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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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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仪馆里已来了不少人,靠着一排矮墙边从左到右摆着半边花圈。项自链一手提着一只花圈往最右边的角落里一放,站起来寻找熟人。整一片的空地就两个花圈挤在一块,显得孤寂悲凉又卓而不群。

这时候单丘水出现在门口,手里吃力地托着个满是白花的大花圈。项自链上前打声招呼,帮着把大花圈往右边角落里抬。单丘水怎么会一个人来参加张书记的追悼会?项自链惶惑不解了,他同张书记平时没有什么来往啊!放好花圈后,单丘水小心亦亦地从皮包里掏出折叠好的挽联,认真到用白线系在花圈上。人生长恨水长东一日绝尘寰,世事无常月无形何时轻晓云。项自链一看傻了眼,单丘水这副挽联写得半明不白,个中藏着某种深意似的。三个花圈并行孤零零地呆在角落里,下面都没有署名,谁见都会停足注视。时间尚早,宁临市委市府的人还没到来,里边已经有人围着遗体转圈了。这时候王阿姨、张滢和林学博迎了出来,三人不认识单丘水,只冲着直点头。项自链介绍过后,林学博象碰到了知己一样,握着单丘水的手套近乎。

不一会,市委书记蒋多闻、市长黎赢权带了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开了进来,项自链远远见了,马上转过身去躲开。这下倒忙坏了殡仪馆的馆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来听蒋多闻指示。蒋多闻白了他一眼,没哼声直往里边走去。馆长仍不死心,亦步亦趋地跟上前去讨好巴结。蒋多闻气坏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今天不是检查工作,我是来参加张书记的追悼会的,你人前人后围着我做什么!”蒋多闻的声音很高,隔三间房子都能听得到。馆长不但不生气,反而点头不迭地说:“蒋书记教训得是教训得是!”声音也特别重,好象这样就提高了蒋多闻的威信,自己也跟着沾光。这种人领导永远也不会赏识,天生就是做奴才的命。项自链忍不住吐了口唾沫。

参加葬礼的人越来越多,许多陌生的面孔相继涌来,容纳三百多人的大厅已没有落脚的地方了,隔壁的会议室里,蒋多闻正在主持追悼会,黎赢权致追悼词。追悼词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用语轻重有别。项自链站在最后边,压根就没听进几句,大会小会参加多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套话早就听腻了,倒是台下的议论却句句如同鼓点敲得人热血飞腾。

“张书记这人不错,可惜啊好人不长命!”一名老者驻着个拐杖摇头叹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两只手不即不离地扶着老人巍巍颤颤的身子,怕他一不小心就栽下去。老人七十上下,头披白霜脸染红瓤,气色很不错,戴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象个文艺战线上的同志。

项自链看看姑娘,转头问:“老人家是……”没容项自链说完,小姑娘浅浅一笑,“我爷爷啊!年轻时是个文艺兵,回到宁临后任日报总编,十年前退了休,在家闲不住搞了个杂志社,听说还是张书记批的条子。个人办文艺书刊就象个人持枪似的,说是不利社会秩序稳定。我爷爷是什么人!生在红旗下长在军旗下,对党对人民可是一片忠心的!”小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说起话来风卷沙,一句话带讽带嘲把爷爷的一生概括了。

老人低沉而不失严肃说训道:“小姑娘说话可要注意场合啊!”小姑娘不出声了,向项自链挤挤眼。

“龚社长龚老啊!你的《宁临文艺》办得好啊!七八年来,宁临走出了不少文化人,有几个开始在国内文坛上崭露头角了,颇有些名气啊!他们逢人便说你老人家好话,可以说没有《宁临文艺》也就没有他们啊!你老功不可没,是宁临文化的引路人。”龚老名叫龚云山,是宁临文化界的第一红人,项自链第一次见面,话说得客气。

老人笑笑,“这是后辈们的抬举,说到底张书记才是宁临文化的引路人,可惜走得早啊!”项自链知道老人很注意礼节不想多说话,自己只好收起话匣子。

这时候单丘水从外边挤了进来,先是朝老人点点头,而后挨着项自链站着。台上摄像机和照相机不停地晃来晃去,记者们忙得象苍蝇。项自链四周看看,没有发现欧阳妮,心里有点失落。

追悼会即将结束,蒋多闻现场部署工作,要求宁临各级党委和政府开展向张书记学习活动,学习他公而忘私的奉献精神,学习他脚踏实地一心为民的工作作风,学习他团结向上廉洁奉公的高尚品德,学习他谦虚求是坚持原则的组织思想。总之一句话,张书记成了宁临人最杰出的代表,是人人学习的榜样和楷模。项自链想笑,又笑不出来。盖棺定论或许就是这意思吧!人死了什么都是好的,而活着的人永远带着缺陷。圣人总是在众徒的缅怀中散发着高大的光辉形象,而蒋多闻绝不是张祝同的信徒,可说出来的话却比信徒还要虔诚。语言文字一旦打上政治的烙印,文字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在项自链心中,张祝同是个坚持原则又和蔼可亲的领导,但绝不是圣人,既没有圣人的学识也没有圣人的智慧。张祝同就是张祝同,一个平平实实的官员!

追悼会结束后,在蒋多闻的带领下,大家按职位大小排序进场绕圈子。时间已近十二点钟,参加追悼的群众差不多都已散去,只剩下死者的亲人和挚友在外厅等候着最后一班人马的散去。蒋多闻第一个绕完三圈出来,握着王阿姨的手说了几句安慰话。轮到黎赢权,照样说了几句节哀顺便之来的话,而后表情严肃地走出大门。宁临五套班子的头脑王阿姨都认识,免不了回句谢谢领导关心之话的客气话。轮到后边,双方只点点头了事。出了大门,就象搁浅的鱼群碰到涨潮,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各自攀起了关系。项自链站在门口,招呼过几个熟人后折了回来。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一个个打招呼人家还以为自己死了爹呢!项自链眼睛盯着脚尖蹩进休息室。

方宇一个人坐着发呆。项自链走过去拍拍肩膀说:“英雄走了,英雄的后代可不能愣在这里做狗熊!人家都准备去火葬场了。”方宇这才站起来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望着项自链苦笑。

这时候单丘水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人,默默地坐了下来。

项自链这才想起了什么,探问他来这里的理由,自言自语地说,“张书记走得早,走得可惜了!”“天不留人,心留人。张书记活在许多人心中!有龚镜云老先生这样的逸士自愿参加追悼会,还有什么可牵挂的!”单丘水淡淡地说。

项自链这才想起《宁临文艺》的创始人叫龚镜云。“何止龚老先生,还有你单丘水,还有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张书记给人的印象真好!”项自链想到了花圈店里的那位不知名的老人。

单丘水站在窗脚下,默默地注视着隔壁的玻璃棺材,默默地看着张书记的遗体。三分钟后,回过身来淡淡一笑:“没有张书记,宁临日报也就没有单丘水这个人了!”说完,招呼一声走了。

项自链拉着方宇进了一家餐馆。“英雄也要先填饱肚子,才能上阵杀敌的。”项自链吃得有滋有味。

方宇只挑挑筷子,没有胃口。“项自链你真行,拿得起放得下,看来英雄的后代只有你来当了。”

项自链吃完站起来抹抹嘴,说:“废话,咱当不成英雄也不能给张书记脸上抹黑啊!这样悲悲慽慽,让人家看了还以为你假慈悲呢!张书记平时没少教导你吧!”

方宇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看来项自链你也麻木不仁了!”

项自链没容他多说,就催他上车。两人直奔火葬常大年初五下午,郭伟打来电话说是东西准备好了,正准备往这边送。项自链接的电话,暗自吃惊,小伙子的办事效率还真够快,又怕准备的东西不合意,就半真半假的说:“你郭经理要是不忙的话,就顺便过来吃个便饭吧!”郭伟在电话那头说声好就挂了。

直到晚上八点钟,郭伟才探头探脑地摸到他的家门口。一进门,项自链就批评说:“我说郭经理啊!你这是台湾作派,还是酒店作派啊?说好晚上来我家吃饭的,怎么到这时候才来?”郭伟涎着脸检讨似地回答:“项市长你是知道的,象我这样的角色冷不丁就会冒出个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有事情。再说我不是来了嘛!你可不能得理不饶人,总得让我进去坐坐吧!”这样一通半真半假的辩解,项自链就不好再责备什么了。吴春蕊出来打圆场,说:“稀客稀客,我家老项就爱开玩笑。坐坐坐!”上了两杯茶后,吴春蕊就躲到房间里去了。

项自链摸出一包烟分给郭伟一支,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春节里酒店生意怎么样?”“好着呢!去年开始,宁临人喜欢在酒店里摆过年酒,说是省事。”郭伟说:“生意比平时还好呢!有些人家还来包房间,客人们吃过饭后,可以通宵达旦地玩个尽兴,第二天拍拍p股就走人,主人也不要收拾什么,多干脆,现在过年过节大家都图个方便痛快!总之宁临人富了,我也跟着受益。琼潮招待所改造后一定也会红红火火的,说到这还要感谢你项市长帮的大忙呢!”“生意好就好啊!生意人就冲着钱字来。不管什么行业能赚钱就有人投资,你发财我发展这就是你们当老板的和我们政府官员最密切的联系纽带。”郭伟感叹一声说:“项市长能这样想就好啊,可惜许多政府官员压根就认为我们开饭店的白赚了当地的钱,说是不如办工厂。其实在发达国家第三产业的比重往往超过第二产业,合理的结构是六比四。”“中国的国情不同,工业化改造尚未完成,大家或多或少把工作重心放在第二产业上而忽视了第三产业的开发。你说得对,宁临的工业底子已经夯实,第三产业也得跟上,只有这样才能发展得更快更好些。琼潮准备搞美食一条街,欢迎你把台湾甚至世界各国的美味佳肴都搬进来嘛!”“项市长有前瞻性啊!琼潮一定大有可为。只要有钱赚我一定会去的,不过个人能力有限,我会介绍朋友来投资的。”郭伟说完,打开裹裹囊囊的大包裹取出两个精致的陶瓷灌往茶几上搁。

项自链拿起来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份量,真要问:“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礼品?”只见郭伟又从里边摸出两大筒台湾乌龙茶。项自链是个识茶的主,单看外包装就知道是上品货,笑呵呵地问:“小郭这两筒茶在当地值多少台币?”郭伟又耍滑头了,说:“项市长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东西有价情义无价,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项自链说:“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就我所知这两灌茶叶可不是鸿毛,价值不菲啊!”这时候项自链在心里犯嘀咕了,说不准那两个陶瓷灌更值钱呢!可自己心里没底,只好妄自推测。中国人送礼从来都是先重后轻的,郭伟先摸出陶瓷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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