她样子,脸上还带着泪,却又笑不可仰,也撑不住笑了,道:“又哭又笑,可不还是个孩子么?”众人都笑了。
一语未了,便听门口又有丫头道:“琏二奶奶来了!”话音一落,果见一群媳妇丫鬟簇拥着凤姐儿进来了,依旧衣着鲜艳,锦绣辉煌,见了黛玉,便笑着过来福身道:“给王妃娘娘请安了!”跟的媳妇和丫头们也都跪了下去。众人都忍不住笑了。黛玉素知她泼辣诙谐,能言善道,往日与她也颇为要好,便忙叫起来。
凤姐儿便站起身来,笑道:“老祖宗可信我说的了?素日我就说咱们王妃便是个有福的,如今可是应了!”贾母笑骂道:“猴儿专会马后炮,不过也承了你的吉言了。”凤姐笑道:“可不是这么说么?”
又说了几句,黛玉眼尖,见凤姐身后除平儿外还站着两个女子,模样都不是一般的丫头,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凤姐早看见了,便道:“这两位是琏二爷新收的屋里人。”然后一手指着一个皮肤雪白,容色极佳,和顺软懦的道:“这个是东府大□二妹子。”又指着另一个容貌差些,却极张扬妖艳的道:“这是秋桐,原是大老爷房里的丫头。”尤二姐与秋桐忙低了头上来磕头。黛玉点一点头,便罢了,又打量了凤姐一番道:“我瞧凤姐姐倒是清减了些,近来是不是又操劳了?”那二姐和秋桐二人便不敢言语,忙下去了。
凤姐忙一手抚了颊,笑道:“是么,近来事儿确是多了些。”黛玉道:“你也别太要强了,凡事也放宽些,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处?”凤姐儿不由把眼圈一红,暗思除了平儿之外,已有多久未听人说这么一句真心实意的话了,一眼瞟见王夫人脸上带着一抹僵硬的笑,只如木头一般坐着,心下不由一冷,当下道:“是。”忙低了头下去。
一面说,忽见外面人进来道:“孙家打发人送二姑娘回来了!”邢夫人王夫人等皆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素来的规矩,女子出嫁之后回家只有两种:娘家打发人去接,再有夫家遣人送回归宁。前者最常见,后者却是被休弃之时最多,而迎春之景况只怕不出后者之外了。李纨探春惜春也是惴惴不安,贾母什么事没见过,对迎春之事往日虽未曾亲眼得见,但也曾听得风言风语,此时也不禁心伤,险些落下泪来,问道:“今儿可打发人去接二丫头了?”
邢夫人低了头道:“这个……前儿派人去说是病了,媳妇想着这会子定没好呢,今儿便没打发人去。”贾母恨得不行,气道:“病了?什么病,可严重么?你这个太太是怎么做的?”邢夫人嗫喏无语,当着众人的面更是红透了老脸,半晌方道:“孙家的人只说是风寒罢了,又不让见,告诉了老爷,老爷没说什么,我也没法子。”
贾母只气得脸都白了,只转头去问来的人:“孙家来的是谁?”那人只摇头不知,众人只觉更加不祥,皆摇头叹气。独黛玉恍若不知,笑道:“今儿竟这样巧,自我回了家,竟未见过二姐姐了,凤姐姐快请了来这里,我也见见。”
贾母便叹道:“罢罢罢,去带了二丫头来吧!”凤姐儿答应着去了,黛玉见贾母愁眉深锁,便道:“今儿二姐姐回来,外祖母也该高兴才是,怎么……”贾母瞅一眼邢夫人王夫人等,而后叹一回,道:“我的儿啊,你到底年轻不知道,二丫头她只怕是……”口中说着,眼中不由落下泪来。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凤姐的笑声由远而近过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竟见凤姐携了一个盛装丽人进来笑道:“老祖宗看看她是谁,可还认得么?”
众人便顺她所说看去,只见那人头上挽着望月髻,簪着赤金累丝飞凤簪,斜挽着赤金寿字挂珠钗,身上穿的是簇新的瑶红色百蝶穿花掐金对襟褙子,下系着榴莲色遍地洒金裙,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不是迎春还是哪个?
众人不由又惊又喜,前番见过迎春模样的姐妹们更是惊诧不已。不过短短一月的□夫,原来归宁而来便哭哭啼啼满身皆伤的迎春竟换了个模样,衣着鲜艳不说,更是容光焕发起来。
迎春先上来给贾母请了安,而后又欲给黛玉行礼,黛玉忙扶住了笑道:“我们姐妹之间,还客气什么?”迎春红了眼,道:“我如何能与她们一样,我……”黛玉忙道:“二姐姐糊涂了,你便是嫁了,也是外祖母的亲孙女儿,也是贾家的女儿,还能怎么不一样?”说罢一手轻拉了迎春一下。
迎春也不是糊涂人,当下也明白了,只得收了泪笑道:“是,好妹妹,我可想煞你了,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你,谁想竟有今日!也是托你的福!”一面说一面哭个不住,黛玉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由落了几滴眼泪。贾母见两个孙女儿这般,不由也落下泪来,一边一个搂了哭道:“我的儿啊!只愿你们永远如今日一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便是立时死了也情愿!”众人在旁也无不颜面泣涕,也自有人上来相劝。好一会儿方才好了。自有丫头打水上来与她们洗脸匀面不提。
第八回
一时迎春先梳洗毕了,邢夫人腆着笑脸正欲上前拉了迎春说话。却不料晚了一步,迎春已被王夫人拉了自己房中说话去了,只险些把她气怔了。无法,只得也跟了去听她们说什么,还未进门,便听屋中王夫人笑道:“我的儿,你可信了我的话了?当日我就说了,这年轻夫妻,磕磕碰碰、斗牙斗齿的都是常有的事,哪里能当真呢?瞧瞧如今,单看你今日的富贵样儿,就知孙姑爷待你定是顶顶的好了。”
迎春还未答话,邢夫人便自掀了帘子进去,笑道:“是啊,二太太的话真比铁口直算还要准的多!竟该去弄了褂子摆摊算命才是,定能客似云来的。”说罢格格笑了。迎春忙站起来,邢夫人一脸怜爱得拉了她一旁坐下。
王夫人心下恼怒,脸上却不露出,也不叫人上茶,只坐着笑道:“大太太说笑了,我不过是仗着这把年纪,经过的事多,经验也足,才在这里夸口说一两句的,哪里竟成‘铁口’了?我若是能掐会算,头一件事便是帮大太太算一算你们那边素日的亏空都去哪里了,不然怎么三天两头就有人嚷着钱不够花,要过来要呢?”
邢夫人不防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气得脸都白了。迎春素来也知道她二人的明争暗斗,只是一个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却刻薄寡恩;一个是她婶娘,也不过是面上的疼爱罢了,自己说什么都不好,便低了头不语。
迎春正自手足无措之时,却听一个声音说道:“我们王妃请二姑娘过去说话。”邢夫人和王夫人忙止住话头,换了张笑脸看向来人,却不由怔住了——王夫人的脸更是白得如同纸一般。邢夫人也吓得不轻,道:“你你你,你不是晴雯么?”晴雯道:“大太太,你也认得晴雯啊?”王夫人强忍住了哆嗦,道:“你不是死了么?”晴雯冷笑道:“二太太是哪里听说我竟是死?br/gt;
红楼同人之红楼如梦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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