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施工收尾,一些工人拿到工资卷起铺盖就走人了,有手脚不老实的,顺手牵羊也是常事,晚上就要格外小心。他沿着工地的左墙角,一步步向右边走去,那里放着一堆方木,又紧靠大墙,谁跳进来扔出去几块翻过墙谁也不知道,他也跟于广福说过几次了,赶紧把方木挪到办公室门口,他只哼儿哈地答应,也不挪动,这人心也特粗,一旦出事,那个可就毁了。他这样想着,离右墙角的方木堆就越来越近,忽然就见方木堆前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哈腰站起,站起哈腰,还传来了哗啦啦的木头滚动的声音。他就高声大喊:“站住,都不准动,都给我那个站住!”这一声果然奏效,都在那站着,没一个人逃跑。他很得意,叫站住就站住了,可是有两个人好像朝他这边走来了,还急匆匆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心慌,听说现在盗贼收拾打更的很多,大都是用绳子绑起来,嘴上堵着毛巾,有的还给整死了。听说有一个打更的给绑起来后把卵子抠下来又给塞进嘴里去了。他倒不怕这些,算个啥呢,自个儿这熊样的死了还能顶个啥呢,那个广福的木头受了损失,那个可是对不起人呢。临到头上还是有些害怕,那两个小子的影子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都是挺大的个子,虎虎实实,一看就叫人发怵。就壮着胆子又喊:“站住,干什么的?大胆,那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汉子已冲到眼前,其中一个吼道:“你说老子是干什么的!”咣咣就是两拳,全打在肚子上。逛荡不由得一弓腰,p股又重重地挨了两脚,接着是鼻子和脸…
待他清醒过来,鼻子和嘴都在流血,那两个汉子就在一边愤愤地训他:“真瞎了狗眼,一点儿规矩不懂,拿两块烂木头穷喊啥呀,去,把你们老板叫来,就说李四爷装修酒店缺几块木头急用,要在这选,看他昨说?”
说着又要抬脚,逛荡赶紧爬起来去找于广福。
于广福很快来了,又是敬烟,又是哈腰,“啊,王老弟、白老弟,我们这个打更的刚来不懂规矩,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大人不见小人怪,大人不见小人怪么。请吧,先到屋里喝杯水,暖暖身子,一会儿叫人开四轮子把木头给送过去,李四爷的事还不是我自己的事么,打个电话就得了,还劳驾几位亲自跑来。哎,正好,两位老弟,还有那边几位哥们儿,谁也不准先走,咱们马上就去‘杏花村’,大哥就这么一点小意思,完事再走!”一个汉子就说:“要去就是‘京城’,‘杏花村’不去,那里的小姐我烦!”
“好,‘京城’,就‘京城’,那几位哥们儿,都请过来呀,咱们一块去‘京城’!”
逛荡也属被请之列,但主要不是喝酒,而是赔礼道歉,用于广福的话说就是,“这个错误犯得太大了,必须做深刻的检讨,让人家从心眼里高兴,并保证不再重犯。”逛荡当然没有心思喝酒,话也不知该咋样说才好,“那个那个”地说不几句就眼泪汪汪的,还再三表示,“看在广福的面子上,那个实在不行,我就给你们磕一个吧。”于广福就眼巴巴地看着被请的几位。
被称作大个子的王老弟就一边喝酒吃r,一边大声地说:“算了,算了,大人不见小人怪吧,行不?这老哥也是初犯,看着也是老实面相,杀人不过头点地呗!不过老哥今天我提醒你一句,以后打更可真得长长眼睛,哪能一律打家伙,一张嘴就‘站住,都不许动!’干啥,对犯人呢?告诉你老哥今天有于大哥在,你可跟着占大便宜了,要不的……”王老弟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吱地又是一口。那几位也不吱声,只顾喝酒吃菜。
于广福就赶紧附和着说:“那是,那是,王老弟和诸位哥们儿要废掉一个人不像玩似的。”
逛荡见没有大事了,就从椅子边上慢慢地蹭出来,站到一边,摸一摸左半边脸,还是很疼,一张嘴,就吐出一颗带血的大槽牙来。王老弟见了,也关心地说:“快出去漱漱口吧,这么大岁数了,真吊熊包,两拳头就稀淌哗漏的!”
逛荡就勉强地睁开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儿的眼睛,悄悄地退出去。越发觉得窝囊:偷人家东西理直气壮;给人家偷了,让人家打个茄皮子色儿,那个还得请人家喝酒,还得那个赔礼道歉,这是咋了?
于广福事后悄悄地告诉逛荡,“这是徐县一霸,除了杨晓宇,就是他们,别说平民百姓,公安局长都得让他三分!一般干警见了他们像孙子见了爷爷,在公安局里拿刀砍人都没人敢硬拦;就说李四爷,就他手下那些四梁八柱,哪个身上没有人命?抓?谁敢抓?扯耳朵腮动,关系复杂着呢,就咱这脑瓜皮的,干脆认输,破财免灾吧……”
逛荡忽然觉得这城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就下定决心,尽快回家。
第十七章评话杏树乡a篇
“那个女的?不知道吧——不行。那是李鸣相好的,关系叭叭地,比自己老婆都亲。管?谁管?人家和村里的黄书记是儿女亲家,‘王八头’也愿意,谁管?啊,开始呀,开始当然不愿意了,也张罗着管两回……”
逛荡的长子宁长的下落不明,其弟宁长(zhang)却不闻不问,人们就猜测:他肯定知道哥哥的去向,因为他在县里也已小有名气了。
他是在哥哥宁长参加工作两年后大学毕业又回到徐县的。
他没有哥哥那样的福气,一是名气比不得哥哥,二是少了一只眼睛,体形也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传因子,这对他都很不利。正常情况下,五官健全的人都很难安排工作,谁愿要一个五官不全又长得难看的人呢?好在他尽管话语少,笔头子却很厉害,就在哥哥的帮助下,先在新成立的反贪局里帮忙,后来反贪局扩编,局头看这小伙子尽管缺少一只眼睛,往往比两只眼睛的还强出许多,就留用了他。两年后他所在科的科长升迁调出,局头们一呛呛,就任用他当了科长。
他工作努力,勤勤恳恳,全局上下对他都有很高的评价,尤其查办经济案件,一丝不苟,许多犯罪分子一听宁长(以后只要能与哥哥分开名次,便不再注音)办案,就胆战心惊,终日不安。局里一些棘手的案子就常派他去查处。
眼下杏树乡及该乡的柳树村压着一起积案,又被称为“连环案”。长期以来,群众一直反映强烈,上告信连绵不断,在县政府的再三催促下,反贪局终于下决心查处此案。局头们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将案件的查处工作又交给了宁长。
那是一个连续y暗了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天上不时地下着小雨,路面平日已积淀了半脚深的黄土,一下雨就变成粘乎乎的稠粥。宁长和他的助手徐胖子就是在这种形势下行走在徐县通往杏树乡柳树村窄窄的山路上的。
当时两个人都没有打伞,脚下还穿着夏日的凉鞋。一身单薄衣服早已紧紧裹住身体,有如缚着铁箍前进,其艰辛程度不言而喻;脚下的凉鞋又要时时提防其帮底分离,踩进粘稠深处只有慢慢地剥离。其结果只能任风吹雨打,慢慢行进。
徐胖子虽比宁长高出一头,缩起脖子两个人竟不分高下;只有两片硕大的p股不分仲伯地拥挤在小路的正中央,远看就像一座孪生的山丘。
待到村部,天已暗了下来,当两个人推开村部那扇已经掉了一块木板的大门,迈进黑暗的走廊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c曲。两个人的第一步都有苦尽甘来之感,其迈进的幅度可想而知。第二步刚刚抬起,又不约而同地倒下去,只留下两个p股高高地翘在半空,其中有一个还“哧”地响了一下,雪白的肌肤暴露无疑。
当他们弄清原委时,地下横躺着的那个干瘦的老头子仍鼾声大作,牙齿也嚓嚓地咀嚼有声。瘦老头最终翻起身,揉揉眼睛,自称是柳树村村部看大门的,已听说要有人下来查访什么问题,叫发现后认真接待,并立即上报,想不到来得这么快。同时补白说,往年也常有人下来查访,但至多多喝几顿水酒,多拿点土特产品,算是叫真儿、手狠的了。当看见宁长只有一只眼睛时,瘦老头就不再作声。他早已听村里黄书记说过,有个独眼人办案十分了得,若遇此人,要格外小心。
此时走廊上方那黄黄的灯光已经亮起,宁长眨了眨自己那惟一的右眼,看看两个人一身的泥水和看门人的醉相,就有些气:“看门的当班允许喝酒么?”瘦老头眨了眨红红的小眼睛,脸腮上松驰的肌r显出他年轻时曾有过无度的放荡。当一个酒嗝清脆地响过之后,就有些激动,“我当班喝酒,哪个当班不喝酒?”
“谁当班喝酒了?”
瘦老头又眨了眨红红的小眼睛,看看宁长的右眼已放出了夺目的光芒,就闭了嘴。当又一个酒嗝反刍之后,就重新激动起来,“村干部都当班喝酒,不信你们看看去!”瘦老头刚拉开两条细瘦的小腿,又有些犹豫,幸亏又一个酒嗝鼓舞着他引着宁长他们朝村里的小酒馆走去。这时天已大黑,徐胖子看看身上的样子,小声建议换换衣服吃了饭再说。宁长不说话,只一摆手,他就蔫蔫地跟在后边。
小酒馆在村西头,门斗的灯光下赫然显着“八季香”三个字,他们感到这名字很离奇,也没有问。距离很远,酒味、菜味和人身上的汗味就混杂着从酒馆的大门口浓烈地涌出来。挨近门口时,也许是晚风吹得瘦老头开始醒酒。就拖着p股向村部坠去。徐胖子一使劲将瘦老头拔地而起,宁长摆摆手,三个人就悄悄地来到房后暗处。瘦老头提心吊胆地挨近餐厅的窗玻璃,朝东边正中央的桌上一指。那里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高大健壮,一脸横向,正陪着一高一矮两个公安在喝酒。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夹在汉子和矮个公安中间,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尤其那一双敢瞅敢看的大眼睛,让没有经验的男人会很快为之心动,但脖子后边那深浅不匀的污垢,让人断定她也就是个村妇。她不时地和三个男人响亮地碰杯,或毫不掩饰地照那汉子的大腿上用力一拧;矮个公安偶尔也去年轻女人的大腿上捏一下,几个人就在嘻笑声中不停地碰杯喝酒。
宁长回头想问点什么,发现瘦老头已不见了,就对徐胖子说:“老头害怕暴露身份。走,咱们去小卖店买点酒和吃的,回去和老头再喝一杯。”徐胖子赶紧撅起胖胖的p股,扮着鬼脸给宁长作个揖。
重新喝酒的瘦老头,话就说得很顺畅,村部又只有他们三个人,往往就无所顾忌,有时还要卖卖关子:“那青年汉子是谁?你们不知道吧——不行,村治保主任李鸣;矮个公安,也不知道吧——不行,是乡派出所杨所长。干啥?公家人能干啥,没听说吧——不行,没听说老饱学家丢头牛么,破案子来了。嘿嘿,案子还没破,又快吃一头牛了。按村里规定,给谁破案,花销由谁负责。以前呢?当然也有过,没听说李老蔫前年丢猪事吧?把派出所请来破案,案子没破了,李老蔫又搭进去一头猪。不给?不行——不给第二年收你家的承包地,派出所拘留你修水库,小胳膊拧大腿,真有意思!李老蔫当时也看出这里边的”咕咕纽“来了,就找杨所长求情,那猪丢就丢了,案子不想破了。杨所长一听就火了:‘这是你家呢,想破就破,不想破就不破?我们不光要算经济账,还要算政治账,给犯罪分子以威慑!’这下好,这二年谁家丢东西能找就自己找,不能找自认倒霉,也不往上报案。派出所可好,往上报成绩时就说发案率明显下降,治安情况良好,还得了个什么治安奖。老饱学?老饱学可不是好惹的,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一出事他就往外放风:谁干的他心里也有个小九九,就看乡里怎么破了;案子破了一分钱不少交,破不了一分钱不认;喝吧,可劲喝,谁喝谁掏钱。什么,不管——不行,派出所是干啥的?你拿老饱学是一般屯二迷糊?不好使!村里、乡里都有一大把‘抓手’,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宁长尽管饿得心慌,吃得并不专心,恨不得把瘦老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那只右眼不时地转动,瘦老头要不是喝多了,或许会害怕的。为鼓励瘦老头继续发挥下去,宁长虽不能喝酒,还是一伸脖子将满满的一杯二两白酒一口稠进肚里,就呛得直打喷嚏,眼睛也很难看地转动着,一只手频繁地揉了几下鼻子。徐胖子则大不一样,他一见酒先嘻嘻地笑,将酒瓶在脸上贴一贴,再将嘴唇凑上去,等嘴唇从酒瓶上拿下来,一瓶白酒就基本上见底儿了。这次也不例外,用牙先咬开一个“红高粱”的瓶盖子,一伸脖子先调进去大半瓶子,然后给瘦老头和自己分别斟上,再研究怎么喝。瘦老头就十分钦佩,说话就更加挥洒自如,“那个女的?不知道吧——不行。那是李鸣相好的,关系‘叭叭地’,比自己老婆都亲。管?谁管?人家和村里黄书记是儿女亲家,‘王八头’也愿意,谁管?啊,开始呀,开始当然不愿意了,也张罗着管两回,有一回让李呜一拳头打得趴炕上三天没下地。正赶上村里涨水,他家的水马上土炕了,他又下不了地,李鸣听信后一股劲把手扶(拖拉机)开到他家门口,连跑带颠往外抢东西,一只脚跌深坑里差点没淹死,还咋的,也算够意思了。后来王八头就认了,有时候三个人干脆热热闹闹地睡在一个炕上。不信拉倒,两个男人还有谦有让,可合把了。听说有一回李鸣家扒炕,晚上去‘王八头’家,就说找个宿,歇歇脚就行。‘三八头’说啥,‘你怎么也没我方便,都是年轻人,别外外道道的,该咋乐呵就咋乐呵。’不一会就缩在炕梢呼呼睡着了。唉,这事在别场可能不行,在我们村根本不算事儿。没听说村里选支——不行,连选了三天三夜也没选出个眉目,有能力的作风不好,作风好的狗p不是,外派又没有人来,最后乡里只好和个稀泥:首先要有能力的,然后在作风不好的里边挑选作风好的,挑过来剔过去,最后挑到黄书记头上。说他虽然作风也不好,可只有两个相好的,别人都在三个以上。其实黄书记也不止两个,这里边的道道以后你们就……”宁长见瘦老头的舌头有些硬了,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徐胖子还在按部就班地喝着,又问黄书记都和谁相好。就摆摆手:“别喝了,有话明天说。”
第二天一早,乡里姚书记亲自驾驶北京二号拉着副书记、副乡长和文教助理一杆人马杀到柳树村。村里的黄书记和治保主任李鸣等也早早恭候在村部大门口。宁长等就和乡、村领导官样地寒暄、闲聊。姚书记说是来查看防治玉米螟进展情况,却一直没有离开宁长。他说话嗓门不高,身体也显得瘦弱,脸就有些苍白,总是带笑不笑的,还不时地歪着脖子,就显着自信和专横的样子。黄书记个子很矮,身体很好,走路很慢,一动身先要把两只手剪在p股后边,一副老成持重的基层领导的样子。但两位书记在一起走路,不知情者就把黄书记当成姚书记的领导,弄得黄书记只好放慢脚步,跟在后边,可两个人的个头一比,又像大人领着个孩子,弄得黄书记一见姚书记就左右为难,显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午间乡、村两级领导非要给宁长他们接风,宁长坚持不允。最后答应一饭一菜,不喝酒,双方才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徐胖子对不喝酒很有想法,认为廉不廉洁不在喝不喝酒上,通过喝酒,可以发现很多在酒桌下边发现不到的问题。吃饭时桌上果然一饭一菜,没有酒,宁长连汽水也不喝,乡村领导就以汽水代酒,你来我往地和徐胖子碰杯,还说了很多酒话,什么“能喝四两喝半斤,党和人民都放心;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得调走”等等,气氛照样热烈滋润。宁长吃着吃着觉得徐胖子发生了变化。开始喝汽水像咽药,胖胖的两腮下边总是嘟噜着,像贴着两块死r,喝着喝着两腮开始泛红,两块死r也滋润地活泛起来,后来两腮就不住地跳动,出现唢呐手吹奏高c时面部所展现出来的韵味儿。酒话也高c迭起,什么“喝酒成斤,对党才能交心;喝酒成瓶,质量保证万里行”等都上来了,“喝、喝、喝”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宁长就用炯炯的右眼瞪徐胖子。徐胖子眼皮一耷拉,只作没看见,该喝“汽水”还喝“汽水”,情绪却稳定下来,腮帮子下边的“死r”也开始冷却,姚书记似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边不停地往宁长碗里夹菜,一边打圆场说:“匡科长不喝汽水,咱们也不要多喝;陪好徐同志就适可而止吧。”事后他冷笑着跟身边人说,看来要适应宁长的眼睛,还需要时间哪。
这顿饭值得一提的是,李鸣相好的和村妇女主任兼卫生所大夫何玉花也参加了。李鸣相好的除了昨晚上那套把戏实在无所事事,弄得姚书记和黄书记(她坐在两位书记中间)都跟着提心吊胆,有时把根本端不到桌面上的粗话也端了上来,气得李鸣都咬牙瞪她,听说李鸣打她比打自己媳妇都随便。何玉花则不同,她除了穿着新艳,主要靠身上的一股香气感人,尤其那两只看来不怎么参加体力劳动的小手,柔软、白皙,有曲有张,几乎完全弥补了四十大几的年龄上的缺憾,使宁长也一度觉得她人很体面,尤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使他回去对徐胖子身上的气味几乎忍无可忍。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确是一个复杂的案子呢。
午饭后,宁长发现衣兜里多了点什么,去僻静处掏出来,是一张纸条,上边写着:
杏树乡、柳树村盘根错节,无锐利之刃,难以斩斫,其村老饱学可助一臂之力,但捉刀人要有胆有识,追杀到底!无署名。
两个人猜了一阵,认为乡文教助理小王的可能性很大,他在宁长身边转游的时间也较长。当时姚书记要派个人给他们当联络员,他怕是对方的眼线,就没要;可姚书记的样子又不像真心,反正对查案的难度不能低估。真是困难和希望并存,挑战和机遇同在呢。想到这,他笑了,眼睛很滑稽地眨了一下。他每下决心,总要这样。徐胖子却不停地摇晃着p股,一下接一下的拍着胸脯:“包我身上,只要抓住瘦老头这根藤,柳树村这堆乱根一根根都能挖出来。”他一喝酒就敢说大话。宁长乜他一眼,“你就知道喝酒,也不打听打听,瘦老头还在不在村部了?”徐胖子这才想起,刚才一下桌黄书记好像对李鸣说过,瘦老头当班喝酒,对上级领导招待不周,这样的人不适合再打更了。他溜到打更室一看,果然没了瘦老头,接任的是个自称叫老黄头的老头子,好像是黄书记的一个什么亲戚。徐胖子就愤愤地走回来:“这不是拆咱们台么!”宁长也不作声,只在村部的一间被称之为招待所的黑黢黢的小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地驻足凝神,或临窗远眺。徐胖子就很敬佩,就大气也不出地在一边候着,大不了用一只手去揉搓胳膊上的汗泥,雪白的胳膊上就有泥条子一根接一根地滚落下来。宁长突然收住脚,重重地揉了揉鼻子,他在做某种决定前总少不了这些动作。徐胖子就赶紧停止泥条子的加工工作,静静地恭候着科长的指示。宁长果然挨近徐胖子,又左右看看,就这样那样地交待起来,一会儿徐胖子就溜出大门。
在一个矮趴趴的两间小草屋里,瘦老头独自坐在炕上一口接一口地喝问酒。嘴里伴随着吱溜溜的吸酒声,就不时地骂这骂那,什么黄书记是恶霸地主南霸天,李鸣是土匪流氓大恶g,何玉花是大破鞋,何校长是吸血鬼……有板有眼,抑扬顿挫,像吃豆子那样嘎巴清脆,流畅自如,关键处还要将细瘦的小腿蹬几下,瘦筋筋的p股颠几颠,以示情感的激昂。徐胖子悄悄凑过去,伏下身一捏,瘦老头“妈呀”一声,细瘦多毛的小腿一缩,整个人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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