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珑正想着,就见那掌柜的回了来,不光拿了账本,连算盘也一起带了上来,放在玉清跟前的案上。
玉清接过,翻了头两页看了看,便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叫他下去等,才唤了以然过来,命他算账。
以然走上前,清了清算盘,也不坐,就一手翻页,一手噼里啪啦的拨起算盘珠来。廷珑虽然知道他能帮着方老爷子盘账,却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他摆弄这个,只见他指法干脆利落,那算盘珠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开始时她眼睛还能跟上趟,及至后来,已是眼花缭乱起来,心里却添了几分佩服,正看得入迷,就听姚氏笑着开腔道:“以然好本事,这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磨出来的。”
玉清就笑道:“这些死功夫也就罢了,别的却也难说,出去历练两年才见分晓。”这也是姚氏的念头,叫玉清道破,也只能但笑不语。=
以然盘完帐,又核对了一遍,回说账面上的数都对的上,便立到一边去站着。玉清又把账本拿了过来从中间挑了几页细细的看了半晌,才又合上,笑着问道:“咱们还上哪逛去?”
姚氏就道:“没什么好逛的,时候也不早了,你若无事了咱们不如就回去吧。”
玉清点点头,一行人纷纷起身,那掌柜正候在门外,此时接了账本一直送到门口去,才出门,一个矮瘦子就抢步上前对着玉清躬身问好道:“方大奶奶好,我见门口的像是方大奶奶的轿,忙过来请您的安。”
送出来的吴掌柜见是老鼎盛的钱东家,疾步走出来一边对他使眼色一边赶人道:“我们东家太太正忙着要回去呢,你有事回头再来。”
钱东家笑着道:“我就是来问个好,一两句话的事,不耽误什么工夫。”
玉清听了这话,再细看眼前这五短的身材倒有些眼熟,想了想道:“这不是老鼎盛的钱东家?这是客气什么呀?”
那钱东家就笑道:“我们老鼎盛还指望着贵茶楼生财,见了大奶奶怎敢不客气。”
玉清知道他家在茶楼里揽生意,笑道:“有空你多来喝几杯茶就有了,客气就不必了。”
那钱东家就叹了口气,道:“大奶奶,明人不打暗语,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老鼎盛的点心在你们茶楼代卖,一年交二百两银子的抽成,我可是一天也没晚送来过。可现如今你们却紧着丰年斋的点心卖,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玉清听说一年二百两的抽成就挑了挑眉,及至听说紧着丰年斋的点心卖,心里已经有了数,只问以然道:“有这样的事?”
以然倒是确实交待过但凡有客人要点心,就将丰年斋的荐给他们,便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儿子不知道收过老鼎盛的抽成。”
廷珑方才听见说紧着丰年斋的点心卖就知道是以然偏帮的缘故,此时听他亲口认了,耳朵都臊的热了起来,可也顾不上害羞,只怕玉清舅妈要发落他,忙抬头去看玉清舅妈的脸色,却见以然在旁边正对着自己轻轻摇头,咧嘴一笑,示意稍安勿躁。
廷珑见他一脸坦然,毫不知错,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便把目光往旁边一滑,又听玉清舅妈问吴掌柜的道:“二百两的抽成呢,可也是真的?”
那吴掌柜知道这位东家太太的性子比好些男人还刚强些,只怕事败要遭殃,当着人证却不敢抵赖,只能应了。
玉清听他也应了,正要说话,又看了一眼以然,道:“这事儿因你而起,你看此事怎么办吧?”
廷珑听说“因你而起“,脸上顿时红了红。”
以然却浑不在意,听母亲询问自己,想了想,问老鼎盛的钱掌柜道:“你也见了,二百两银子原是掌柜的私下收的,我们方家并不知情,不过,一则,他是我家的伙计,二则,咱们两家门挨着门,不好叫你吃亏,不如这样,现在已是八月,一年过了一大半,就叫他将收你的银子,赔出一百两来怎么样?”
钱东家听方家的少东家痛痛快快的就答应发还一半的银子,却不提往后仍替老鼎盛揽客的话,就知道只怕银子要了回来,这方家茶楼的生意就做不得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方家已是开了丰年斋,却哪里还用买他家的点心,这一百两银子不要也打水漂了,想到这便点了点头,道:“少东家是爽快人,这么办可以。”
以然听他答应了,转身唤人从柜上取一百两银子,当面称给钱东家。那钱东家也不再说别的,接过装银子的褡裢一抱拳径自走了。
以然等他走了才转向吴掌柜,又先看了眼母亲,玉清只点点头,任他处置,以然沉吟半晌道:“吴掌柜拿着方家的月钱给自己谋私利,送你去官府听判你可服气?”
那吴掌柜的听少东家要送他去官府,顿时吓得浑身筛糠,那地方可是好去的?若是不打点门路,只怕半条命就搭进去了,若是打点,自己那点身家还不够衙役盘剥的,待要讨饶,又是在铺子门口,多少双眼睛看着外头,犹豫权衡再三,悔不当初,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一闭眼正要舍下自己这张老脸求饶,却又听少东家道:“你在茶楼管事的时候也不短了,伙计们大半都要叫你一声师傅,我不愿当着他们伤了你的体面,今日给钱东家的一百两银子是柜上出的,你赔了出来,然后自己请辞吧,过去的帐看在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
那吴掌柜的先前听说要送他去官府,真是害怕到了极处,此刻听说只要赔了银子便保全他的脸面不再追究,顿时缓过一口气来,又感激到了极处,通红着老脸上前拉着以然的袖子,讷讷了半晌,方长声叹息,道:“我这就家去取银子,少东家宅心仁厚,可惜我老头子没福,往后不能伺候了。”说完撒开手拱了两拱,自去了。
以然望着他走远了,回头去看母亲,玉清也不评判他做的怎样,只对姚氏笑道:“你瞧他,也不派个人跟着去,我这儿子果然是个傻的。”姚氏听了就微微一笑。
以然也笑道:“吴掌柜是老人儿了,又是本乡本土的,这点信任总得给他。”
廷珑方才也觉得以然憨到不防人,真是傻得可以,此时听他说话,不知怎的倒觉得他傻得十分让人喜欢,一双眼睛已经笑得眯了起来。
玉清听了以然这话也不知是该认同以然宅心仁厚好,还是该责怪他不谙人心的好,只是好在他年纪还轻,出去历练历练,吃上两回亏也就有了记性,懂得分辨人心了,如此也不认真责备,只笑道:“说你傻,你还傻出道理来了。”又看了看天色,道:“你惹出来的事就自己留在这善后吧,我们先回去了,省得你大姑担心。”
以然含笑答应了,送了众人起轿上马,在原地目送一行人离开。
女人的心是单间,一定要一个出去另一个才能进来;男人的心是宾馆,每个前女友都有一间。。。
廷珑坐在轿里,一时想起以然吩咐茶楼只许卖丰年斋的点心,一时想起他方才厚道不防人的样子,脸上就忍不住的要微笑,虽然理智上也知道,那家伙第一点算是犯了《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点几乎要让人担心他出门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可是心里却偏偏不肯去听理智的声音,越想他的心地就越是觉得喜欢。自己又忍不住的问自己,这算是什么呢?难道这是女人天生就有母性的说明吗?廷珑想到这扑哧一笑,接着就头脑发热的掀开轿壁的纱窗,伸头往后看去,只见夕阳下,以然像颗松树似地立在远处。廷珑逆光,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面貌,心里也不知他看不看得见自己,微微笑了笑,把头收了回来。
却不知以然已被她头上的银梳晃花了眼睛,正翘着嘴角笑的开怀。
廷珑含笑放下纱窗,回头就见姚氏正看着自己,才发现方才竟然忘情至斯,顿时吓得手脚冰凉,脑子却还灵便,指着轿帘外,道:“夕……夕阳。”
姚氏却不肯理她,自顾自的合了目养神。廷珑偶尔叫自由主义在思想上钻了一回空子,就被捉了个现行,真是沮丧的无以复加,顿时就耷拉了耳朵,一路上都察言观色的陪着小心。
好在路不算长,挺挺也就过去了……
回到大伯母家吃了晚饭,廷珑回去客房时还惦记着以然,也不知吴掌柜的有没有送还那一百两银子,虽然她知道那掌柜的怕见官,又怕失了面子,是不敢不送回来的。只是,仍旧怕有个万一,以然信任落空会让他伤心失望。
接下来的两天,前院开始操办酒席,搭戏台,大肆热闹起来,廷珑只在后宅和姊妹们一处闲坐,来了新客时便有小丫头来请她们出去行礼,大概是吸取了前一日的教训,二房的姨娘们都没在屋里服侍,到底算是一床锦被遮盖住,寿辰办的还算体面喜庆,没有失了颜面。日子第二天就是张家打醮的日子,一大早,天色将明未明,满宅男女便骑马乘轿坐车往城外去了。廷珑身在轿中时还几乎没睁开眼睛,只靠着姚氏随着轿子颠簸晃晃悠悠的昏昏欲睡,一直摇晃到天色大亮了,才到了城外三里的慈兴寺。山门处,几名小沙弥早已规规矩矩的在槛外候着,见张家车马浩浩荡荡的到了,就有一个高些的飞奔进去通报给主持知道。张家一行人正乱纷纷的落轿下车,那院里的主持已经披着袈裟手持法轮,宝相庄严的接了出来。
张英兄弟三人忙上前去问了礼,口称大师,那主持微微颔首,转身引他们进了山门,张英等人不敢走正门,只在左边偏门进了,廷瑞、廷玉、以然等几位哥儿也都随了进去,众女眷才在后面跟了,由右边偏门进入寺中,只廷瑛因嫂嫂不能掌事,留在外头派人布置寺门,免得内外有人乱闯。幸亏她也是个能干的,张罗了好一会儿,将内外门禁都使人看守了,连念经的和尚也打过了招呼,都归置在一间院子里,这才进山门去赶上众人,所幸那一干人边走边拜并没有走出多远去。
廷瑛因青春不幸,又没有可怪罪处,便以神佛为寄托,礼佛甚恭。
其余姊妹待字闺中,烦恼甚少,就不如何上心了,只当来游玩的,对着四壁的佛陀指指点点。
偏偏廷瑗今日一反常态,也跟在廷瑛后面一一跪拜祝祷,面带虔诚。廷珑见了,不禁心有所感,若说原来,这些未知的存在她是统统不信的,只是来到这以后深觉天命难测,倒不那么武断了,却也知道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人力可以改变的事情宁愿多下些功夫,也不肯仰赖未知的力量和不定的因果。而现在,她发现此处的人能控制和解释的事情是那么的少,让人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这神秘的因果之上。
呆呆看了半晌,廷珑也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对着大殿的菩萨三叩首,抬起头来,只见佛菩萨在袅袅升腾的香烟中微翘着嘴角笑的宽容而悲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生。廷珑在脑中搜寻了半天,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祈祷的——父母双全,呵护疼爱自不必说,兄长也对她深为爱护,而廷瑗所祈祷的那些离她也已经不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廷珑对着菩萨微笑起来,心中说不出的感激,想着,就从裙带上解下一只金貔貅来,这还是早些年在京里时二舅母送她辟邪的,说是请高僧开过光,她拿来做压裙,这些年倒真的十分康泰,虽然她还是那个无药可救的宅女习性,并没有闻鸡起舞,奋起健身,这身体幼年时胎里带的弱症却不药而愈了。廷珑双手捧着那貔貅至眉心处,心中祝祷了一番,然后心思澄净的立起身来。
一扫大殿却见殿中人都走得光了,想来是刚才沉于心事没有察觉,心知她们走不远,也不急着追赶,只慢慢的把玩着那貔貅往殿外走去,才迈出阴冷的大殿,忽然就见以然正远远的立在阶下,阳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挺拔、清爽、明亮。廷珑先是叫阳光刺得微微眯了眯眼,继而眼前所见就使她从里到外的暖和了起来,脸上晕出一朵淡淡的微笑来,慢慢的加深,直到笑的自己都害羞起来,才低了头,向着以然站立的方向走去
以然方才见众人都出来了,只不见廷珑一个,不由担心,趁人不备反身回来寻找,就见廷珑正跪在大殿中间捧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口中念念有词,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知她面皮薄,恐怕看见自己要不好意思,又轻轻的退回到殿外等着。半晌,只见廷珑一身月白衣衫,灵秀的像是书里说的妖精,从幽深的大殿款款走了出来,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透明起来。
而几乎是迈步出来的那一刻,她一看见了自己,嘴角酿出个微笑来,慢慢的眼睛都弯的像是月牙一样,他立在阶下,看得入迷,却又时刻战战兢兢的准备着廷珑又一次收起笑容,垂下眼帘,钻进她那恬静无波的厚壳中,然后跟过去每一次一样转身离去。
果然,在笑意从眼底漾出时,她又垂下了浓密厚重的眼睫挡住了所有的眼波,以然心中一痛,简直不忍看她离去的瞬间,正待合目,却见她忽然从阶上一步步的走了下来——向着自己,裙角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步步生莲花。
以然仰视着,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却不肯稍眨一眨眼,只怕那是一个幻影,眨眼就要落空。直到她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才伸出发抖的手指在她发顶银梳衔着的翠珠上轻轻碰了一下,那翠珠就立刻前后荡了起来。
原来这是真的,以然终于合了合目,再睁开,她仍旧还在,虽然脸上绒绒的在阳光里几乎有些透明,但毕竟还是在的。
然后他听见廷珑用小的听不轻的声音说:“你出门带上这个,护佑你……”
以然低头,只见那薄薄手掌中托着个小小的貔貅,金光闪闪的,他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感觉一切都得到回报了。伸手接了过来这个在幽暗的大殿中唯一闪光的东西,紧紧的握在手里。
廷珑见以然接了过去,半晌没有说话,怕给人看见了,就要转身往前去寻母亲,刚迈步,就叫以然捉着手腕转了半圈。廷珑受惊抬起眼睛,一眼就看见以然眼中少有的热烈,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烧,慢慢的,火苗淡了下去,隐在深沉的眸子后面。
呵……刚才她还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呢,到底……以然还是那个敦厚老实的以然啊。
正要再次离开,忽然听他轻声说:“你别怕,再过一年,我就去跟老爷、太太说……你不用怕,都有我呢。”
廷珑听他许下承诺,虽然知道少年的心最是多变,此时却宁愿不计代价的相信他,慢慢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58告别
以然觉得廷龙似科是点了点头,因为他看见那鸦发间低垂的翠珠轻摆了两下,正活泼泼的在她耳侧荡漾,心跳不由一滞,只是仍旧不敢十分确定,直到看见廷珑微微抬起并没有,一双黑阗阗的眼睛直直的望过来,眼底深处是毋庸置疑的信赖和欢喜,以然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顿时,浑身的血液顷刻涌进了胸膛里,一颗心重新鼓动着跳跃了起来,整个人都踏实了。
半晌,他感觉手中那只细滑的腕子轻轻挣动了一下,黑阗阗的眸子也再一次遮掩在浓密厚重的睫毛后面。他知道,她要走了,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可又舍不得捉的太紧,那绵软的腕子经受不起他的一握。到底也只能眼看着她慢慢的抽出手腕,手掌,最后指尖也滑过他的手心,完完全全的脱出掌握。
廷珑低着头望着胭脂灰的鞋尖,慢慢抽回手,终于一狠心,转身往后面的院落去了。她不能不走,等人看见她不见了,一定会回去头来寻她,她是这世间最胆小的心,她不敢冒险。
以然目送廷珑越走越远,眼看就要转过这一重殿宇,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心里不禁就涌出酸涩来。却在那一刹那,只见廷珑忽然停住侧身回望,眼睛看见自己后,面上渐渐的绽开一朵微笑,太阳底下,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生成一圈透明的光晕,以然伸出手来,呆呆的描绘着那光晕下柔和的轮廓。
廷珑一连穿过两重大殿,终于看见前面一行人的背景。忙立住脚双手握住脸颊,觉得微微有点发烫,也只得轻拍了两下,快步跟了上去走到姐妹们中间。见无人发觉她方才走失了,才松了一口气。渐渐自若起来,还一边随众人游走观玩,一边时时回头去看以然可回来了不曾。
一行人顺着左边殿宇向右挨个大殿焚香祝祷了一遍,方丈亲自引了张英兄弟和几位哥儿去了前边款待,又有知客上前引着一干女眷到斋堂去小坐。廷珑拿出眼色来,先跟着廷琪、妍儿几个一起上前去服侍了几位太太净面,等母亲洗完后,也跟着那水沾了沾手,用揩面手巾擦净了,等着开斋。
这慈兴寺的罗汉斋是本地一绝。用三菇六耳做料,考究非常,出名的素净清香,廷珑就着她面前的八味瓜笋,佛手三丝,很吃了一碗白饭。妍儿挨着她坐,见她胃口大开,吃的香甜,不由就想起当日在姑姑房里初见时,廷珑也是这样,将一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自己当时还觉得她只认的吃。做客也不知收敛,并没有大家闺秀的涵养。如今,因在姑姑家里的一场经历,才知道这样的自在才是难得,而且旁人明白她的性子,但有小错也不苛责她。而自己处处小心谨慎,却是有一处疏忽了,就要惹人责怪。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也放开怀抱,频频动筷。不顾母亲在对面咳嗽,就着眼前的素什锦将碗里的饭吃净了。
用过午饭,众人吃了茶略歇了歇,又都随大太太去前面楼上听戏,廷珑随母亲在东边楼上坐着,先前还对戏文有些期待,等翻了翻戏折,见几出戏讲的都是些因果报应,今生修来世的应景套路,便有些提不起劲儿,耳听着楼下咿咿呀的唱腔,神思已经飘过几重院落去,想着早上那一幕,连母亲回头叫她也没有听见。
太阳偏西,大太太各处都封赏了,张家一行人才出了山门,打马上轿返回城里。廷珑的耳朵被或敲锣打鼓或呜呜咽咽的动静折磨一个下午,此时仿若逃出生天,倒比早上出门时精神多了,一上轿就跟姚氏啧啧咯咯的说个不停,姚氏也不恼,随她去话痨。
第二日,众人吃了早饭,就要各自告辞回府。大太太再三挽留了,却因来客都是当家主母,哪一个都是满身的事儿,耽搁这几日已是难得,再留是实在不能够了,故而都含笑谢过款待,坚辞了。
其实别人走不走的大太太也无甚在意,单单何家太太也立时要走,叫她十分着急,这几日,她千方百计的借引子跟何家太太攀谈,可惜但有提到廷瑗处,那何家太太要么不接话。要么就将话头引到别处去,竟是一丝话缝也没叫她寻着。此时眼看她就要回去,便十分不甘心,想了半日,当着众人,却实在有些不好说话,踌躇再三又思量了半晌才笑着道:“对了,她嫂子,你们妍儿请的是哪位大姑娘教的规矩来着?我正想请一位严厉些的好好教导一下我们廷瑗,这回见了你们妍儿行规矩步着实不错,就想着请你荐一个来。”
何家太太听见大太太夸自家闺女,半是得意半是欣慰的回头看了一眼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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