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态度,讨厌。”莫芸溪抱怨了一句,好心情被纪梦洁搅没了,于是无精打采地重新练起刺绣来。
景皓宇出去找他的伴读小新了。闭不出门的这几个月,府中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今日莫芸溪的话还有纪梦洁的反应令他起了疑心。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真心喜欢纪梦洁的,因为他们自小就认识,在一起玩得很好,互有好感是真。他以为喜欢和她相处、喜欢和她聊天便是喜欢了,岂知此喜欢非彼喜欢,喜欢的程度亦非他所想像得那般深。这也许与他年纪还小,感情付出得有限有很大关系。
刚刚就在莫芸溪有意无意地讽刺纪梦洁脚踏两条船时,他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对纪梦洁有感情是真,但却并非全是男女之情,兄妹及友谊之情占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部分男女之情在他残废后出于自卑、颓废等种种因素被影响了一些,再加上他最近被“很有性格”的莫芸溪吸引了一些注意力,于是对纪梦洁的男女之情便所剩无几了。
喜新厌旧、背弃誓言,每一点都令景皓宇自责得很,可有一点他明白,那便是即使他移情别恋了,也不会抛弃对自己痴心一片的表妹,否则他会良心不安。而若是纪梦洁变心在他之前,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新年仅十一,聪明伶俐,读书本事不强,可是跑腿办事什么的却很厉害。景皓宇交待他好好查一查,时间不紧,务必要他查得清楚些,有一丝不确定都不行。
小新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道:“少爷放心,这事包在小新身上。”
“嗯,我信得过你,别引起太多注意。”
“小新明白。”
随后的几天,纪梦洁来找景皓宇的次数增多了,每次都聊很久才走,相对的去找景皓轩的次数渐少。
景皓宇虽然对纪梦洁的为人有所怀疑,但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不想误会错了,是以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和和气气地对待着纪梦洁,没将自己的怀疑表露出半分。
纪梦洁那日被莫芸溪吓到了,很怕这位讨厌的表嫂在景皓宇面前“嚼舌根”,于是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讨好景皓宇的身上了,对于景皓轩的相约则避之不见。
一日,纪梦洁刚喝完下午茶,丫环巧莲偷偷地塞给她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掌灯时分,后山大槐树下见。
“又是他。”纪梦洁看完纸条皱着眉将它撕碎了。
“小姐,二表少爷已经约了你两次了,这一次还是去了吧。”巧莲劝道。
“现在表哥对我已经有了怀疑,若是我去私会二表哥,被人发现的话可怎么办?”纪梦洁烦恼不堪。
“哪那么巧被人发现。到时小姐穿上奴婢的衣服低着头出去,那时天已擦黑,只要小姐绕小路去赴约,谁会看得见?”
纪梦洁皱着眉头,轻咬唇道:“确实是该见一见,否则二表哥必定会对我有所怀疑,那样就不好了。”
“就是,不管以后小姐选择哪一位表少爷,都要让未来姑爷觉得小姐是因为喜欢他的人嫁给他,而非他未来家主的地位。”巧莲和奶娘吴氏均是自纪家过来的人,与吴氏一样市侩。
“这点我知道。算了,晚上我去赴约。”纪梦洁咬了咬牙决定了。
天刚擦黑,一名个头矮小、梳着两个简单发髻的小丫环悄悄地向后山行去。
纪梦洁悬着心快步走到相约地点之后,远远的便看到了大槐树下站着的人,那人正是景皓轩。
“你总算来了,我以为这次又等不到你呢。”景皓轩松了口气笑望着来人。
纪梦洁向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后才走上前小声说:“二表哥,你找我可有事?”
“梦洁,我已经好几日没看到你了。”
“哎,二表哥难道没听到府中下人们的传言吗?他们有的说我是嫌弃大表哥成了残废才开始接近的你,有人说你以后会继承家业,所以我才与你越走越近。总之不管哪一种说法,对我都不利,为了避嫌,我只能不去见你。”
“梦洁不要听那些下人们胡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景皓轩一脸愤慨地说。
纪梦洁吸了吸鼻子,感动地说:“我知道二表哥相信我,可是流言后果很严重的,二表哥不就是被流言影响了吗?”
景皓轩闻言表情一僵,阴郁地望着纪梦洁:“我以后不一定会继承景府,这样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二表哥为何这样问?你还不相信梦洁吗?梦洁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其它的。”纪梦洁瞪着景皓轩不悦道。
“是我错了,梦洁别生气,我知道你是被我的执著打动,所以才慢慢地开始喜欢我的。我刚刚太过担心说错了话,你当我没说好不好?”景皓轩心下一急,立刻走上前紧紧地握住纪梦洁的手。
纪梦洁假装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出来,最后就任由景皓轩握着了。
“二表哥了解我,可是那些下人不那么想,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他们总说我嫌弃了大表哥,为了澄清谣言,我每日都要去看一看大表哥。二表哥放心,我现在对大表哥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等谣言散了后,我们再渐渐地增加见面次数吧,到时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水到渠成,绝非你横刀夺爱或是我势力自私什么的。”
景皓轩看了纪梦洁好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还是梦洁想得周到。暂时先如此吧,是我不争气,没能力保护你。”
“二表哥别气馁,我相信不久后你一定会很强大的。”
“真的?好!为了表妹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一定会令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景皓轩眼神灼灼,一脸坚定地说道。
纪梦洁闻言笑了,二人视线相交,双手交握,气氛相当和谐唯美。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最后纪梦洁担心被人发现,于是早早地离开了。
景皓轩望着纪梦洁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的满是嘲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微侧过身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大槐树旁边的那棵小槐树,唇角微微一扬,然后颇为愉快的笑着离开了。
当此处重新恢复安静之后,一个敏捷瘦小的身影自小槐树上爬下来,然后匆匆离开……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莫芸溪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景皓宇对纪梦洁突然客气了很多,客气得不像是在对待心仪的人,像是仅仅在对待一个普通人。
女人在感情方面比较敏感,连莫芸溪都察觉出了景皓宇态度上的转变,更何况是纪梦洁这个当事人了。
纪梦洁的不安越来越浓,整日神不守舍的,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拉住景皓宇的胳膊就问:“表哥你为何对梦洁冷淡了?”
“有吗?你多心了。”景皓宇淡然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有!表哥对梦洁客气了许多,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表哥听信了外面那些谣言?梦洁就是怕再传出些流言蜚语,所以一般二表哥出现的地方我都不去。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怎么大家还是不放过我呢?”
“梦洁你真是多心了,目前并没有对你不利的流言。”景皓宇叹了口气,望着一脸慌乱的纪梦洁暗中直摇头。
“真的吗?谣言已经没了?”纪梦洁惊疑不定地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时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心,以前她心中确实是只有景皓宇一个人,后来她强迫自己与景皓轩来往,也许是做戏做得久了,结果弄假成真,她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景皓轩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喜欢景皓轩更多一些时,景皓宇突然对她疏远客气了起来,这个转变对她打击颇大,景皓宇的态度令她相当难过,于是又觉得她真正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景皓宇,对景皓轩只是一点点动心而已。
“我反正没听过,若是听到有人说你,你想我会不出手教训他们吗?”
纪梦洁看了景皓宇一会儿,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心下稍安,问不出答案就开始自我安慰起来,想着景皓宇对她客气定是因为最近学业太重,耗损了太多精力所致。
纪梦洁反复问都问不出答案来,时间一久莫芸溪也开始好奇起这事了。
“喂,你说说为何最近疏远起表妹来了?你不是很喜欢她,誓死都要娶她的吗?”莫芸溪趁着屋内没人时问景皓宇。
“我疏远她你有意见?你就这么想要我娶了她?”景皓宇脸色不怎么好看,不悦地瞪向莫芸溪。
“你瞪我做什么?我就是好奇问一问而已。”莫芸溪对景皓宇突然转变的脸色感到莫明其妙,哼道,“你变脸比翻书还快呢,莫明其妙。”
“回答我,你很期待我给你娶个‘妹妹’回来吗?”景皓宇对问题的答案很执著,于是又问了一遍。
莫芸溪见景皓宇如此认真,于是表情一变,正色道:“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若是到时你非要纳妾或是收通房的话,那我就与你和离!与好几个女人共用一个男人,我嫌脏!被多个人共‘用’的男人就跟公共茅厕一样(是个人都可以上)!我才不要被这种人碰,恶心死了。”莫芸溪说着说着便用手搓起胳膊来,仿佛上面招了多少脏东西似的。
多人共用……公共茅厕……得到答案的景皓宇呆掉了,脸瞬间就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精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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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的公共厕所论实质是相当不纯洁的,这说法很黄,进了公共茅厕众人都得脱裤子将最私密的部位露出来,于是那一个茅坑要跟多个“私密部位”亲密接触,这就和一个男人要与多个妻妾行房一样。
去方便的另一个说法便是“上”茅厕,这个“上”字也经常用在男人与女人的某件欢愉事上,所以这个可以随意被人“上”的“公共茅厕”往深了想其实真是大有含义。
景皓宇最初听到莫芸溪的这个言论时对这话只了解个大概,其最深处的含义因为年幼未经人事,所知甚浅,待多年后经历了鱼水之欢,且了解了所谓的“上”字的含义之后才恍然,原来莫芸溪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说黄|色笑话了,而那时长她三岁的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为此没少给她脸色看。
虽然暂时还不懂那话的深义,但是女人多的男人好比是公共茅厕这个比喻却奇迹般地在景皓宇脑子里扎了根。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哪位男性长辈都控制不住地往“不好的东西”上想,经常有反胃之感,为此他相当懊恼且自责。
面对自己最亲的长辈们时,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地冒出茅厕的画面,这是相当大不敬的行为,为了解轻愧疚,他每冒出一次这种想法便将自己关进书房抄一个时辰的道德经,然后再写一百孝字出来警醒自己不能再对长辈冒有大不敬的想法。
时间一久,次数一多,景皓宇在抄了不知多少时辰的道德经,写下不知是几千个孝字后,终于受不了了,气乎乎地来到莫芸溪面前脸质问道:“你那公共茅厕的话是打哪听来的?不孝不忠不义,相当粗鄙还没有礼貌。”
“怪哉,你可以说这种比喻粗鄙难听,但要说不孝不忠什么的太过了吧?”莫芸溪觉得他身为一个雄性动物,肯定会对她的比喻有抵触情绪,可没想到他的抵触情绪会这般大。
“你那是什么形容?家中有妻有妾的长辈有爹有二叔父,三叔父过不久也会纳妾,可是你却那般形容……这难道称不上不孝?”景皓宇大声指责,双眼眨都不眨地瞪着莫芸溪。
“噗。”莫芸溪闻言一乐,了然道,“怪不得你脸这样臭,原来、原来你想到长辈们身上去了,哈哈。”
“不许笑。”景皓宇被笑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莫芸溪不理会景皓宇的臭脸,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那话我只是随口一说,要比喻也只是比喻你一个人,不包括那些长辈。谁想到你思想不纯洁,偏要往歪了想,怪不得小新说你几乎每天都要写无数个孝字,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哈哈,要不这样吧,你现在就当那个比喻用在你身上时才成立,用到其他人身上就不成立了,这样不就行了?”
“乱七八糟。”景皓宇越听越脸色越臭,揉了揉眉心说,“什么比喻只能用在我身上,简直荒谬,难道我以后娶了妾就成了公共茅厕了?那你是什么?厕纸?”
“喂,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莫芸溪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景皓宇的耳朵咬牙道,“你这个公共茅厕少将臭味引到我身上来,告诉你,一旦你成为了‘茅厕’,我就走人,才不当你的厕纸,找你那些妾氏们给你擦屁股吧!”
景皓宇被捏得又痛又气,伸手便掐向莫芸溪的腰:“再不松手你的腰就得受罪,我不介意与你比一比谁的力气更大些。”
莫芸溪立刻弹跳开来,揉着腰侧的肉抱怨道:“居然使这么大的力,臭小子。”
“我可不觉得你的力道比我的小。”景皓宇见莫芸溪呲牙咧嘴心情大好,脸色终于不再阴沉了。
“对女人动手你也好意思,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莫芸溪的腰没那么疼,她夸张了而已。
“你是我娘子,随便我怎么动都行。”景皓宇话一说完,腰登时大红,捂住嘴尴尬到不行。
“你、你、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莫芸溪瞪大眼睛快步走上前,手习惯性地又去揪他的耳朵批评道,“你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景皓宇知道莫芸溪比一般的孩子早熟,但没想到她早熟到连他刚刚说的话都能理解得这般透澈,惊讶得忘了闪躲,于是耳朵便被捏住了。
一个捏得欢,一个呼痛得欢,两人之间相处得极为和谐愉快,可有人在门口看得差点被醋意淹死。
“少爷!”静香几步冲过来,慌乱地说,“少爷你怎么样了?奴婢这就给你找大夫去。”
静香一出声,莫芸溪便松开了手,皱眉心想这又是一个不请自入的人。当屋内只有主子在时,若非主子不唤的话,外面的丫头是不能进来的,可是这个静香却进来了。
“请什么大夫?我又没生病。”景皓宇揉了几下正泛疼的耳朵,不悦地瞪向仿佛天快要塌下来了似的静香。
“可是、可是少爷的耳朵痛啊,刚刚姑娘揪得力道可不小呢。”静香望着景皓宇通红的耳朵,牙都快咬掉了。
莫芸溪冷眼看着静香,自上次她向景夫人告状后就讨厌她了,现在她更过分了。
莫芸溪不高兴,景皓宇也不高兴了,眼神冷了几分:“我说没事就没事!还有,姑娘是你的主子,对主子不敬可不是一个称职的丫环该做的事。”
静香没想到自己一片衷心居然会被主子训,强烈的委屈自心底涌出来,眼圈一红低下头低声说:“奴婢知道了。”
“最近你是愈加放肆了,还不向姑娘道歉。”景皓宇冷声命令着。
“……是。”静香脸白得厉害,慢慢地挪步面向在一旁站着的莫芸溪,深吸一口气攥紧双手说,“刚刚奴婢放肆说了对姑娘不敬的话,希望姑娘莫生气,以后奴婢定不敢再犯。”
“,只要你不再‘重蹈覆辙’,我便不追究。”莫芸溪眼含深义地望着静香。
静香闻言一愣,胡乱点头说:“奴婢不会了。”
“以后就我与姑娘在时,不传唤的话你就不要进来。”景皓宇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恼意还在。
“奴婢知道了。”
“你进来做什么?有事?”
“奴婢进来是想问少爷晚饭吃什么,厨房好提前准备。”
“我要吃什么自会通知你,现在还早,没别的事就下去吧。”
“是。”静香规矩地退了出去,一出房门便快步往自己房里奔,连迎面走来的王嬷嬷都没看到。
王嬷嬷见静香反常,随后跟着静香进了房间。
“静香你这是怎么了?少爷又发脾气了?”王嬷嬷将门插好,走到静香跟前问。
“嬷嬷。”静香本来就委屈极了,听王嬷嬷一问,更多的委屈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静香自伺候景皓宇时起,便与王嬷嬷关系不错,现在太难受了,于是便将刚刚发生的事对王嬷嬷说了。
王嬷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后不可思议地道:“居然还有这等事?哪有作妻子的敢对丈夫下手那般重的?”
“呜呜,奴婢心疼少爷,可是少爷却训奴婢不尊重姑娘。”
“少爷年纪小,被欺负了还当对方是在与他玩闹。不行,咱家少爷哪能被一个小小的冲喜媳妇欺负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去。”王嬷嬷听完便站起身。
“别。”静香一把拉住王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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