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要真是将函谷关的城墙打坏了,万一魏军来攻如何防守?
可就当嬴虔怒气冲冲的奔至中军大纛,刚要出言相询为何还不攻城,却是发现大纛战车上竟有一黑一白两个女子站在三弟身旁,那着黑甲的自然是小妹赢玉,而那着白裘的……嬴虔瞪眼一瞧之下,骇得一个冷颤滑过全身,j皮疙瘩全部起立。当下嬴虔急忙翻身落马,跪地以大秦军礼参见道:“秦嬴虔,参见玄女!”
帘,中军左右见状全都骇然,跟在嬴虔身后的亲卫第一时间醒过神来之后也是跟着跪地狂呼:“参见玄女!”
见有人跪呼玄女,并且还是大秦的左监国公,周围的士兵自然也就有样学样的跟着跪地狂呼,不过十数息的时间,阵前四万余大军包括已经在城前建立滩头阵地的一万五千秦军,和在大营内待命的四万预备队全都狂呼起来,他们齐声呼喊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玄女”!
大秦尚黑,国族图腾是一支展翅的玄鸟,而玄鸟在神话传说当中正是九天玄女的化身。
在这次秦人攻函谷关,准备一血近百年耻辱的关键之战的决定性时刻,九天玄女竟然降临战场亲自督战,这所内涵的意义对老秦人而言,简直就是难以言语的。
当下也不需旁人多言,白雪自然上前一步,微微昂首作势,学着无敌的军令手势将手掌伸向空中握拳,当即在三息之内全军呼号之声便帘静止下来。
“嬴虔将军,请起!”白雪低呼一声,接着示意无敌将大纛战车上c着的纛旗拔起。会意的无敌将纛旗交予嬴虔手中,昂声下令道:“传令:全军突击!”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有我无敌,舍我其谁!”
“杀!杀!杀!”
第八卷全卷终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八征伐四野第161章栎阳来客
大秦嬴无敌二年三月,阳春之末。
熙熙攘攘的国度栎阳看上去比昔日繁华了不少,位于城中心的十字大街南北轴向的街面正在进行街面施工,一队队精壮的工人用马车从城西十五里外的官窑拉来两尺见方,四尺长的条形方砖,铺设在街面上。
对栎阳城的居民来说,自从栎阳城建城至今,街面上的路修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这么个修法。可让栎阳百姓想不明白的是,自打君上攻下函谷关和临晋关,收复河西失地得胜而还之后,归反栎阳的当日便要人在城外十五里的栎邑渡建起一座官窑,烧制这街面铺设用的四方大砖。老栎阳的街面,本身就是用三合土舂实的土路,旱天跑马不扬尘,雨天赶路不黏脚,因此也算过得去了。
正午时分,一老一少两名旅者风尘仆仆的来到栎阳西门,门卒问过有无携带商品财货之后便与放行,二人才将入城,老者便眼前一亮,向那少年笑道:“看来,秦公不修城垛,独修街市的传言果然是真。”
少年闻言点头,先是伸脚跺了跺脚下方砖,又取下腰间佩剑,蹲下身来用剑柄敲了一敲,只听地砖竟然发出“笃笃”的重声,不禁愕然道:“大父,此砖之质,堪比城砖。”
老者自然点头,恰好此时一辆拉砖的马车自城门而入,径直向城南而去,老者便到:“走,儿,去瞧瞧这城砖铺街到底怎个说法。”
不一会,两人缓步来至城南街道改建工地的现场,只见原本的三合土街面已经被挖地三尺,全部除去,整个街道犹如一道沟壑。老者抬眼看去,恰巧看见一座名为楚华宾舍的酒肆临街而坐。便信步走了进去,选了一扇临街的窗前长案跪坐,要了酒食之后细细打量起正在火热赶工的工程现场。
此时的城南街面,已经从原本的两丈宽度拓宽为四丈,一些参差不齐的建筑更是被毫不留情地拆毁,而街道中心被挖成沟壑的路基内。工匠们正在用足有一人来高的巨大圆形陶管一段一段的拼接成双向管道。而拼接好管道的地段则有工人将三合土回填舂实,并用大块方砖铺设在地面上。
两人看得半响,酒食也用了过半,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老者便唤来酒肆的店家相询道:“店家,不知这街面为何以城砖铺之?”
店家年约四旬,听老者一口栎阳方言,又是士子打扮,不由道:“先生可是秦人?”
老者答道:“老夫确是栎阳人士。年前携孙儿外出求学云游。今日始归。”
“原来如此。先生若问这街面之事。且容我慢慢道来。”店家当下便把国君嬴无敌大胜而回后。下令修缮栎阳地事情细细说了。修缮街面只是第一步。根据国府门前公示地“修缮栎阳令”上说。这第二步将是要将城东地老屋、土屋一并拆毁搬迁、并且将栎阳东门地城墙全部拆毁。使城池范围向东延伸十里。再来。便要将整个城东建成秦国最大市集。广招天下商贾进驻。
听完店家引述。老少两人帘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之后老者当先开声道:“秦公宏志。大胜之后反倒修缮街面、拆卸城墙、扩充城池、建设市集、发展民生。此公莫非果要兑现昔日临淄稷下论战之时。首倡之民富国强之策?”
少年则反问:“大父。何为民富国强?”
老者点头答道:“昔日大父与鬼谷上师曾与秦公彻谈。秦公曰魏国李悝变法。所行之策乃是富国强民之策。所谓富国强民。一则尽地力。二则平籴粜。三则禄商贾。由此三法而出。集举国之力而建武卒。得武卒而卫国疆。使天下各国刮目而视。进而魏商通行天哮无阻。货通六国而无不畅。商贾获利则国有赋税、税而养兵、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谓之:富国强民。实为强商富国。”
昔日李悝变法。其核心内容实际上地顺序应该禄商贾、尽地力、平籴粜。所谓地禄商贾。实际上也就是李悝提出地“选贤任能。赏罚分明”地国策。李悝主张改变旧地世卿世禄制。对于那些国家没有贡献。完全依靠父祖辈地爵禄享有特权地人。剥夺其官职和俸禄。把这些官职和俸禄授予那些对国家作出贡献地人。自然也就能够改善吏治。同时也大大削弱旧贵族地特权。而士农工商之中能够对国家做出贡献地。显然也就只能是商人。因此天下士人便将李悝变法当中“选贤任能。赏罚分明”地国策戏称为“禄商贾”。
这实际上是士人既不屑于满身铜臭的商贾靠金钱获得爵禄,又无奈自己一身所学的屠龙技无法售予帝王家的龌龊之辞。
而“尽地力”则是既革除旧有的阡陌封疆,鼓励百姓自由开垦土地,提倡在一块土地上杂种各种粮食作物,要求农户在住宅周围栽树种桑,充分利用空闲地扩大农户农副业生产。增产者赏,减产者罚,用潜移默化的方式破坏世袭封地内依旧实行的井田制。
至于“平籴粜”,也就是在年成好地时候,政府以平价收购余粮作为储备,使粮食价不至于暴跌;荒年时再以平价出售,保证粮价不至于暴涨。用这种方法限止商人的投机活动,保护农民利益。在原本历史中,商鞅变法后便在《商君。垦令》中规定:“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实际上也就是实行重农抑商的经济策略。
(籴念“d”得音,粜念“tiao”条音,既米入、米出之意。)
此时,这对祖孙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正是百里遥和玄。
当百里遥将李悝变法当中的富国强民解释明白之后,便解说起嬴无敌的民富国强:“何谓民富国强?秦公言曰:国之富者,根基首在赋税。赋税何所出之?正是百姓、黎民,是为民之膏腴。然,各国农税苛重、田赋劳民,生民劳做整年,尚且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入不敷出,何来赋税?以秦公之论,欲强国,先富民。民之所求,不过口中之食、遮体之衣,民富则商贸兴,商贾牟利其中,则赋税由其所出,于民无伤。”
所谓的民富国强,嬴无敌的说法就是国家的富裕,实际上它地基础就是从老百姓手中收来赋税。可现今天下各国的赋税苛重,老百姓劳作整年,产出的粮食在缴纳了赋税之后还不能吃饱肚子,这个国家的粮库里纵然装满了粮食,也谈不上富裕,更谈不上富强。因此,按照嬴无敌的看法,一个国家想要富强,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作为基础的劳苦百姓,大众人民富裕起来,只有人民富裕起来了,才会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而人民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才能刺激商业贸易和经济发展,只有能够赚取大额附加值地商贸发展起来,才能从商人身上抽取更多地赋税,然后又可以用赋税去跟商人购买货物,跟农民收购粮食,大家都有钱赚,共同富裕。
这样一来,对老百姓、商人和国家而言,都是多赢的局面。
当然,这种循环地经济模型是后世的研究结果,春秋战国时代的人们对商业的模式只是有着一个模糊的概念,虽然春秋战国时代不乏陶朱公范蠡、白圭和陇西乌氏(项少龙的老丈人)这样的商业才,可能够把商业概念引入治国理政这个大局中来的,也就是李悝一人而已。便是日后的商君卫鞅,也不过就是一个只知道重农抑商的匹夫而已,这也是无敌将卫鞅呈上的强秦九策原封打回的原因。
古代的农税苛重,以秦国而论,世族封地的租税一般都在五成左右。也就是百姓若是租种世族封地,产出的粮食必须交出一半作为租子,而同时还得担负国家的税赋和徭役。并且在耕作自己租赁私田的同时,还要义务的去耕作世族的公田,并且公田的产出全部归地主所有。
因此一年到头下来,身为自由民的百姓若是遇上好年景,或许还能混个饱腹,若是遇上荒年,交不起地租便只能选择做逃民,或是被抓去世族地主家里做农奴了。
随着百里邀深入浅出的讲述,玄眼中不由泛起了一丝异彩。战国时代,百家学说争鸣,大凡一派崭新学说被提出,必然要经历天下百家学说的考验。因此,当嬴无敌在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首次提出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论述之后,天下自然是一片哗然,哗然之后,有识之士自然要深入的去研究这种思想所内涵的意义。
对于玄而言,多年在百里瑶、鬼谷子和墨子身边的学习生活使得她的眼界早已超脱了这个时代的思想羁绊,这使得她能够看得更高、更远、更深邃,因此她也能从无敌的论述中,理解无敌的做法,以至于猜测出无敌的想法。
“大父,儿有一问。”玄突然道。
百里瑶笑言:“说来听听!”
玄问道:“若日后秦公变法,尽得商税而富国,可否会免除百姓税赋?”
“恩?免除百姓税赋?免除百姓税赋……”百里瑶听得一呆,不由沉思起来。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八征伐四野第162章为弟求贤
“哐!哐!哐!”
城南大街上,一个身穿黑底布袍,胸前套有写着“公安”两字小褂的巡街小校往街心一站,将手的铜锣敲了三响对着街面扯开嗓子喊道:“国府简兵令:大秦军中凡年过三十者、家中独子者、身有残障者、兄父、亲属同役者,皆除役卸甲。凡除役老兵查无劣迹者,一律赐爵一等,爵曰:大秦功卒,可见官不拜,面刺国君。另赐黄牛一口、羊五口、布币两千、绢二匹、粮田十亩,卸甲还乡。”
“面誉”,即当面表扬:“面刺”,即当面批评。)
巡街小校才将国府的简兵令公宣完毕,整个街面上呼啦啦的一下围上来无数百姓,七嘴八舌全在问这简兵令究竟是个什么令法。场面一时近乎失控,那小校只得喊到:“诸位,国府门前张有令文,有司曹丞当场解说,诸位还是去国府门前问个详细吧!”
众人得到指引,当即有人呼道:“对,咱们快去国府看个究竟。”
待众人向国府涌去,巡街小校准备继续公宣令文之时,只见一老一少两人却是没走,那老者上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巡街大哥,请问这国府简兵令可是今日发出?”
巡街小校见这老者问得斯文,也拱手还礼道:“这位先生,国府简兵令乃今日大朝会国君所下诏令,午前我等请文先生教授背熟,这才上街公宣。”
百里瑶听后双眉猛然一皱,对那小校又做一礼后便信步而走。
两人归于五玄庄,玄略略清扫桌塌之后,便洗净茶具为百里瑶煮茶,不过半响一股茶香便在老屋之内弥漫开来。当玄将一碗清茶送上时,却听百里瑶正两眼微闭,口中叨念着一句什么。
“大父用茶。”玄将茶盏呈上,也跪坐下来笑问道:“大父适才可是思虑秦公简兵之策?”
“好茶!”百里瑶端起茶盏。闭眼深吸一口。笑道:“秦公此举。真真是大刀阔斧!大刀阔斧呀!”
“何以见得?”玄道。
百里瑶放下茶盏。抚须笑道:“儿可知。这明里秦公简兵。是有精兵之意。暗里。却还是富民强国之策!”
玄一听之下。先是愕然以对。细细思索后竟是豁然开朗:“大父。儿明白了。秦公厚赏老兵卸甲归田。又赐功爵。其意正是要潜移默化。使大秦百姓以军功为荣。遏制民间私斗之风。”
哪知百里瑶却是摇头笑道:“此其一也!”
玄不明。只得求教道:“儿愚钝。还请大父开释!”
当即百里瑶笑而不答,起身至屋角一口木箱中摸出了数个用于昔日和玄推演兵阵时的小木人。待百里瑶回到案前,却是将木人放坐五堆。并且和玄各持一枚,笑道:“假说,儿手中之物乃是劳作一载所得,就做一百布币。儿想想,若是有一百布币,该当如何花销?”
玄侧头想想,便知百里瑶用意,笑道:“儿若有一百布币,便给大父买上一坛宋酒。再买上两斤上好的楚国香茶。”
“好儿!”百里瑶哈哈大笑:“光想着大父,就不想着买些女儿家的事物?也罢,来,宋酒香茶换一百布币。”说话间,百里瑶用一个木人换过玄手中木人,接着笑道:“如此,儿手中有了宋酒香茶,大父手中便有了一百布币。而后,大父便用这一百布币去找商贾购买财货。甲商贾又去找乙商贾购买财货……”说着,百里瑶将手中的木人在案上五个木人堆里一一交换,换着换着循环到玄处,笑道:“此时,有商贾得知儿手中有上好的宋酒香茶,愿出两百布币沽之,儿可愿?”
玄偏头一想,笑道:“儿愿沽!”
“为何?”百里瑶笑问。
玄笑道:“儿手中若是有两百布币,自然就可沽来更多的宋酒香茶孝敬大父。”
“然也!”百里瑶点头笑道:“由此可知。秦公赐予卸甲老卒的牛、羊、钱币、绢帛。便如儿手中初始的一百布币。嗯……按秦公说法,此叫做原始资本。昔日秦公曾言。秦国年年鏖战,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民不聊生,路有饿殍,若强行变法,重农垦而轻商贾,只怕草木一秋,食粮一季,难解燃眉之急。不若资民以本,由民自沽,互通有无。百姓所需,牛羊牲畜、绢帛布匹、粮草柴木〕盐茶铁、无一不是日消月耗之物,由民劳作而获、由民沽售而互通有无、由民食用而消耗,天下苍生莫不如此!而国之税赋,不过是这泱泱三千弱水之中,取之一瓢而已。若百姓一年盈余千钱,课税百钱便不伤民。若百姓一年盈余万钱,课税千钱便不扰民之生计。可若百姓手中无钱,便课一钱却也难为。由此,他日大秦国之民,人人富庶,何愁国库空虚难继,何愁王师无甲无衣?”
百里瑶一席话,听的玄大为叹服,没想到这民生之中,竟然有着如此深奥地大道理。这些年玄跟随在大父百里瑶、墨子、鬼谷子身边,时常听的最多便是如何在这战祸纷争的天下各国之中,找出一个能够解民生于倒悬的明君。可明君难遇,退而求其次也得找到一个能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有志之士,能够担负起如此重任辅佐大国君王,潜移默化之。
甚至,昔日白圭仕魏、李悝变法之时,也有墨家和鬼谷一门暗中助力。而早前,鬼墨两家更是联手,想要让卫鞅入住西秦,主持变法大局。
可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三公子嬴无敌,却是一步步以无人可挡地气势登上了秦国大位,并且从他身上展出来的前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智慧,更是让接近他的人心甘情愿地折服!
当下,玄不由叹道:“秦有此公。苍生有望,西秦当大兴于此战国?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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