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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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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中阳的这个话等于是告诉郑天良他不反对是因为郑天良已经决定了,而不是因为自己与这个万源有什么瓜葛。郑天良听懂了,但他向宣中阳汇报礼貌大于程序,所以在宣中阳不讲礼貌的时候,他也就不会过分理睬了。

一直等到参加完了罗马假日花园的开工典礼后,郑天良才算松了一口气。看着推土机、挖掘机和建筑工人们开进了工地,工地上彩旗招展、鞭炮齐鸣,郑天良戴着一朵鲜艳的假花站在旗帜与鞭炮的硝烟之间,面部表情谦虚,心里却是豪情万丈,因为谁都知道,这是郑天良的政绩,但郑天良却坚持要宣中阳宣布奠基仪式正式开始,宣中阳当仁不让,因为合安毕竟他是一把手县长。一个星期后,江本仁先生和孔令根先生要来合安访问并正式签署啤酒厂协议转让全部产权的合同文本。合和酱菜集团的新厂房已经在工业区圈好了范围,元旦前举行开工典礼,工业区其它企业已经在最近合资合作成功,工业区的厂房开始冒烟,机器开始转动。郑天良觉得他与黄以恒最大的区别就是,黄以恒靠娘老子的钱大兴土木,而他郑天良则是借船下海后靠大兴土木来还娘老子的钱;一个是靠花娘老子的钱装点门面,一个是靠花别人的钱为娘老子挣面子。谁是真正的改革者,人民群众心里自有一杆秤,所以郑天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安排好了江本仁先生参观访问日程的具体细节后,郑天良才抽空去了一趟省城。他让驾驶员将他送到省城“新安国际大厦”立即返回,驾驶员问要不要来接他,郑天良说他自己想办法搭便车回去,因为他在省城有许多事要办,要呆两三天。驾驶员走后,郑天良比较轻松地提着一个公文箱走出了宾馆的那扇充满了惰性的自动开关的玻璃门。省城不像河远,几乎没人认识一个副县长,像他这样的副处级干部,在省城简直就不是官,人们都说省城的处长比处女还多,虽有些夸张,但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玻璃门边,宾馆门僮为郑天良打开了车门,郑天良钻了进去,司机问他去哪里,郑天良说:“开到郊外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银行。”司机问去高新区哪家银行,郑天良说中国银行。

门铃里的声音说请进,保安走了。郑天良上楼的时候才发现门铃里说话的那个声音正是纪天平。原来他最起码在十点前就回来了。

郑天良拎着烟酒和白菜进去后,跟纪天平夫妻握手,老乡之间显得很亲热,但纪天平的亲热里仍有一些距离表现在言谈举止中,这种距离就像爱情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纪天平的姿势和语言都很规范,年轻而成熟的举止让第一次见面的郑天良不敢敞开心扉说话,纪天平说:“宣县长前些天到我这儿来过一次,谈到了你们工业区改革的事,省委一般说来不会干涉县一级的具体事务的,县里的事找市里就行了。我看,黄市长对合安还是很有感情的。”纪天平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并且明显表现出对郑天良套近乎的冷淡,因此,那种看似亲切温和的语言充满了装饰性。郑天良没想到纪天平才上任不到一个月,黄以恒与宣中阳都已经提前捷足先登了。郑天良在这种亲切友好但又无法亲密无间的氛围里也只能说一些套话,诸如纪处长是合安老乡,合安的事情还望纪处长多多关心和支持,欢迎你回家的时候到县里看一看,给我们指导指导工作。

坐了不到半个小时,郑天良就告辞了,他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纪处长了。早就想来拜访你,可深圳招商会后,我的工作实在太忙,失礼了。”

纪天平让郑天良将带来的东西带走,郑天良说:“这是礼节性的拜访,你这让我太不好意思了。”

纪天平看到袋子里装的是烟酒和一棵白菜,也就没有过分坚持,他说了一句“太客气了”就跟郑天良握手道别。

走出楼道,鼻子里又灌进了一股凉风,郑天良在冷热不均的刺激下打了一个喷嚏,心里有些窝囊,他发现自己给人家送来了东西,还要检讨,因为他犯了打搅领导休息的错误。省委书记秘书一卸任至少是副厅级,怪只怪自己官当小了,小官除了在老百姓面前外是谈不上有什么尊严的。郑天良只好将窝囊的情绪和凛冽的寒风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回到宾馆刚进房间,沈汇丽到了。屋内中央空调温暖如春,郑天良一进门就将沈汇丽搂进怀里,沈汇丽说开车累了,要洗个澡,郑天良却将沈汇丽剥了个干净,按到地毯上,两人如点着汽油的草堆在地毯上熊熊燃烧起来。郑天良在沈汇丽的身上找到了征服的自信,他将一腔的窝囊全都浇铸进了沈汇丽的身体里。当他满头大汗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心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喘气的声音也均匀了起来。

两人共同洗完澡后,他们躺在被窝里相拥着说话,柔和的灯光照耀着两张喝醉酒般红晕的脸,他们相互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以及身体里反s出的欲壑难填的信息,郑天良发现沈汇丽像一条光溜溜的鱼在自己的怀里滑来滑去,鱼的感觉刺激着他干燥的皮肤,他情不自禁地又翻身压了过去。最终两人像一瘫烂泥一样倒在床上。床单被蹂躏成一团乱麻。

电视里的凤凰卫视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电影,电影里一个长相很苍老的男人正在对一个l体的少女赌咒发誓地说我爱你,沈汇丽爬过去咬住郑天良的肩头撒娇地说:“你看人家都说,你也说一句给我听听。”

郑天良推开沈汇丽细腻白嫩的胳膊,说:“那都是骗人的,说的话不做,做的事不说。那些r麻的话是演戏的,你要我演戏吗,我可演不过你,你是演员出身。”

沈汇丽又像蛇一样地缠着郑天良的脖子:“我就要你演戏嘛!说,说一句给我听听。”

郑天良就是不说,他从床上翻下来,然后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铂金钻石项链,套在沈汇丽的脖子上:“这是我从深圳中英街给你买的,一直没机会送给你,我这种求真务实的表现总比赌咒发誓好吧。”

沈汇丽激动得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老板,大哥,你太好了!”她又搂住了郑天良疯狂地又咬又啃起来。郑天良在沈汇丽潮湿的暗示下,再次澎湃,但他发现自己老了,他说:“对不起,这些天我太累了。”

沈汇丽安慰说:“你心里有我就行了,看你给我买的这条项链,值不少钱吧?”

郑天良说:“一万四千块钱。千金难买一笑嘛!”

沈汇丽说:“这么贵重的项链,我真戴不起,我要当了它用于房地产开发。”

郑天良说:“难道你把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准备一起当了?”

沈汇丽脸上浮现出深刻的无奈,她说:“大哥,万源的资金已经全部到位了,可我还差三四百万,这些年我在外面并没有赚多少钱,你帮我想想办法吧,贷一点款给我。资金不到位我就成了骗子。”

郑天良坐在床上不说话了,他从床头摸出一支烟,点燃后大口大口地吸着,一支烟很快烧光了,他说:“我说过我要帮你,但现在银行是肯定贷不到的,而我自己只有几万块钱,全都给你。”

沈汇丽粘在郑天良的胸脯上,她说:“几万块钱管什么用,而且我也不想跟你个人借钱,虽说现在银行商业化了,但你跟叶书记是铁杆,只要叶书记出面,市行贷个两三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郑天良感到了沈汇丽r体的压力,他说:“我怎么开口呢?我跟叶书记怎么解释这笔贷款的内涵?你这不是存心让我j飞蛋打吗?”

沈汇丽用手轻轻抚摸着郑天良的鼻子:“要不,你就想办法帮我从有关企业拆借些钱吧。只要一期工程完工,明年就可以还上了,按银行贷款利息支付,还不行吗?”

郑天良说:“从老赵那里给你借两三百万吧。”

沈汇丽缠住郑天良的脖子说:“我们不让老赵参股,他对我已经有意见了。再说我不想从这个暴发户那里借钱。”

郑天良陷入了沉思,他搂着沈汇丽一同躺到了同一个枕头上,他说:“你不要急,我再想想办法吧!”

郑天良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压力,平时都是男人压在女人的身上,但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女人要压到男人身上,当女人压到男人身上的时候,那就是一件不合常规的极其危险的游戏了。这时,郑天良脑海里涌现出新闻报道中出现的一个个腐败分子的形象,他们几乎都无一例外地要与女人发生性关系和金钱关系,直至自己身败名裂,难道这些宿命式的故事也要在自己的身上重演吗?但他相信沈汇丽与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沈汇丽在他最没有权力的时候跟自己好上的,而且多少年来一直对自己崇拜有加,他们的性关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沈汇丽因为自己跟一个陪酒女喝一杯交杯酒都耿耿于怀,这种醋劲就是感情的明证。她是不会害他的,更何况她要钱不是为了存银行和花天酒地的享受,而是用于发展和投资建设。这与那些纯粹金钱关系的女人们是有本质区别的。想到这,郑天良就为自己的小心眼而自责起来,于是,他进一步搂紧沈汇丽,沈汇丽在他的怀里孤立无助,就像一个婴儿嗷嗷待哺。

江本仁先生和孔令根已经到了河远,宣中阳郑天良赶到河远迎接并参加了市委、市政府举行的招待宴会,叶正亭和黄以恒代表市委市政府对江本仁先生前来访问和投资表示热烈欢迎。江本仁先生致答谢辞说两岸同胞同根同源报效国家当仁不让,老先生尤其说到了妹妹在合安逃难两年,与合安已是一脉相承,此次寻亲,承蒙体恤关照,令老朽感激涕零。江本仁文白夹杂,抒情与议论相结合,全场掌声雷动。

第二天,由市公安局两辆警用引导车开道,在与合安交界处,合安公安局两辆警车迎接,然后继续拉着警笛引导着车队向合安疾驶,沿途许多群众驻足观看,他们一知半解地说中央领导来了。

县档案局早就找到了国民党女特务江可馨的全套档案资料,郑天良看完资料后找档案局长陈鹤龄谈了一下午,他要求陈鹤龄必须从大局出发,从优化合安的投资环境出发,从保护江老先生身体健康的原则出发,对江可馨的生平进行重新介绍。陈鹤龄说隐瞒真相不太好,不符合历史事实,郑天良说,现在经济建设是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我们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围绕这个中心来开展,不必纠缠历史旧账,更不要伤害老人的感情,历史已经过去,过去的就要让它永远过去。郑天良说得斩钉截铁,根本不容陈鹤龄讨价还价。具体内容他们经过一下午紧急磋商,已经形成了一个总的提纲。郑天良要求陈鹤龄一定要介绍西郊的一处乱坟岗上的江可馨坟墓的大致方位,因为江可馨被枪毙后确实被埋在了西郊,只是具体位置不详。这倒是事实。

宣中阳只参加了江本仁先生到合安的欢迎宴会与欢送仪式,具体事宜全都由郑天良一手安排,宣中阳说他目前主要是抓农村的税费改革工作实在抽不出身,舆论界普遍认为这是宣中阳对卖啤酒厂消极态度。有叶正亭书记的支持,郑天良当仁不让,卖啤酒厂就无疑是卖掉了他十多年来的缠绕在身上的委屈和耻辱。按照事先的计划,郑天良先带江本仁和孔令根考察了啤酒厂,啤酒厂强打起精神,硬着头皮地彩旗招展鼓乐暄天地欢迎江本仁先生到来,本来已经停产的车间继续生产,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厂房宽敞雄伟,储罐也擦得一尘不染,厂内外到处是一片繁荣昌盛。江本仁连连说好,而且对工业区的环境也赞不绝口,只有孔令根默不作声,郑天良一上午都在关注着孔令根的脸上的气象指数。孔令根对郑天良说要看啤酒厂的有关资料还要对设备进行重新检测和评估。郑天良说啤酒厂已经经过省市权威部门进行评估过了,目前这个厂的资产总值是一个亿。孔令根笑着摇摇头。郑天良幻想蒙一个亿过来就能还清啤酒厂所有的欠账,但孔令根显然比郑天良更加精明。

下午听沈一飞汇报和介绍啤酒厂的建设与发展的情况,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虚假的,诸如年产量五万吨,年实现利税六千万等等。这时郑天良c话说:“这是指最好的年份,现在利税不到一千万了,所以才协议转让产权,以实现啤酒厂的第二次腾飞。”江本仁先生在听完了汇报后说:“我已经同意收购合安啤酒厂,在这里生产名牌中飞啤酒,具体事宜明天由我的助理孔令根先生代表我全权谈判,也同意郑先生提出的签署正式转让文件的方案。”

第二天上午,郑天良陪同江本仁和孔令根一行来到了县档案局会议室听取档案局长陈鹤龄介绍江可馨在合安的经历。

一走进档案局会议室,一幅高一米二宽八十公分宽的黑白照片已经装裱在檀香木的镜框里,镜框里的江可馨美丽而清秀,眼睛又黑又亮,这是她被军管会抓到县里松绑后拍的第一张照片,而另外一张五花大绑验明证身的照片则不能拿出来。此时,江可馨正以冷静的目光注视着离别了半个多世纪的哥哥江本仁,江本仁一见到妹妹的照片,嘴唇哆嗦着,终于,老人扔下手杖,禁不住抱住妹妹的照片失声痛哭起来。老泪纵横的脸上抽搐痉挛起来,郑天良扶住老人,劝老人家不要激动,坐下来听陈局长介绍江可馨的详细情况。

老人落坐后,陈鹤龄局长开始介绍。这是一位头顶已经完全光秃的老局长,整天埋在故纸堆里,没见过世面,更没有说过今天导演好了的台词,所以心有些虚,他没说话脸已经红了,郑天良提醒他说:“陈局长,你就详细地介绍吧,江本仁先生来我县投资,与她妹妹在我县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你一定要满足老先生的愿望。”

陈鹤龄毫无必要地咳嗽了两声,有些掩饰紧张的样子,他说:“江可馨小姐是一九四八年因不愿参加内战而自动逃离了国民党军队,在界牌乡玄慧寺以避战乱,其间她以自己高明的医术救助乡里百姓,看病送药,无微不至,与乡邻关系很好,乡邻们也常以米面和粮油接济江可馨,逢年过节,邀江可馨到家里吃饭,与当地老百姓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一九四九年春解放大军渡江时,江可馨还帮助过解放军救治伤员。一九五0年人口普查时,查明其身份是上海静安卫校毕业,其时她一直惦记在上海生病的哥哥,但由于战乱,音讯全无,所以江可馨就留在合安参加了革命工作,在县医院当护士。一九五一年春患疟疾,因国民党和美国政府对新中国实行封锁,在缺医少药的境况下,不治身亡。逝世后由政府棺葬在县城西郊坟地,由于江可馨坟墓无人祭扫,因而也渐渐位置模糊,但大体方位在东北角。根据县委县政府的指示,档案局找到了江可馨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江可馨获得新生后在县城照的,现放大赠交江本仁先生,以慰思亲之情。本县对江可馨照顾不周,还望江先生多多包涵和宽恕。”

江本仁老先生听完了介绍后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对着在坐的各位深深鞠了一躬,又对着自己妹妹的像鞠了一躬。他抹着枯涩的眼泪:“感谢合安县政府让我了却了寻找妹妹的心愿,感谢合安政府和乡亲对妹妹的照顾和体恤。妹妹虽已故去,但她亡灵有知,当与我一样感激涕零。”说完老人又鞠了一躬。

郑天良代表县委县政府将江可馨的像片交给江本仁的时候,老人家又一次哭了,他不停的摸着妹妹的脸,将像片贴在胸口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妹妹,我对不起你,我有罪呀!”

孔令根将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一一记录在录像机镜头里。

在西郊乱坟岗上,江老先生面对着一片被荒草淹没了的乱坟,将一瓶白酒横洒在地上,然后又亲手点着了纸钱,老人的手在风中颤抖,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嘴里喃喃地说着:“妹妹,哥哥来看你来了,你安息吧!我要把工厂建在这里,让你每天都能感知到哥哥在你的身边。”

寒冷的风吹起老人一头稀疏的白发,纸钱烧起的灰在空中漫天飞舞,几只饥饿的乌鸦在头顶上盘旋,突然间又像弹片一样四处飞溅。荒凉的阳光无济于事地铺陈在乱坟上,多了一份凄清。

江老先生由于情绪过分激动,中午和晚上都在宾馆里休息,晚宴也没参加,他在房间里按照自己带来的食谱让宾馆做了简单的几个菜。下午郑天良、沈一飞以及经委、计委的同志都参加了在蓝湖宾馆会议室举行的第二轮谈判,啤酒厂转让价格从一千二百万美元降到了九百万美元,但孔令根在这一价格上仍死活不愿成交。孔令根无比狡猾,他以曾经沧海的阅历和企业家的精明让郑天良无计可施,孔令根不紧不慢地说:“中飞接手后要全面改造车间和生产线,而贵方的资产折旧按百分之七计算显然是不公允的,起码按百分之二十五计算,另外就是这里的地理条件局限性明显,运输成本大大提高,因此减税期限至少不低于三年。”沈一飞沉不住气了,他针锋相对地反击说:“孔先生,我们建厂的投资额超过了一个亿,当初建设项目表你已经看到了,低于九百万美元是不好向县委县政府交待的。你说运输成本提高,但你还忽视了一个因素就是我们的劳动力成本很低,现在的投资方向正从沿海向我们内陆地区转移,而合安正处于沿海向内陆的过渡区域。如果?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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