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她干脆就点了熏蚊子的艾草,裹着席子爬上房顶睡觉。白天在院中劈柴。既然没人来,练几趟拳脚也就不会有人看见。她将劈柴当成了锻炼眼力、臂力的训练,时间一久,对身体的控制到有了一些进步。
夏季过后,到了秋收时节。万物肃杀。这是狩猎的好时段。管事的一直准备着主人家会过来。众下人也就跟着日日期盼。不料,一直到冬日来临。那所谓的主人还是没个影儿。
田庄虽然地处偏僻,然到底是祉城近郊。小道消息的流传毫不比大都城逊色。殷如行在护院们的闲谈中得知。禧地城主的争夺之战进入了僵持阶段。冯淡裕想要的速战速决没能成功。反倒是何雁趁机提出,不如加派兵力,以增压力。冯淡裕不是傻蛋,坚决不予松口。两千人还好说,一旦祉地大军压境,他这卖国贼的名声可就坐实了。便想了个招数。西出云是他多年经营地盘。冯淡裕趁着何雁吸引冯淡勋目光之迹,从西出云调兵遣将,一路东行。
冯夫人、霍起儒、栩彬等人也不是傻的。当下也以冯淡勋的名义调动兵马。两相对持。然而不久后,意外发生。祺地名将苏雷带着一万人的大军,渡江而至。以蛮横之态强行盘踞在祉地边境。他也不说帮谁。放出消息,无论是冯淡裕还是冯淡勋。谁能交出原蔻娘,他便助谁。
这个消息一出。四下哗然。何雁当即下帖子邀苏雷会谈。天下皆知原蔻娘是祺地j细。今来这么一出,莫非另有隐情?
会谈之日不光是何雁与苏雷出席,连同冯淡裕和冯淡勋也来了。四人分坐四方。苏雷先开口,说原蔻娘与祺地官方无关。相反,祺地也在通缉她。原因是她拐带了苏雷的一个小妾。现今不知所踪。苏雷还提出,冯城主遇害当日,两地水军封锁江面。居然让一个姑娘家给逃走了。内中必有隐情。不是祺地军队相助,就是禧地军队相助。总之,事情没这么简单。
霍起儒冷笑着回他,自然是祺人相助。禧人才不会姑息杀害城主的凶手。
苏雷便提出要重新审理此案。然当日驻守江面水军人数何其之多。现今找来,也只能找到军队番号。人数上却有调动相错。禧地如此,祺地也是如此。更何况。对于禧地两位公子来说。冯胖子死就死了。严惩凶手是一定的。然更重要的事是确立谁来继承主位。大肆查案显然本末倒置,对此并不热络。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敷衍。毕竟原蔻娘不出现就罢了。一旦出现落入对方手中,事态就糟了。
总之,局势因为祺地苏雷的出现,更加变化莫测、扑朔迷离。
殷如行听到的消息是过时的。护院们绘声绘色谈论的三地四方会谈,发生在秋季时节。离现在早过去两个多月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线索可供她参考。
首先,殷如行没有想到。霍起儒会来这么一出。居然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如此一来,殷如行这个名字至少不会被两地通缉。她目前在祉地的安全也就有了些保障。其次,霍起儒捏着这么一个大把柄,应该会善加利用。只不知他会怎么利用了。
至于苏雷……殷如行叹了口气。苏雷唯一的缺点是生活环境过于单纯。虽说兵者、诡道也。其中不乏谋略欺诈。然而和政治阴谋比起来,依旧有很大的不同。苏雷的光芒是在战场。对待政治,他太不成熟。尤其是对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了解。亦或许他了解的只是他愿意了解的那一部分。
不是吗?当日在城主府,他所以为的好,只是他认为适合她的。便全数朝那方去努力。他又何尝认真听过她的心声?他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是什么吗?他不知道。苏雷不坏。比起苏晨、陈五、韩四、原蔻娘、霍起儒、冯胖子等要好太多。但若论起人生伴侣,显然与她不适合。
算了,逝者如斯夫。她自己还朝不保夕呢。哪有功夫替别人操心。苏雷再不济,日子也过得比她好一万倍。往昔的柔情、往昔的蜜意,还是随风散去,都罢了吧。
冬日的第一场初雪,在一个与往日没有分别的早晨到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大地染上一层白色。树梢枝头,点缀着细碎的晶莹。雪不大,下午时分就停了。田庄的王管事还是风风火火的召集仆役扫雪清理地面。说要时刻保持庄子里的整洁。
事实证明,王管事的未雨绸缪是对的。要不人家怎么能做到管事一职呢?傍晚时分,一队不起眼的车队风尘仆仆的来到了田庄。殷如行在柴房得到消息,田庄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小梅,还有柴火吗?”厨房的马婶子过来询问。殷如行户籍上的姓名是沈眉。管事便称呼她小眉。田庄里的下人多数不识字,三传两传的都当成了梅花的梅。时间一久,连王管事都管她叫小梅了。
“有,有。”殷如行抱出一大捆,随口问道:“怎么今天要添这么多柴?”
“嗨还不是因为主家来了么?”马婶子捆扎着柴禾,抱了满满一怀,还觉得不够:“主家讲究,不但主人,连同来的丫鬟小厮,个个都要洗澡驱寒。水烧的多,这柴禾就不够了呗”
“原来是这样,那我帮婶子一块送吧。”殷如行也抱起一大捆柴禾,“这么说,我明天还得多准备些。”
“就是这样。”马婶子是田庄的老人了,知晓的比较多,对着她耳语道:“我和你说。只要是主家来了,别的不说。一天洗一次澡是免不了的。这柴禾你得跟上。”
“啊?”殷如行有些迷惑不解。来的第一天人人要洗澡驱寒可以理解。这每天一把澡,放在现代社会不稀奇,放在这里就奇怪了。便是苏离那样尊贵出身又爱干净的小姑娘,也没有大冬天里天天洗澡的习惯。
“嗨你这是不知道”马婶子脸上露出了几分隐秘之色。看了看左右,悄声贴着她耳语:“主家每次来,都要带两个小丫头。晚晚行那房事,还玩鸳鸯戏水。可不得天天洗澡?”
“啊?晚晚两个”殷如行瞪大了眼。这人猛啊
马婶子显然和她想的一样,笑容更显猥琐:“可不是。一个哪里吃的消。主家榻上勇猛,听守夜的说,里头浪声叫的可大着呢,听的人面红耳赤的。每晚都要闹到半夜。兴致来了,白天也一样。”
“……”殷如行无语了。这,这个是不是就叫纵欲?
“主家的主母不说吗?”她对此有几分好奇。
马婶子露出神秘之色,压低了声音:“小梅,我瞧你是个老实的姑娘。这就提醒你一声。你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讲。咱们这位主家最恨人提起主母。主母是一次也没来过这庄子。”
“一次没来过?会不会是主母不知道这里?”殷如行立刻展开联想。
“哟脑子挺灵啊”马婶子脸露惊讶,夸了她两句。继续压低声音:“管事的不许大伙儿乱说。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为着犯这忌讳的,年年都会撵人出去。你眼见着就要涨工钱了。可要小心些。别说漏了嘴。”
“婶子放心。我记着了。”殷如行立刻一脸惶恐的保证。心里却对这位主家鄙夷不已。敢情这田庄是他背着老婆鬼混的地方。难怪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趟,来了就这么如饥似渴。
“婶子。”她想了想,又问道:“主家长什么样子。你说给我听听。我知道了以后也好避开。”
马婶子一听就笑了:“呵呵小丫头心思还挺多的。你放心,主家喜欢肤白丰腴的美人儿,对你这种不会敢兴趣的。”
“不是。我嘴笨。怕的是冲撞了主家。”殷如行赶紧解释。
“这样啊。说的也对。”马婶子沉吟片刻,对她解说起来:“主家年近四十,相貌堂堂。肤白体健,凤眼高鼻,一把美髯最是好认。”
殷如行在脑海中拼凑了一下,怎么想不出形象如何?只知道是位中年大叔,还留了‘好看的’胡子。
“哎呀,总之你见了就知道。很好认的。”马婶子一语定乾坤,“主家是个美男子。整个田庄里,最好看的男人就是主家。”
“哦。”殷如行呆呆的应声。脑中又下了一条定语。一个好看、好色,喜好背着妻子胡搞,房事勇猛的大叔。
编编说,下周有推荐,要加更……咳咳,某瞳一定尽量……
另外,殷如行是不知道苏雷前任女友叫沈眉的。所有提及沈眉名字的时刻,要么是苏雷的心理活动,要么殷如行就不在场。苏家兄弟找沈眉其人,也是暗地行事。毕竟不能大张旗鼓的说:我家印信被谁谁骗走了……
嘿嘿大家没发现吗?苏雷到后来,越来越少在如行面前提及前任了。
第125章盘问
第125章盘问
家主大叔是否如传说一样勇猛,殷如行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每天柴禾用量极具猛增。累的她从早劈到晚。胳膊都劈麻了,吃饭时拿着筷子直抖,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差不多。
马婶子见状不由叹气:“你这丫头也太实诚了。往年家主过来,王管事都会派遣护院过来帮着劈柴。你不说,他自然以为家主用柴不多。哪里会派帮手给你?”当即带她去找管事评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内院柴禾用量急增,也不派个人来帮忙。看着小梅老实,就使劲欺负是不?你看看小梅的手?好好的姑娘家,被你们害成这样”
殷如行的手上起了好多水泡。夜里挑破白天又增加。层层叠叠,十分难看。
王管事这才知道自己疏忽了。不过他一个管事,总不能给帮工认错。便道:“庄里一时事忙。人手调动不过来。谁人不是一个顶两个用?辛苦也就这几天,一年到头,你们清闲的也够多了。小梅的手既然伤了,就这样吧,我派个人过来帮忙。小梅休息两天,打打下手。等手好了再干活。”
殷如行自是连连道谢。王管事见她识趣不埋怨,倒也有几分喜欢。给了她一盒伤药膏,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回去后不久,就来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言是王管事派来的,每日上午过来帮着劈柴。
成年男人与女人的力气对比,殷如行算是明白了个彻底。大冷的天,小伙子脱去上衣棉袄,只着一件单衣。挥舞着斧头噼噼啪啪。两个多时辰后,院中的柴便满满堆的老高。殷如行高兴之下,连拖了好些木料过来。帮忙是按时间算的,中午不到不休息。她得抓紧了时间。
其实,真正论起对斧头、力道、身体的控制。殷如行能劈出完美的柴,甚至比那小伙子劈的还要漂亮。但她后劲不足,这种完美状态只能坚持一刻钟。然后要休息一刻钟。如此这般几次后,最佳状态也就消失,越是到后面,休息的时间越需要的久。
而这个小伙子呢,人家连续工作一个时辰。休息一刻钟。再工作一个时辰。看不出来状态有什么不好。汗水打湿了单衣,半透明的衣料下,结实的肌肉充满着阳刚的力量,仿若浑身的劲使不完。
唉——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殷如行没有前所未有的焦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得到内功心法。
如果她有力量……如果她有力量……
我呸‘如果’这两个字,就说明是在白日做梦
院中的柴劈好了。小伙子一甩胳膊,对着殷如行笑了两下:“小梅,你看可够么?”
“够够”殷如行根据这两天的用量计算。今天的分量绰绰有余。
小伙子点点头,精神抖擞的走了。
殷如行坐在院子里,看着堆成小山的柴禾叹了口气。昨天王管事借着由头开恩,给她将工钱涨到了每月六百文。比之前多了一辈。按照她的劳动付出来说,已经是雇工中难得的高薪水了。毕竟这里包吃包住包四季衣服鞋袜。不出门的话,六百文钱一文都花不出去,实打实的存款积蓄。这里的大部分仆役也都是这样做的。可对于一个要积攒路费的人来说,每月这点钱,她要存到什么时候才能安然启程?再者,一路上安全性也不高。苏雷说过,习武之人一般不会伤害普通人。可一旦对方懂点拳脚,人家就将你看成了道上人,怎么打斗伤残都是合规矩的。所以说,三猫脚的功夫还不如没有。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殷如行从来不敢说自己懂拳脚。只以家中世代为猎户来遮掩身形上的一二破绽。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甩甩头,她不再自寻烦恼。
有人帮忙分担繁重的工作是件好事,殷如行空暇时间宽裕了许多。不过她也不敢乱跑,除非是必要,剩余时间都在小院里做针线。
可惜事情往往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殷如行来的第一天就发觉这所田庄面积比较小。一众下人和主人住在里头,难免会碰到。这一日,殷如行从厨房吃完早饭回头,见着前方有一群衣着华丽的慢步踱来赏景,意识到可能是传说中的好色主家。便急急走至路旁,垂头避让开来。
只见几尾华丽的貂裘斗篷下摆从她身前走过。头顶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子声音:“老王,什么时候庄里有了个这么黑的小媳妇?你倒是从哪里找出来的。”那声音语速舒缓,还带着几分笑意,很有从容不迫又闲适的意韵。让人一听就心生向往,恨不能抬头看看有这样好听声音的男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殷如行心下却是一沉。男子声音勾魂,问出的话更加惊心动魄。
只听王管事笑道:“大人。这是在内院柴房帮工的劈柴丫头小梅。不是什么小媳妇。”
“丫头?”男子声音略略一顿,忽而大笑起来。接着很有兴味的命令:“小梅是吧。抬起头来。”
殷如行只有忐忑不安的抬头。眼前映入一张中年男子的脸。脑海中立时不自觉的涌出一个念头:原来中年男人也有这么好看的。
是的,眼前的中年男子很‘好看’。首先他的个子很高,约有一米八零出头的样子。其次身材匀称,宽肩窄臀。挺直的鼻梁给他的脸添上几分立体之感。一双凤目轻佻,端的是满目含情。他的下巴上留着半长的胡须。
殷如行一直觉得胡须这东西除非是道骨仙风的白胡子老头,不然生在任何男人身上都不会好看。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颠覆了她的认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留了长须也可以很有魅力。
这个从相貌到声音都散发着浓厚雄性气息的男人,戏谑的打量了殷如行几眼,似笑非笑道:“我自认看女人从未走眼过。老王,我和你打个赌如何?这个小梅,早就不是姑娘家了。”
王管事根本不用打赌。因为殷如行已经脸色大变,身体轻微颤抖起来。他一愣之下,脸色也变的难看,压低了声音喝问:“怎么回事?户籍上不是说你未婚么?”
殷如行咬了牙,低声应道:“奴婢的确没有嫁过人。”
王管事又是一愣,脸色尴尬起来。不知该说什么。
那男人哈哈大笑,目光灼灼,兴味更浓:“唔,说的有理。没嫁人自然是姑娘家。一点儿没错。”说罢,他又扭头问身后的护院和小厮:“你们谁是这位黑美人的相好?”
几个护院和小厮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男人更加兴奋:“哦?不是这几个。知道是谁吗?”
“大人。”王管事出声汇报,“小梅是老奴从北市雇佣来的。自从来了庄子后,她深居简出,干活老实。从不和谁交好。对外院男子更是不假辞色,处处避让。”
“哦?”男人摸摸下巴,对着殷如行淡淡笑道:“我这里不能留来历不明的人。你的情况和户籍上所说显然有出入。你是自己说清楚呢?还是我请你说清楚?”
殷如行心下愤恨,强压了怒火。低眉顺眼的道:“大人,可否容奴婢私下回禀。”
男人看看左右,挥手让他们后退二十步。
“说罢。”他道。
火光电石间,殷如行想到了一个说辞。一脸面无表情,哀大莫过于心死的道:“我不是祉地人。我出生在东出云的山村,家中以耕田打猎为生……”将对着舒三娘说的身世说了前半段。说到被人贩子贩卖一节时,开始不同:“他将我卖给了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那鳏夫喜好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众邻里都知道他这毛病。妻子死后怎么也续不上弦,就干脆买了我回来,又当丫头又当暖床的使唤……我准备了一年多,趁他喝的烂醉时逃了出来。不敢在祺地逗留,便坐船渡江,来了祉地。”
听完她的诉说,男人神情莫测,问道:“为什么不去禧,反倒来祉?”
殷如行回答:“祉地女子容易讨生活。单身女人独自在外不打眼。”
男人嗤笑一声,貌似很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又问:“老家是东出云哪个村子,位置何处?”
殷如行答道:“寿家村。位置哪里我不知道。只知道出村后往东走,最近的城镇就是寻仙镇。”
“你在江城时住哪里?周围有几户人家,买你的男人平时以何为营生?”男人飞快的一个接一个提问,不给人考虑的时间。
好在殷如行说的这个酒鬼鳏夫是有原型的。江城苏府默知居小厨房甘九嫂的街坊,便有这么一个人。好酒、家暴、死了老婆、买女人都是真的。甚至那个女人后来也跑了。至
国色无双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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