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一个措手不及,被一脚生生踹上,“天佑,你怎么了?”
一边喊一边再要伸手去安抚,却不想之前还一直乖顺的人这会却怎么也不肯消停了。
“我来吧!”楚影扒开前面的人,挤了进去。
楚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楚影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那还在空中挥舞的手,那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却没有再挣扎。
楚影慢慢俯下身去,手扶着她的肩膀,顺势扶起了上半身。
阿佑侧着头,似乎在辨认气息,专注的嗅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是认可了来人的身份,头颅在他怀里蹭了蹭,放柔了身体靠了上去。
这一个动作,几乎要逼出人的眼泪来。
心里的笑意,慢慢涌了上来,连眼睛都格外明亮,楚影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柔地声音,“我们回家。”
楚慕微微侧开了身子,“他有点发烧,你带回去先让军医看看。”
楚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便抱着阿佑,快步向营中走去。
搂紧了怀中的人,楚影的脸上,是柔到了极致的光彩。
这一次,慕先遇见她,却没有认出她,所以生生错过。而他,绝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他曾经放手过一次,知晓那活着就如同时间静止的绝望。他已经成全过她一次,所以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放手。
就算是拿了绳索将她牢牢的绑在身旁,也绝不会再放手。
把她带到军医帐,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温夷才看了那脸色便凑了过来,“把他衣服脱了给我看看伤口。”
“伤口,什么伤口?”反而是楚影一愣。
温夷瞪着他,“两颊带着淡粉色,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再不快点,这位一战万名的少年将军就要烧成个傻瓜了,到时候护国将军府里两个傻瓜刚好热闹。”
生平最痛恨的人,便是怀疑他医术的人。要不是还禀持着一惯的医德,他早就拂手而去了。
楚影心中一急,忙将阿佑放到床上,“那你快点过来看看。”
去解她衣裳的手忽然顿住,还不知道她的伤在哪呢,莫非要脱了衣裳一处一处的去找?
偏过头来,双眼一瞪,“你,先出去。”
温夷指指自己,“我?”
楚影哼了一声,这医帐里的闲人除了他还有谁。
温夷简直要哭笑不得了,“你把我叫出去,还有谁来替他看病。”
楚影才管不了那么多,“你先出去,我看完了伤再叫你。”
面对楚影的古怪,温夷似乎有点反应过来,想起之前的一些怀疑,不由得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楚影立刻站直了身体,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温夷一甩袖,走出去了。
“啊!”才刚走出去几步,便听见帐内传来惊呼声,紧跟着便是板登翻倒的声音。
“怎么了?”温夷掀开帐子就要往里冲。
却被凌空而来的掌风拂了开去,“先别进来!”楚影的声音有些不稳,温夷心中不解,却也不再贸然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楚影的声音响起,“温夷,你进来。”
温夷踏进去的时候,楚影正将那人揽在怀里,露出小半个肩膀,声音有些异常,“你来看看,肩上的伤。”
温夷过去一看,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很大,有明显血肉挖出的痕迹,伤口周围已经略略处理过了,有烫伤的皮肉结成痂,阻止了进一步的恶化。
即便在战场上已经见惯了血腥,此刻面对这少年的伤,温夷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些类似佩服的情绪。
“得先上些止血的药,看样子是没上过药的。”
“我知道,她把药塞给我了”楚影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你先看看这个,她带来的。”
温夷拧开瓶盖闻了闻,欣喜的说道,“果然是好药,也不知道……”目光却在接触到楚影的脸时,愣住了。
那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水光,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楚影,这个生死考验下也不从不皱眉头的人,居然为了这个少年哭了?
温夷没有再问,只是飞快的开始清理伤口,可能有些疼痛,昏迷中的阿佑断断续续的溢出了些呻吟,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乖顺的任楚影抱着。
楚影将头埋在她颈间,几乎没有勇气去看。
阿佑,他的阿佑!
他恨不得代她去疼,也好过这般看着她疼痛而无能为力。
上好药,裹好伤口,温夷又道,“把他的手拿出来,把肥脉,得开点药内服才行。”
楚影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把她的手拉了出来,“药够不够,要不要我叫人去药王谷再运些过来?”
温夷的手搭在她腕间,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向楚影。
楚影直视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温夷才偏过头去,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专注于那脉搏的跳动。
“楚影,你会爱上其他人吗?”在楚影笨拙含了最后一口药,哺进她嘴里之后,沉默良久的温夷,终于问道。
“不会!”几乎是没有半丝犹豫的,楚影头也不回的答道。
“但是,但是她的脉相中并无曾受过大伤的亏损,你该知道,我小师妹曾经受血竭之苦,不该是如此脉相。”
“只要我知道她是谁就够了。”
不需要别人证实,也不需要再多的试探,只要他知道他爱的人是谁,那就够了。
养病
这一次,楚影牢牢的守在了阿佑身边。
再也没有去理会一片狼藉等待清理的一干事宜,“慕到了,你们去找他。”
刘元有些为难,“这?”虽说楚慕是将军的兄长,可他现在毕竟是带着圣旨而来的身份,将军面都不见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把这堆乱摊子交给人,实在有些,咳!说不过去。
楚影侧耳听着帐内的动静,一边回道,“他以为带着圣旨来晃晃就可以了啊,没那么便宜的好事,去找他。”
最好是被这些事情烦得受不了,然后早点回京城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在阿佑面前出现。
谁知道那个傻乎乎的丫头还能再干出什么事来。
花翩翩当然知悉他的邪恶心思的,也不点破,只笑着问道,“那将军府的云朗呢,已经来吵过好几次了,要见天佑。”
楚影当即就黑了脸,“不见!”
咬牙切齿的回想起昨日初一见面,那少年欢快的跳出来,“楚二哥哥,我娘子呢?”
他还没从这当头一棒中回过神来,旁边副将已经笑着回答,“云朗公子,军中都是男人,哪里会有你的娘子,你回将军府去找老将军给你找罗,自然能找到娘子了。”
这些人之前都在将军府见过云朗,自有几分熟綛,此时围城之困一解,气氛登时变得轻松。
云朗扁着嘴,“天佑就是我娘子,我知道他在这里。”
刘元笑意吟吟,“余小将军是男人,怎么能当你的娘子,快莫瞎说了。”
云朗眼睛一瞪,“我不管,将军说过只要我乖乖的不闯祸,以后要把思杰叔叔的孩子给我当娘子的。所以,天佑就是我的娘子,又没有人规定男人就不能当娘子了,你是坏人,我不理你了,哼!”
刘元哭笑不得,“好好好,云朗公子说是就是了。”
连声哄着他,何必跟个头脑有问题的人较真,到时候要真惹火了他,胡乱发起脾气来伤着了哪里他们还赔不起了。
“胡闹,”楚影霍然站起身来,脸绷得紧紧的。
他都还没叫丫头娘子呢,就叫这个小傻瓜叫了去,一想起这个心头就不舒服。他的女人居然要被别人叫娘子,即便是个傻瓜也不行。
“不许再叫余天佑娘子,再胡闹我就叫人把你绑回京城去。”
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走了。
云朗在地上跺了两下脚,气鼓鼓的冲着他的背影嚷道,“我要叫天佑不理你,你个大坏蛋。”
楚影才不管他在背后的大呼小叫,在心里暗自嘀咕,他才是应该去拧着小丫头的耳朵,告诉她不许去理别人。
阿佑还沉沉的睡着,温夷说是有些发烧,而且也是精神绷得太紧,又没有休息好,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成这个样子。
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手指轻轻的刮着她的脸,“累着了吧?下次再不把你丢下了,你说我们把索然捉来是炖了好还是蒸了好,要不然还是烧着好吃?”
或者先拿箭把他射成刺猬,再来慢慢考虑烹调的方法。他煞有介事的想到。
“影!”一睁眼就看见他的脸,顿时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阿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间。
“嗯,我在这里。”楚影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柔声道,“不要怕,我回来了,闭着眼睛乖乖睡觉。”
“影,我好疼。”阿佑吸吸鼻子,反握住他的手掌。
“我知道,已经抹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影,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一抹喜色点亮了阿佑的眼睛,“我睡着了你也不要走。”
“好,不走。”
安心的舒了一口气,阿佑握紧了他的心,闭上眼就要睡去。
“阿佑,先别睡。”楚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阿佑费力的睁开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楚影笑了,“先吃点东西。”
阿佑向来是好打发的人,对吃穿用度都不怎么讲究,给她什么便是什么。
可是现在?楚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她喝了一口汤便一脸苦相的推开了,“不好喝,我不要。”
馒头也是,拿到手里还没开始咬呢,就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塞。
汤换了下去,端了粥来,在他的瞪视下她勉强吃了几口,便扭过头神色倦怠的想要往床上躺。
“再吃一点才睡。”他扶住她,不许她躺下去。
才吃了那么一点东西怎么行,她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我饱了,不想吃。”
“这一点就饱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碗几乎像是没动过的粥。
阿佑被他的手拉着躺不下去,便靠在他怀里,“影,我想睡觉,我难受。”
楚影忍了又忍,才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阿佑霍然睁开了眼睛,“你去弄,你自己去弄?”
楚影没有注意到她的用词,快速的点头,“你想吃什么?”
阿佑笑眯了眼睛,“那,你熬粥给我喝,我还没有吃过影做的东西呢。”
楚影几乎要跳起来,熬粥?他?
该不是他听错了吧,可是一低头,看见那丫头欢天喜地期待着的样子,便心软了。
熬个粥什么的,应该大概很是简单吧!
众人都不知道将军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亲自进了伙房。
几个伙头兵差点要哭着跪地上了,将军啊,舞刀弄枪你还是厉害,可是能不能不要在菜刀上灌注内力?
菜板飞了,肉?碎了。
人家还要径自点头,“碎了?碎了好,刚好当肉沫放进粥里。”
浓烟阵阵,一个小兵连滚带爬鼓足了勇气冲过去,“将军,您还是专注做饭吧,我来生火?”
楚影考虑了一下,生火的话,让别人做没关系。
“好,你来生火。”
结果,烧坏了一口锅,楚影看着锅底黑乎乎的饭,脸色臭得快比那锅底还黑了。
“给我换一口锅,再来。”
“将,将军,”有人小心翼翼硬着头皮凑上前去,“我们锅不太多,您省着点用。”
……
折腾得一堆人人仰马翻之后,终于有一碗还勉强看得过去的东西熬了出来。
早已得了消息的花翩翩,摇头晃脑的走过来,扔给他一条帕子,“先擦擦你那张脸吧,顶着这样一脸黑炭,我怕士兵把你当j细捉。”
楚影接过来往脸上一抹,登时看不出来原来颜色了。
花翩翩长叹,估计是洗不干净了,又毁了一条帕子,浪费啊!他痛心疾首。
等楚影回到营帐的时候,才发现阿佑已经睡了。
“起来!”他推着她的肩。
阿佑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楚影把碗往桌上一放,索性将她半抱起来,“不准睡觉,快点起来喝。”
他辛苦了一半天,要是她敢不把它喝完,他就,他就要生气啦!
结果被拍着脸蛋弄醒的阿佑,无数次的后悔,不该仗着生病就提出这种不合理要求的,觉都不让睡,而且那粥,还有烟火味。
当然,她忍着,没说。
“好不好喝?”他的眼光四处乱瞟,有点羞涩的样子。
阿佑微弯了嘴,“影做的当然很好喝,天下最最好喝的。”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某人好不骄傲的抬起头,坦然的接受她的夸奖。
待得病稍微好些,阿佑终于见到了云朗,还有,大人。
“天佑!”云朗欢呼着冲过来,却要就要抱到她时被人揪住了后领,转头一看,立马大喝,“天佑,就是这个楚二哥哥是坏蛋,他拦着我不许我见你。”
“她身上有伤,你给我离她远点,要不然就把你丢出去。”楚影放了手,却不忘警告的附送一个阴森森的眼神。
云朗鼓起腮帮子,却终是没有再扑过去,只是眼睛红红的凑到床边,“天佑,我听说你受伤了,给我看看伤在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我……”阿佑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楚影便打断了她,“看什么看,伤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再说要看就把你丢出去。”
“天佑,你看他。”云朗再也忍不住跳起来。
阿佑眨眨眼睛,决定不要理会阴阳怪气的影,“我的伤口都已经包好了,你也看不到了,没关系的,不要担心。对了,云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朗咧开了嘴,“我做完了你要我做的事,半道上碰到大世子哥哥,就决定来看看你,顺便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阿佑的视线转到楚慕身上,是毫无掩饰的喜悦,“大人。”
楚慕略略点头,一惯的清冷疏离掩饰了内心的惊涛骇浪,“云朗说,这包药草的种子,是你要他带来的。”
这几日无事,他已经看到了那种在后面的龙牙草。
他的血,余天佑的血,居然都有同样的功效,怎么不叫人震惊。
更何况,影对这个少年的特别,他看在眼里,忍不住的心跳加速。他对影的偏执再了解不过,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在这短短时日里得到他的眷顾?
余天佑,天佑吗?
作别
“居远之战,余天佑功不可没,以半数兵力对抗索然大军……”花翩翩的笔忽然顿下来。
“怎么了?”楚影发现了他的异常。
花翩翩没有答话,只是凝视着纸上黑字,好半响,才说,“影,真的要如此吗?”缓缓抬起对来,双目直视,“一时兴起的纵容,可能会带来无穷祸患。此番立功,更加上她身家背景,兵法谋略,此后必定赐官封将,青云直上。她,要不然是因犯欺君之罪丧命,要不然便是终此一生以男子身份示人,影,你当真舍得?”
长久的静默之后,楚影长身而起,似乎有些烦躁,稍稍站立之后,又坐了下来,“她喜欢,便由得她去吧。五年,放任她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后,我自然有办法换了她的身份。”
“影?”花翩翩还想再劝。
“怎么了?”楚影挑挑眉,不可一世的样子,“本将军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他只想看见她快乐的样子,他的爱,是要她更加快乐,而不是变成束缚,夺去她脸上灿烂的笑颜。
“余小将军,你睡了么?”
阿佑已经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花翩翩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有摸到那熟悉的温度,莫非是影出事了。
匆忙间只披上外衣,便道,“还没有,你进来吧。”
“楚慕和影,你到底选谁?”花翩翩进来,目光略怔,随即很快的扫向别处,一开口,却是直奔主题。
“翩翩公子?”是因为她才刚睡醒的原因吗?还是说这几日生病糊涂了,怎么花翩翩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于是她老实的说,“我不明白。”
“怎么会不明白,”胸中赫然生起的怒火让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我问你,楚慕和楚影,你到底爱的是谁?他们两个如果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这下总该明白了吧!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如若对影无意,便不要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清楚明白的告诉他,要不然,你会害死他的,明不明白?”
影对她的爱,已经明白无疑,现在剩下的便只有这丫头的心意了。
偏偏越是想得到的越是没有勇气去追问,影自己在那反复揣测,坠坠不安,却一直不敢去寻求一个答案。
影不敢问,那么就他代替他来问。
长痛不如短痛,看如今影的情状,是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爱还是不爱,直接给一个明白话。
“如果他们两个只能救一个,我救楚慕。”这一句话出口,三个人怔住。
帐内的花翩翩,帐外还有两人,一东一西从两个方向而来的,刚好在营帐的两侧。
“余天佑,你,你……”只觉得急怒攻心,花翩翩气急败坏的指着她,“我杀了你这个祸害。”
“我救了大人,我陪影一起死。”似乎说出来的是最平常的话,阿佑的神情再恬淡不过,“我要大人好好的活着,可是影,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你!”这次轮到花翩翩说不出话来。
想到一些事情,阿佑轻轻的笑了,“不过影应该不会让我死的吧!”她要是死?br/gt;
红尘几度醉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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