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好些了吗?”辛情问道,挥挥手,本来就提心吊胆的下人们第一时间跑得无影无踪。
“没事了,母后不要担心,太医说几天就好了。”心弦说道,略微低了头。
“不疼吗?”辛情问道。
心弦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好,不疼就好。”辛情看着女儿,有些心疼,这应该也是她能想出来的不牵连无辜的人的最好办法了吧?——患了雪盲症,眼睛周围却没有丝毫水肿眼中也没有丝毫充血的迹象,那眼睛明亮得和正常人一样。
“母后,是我看雪下的好非要出去的,您别怪下人们,和他们无关。”心弦说道。
“哦,反正不过是雪盲症,太医也说了两天就好了,既然能好我还怪他们干什么,弦儿,这两天你别出殿去,患了雪盲症最好待在暗的地方,再用湿帕子捂着些才好。”辛情说道。看着女儿的脸,美丽的脸上云淡风轻。
“嗯,我知道了母后。”心弦笑着说道。辛情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神和那抹笑忽然感到害怕,这一切似乎在心弦的预料之中,难道她真得会瞎?
辛情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到床边:“雪盲症最好少用眼,这几天正好天也冷,你就多睡睡懒觉好了,也好得快点儿。”
“母后,那会睡成猪了。”心弦听话地躺好,眼睛看着辛情的方向,视线却落在辛情身后的锦帐上。
“是睡美人,母后的女儿个个漂亮着呢。”辛情给她拉好被子,看她闭上眼睛:“睡吧,等你睡着了母后再走。”
心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小小的弧形阴影。过了会儿看她睡了,辛情轻轻起身,刚走了两步只听心弦很小声叫她:“母后~~”
“怎么了,睡不着?”辛情轻声问道。
心弦坐起身了,手向她这个方向摸索着,辛情便重新走到床边坐下:“眼睛不舒服了?”
心弦低了头靠在她肩头:“母后,我骗了您,我没有雪盲症,我~~”
辛情不说话,等着她说。
“母后,你生气了是不是?气我骗你了是不是?母后,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我只是害怕连累无辜的宫人。母后,对不起~~”心弦说着。
“告诉母后,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辛情说道。从小心弦就维护宫人,常常会替他们到辛情面前求情。
“母后,我跟您保证,没有人对我做过什么,也许我早有了这种病只是没有发作而已,现在长大了点便发作了。”心弦说道。
“如果你有,你和月儿是双生姐妹,那她恐怕也要看不见了。”辛情说道。
“不会的,母后。至于什么原因您就不要问了好吗,反正我跟您保证月儿不会看不见,母后,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看不见了也没什么,反正以前该看的我也都看过了。”心弦说道。
“真不肯和母后说?非要让母后自己去查?”辛情说道。找到了下毒的人她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心弦摸索着下了床,鞋子都没穿跪在地毯上:“母后,我求求你,不要查了。”
“为什么?弦儿,你在袒护谁?”辛情问道。
心弦摇摇头,沉默了半晌说道:“母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看不看得见已经没有差别了,您别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您的,女儿这辈子只有这个秘密会瞒着您,因为女儿自己也不想提起,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就这样子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安安静静地陪着母后和父皇。”
辛情扶她起来:“傻瓜,你这个样子,父皇和母后怎么能安安静静的?不管你在维护谁,弦儿,母后不会放过他。”
“母后~~”心弦美丽的脸上都是焦急。
“你知道母后的脾气。”扶着她坐下:“任何想要伤害你们的人都是母后的敌人。”
心弦笑了:“母后,他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要走的,我都已经要把他忘了,您还何必呢。”
“总之,这件事母后去办,到时候他是生是死你就别管了。”辛情说道,脸上一片冰冷。
心弦的手摸索着摸上她的脸:“母后的脸好冷,一定十分生气。”
“母后会治好你的,放心吧,宝贝。”辛情将女儿抱进怀里。
听辛情说心弦的眼睛看不见了,拓跋元衡大发雷霆,差点又让人将宁平殿的人全拖出去斩了,辛情拦下了,不让拓跋元衡插手——怕他又大开杀戒到时候让女儿难过。
辛情让太医重新检查了心弦的眼睛,太医却查不出什么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说大概是中了毒。辛情听了也很想把太医都劈了。一边让太医给心弦看眼睛,私下里派了大量的人去各地寻找名医,另一方面调查这几年来心弦身边的人,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还是心朵无意中的一句“前几年弦姐姐看了一幅画差点瞎了,月姐姐说要去杀了那个人”提醒了辛情,那个人——就很好查了。
几日后。南山脚下一处竹林,一个蓝衣男子正在喝酒,胡子拉碴的仰卧在竹林中。几不可闻迅速移动的人影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直到被人架了起来拖着走。
“你们是谁?来杀我的?”他笑着问道,似乎这一天早在他意料之中。
没人回答他,仍是拖着他快速移动。小小的竹编门被拍飞,蓝衣男子睁开眼睛,被响声刺激得精神了些。
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蓝衣男子使劲抬头看看,朦胧中看到石桌边坐着一位紫衣妇人,似乎很美丽。
“你是谁?”蓝衣男子笑着问道。
“你的杀父仇人。”妇人开口说道。
“你是独孤氏?”蓝衣男子原来是史沐。
“没错,我是独孤氏,是当今的皇后。”辛情说道。
“你终于要杀我了?”史沐问道。
“良辰公主失明了。”辛情说道,看着眼前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眉宇中还看得出当年画师史沭的影子。
“失明?那怎么来找我?”史沐问道。
“与你父亲相比你实在不够光明磊落。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你有解药,你可以治好她的眼睛。”辛情说道。
“我治不好她的眼睛,我只会下毒不会解毒。”史沭说道。
辛情起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会不会解毒,如果你不能让弦儿眼睛复原,我跟你保证,我会让你史家彻底从历史上消失。相反,如果弦儿的眼睛好了,我不会亏待你,我会让你们史家光明正大地重返宫廷。”
“我不会解毒。”史沭说道。
“说吧,你还要什么?说出来。”辛情说道,声音冰冷。
“就算全天下都给我我也治不好她,那毒的解药已经失传了。”史沭说道。
“失传了?失传了~~那好,我给你用同样的毒然后我会让太医制作各种解药用在你身上,总有一天会配出正确的药来解我弦儿的毒。”辛情说道:“你是一个画师,一个画师没了眼睛就是废物,你爷爷和你父亲寄托在你身上的希望,你们史家的希望就完全没有了。”
“你如此恶毒,我父亲又怎会为你而死。”史沭说道。
~~啪~~
“恶毒?你不恶毒吗?没有本事对付我便对付我的女儿。跟你相比我有一点比你好,我恶毒,但是我比你光明正大。而且,我会感恩,会因为感念你父亲的牺牲而保护你,你却狼心狗肺,弦儿好心放过你你却恩将仇报。”辛情说道:“如果你还有一点善念还有一点愧疚之心,你就治好弦儿,到时候我会给你对付我的机会。”
“我治不好,就算我尽全力也未必会成功。”史沭说道。
“我相信只要你肯,只要你尽力,弦儿会看得见的。”辛情说道,叹口气:“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弦儿好了,我会给你报复我的机会。”
“如果我要杀你呢?”史沐问道。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用下三滥的手段了。”辛情起身:“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我会尽力,但不是畏惧你的权势,而是知恩图报。”史沐说道。
“好。”辛情转身走了。
史沐在地上苦笑了会儿,踉踉跄跄地走进竹屋,东翻西找起来。
知道辛情去找了史沐,也知道史沐答应尽力为她治眼睛,心弦笑弯了眼睛,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母后,如果我不想治好呢?”
“那我就杀了史沐。”辛情说道。
心弦便笑。
过了半个多月史沐进宫来给她看眼睛,没有什么起色。
又来了好几次,心弦嫌他折腾,又说自己在宫里闷着也是闷着不如出去走走,便隔些日子带几个人去南山竹林。
辛情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不能完全指望着史沐,私下里还在派人寻找名医。
因为心弦的眼睛,这个年辛情怎么过怎么不舒服。只有看到拓跋雪霁的时候才能暂时忘了这些揪心的事,暂时不去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心月。
偃朝京都。
年已经到了十三了,味道淡了许多,不过,没人松懈,都准备着上元节的贺礼呢,虽很费心思不过一年也就这么一回上元节,怎么也不能白送得让皇帝有点印象才好。
站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不小心咳了两声,引得许多“家人”都看向她。
“月儿,身子不舒服?”皇后问道。
“没有,谢母后关心。”月儿答道。
“嗯,正过着年呢,可别病了,不吉利。”皇后说道。
月儿点点头。
奚祁宣布散了,儿子媳妇们都齐刷刷地告退出来。
还没走多远就有皇后宫里的小太监追着赶上来了:“奴才给七爷请安。”胳膊上搭着一件很是华丽的袍子。
“何事?”奚景翔问道。
“回七爷,这是皇后娘娘赏王妃的鹤氅。”小太监说道。双手奉上鹤氅。
“呀,好漂亮,公公代我谢过母后。”月儿甜甜笑着说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小太监忙也笑了,声音里都带着愉悦:“王妃客气,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小太监走了,月儿将鹤氅交给身边的丫环,转回头见奚景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王爷为何如此看着妾身?”月儿笑着,娇媚如花。
奚景翔看看那鹤氅:“只是在想王妃穿上这鹤氅一定更美。”
“谢王爷夸奖。”月儿笑着说道。
等上了马车,心月收了笑,对那鹤氅看也不看一眼。
“夫人。”奚景翔叫她。心月抬头看他:“王爷何事?”
奚景翔忽地靠近她,手揽上她的肩膀:“为夫就是想知道你这人前和煦春风人后千里冰封的脸是怎么长的。”
“彼此彼此,王爷在皇上皇后面前不也是玩世不恭的面目。”月儿说道。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不枉为夫我厚着脸皮第二次求亲。”奚景翔说道,嘴角有一丝冷笑。
“此言差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我圆月公主寻死觅活要嫁给你的。”月儿笑着说道。
“哈哈。”奚景翔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脖子那道细细的疤痕:“你送给为夫的定情信物一辈子都丢不了,为夫总算知道月儿你喜欢为夫到了什么地步,非我不嫁?拓跋心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月儿笑了,凑近他耳边耳语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小月儿,为夫早晚会知道。”奚景翔笑着说道。
回到王府,冷冷清清的。
“这府里也该添些人,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热闹。”心月说道。腰被一双手臂环住,肩头放了一颗头。
“生几个孩子府里就热闹了。”奚景翔有点嬉皮笑脸。
“孩子太吵,多几个女人才好,衣香鬓影花团锦簇的,再说,你不娶几个摆在府里兄嫂们以为是我拦着呢,皇上皇后也不高兴。”心月说道,想躲开他的怀抱。
“皇上皇后?当着面怎么父皇母后叫的那么亲热?天生就会讨好人,怎么不来讨好为夫?”奚景翔死皮赖脸地抱着她。
“每天都在讨好啊。”心月拍拍他的手:“注意点形象,被下人看见了不好。”
“看见就看见,我们可是拜过天地高堂入过洞房的夫妻,不碍着谁。”奚景翔顺势亲亲她的脸:“为夫就是每日看你看不够,怎么办?”
“呵呵,那就看啊,我不是天天杵在你面前吗。”心月右手握拳,很想打飞眼前这个涎着脸的家伙。
老管家在外轻轻敲了敲门问是否传膳,心月一把拍开他,笑着吐出个字:“传”——轻轻柔柔的。
到了上元节,心月特意穿了皇后赏的鹤氅进宫共庆元宵,大红的鹤氅映得几位少王妃的眼睛都红了,皇后很是满意,特意拉了她的手细细看了看。上元节最热闹的不是白天而是晚上赏灯,在宫里陪了小半夜奚祁才好心解放了大家。
虽非夜深,可是大家陪了一天也都累得慌了,而且有些人还有余兴节目,因此一个个都有些行色匆匆。几位皇子被公子哥们拉走了,几位王妃便各自返家。
回到王府,虽也是灯火通明,可是就觉得冷清。心月撵了所有人出去,自己到廊下看月亮:“母后,月儿好想你,你想月儿了没有?”
想了想,也不让人跟,自己在府中顺着廊庑走看花灯,有的花灯上有谜语她便猜猜,多数都猜得到。
“月儿!”有人叫她。
她回身,奚景翔站在院中,离她不远。
“怎么这么早回来?酒喝尽兴了?”心月笑着问道。
“带你去个好地方。”奚景翔走过来,看看她也没穿什么厚衣服便说道:“大冷天穿这么少,要是冻着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边说着便把她裹进自己大大的玄色斗篷里。
“去哪儿?”心月问道。手被他握着才知道自己的手冰凉的。
“看花灯,南朝的花灯你还没看过。”奚景翔笑着说道。
虽已是半夜,可是上元节没有宵禁街上还是热闹得很,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如何?比北朝如何?”奚景翔笑问。
“不知道,没看过。”心月说道,她们上元节都陪着父皇母后的。
走在街上,听着不很熟悉的口音,心月有些不高兴。
“累了?”奚景翔看她神色不快便问道。
“嗯,累了。回去吧。”心月说道。
回了府心月说累要泡澡放松下,奚景翔笑嘻嘻地说洗鸳鸯浴,心月便皱眉看他,好色之徒,然后“哐当”关上门。
“唉哟,又要谋杀亲夫。小月儿,你怎么对为夫这么狠心?要不是为夫闪得快今天就残废了。”奚景翔在门外大呼小叫。心月左右看看,烛台~~~真想扔出去砸晕他让他闭嘴。
泡在大大的木桶里,心月头扎进水里,听着水泡咕噜噜地浮出水面。
“只有个破木桶~~母后一定带着心弦和朵朵在泡温泉~~”甩甩头,心月嘟囔着说道。钻进水里使劲扑腾两下,晃出了好多水。
~~~母后,为什么水不会凉?~~~
~~~因为底下有火在烧,你们再不出来就被煮熟了~~~
胳膊搭在桶沿上拄着下巴,心月喃喃道:“真想被温泉煮熟了~”
水还热热的,心月想着想着便觉得困意来袭。
“先睡一会儿就好~~”
“哈啾!”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钻了钻。
“哈啾!”又一个喷嚏,“母后,月儿生病了~~”
“太医马上就来,忍会儿。”一个还算得上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哦。”
本来十六也要进宫请安的,可是七王妃拓跋心月偏偏着凉生病了。
“怎么还是着凉了?”皇后问道。
“都是儿臣不好,非让她陪着看灯,冻着了。”奚景翔说道。
马上就有窃笑声。
“你也是,她前几天就不大好,天寒地冻的你还拉着她看灯。怎么样?太医看过没?”皇后问道。
“看过了,说是喝几服药就好了。”奚景翔说道。
“以后小心着些。”皇后嘱咐道,想了想转向拓跋玥:“三王妃和月儿是亲姐妹,有时间也多走动走动,月儿年轻,初来乍到难免想家有些心火。”
“是,臣妾遵旨。”拓跋玥忙说道。
拓跋玥到了七王府,心月刚喝了药睡下了,脸烧得通红,不过看着却是愈发艳丽。
“若母后知道你病了怕是要心疼死。”拓跋玥小声说道。
心月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拓跋玥来,拓跋玥坐了会儿便走了。
等心月好了已是好几天之后了,看看镜中,心月摸摸自己的脸:“这么难看哪里还像是母后的女儿?”
然后仔细地化了妆容挑了亮丽颜色的衣服穿了,在镜子前转圈转到一半儿发现门框上斜倚着一个人,环抱着胳膊笑着。
“看来是好了。”奚景翔说道。
“嗯,好了,谢王爷这些天悉心照顾。”心月说道。
“客气什么,夫妻本就是一体。”奚景翔笑得有点暧昧。
“我要进宫请安,好些日子没去了。”心月说道。
“为夫代你请过了安告过了假,上头让你在府里好生养着。”奚景翔晃?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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