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大厅,上首坐着慕容冲和云笑,下首两边分坐着云祯,上官霖,夜无昀和北太子燕昱,还有神龙宫的掠花护法,和落日护法。
这落日护法,面罩一拿,云笑便发现,这人竟然是自已在客栈里救过的那一位老者,没想到他竟然是神龙宫内的人,难怪慕容可以轻易的冒充他的名进宫,不知道他那时候怎么会那么落魄?
不过云笑也懒得问以前的事,眼下是如何救出爹爹才是正事。
慕容冲周身罩着冷光,深幽的瞳仁在银色面具的辉映下,越发的漆黑,好似深潭中的一块磁铁,让人看一眼,便吸附到其中。
他的眸光扫视了一圈,沉酿的声音响起。
冷且寒。
“既然人落到他们手里,那么我们就要劫牢,在计划未周详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慕容冲这话就是冲着云祯说的,说完斜睨了过去,这一次云祯没有说什么,这两三日过后,他似乎沉淀了很多,和从前一样淡然恬静,一动不动的听着。
其余的人对于他的话,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夜公子和燕公子还是安心养伤吧。”
在庄园里,慕容冲没有泄露燕昱的身份,只以公子相称。
夜无昀和燕昱微点了一下头,这种时候,讲究的就是团结,不能擅自行动,否则就会坏事,稍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的,因此两个人不反对。
慕容冲又望了望一侧的云祯和上官霖。
“你们两个去打探情况,记住切不可暴露身份。”
云祯和上官霖沉着的点头,算是应了,不过上官霖很担心云墨,缓缓的开口:“上官王爷会被关在什么地方呢?”
云笑想了一下,目前只有两个地方可能。
“我想,一,可能在刑部的大牢,这样的案子必须由刑部和兵部连同重刑司三部会审,二,可能在兵部,或者在重刑司内,因为这两个地方有重兵把守。”
“嗯,笑儿说得对,很可能就是这三个地方,所以我们着重打探这三个地方,我和笑儿去兵部和刑部,你们两个去重刑司查探,如若有重刑犯,必然增派人手。”
“是。”
云祯眼神深幽,对于这慕容,似乎又认识得更深一层,这个人究竟是谁,一直罩着脸,做事睿智精明,大局方针更是一丝不苟,很有帝皇之风,又有大将的沉稳。
上官霖和云祯领了命便带着人闪身离去。
慕容冲吩咐其他人该休息的休息,该治伤的治伤,都散了吧。
云笑又吩咐了婆婆和惊云回酒楼去,以免陌尘心里不安,乱了阵脚,露出蛛丝马脚,两个人应声,便被人送了下去。
慕容冲和云笑带着几个手下,准备去京城查探云墨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查清确切的位置,他们便要劫牢,临离开山庄的时候,云笑去看了婉婉,婉婉已经好多了,一看到她,便有些激动。
“主子,你没事吧?”
云笑摇头,伸出手摸着婉婉的头,当时她真的好害怕婉婉会出什么意外,在她的心目中,婉婉等同于她的姐妹,她不希望她有一丁点的意外,她还等着把她嫁出去呢。
“我没事,我要和慕容下山打探我爹被关在什么地方?你一定要安心养伤。”
婉婉知道主子是跟慕容冲下山,心里便放心得多:“你去吧,我没事。”
两个人分别后,云笑和慕容冲下山,一来摸摸情况,二来想见她爹爹一面,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罪,云笑心里很难过,沉甸甸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慕容冲拉着她下山,轻声的安慰她:“没事,你别担心,兵部有我们的人,很快就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没错,兵部尚书蓝清伦是他们的人,所以不用担心兵部的事,如果真的被关在兵部,便好办多了,不过恐怕事与愿违。
一行人下山,进了城,天色已晚了,正好去蓝府。
蓝清伦自从当上了兵部的尚书,风光无限,高大的府门也显得格外的气派。
朱红铁环门,石狮坐镇,门前有守卫数人,高门深户,奢华无比。
可这一切都是表相,蓝清伦其实只是慕容冲救回来的人,天赋极高,而且会武,为人极有义气,自从慕容冲救了他,他誓要报答他的恩情,便成了神龙宫四大护法的弄影公子。
弄影公子是私下里的身份,明面上,慕容冲花了巨资给他在京里谋了一个小官,一路花钱结交,然后慢慢的爬到了兵部侍郎的职位,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尚书的位子。
蓝府,很静。
慕容冲揩着云笑从后院进去,穿亭过阁,分外的熟悉,一路直奔蓝清伦的书房,书房内隐隐灯光亮起,一道瘦挺的身影映在窗棂上,蓝清伦正伏在案前看书,听到门外有轻叩门的声音,忙出声:“进来。”
慕容冲和云笑一现身,他倒是吃了一惊,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如若不是出事,主子怎么会亲自过来,蓝清伦把两个人领到书房一角坐下,恭敬的开口询问。
云笑打量了一眼蓝府的书房,和前门不一样,这里很简洁,除了必要的书架,图书,并无他物。
这一路行来,她发现蓝府的下人也少,看来这蓝清伦倒不是个奢侈贪图享受的人。
“兵部有没有什么重刑犯关起来?”
蓝清伦立刻摇头,眼神深幽如潭,一听到主子的话,不由得挑了眉,那黑色的瞳仁闪烁着栩栩的光辉。
“昨天,皇上下了旨,让兵部派出重兵配合刑部,一定要严加防守,我派了手下去做这件事,以为皇上怕那出逃的夜无昀救夜思源等人,而下的圣旨。”
慕容冲和云笑相觑一眼,然后掉头沉声开口:“远在边关的云王爷被秘密的押进京了。”
“什么?”
蓝清伦显然被惊到了,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冷光,幽寒凉薄。
一袭淡蓝色的锦袍,袍摆轻盈的划过,在室内来回的踱步。
“那么让兵部派兵,并不单纯是因为夜家,而是因为多了一个重刑犯。”
云笑肯定的点头,想到爹爹果然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看他怎么样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想见我爹爹,蓝大人有办法吗?”
云笑清冷的开口,眼瞳闪着冷光,阴骜狠厉。
上官曜,你给我等着,这笔帐,我会和你算的。
“这?”蓝清伦挑起眉,这种事颇有些难度,因为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暴露自已的身份,不由得掉头望向主子,四年来的努力和精心布局,总不能因为一个云墨而牺牲掉吧/。
不想慕容冲却对着他点了点头,唇角一挽,冷魅之声而起。
“你按排一下吧。”
他一开口,蓝清伦不再说话,但是云笑知道蓝清伦顾虑的是什么,害怕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确实,没人会想到爹爹这时候竟然被抓了,如果冒然行动,会影响整个布局,现在慕容让蓝清伦帮她,但是她即能害他们,所以云笑沉声。
“你可以要求夜审夜家的人,我们几个人扮成你的手下,混在你的身后,等到你们把人提走,我们留下来,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
云笑说出计划,蓝清伦赞同的点头:“好。”
几个人火速的离开蓝府,往刑部而去。
天黑沉沉的,看不到半颗星辰,半空笼罩着一层雾气,树影婆娑,枝叶斑驳。
看来老天也是帮助她们的,云笑轻叹。
她和慕容还有流星等人穿了普通的兵服,跟在蓝清伦的身后,往刑部而去。
慕容拿掉了面具,易了容,是一个很寻常的人,摆在人堆里很难让人发现的那种。
云笑没想到他会易容,而且看上去不错。
刑部牢房,十步便是一队兵将,不时的有人走动,戒备盛严,里外多少层兵将把守,倒是最里面的兵将少了很多。
蓝清伦连同刑部侍郎等人,把夜思源从牢房里提出来,那人一路骂骂咧咧,倒是给了她们不少的便利。
慕容和云笑还有流星等人,慢慢的退到最后面,等到前面的人全走了,陡的跃起,贴在牢房的屋顶上,如一只只爬行的壁虎,一动不动的依附着墙。
远远的仍然听到那夜思源叫嚣的声音,大都是骂蓝清伦的。
什么混蛋,王八蛋,什么见利忘义,什么不要脸的家伙,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
守兵的几个牢卒小心的扫视了牢房一眼,确定没人了,才锁了门走出去。
慕容冲和云笑等人无声息的落地,站在长长的通道上,打量这刑部的大牢,暗沉无边,火把插在墙壁上,照得那墙壁上斑驳的血迹,格外的紫黑,还有各种刑具,显得狰狞而恐怖。
一行几个人轻手轻脚的一路往里走,夜家的人关在最外层,他们刚才是看过了,根本没有云墨的影子,那就说明,他被关在里面了。
刑部的大牢,里外多少层,越往里走,越阴森恐怖,血腥味浓烈。
云笑看着昏暗阴森的牢房,脚步千斤重,一步也走不了,最后慕容一伸手抱了她,往里面走。
几个人分散开来,一间间的找。
重刑房,基本都是空的,夜家人也只不过关在外面的牢房里。
忽然一道咳嗽声传来,流星在对面,飞快的叫了起来:“快,这里有人?”
慕容冲身形一闪,奔了过去,云笑紧张得双手用力的紧掐在一起,不知道一向伟岸英挺的爹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几乎不敢去看他了,可是却不能不去。
隔着昏暗的灯光,几个人立在牢门之外。
隐约可见牢内一人,穿着白色的囚衣,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牢里,即便身为囚犯,可依旧保有军人的硬朗坚挺,虽然他的鬓发很乱,脸很脏,衣服更是凌乱不堪,还有一条条的鞭痕,手脚全部都被铁索锁着,可是那傲然立于牢中的姿势,没有一点的恐惧,畏缩,相反的挺直了脊梁骨,一脸的大义凛然。
这人不是云王爷又是何人?
只见他咳嗽一声之后,微睑目,似乎在休息,对于牢门外的响声,并没有太在意,直到云笑紧抓着牢门,一声轻唤:“爹爹?”
牢中人陡的睁开眼,黑瞳射出慑人的光华,紧盯着门外的几人?
第103章上官曜吐血
云墨从牢里站起来,一身的落魄,却抹杀不了他的傲骨,他浓眉上扬,黑瞳凌厉,因为反光看不真切门前的几个人,微眯起眼睛,虎体猿臂的欣长身子,微微往前移了两步,行动间,铁索沙沙有声,云笑只看得泪往眼眶里涌,可终是极力忍住了,她不想让爹爹看到她伤心。
“爹爹。”
“笑儿。”
云墨总算看清了牢门前的人,竟然是他疼爱的女儿笑儿,隔着铁栅栏,铁索铮铮响,看得人心酸不已,云墨却不以为意,只一把握住云笑青白透凉的小手,嗔怪的开口。
“笑儿,快走,你疯了,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以后千万别来了,你保重自已,爹爹就开心了。”
“爹爹。”
一声哽咽,多少情长,都在无言中,昏暗的暗室里,泪光点点闪耀,好似粒粒晶莹的琉璃珠,从脸颊上滑过,直落到尘埃之中。
“好了,这是爹爹该做的事,笑儿别伤心了,以后和哥哥好好相处。”
他唯有此心愿,有云祯护着笑儿,他再无担心的,只是希望自已的入牢,不给云家任何一人带来祸灾。
“爹爹,你等着,我们会把你救出去的。”
云笑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绪,清眸冷冽似月光穿透峡谷,晕黄的光芒中,她的脸清绝逼人,唇角一勾便是掷地有声的话。
云墨大惊,紧握了云笑的手,沉声命令:“笑儿,你疯了,这不是容易的事,而且爹爹是东秦的王爷,君要臣不死,臣不得不死。”
黑暗中,这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儿转缓的余地。
死一样的寂静,没人会想到云墨会不愿意离开,恍然回神,便想到他仍沙场老将,先皇重用的臣子,即便死,只怕也不会苟此偷生的。
墙上的火把跳跃,劈咧叭啦的灼灼声没落于牢房中。
破碎的光点洒在每个人的脸颊上,众人呆愣住了,不知道做何反应,就是云笑也没想到爹爹竟然报着必死的决心,而且到死还护着那想要他命的人,连自已被抓的消息都封锁住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一片丹心照汗青。
他是重臣,他是忠臣,可是他却错付了真心,如江河入海,付于汪洋,半点意义都没有,云笑忽然不忍心,如果让爹爹知道,他一直以来护着佑着的人,只是一个孽贼,他该如何伤心呢。
众人沉寂,时间流逝,再不开口,只怕已没有时间了,可是若云王爷不走,即便他们劫牢,又有何用呢?
一人忽的近前,宽袖似流光闪过,幽幽暗香飘来,灼人的冷冽之光紧盯着云墨,于莹莹火亮之下,一只白晰如玉的手伸进牢中,大家不解其意,同时的盯着那只骨节分明,好看得近于完美的手。
那手一点一滴的张开,露出掌心的一块东西,龙珏。
润泽,光滑如上等的凝脂,在暗牢中,泛出一线碧蓝的波纹。
云笑离得最近,一瞬间便明了慕容的意思,也许爹爹见过这个东西,所以?
她飞快的抬首,只见牢中的爹爹,苍朗的面容之上,黑色幽深的眸子闪过难以置信,伸出一只手拿了那龙珏,怀疑,惊惧,电光火石的时间里,他的脸已转换了多少种的表情,最后沉重的开口:“你是谁?”
嗓音惶然暗沉,似雨雾之中踯躅难行的老者,被淹没在层层帘幕中,看不到尽头。
“云墨,你现在还没资格死,如果你还记得当日兰亭一聚,自已对先皇的承诺,你就该将功赎罪,而不是报着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的君在何处,你的臣又是何人给予。”
咄咄逼人的寒潭冷语,如一道惊雷炸在了云墨的头顶上,他身子一个摇晃,手中的龙珏往下坠,轻光暗影,流云轻袖,一只手接住了那龙珏,抬眸望向铁栏之后的人,已是一脸的惊惧,满面的死灰。
当日兰亭一聚,是他和先皇的秘密。
兰亭中,先皇一手执他,一手执年幼的太子,把太子之手放进他的大掌,含笑而语。
“云墨,朕把太子亲自交给你,请你永远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有力的支撑,这是上官家的龙珏,太子的随身之物,见龙珏如见朕。”
往事历历在目,耳边回响着先皇的叮咛。
云墨,见龙珏如见朕。
龙珏现身,难道眼前戴着面具的人才是太子,那么?
云墨一瞬间跌倒在地,牢狱之灾没有打挎他,可是这事实的真相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要害,他扑通一声跪下,朗声而语:“罪臣该死。”
“云墨,起来吧,如果你真的记得兰亭内,对先皇所说的话,那么就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冲凛冽的目光,闪过幽寒冷冽,夺人心魄,云墨再无半句抗议之声,沉声而语:“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沉稳的站了起来,于大牢中,紧盯着门前一身白衣,狂放内敛的男子,虽然一张脸普通至极,但那一双清瞳冷目,莹冷嗜血,令人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需一个眼神,便震慑住身侧的人,这仍是帝皇气,这眼光他是第二次见到了,当日他见他的第一眼,便感到有些熟悉,原来他是太子。
可是霸占了太子皇位的那人又是谁?云墨不禁呆了,稍一推敲,便知是何人,心下愤怒得恨不得穿墙而出,直杀入叶府去,这个欺君罔为的贼子,就该杀千刀,剐万刀,竟然一直欺骗先皇,还谋害太子,既然让他知道了,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云笑看着爹爹已知道了慕容的身份,总算放了心,手执铁栏,淡定而语:“爹爹,你安心待着,明日我们必想办法救你出去。”
“好。”
云墨点头,不再推拒,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很多,一定要揭穿叶倾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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