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回归线作者:肉书屋
第18部分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た颂爻宸妫阂悦拦南北战争期间的南方军将领皮克特?825—1875)的名字命名的一种冲锋。——译者,快速部队,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主是我的牧师,我不,不可分割的整体,不,16,不,27,救命哪!杀人啦!警察!——喊得越来越响,进行得越来越快,我完全发疯了,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恐怖,即使他们用刀子浑身上下地捅我。突然,我绝对平静下来,躺在案板上的身子,他们正快乐地、狂喜地在上面凿着d眼,它没有感觉,因为它的主人我已逃之夭夭。我变成了一座石塔,朝前倾斜,并带着科学的兴趣注意一切。我不得不屈服于万有引力定律,倒塌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消灭掉,但是我没有屈服于万有引力定律,因为我太着迷于这一切造成的恐怖。事实上,我着迷得不得了,以致我变成越来越多的窗户。当光线照s到我的存在的石墙内部时,我可以感到,我在大地中的根活了,有一天我能随意使自己摆脱我被固定在其中的这种昏睡状态。
我无依无靠地扎根其中的梦就到此为止。但实际上,当亲爱的同母异父亲戚们来的时候,我像鸟儿一样自由,又像磁针一样来回跳动。如果他们问我一个问题,我给他们五个回答,一个回答胜过另一个;如果他们请我演奏一曲华尔兹,我就用左手同时演奏一首奏鸣曲;如果他们请我再吃一条j腿,我就把盘子打扫干净,连浇汁带一切;如果他们催我出去在街上玩,我就会疯得不得了,用锡罐打烂我堂弟的脑袋;如果他们威胁要痛打我一顿,我就说,来吧,我不在乎!如果你因为我在学校有很大进步而拍拍我的脑袋,我就往地上啐口水,表明我仍然有东西要学习。我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一切时都矫枉过正;如果他们希望我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我就变得像石头一般沉默;他们同我说话时我一句不听,他们碰我时我一动不动,就是掐我,我也不叫唤,推我,我也不动弹;如果他们抱怨我冥顽不化,我就变得像橡皮一样柔顺;如果他们希望我疲劳不堪,从而不显示出精力充沛的样子,我就让他们给我各种各样的工作做,我做得十分卖力气,最终像一袋小麦一样倒在地上;如果他们希望我有理性,我就变成超理性的,把他们得发疯;如果他们希望我顺从,我就不折不扣地顺从,从而引起无穷无尽的混乱。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于兄妹的分子生命期不适应分配给我们的原子量。因为她一点儿也不长,我就长得像雨后春笋;因为她没有人格,我就成了巨人;因为她摆脱了恶,我就成了一个有三十二个分枝的恶的大分枝烛台;因为她无求于他人,我就要求一切;因为她到处引起嘲笑,我就激起恐惧与尊敬;因为她遭受羞辱与折磨,我就向每一个人报复,朋友和敌人一视同仁;因为她无能,我就使自己无所不能。我患的巨人症,可以说,纯粹是一种努力的结果,就是企图清除附着在全家冰鞋上的那个小锈点。那个夹具下面的小锈点就使我成为一个滑冰冠军。它使我滑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疯狂,以致在冰融化之后我还在滑,我滑过泥地,滑过沥青地,滑过江河小溪,滑过瓜地,滑过经济学理论,等等。我可以滑过地狱,我就是那么迅速,那么灵巧。
但是这整个奇特的滑冰毫无用处——但是那泛美的诺亚考克斯神甫总是把我叫回到方舟。每次我停止滑冰,就总有一场大洪水——大地张开嘴,将我吞噬。我是每一个人的兄弟,同时又是我自己的叛徒。我做出了最惊人的牺牲,结果却发现这些牺牲毫无价值。在我不想成为任何这些名堂的时候证明我不负重望有什么用呢?每次你来到对你的要求的极限,你就面对同一个问题——成为你自己!随着你朝这个方向迈出的第一步,你明白了既没有加也没有减;你把冰鞋扔掉,游起泳来。再没有任何痛苦,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你的安全。甚至没有愿望要帮助别人,因为,为什么要剥夺他们必须挣得的特权呢?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向巨大无限伸展。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你的猜想更真实。你认为宇宙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只要你是你,我是我,它就不可能是别的样子。你生活在你行为的结果中,你的行为是你思想的收获。思想和行为是一回事,因为你的游泳是在它里面进行的,也属于它,它就是你想要它成为的一切,不多,也不少。每一个动作都有永恒的价值。加热系统和冷却系统是一个系统,巨蟹座和摩羯座只是由一条想像的界线分开。你没有欣喜若狂,你也没有陷入强烈的悲伤;你祈求降雨,你也不跳快步舞。你生活得像是海洋中的一块欢乐的岩石:你周围的一切都汹涌澎湃,而你却岿然不动。有一种想法认为没有一样东西是固定的,甚至最欢乐最强有力的岩石有一天也会被彻底溶解成为y态,像它诞生于其中的海洋一样。
这就是音乐生活,我一开始滑冰,就像一个从外到里走过门厅走廊的狂人一般接近这音乐生活。我的奋斗从来没有使我接近过它,我的积极主动,我拥有的人性,也都没有使我接近它。所有那一切都只是在一个圆中从矢量到矢量的运动,这个圆的直径无论怎么扩张,却总是和我说起的那个领域平行不悖。命运之轮在任何时刻都可以被超越,因为在它表面的每一点上,它都接触到现实世界。只要有一个光亮的火花,就可以造成奇迹,把滑冰者变成游泳者,把游泳者变成岩石。这岩石只是阻止轮子无用旋转,把存在投入到全意识中去的行为的意象。全意识实在很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大海洋,它献身于太阳、月亮,又包含太阳、月亮。一切存在都诞生于无限的光的海洋——黑夜也不例外。
有时候,在轮子的不断旋转中,我瞥见了必然要做出的那一跳的性质。跳出时钟体系——是令人解放的想法。要胜过地球上最辉煌的狂人,要不同于地球上最辉煌的狂人!世人的故事令我厌烦。征服,甚至是对邪恶的征服,令我厌烦。传播善是奇妙的,因为这就是滋补剂,令人强健,令人生气勃勃,但是,仅仅存在更为奇妙,因为这是无穷无尽的,不需要证明。存在就是音乐,它是为了沉默的利益而对沉默的一种亵渎,因而超越了善恶。音乐是没有能动性的行为的显示。它是俯身游泳的纯粹创造行为。音乐既不驱赶,也不防卫;既不寻求,也不解释。音乐是由游泳者在意识大海洋里发出的无声的声响。它是只能由人们自己给予的报偿。它是神的赋予,而人们自己就是神,因为人们已经不再考虑神的问题。它是上帝的预言者,每一个人在适当的时候,当存在的一切超越想像时,他就会成为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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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回归线》第二十章(1)
〔尾声〕不久以前,我走在纽约的街道上。亲爱的老百老汇。这是夜间,天空一片东方式的湛蓝,像机器开动时,巴比伦街上宝塔顶篷上的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橱窗里的红色灯光。音乐一如既往地响着——轻快,刺激,迷人。我孑然一身,而我周围却有成百万的人。我站在那里,突然感到我不再想念她;我在想我正写着的这本书。这本书对我来说,已经变得比她,比我们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更加重要。这本书说的将是真话吗?全部都是真话吗?除了真话没有别的吗?老天爷作证!我一边拼命想着这个关于“真话”的问题,一边一头扎回到人群中去。我一再向别人叙述我们的生活环境。我总是说真话,但真话也可能是谎言。真话是不够的。真理只是不可穷尽的总体的核心。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分开的时候,这个关于总体的想法揪住了我的头发。她离开我的时候,假装,也许她真的相信,这对我们的幸福是必要的。我心里知道,她试图要甩掉我,而我却太懦弱了,不敢向自己承认这一点。但是当我明白,她没有我也行,哪怕是在有限的一段时间内时,我试图阻挡的真理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这比我以前经历的任何事情都痛苦,但是它也有治疗作用。当我空空如也时,当孤独已经到了无法再孤独的地步时,我突然感到,为了继续活下去,这种不能忍受的真理必须合并到大于个人不幸的范围中。我感到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转入到另一个领域,一个质地更加坚韧、更富有弹性的领域,就是最可怕的真理也无力摧毁它。我坐下来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我一想到失去她,就感到如此痛苦,以致我决定开始写一本关于她的书,来使她不朽。我说,这将是一本以前没有任何人见过的书。我欣喜若狂地漫笔纸上,写得正来劲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问自己为什么如此高兴。
在舞厅底下经过,我又想起这本书,我突然明白,我们的生活已经结束;我明白,我正在计划写的这本书不过是一个坟墓,用来埋葬她——以及曾经属于她的我。那是好些时候以前的事,从此以后,我就一直在试图把书写下来。为什么这事如此困难呢?为什么?因为我无法忍受“结束”的想法。
真理在于这种关于结束的知识中,它是残酷无情的。我们可以了解真理并接受它,要不我们可以拒绝了解真理,既不死亡,也不再生。以这种方式,就可能永远活着,这是一种像原子一样完整、安全,或者一样分散、不完全的消极生活。如果我们走这条路走到一定程度,连这种原子般的永恒性也会让位于虚无,宇宙本身就会崩溃。
几年来,我一直在试图讲这个故事;每次一开始,我都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线。我就像一个想要环航地球,却认为没必要带罗盘的探险家,而且,由于如此长久的渴望,故事本身就已经像一个巨大无边的筑了堡垒的城市,一再梦见这个故事的我在城外,是一个流浪汉,来到一个又一个城门跟前却因精疲力竭而无法进入。我的故事就在城里,可是这个城市却永远将我这个流浪汉拒之门外。尽管始终看得见,却永远到不了,这是一种在云中飘渺的鬼堡。从高耸入云的雉堞上,稳定不变地成楔形队形飞下成群结队的白天鹅。它们以青灰色的翅膀尖掸去了使我眼花缭乱的梦幻。我双脚乱动;刚站住就又不知所措。我无目的地漫游,试图站稳了不再摇晃,从而可以好好看一眼我的生活,但是我身后留下的只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足迹,这是刚被砍掉了脑袋的j一阵乱扑腾乱转圈所留下的。
无论何时我试图向自己解释我的生活所采取的独特方式,就好像我回到了第一推动力,必然要想起我初恋的女子。我感到好像一切都是从那件夭折的事情开始的。这是一件性虐待狂式的不可思议之事,同时又很可笑、很可悲。也许我有幸吻了她两三次,这是一个人专门为女神保留的吻。也许我单独见过她几次。她当然连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每天夜里从她家门前走过,就希望能在窗户上看她一眼。每天晚上吃完饭,我从饭桌上站起来,走好长的路到她家去。当我经过她家门前时,她从未在窗前出现过,而我则从来没有勇气站在她房子前面等待。我来回从窗前走过,来来回回,但是连她的影子也没有见着。为什么我不给她写信呢?为什么我不给她打电话呢?我记得有一次我鼓起足够的勇气请她去看戏。我带着一束紫罗兰到她家,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为一个女人买花。在我们离开剧院时,紫罗兰从她胸口掉下来,我慌乱中踩到了花上。我请求她不要管这些花了,但是她坚持把它们捡起来。我在想,我有多么笨拙——只是在很久以后我才回想起她俯身捡紫罗兰时向我投来的嫣然一笑。
这是一场彻底的惨败。最终我逃走了。实际上我是在逃避另一个女人,但是在离开城市的前一天,我决定再见她一次。那是下午三四点钟,她出来在街上,在有栅栏挡开的通道上,同我说话。她已经同另一个男人订婚;她假装对此很高兴,但是,尽管我很盲目,我也能看出,她并不像她假装的那样高兴。只要我发话,我肯定她会甩掉那个家伙,也许她会跟我私奔,但我宁愿惩罚自己。我若无其事地说了再见,像死人一样走过街去。第二天早晨我前往西海岸,决定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也是一败涂地。我死在了丘拉维斯塔的一个大农场上,我这个走遍大地的最悲惨的人。一边是这个我爱的姑娘,另一边是我只对她感到深深怜悯的另一个女人。这另一个女人,我同她生活了两年,但却像过了一生的时间。我二十一岁,她承认是三十六岁。每次我看见她,我就对自己说——在我三十岁的时候,她将是四十五岁,在我四十岁的时候,她将是五十五岁,在我五十岁的时候,她将是六十五岁。她眼睛底下有细细的皱纹,是笑纹,但终究是皱纹。在我吻她的时候,这些皱纹就成十倍地增加。她容易发笑,但她的眼神很哀伤,十分哀伤。这是亚美尼亚人的眼睛。她的头发曾经是红色的,现在成了用过氧化氢漂白的冒牌金发女人。除此之外,她是极可爱的——一个维纳斯式的身体,一颗维纳斯式的灵魂,忠实,讨人喜爱,知恩图报,总之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只是她年长十五岁。这十五岁的差异使我发疯。我和她一起出去时,我只想——十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呢?要不然就是:她现在看上去有多大年纪呢?我看上去年龄可以和她相配吗?一旦我们回到房子里,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上楼梯的时候,我会把手指伸到她的裤裆里,这常常使她像马一样嘶叫。她的儿子已经差不多有我的年纪,如果他躺在床上,我们就会关上门,把我们自己锁在厨房里。她会躺在狭窄的厨房桌子上,真是妙不可言。使这更加妙不可言的事情是,我每干一次事,就总是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明天我就要溜之大吉!然后,由于她是看门人,我会下到地下室,为她把垃圾桶滚出去。早晨,她儿子去上班,我就爬到屋顶上晒被子。她和她的儿子都有肺结核……有时候没有桌上的较量。有时候,我由于对一切感到无望而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我会穿上衣服到外面散步。我时常忘记回来。而当我忘记回来的时候,我比往常更加痛苦,因为我知道,她会睁着两只伤心的大眼睛等我回来。我会像一个有神圣职责要履行的人那样回到她身边,我会在床上躺下,让她抚摸我。我会研究她眼睛下面的皱纹和她正在变红的头发根。像那样躺在那里,我会经常想到另一个人,我所爱的那个人,我会很想知道,她是否也躺着干这事,或者……那一年里我365天都要走那么长一段距离!——躺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我会把那时走的路再走一遍。后来有多少次我重新体验了这些散步呢!人类所创造的最乏味、最凄凉、最丑陋的街道。我痛苦地重新体验这些散步,这些街道,这些最初就粉碎的希望。窗户还在那里,但是没有梅丽桑达;花园也在那里,但是没有金子的光彩。一遍又一遍走过,窗户上始终空荡荡的。昏星低垂着;特利斯坦特利斯坦:中世纪西欧爱情传说中的人物。——译者出现了,然后是菲岱里奥菲岱里奥:贝多芬作曲的歌剧中人物。——译者,然后是奥伯龙奥伯龙:欧洲神话传说中的小鬼之王。——译者。九头狗用它所有的嘴吠叫。虽然没有沼泽地,我却听到青蛙到处叫。同样的房子,同样的电车路线,同样的一切。她躺在窗帘后面,她等着我经过,她正在做这做那……但是她不在那里,从不,从不,从不。这是一场大歌剧呢,还是街头艺人的手摇风琴演奏?这是扯破金嗓子的阿玛托;这是《鲁拜集》;这是珠穆朗玛峰;这是无月亮的夜晚;这是黎明时分的抽泣;这是装模作样的男孩;这是《穿靴子的猫》《穿靴子的猫》:意大利民间故事集作者斯特拉帕罗拉(约1480—1557)的故事作品之一。——译者;这是莫纳罗亚莫纳罗亚:美国夏威夷岛中南部火山。——译者;这是狐皮或阿斯特拉罕羔皮,它不由任何材料构成,不属于时间范畴,它是无穷无尽的,它周而复始,在心底里,在喉咙的背部,在脚底心,为什么不就一次,就一次,看在基督的分上,就露出个人影,哪怕就轻轻动一下窗帘,要不在窗户玻璃上哈口气,不管什么,只要有那么一次,哪怕是谎言,只要能止住痛苦,使这来来回回的徘徊停下……走回家去。同样的房子,同样的灯柱,同样的一切。我走过我自己的家,走过墓地,走过汽油罐,走过电车库,走过水库,来到开阔的乡村。我坐在路边,双手抱着头抽泣。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我无法拼命压抑我的情感,从而使血管爆裂。我愿意痛苦得窒息过去,然而却生出了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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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回归线》第二十章(2)
这时候,另一个正等待着。我会再次看到她坐在门前低矮的台阶上等我的样子,她的眼睛大而忧伤,她的脸色苍白,她因企盼而颤抖。我总认为是怜悯把我带回来的,可现在当我朝她走去、看到她的眼神时,我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把我带了回来,只知道我们将到里面去躺在一起,她将半哭半笑着爬起来,变得十分沉默,看着我走来走去,细细地研究我,她从来不问我是什么在折磨我,从不,从不,因为这是她害怕的一件事情,是她害怕知道的一件事情。我不爱你!她能听见我尖叫着这句话吗?我不爱你!我再三地喊叫着这句话,嘴唇紧闭,心中带着仇恨,带着绝望,带着绝望的怒火。但是我从未把话说出口。我看着,一言不发。我不能说……时间,时间,我们手上有无限的时间,却没有东西好用来充实时间,只有谎言。
好了,我不想复述我的整整一生,一直到命中注定的时刻——它太长,太痛苦了。此外,我的生活真的到了这最后时刻了吗?我表示怀疑。我认为有无数时刻我都有机会做出一个开端,但是我缺乏力量和信念。在我说到的那个晚上,我故意遗弃自己:我走出旧的生活,进入到新生活中。我一点儿也没有费劲。当时我三十岁。我有老婆孩子,以及一个所谓“负责任的”职位。这些是事实,事实算不了什么。真实情况是,我的愿望如此强烈,以致它变成了一种现实。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做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是什么。正是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变成了天使。这正是我的遭遇:我变成了天使。天使的价值不在于纯洁,而在于能飞。天使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冲破形式,找到他的天堂;他有本事下降到最低等的事情中而又随意脱身。在我说到的那个晚上,我完全理解这一点。我纯洁无瑕,没有人性,我超然于人之上,我有了翅膀。我没有了过去,不关心未来。我超越了狂喜。当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折叠起我的翅膀,把它们藏在我的大衣底下。
舞厅就在剧院的边门对面,我常常在下午坐在剧院里而不去寻找工作。这是一条剧院街,我常常在那里一坐好几个小时,做着最充满暴力的梦。好像纽约的整个舞台生活都集中在这一条街上。这就是百老汇,这是成功、名誉、奢华、油彩、石棉幕布,以及幕布上的窟窿。坐在剧院的台阶上,我常常凝视对面的舞厅,凝视甚至在夏天的下午也点着的一串大红灯笼。每一个窗户里都有一个旋转的排气风扇,似乎把音乐也吹送到街上,消失在来往交通的刺耳喧闹声中。在舞厅的另一边的对面,是一个公共厕所,我也常常坐在这里,希望搞个女人,要不就搞点儿钱。在厕所上面的街面上,有一个报亭,出售外国的报纸杂志;一看到这些报纸,看到报纸上印刷的陌生语言,就足以使我一天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