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嫪毐酒醒,知道走了颜泄,大为悔恨,又担心颜泄卖了他的秘密,急忙派人去寻。回报颜泄深夜酒醉,已于街市中为盗贼劫杀而死。嫪毐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仍不免狐疑。嬴政亲政在即,不管嬴政有没有d察他的罪孽,嫪毐都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先下手为强。造反虽然是九死一生,但不造反的话,只能是十死不生。嫪毐有造反的动机,也确乎有造反的实力。在朝廷之中,对他铁杆死忠的有:卫尉竭,负责宫门守卫,统辖宫廷卫士;内史肆,相当于咸阳市市长;以及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余位朝政高官。此外,山阳和毐国(太原郡)皆是嫪毐的私属封地,进可攻,退可守,家童数千人,舍人千余人,则是他的私人武装。而在外援方面,他也得到了部分戎狄首领的明确支持。嫪毐于是和党羽秘密商议,统一思想,筹划细节。这么纸上谈兵,一盘算下来,皆信心十足,于是歃血盟誓。光有这些还不够,他们还必须再争取一个人的支持。有了这个人的支持,方可以称得上万事俱备。这个人就是太后赵姬。而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只有嫪毐亲自来完成了。嫪毐也没别的办法,只有使出美男计。说起来,还真是男女平等,譬如,美男计和美女计的招数便完全雷同:不外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已。如果说,当年刚被太后诱入后宫的嫪毐,还有些青涩的话,此时的嫪毐,正年方二十八,为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年轻,但不至于幼稚;成熟,但还不至于发酵。他的气质,在多年的荣华中得到熏陶,他的英俊,在岁月的冲刷中越加明了。在下属面前,嫪毐有如百炼钢,容不得半点弯曲。来到太后宫,他却忽然变成了绕指柔,媚态横生,娇羞可人。嫪毐一见赵姬,强颜欢喜,却又难掩神色悲戚。赵姬一问,嫪毐便开始抽泣。赵姬再问,嫪毐仍不说话,只是哭,哭得有如梨花带雨、自来水管爆裂。心爱男人的眼泪,有几个女人能够抵挡?赵姬的心一下子软了,空了,痛了。她将自己放在嫪毐怀中,柔声道:“君侯为何哭泣?”“能与太后夫妻一场,七年厮守,嫪毐已生平愿足。今日已是缘尽之时,嫪毐不能复事太后,特来与太后诀别。愿太后从此勿以小人为念。”赵姬不知嫪毐所指何事,也跟着哭,道:“君侯是何言语,使妾心生悲伤。”嫪毐道:“事已不济,多言何益。天下筵席,终有散时,今生不能再与太后为夫妻,愿相期于来世。”赵姬急道:“莫非有人欲加害君侯?君侯勿忧,我乃当今太后,一声令下,便可取他项上人头。”嫪毐道:“嫪毐本低贱之人,辱蒙太后垂怜,已是享了分外之福,报应必有。嫪毐自取其咎,太后何必再为嫪毐徒兴杀戮?”“只要君侯平安,杀几个人算得什么?妾身在一日,便无人能加害君侯。”“欲杀嫪毐之人,连太后也动他不得。”“竟有此人?莫非是吕不韦这老匹夫?”“不是。”“那还能有谁?”“秦王嬴政!”
第十九章嫪毐之叛6、赵姬必须选择
赵姬呆了,好半晌才问道:“秦王为何要杀君侯?”“太后请思。秦王亲政之后,大权独揽,虽太后不能治也。嫪毐诈为宦者,私侍太后,育有二子,罪在不赦。秦王一旦觉察,嫪毐必死也。你我虽两情相悦,无奈国法难容,秦王难容,奈何奈何。与其日后牵连太后,使太后蒙羞,不如嫪毐就此自杀,以报太后宠遇之恩。”说完便拔剑抹脖子。赵姬忙拦住,虽然如此,利剑已在嫪毐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嫪毐释剑,两人相拥而泣。二儿闻听动静,跑来一看究竟。二小子牵手而立,远远站着不敢近前,老大已经会说话了,道:“阿父阿母因何而泣?莫非是因为我和阿弟淘气?”嫪毐拭泪,强笑道:“不关尔等事,速去。”二儿被侍女带走之后,赵姬道:“君侯勿忧,容我徐图良策。”嫪毐泪下如雨,道:“太后何必因嫪毐为难。臣固一死而已。只是秦王刻薄少恩,擅杀毁伤,睚眦之怨,无不报复,二子尚年幼,恐不能保全。早知如此,实不该生他们于人世,受此夭折之苦。与其坐视二子受秦王酷刑,不如一刀成快。万望太后恩准,嫪毐愿先杀二儿,同赴黄泉。太后不必怜惜,我父子三人加起来,也比不得秦王之于太后贵重。秦王悖逆,虽不敢杀太后,太后也当自谋,毋为所害,则臣父子于幽明之下亦可含笑也。”赵姬疯了般地扑到嫪毐身上,一阵撕扯扭打,道:“不许你胡乱言语。二子乃妾亲出,谁敢害之!”嫪毐也不还手。赵姬打累了,幽幽说道:“如要君侯二子保全,当如何为之?”“惟有废黜秦王,以二子代之。”赵姬道:“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废黜秦王,易而代之,岂是儿戏?”嫪毐道:“易虽功不十倍,不易害则百倍。”赵姬迟疑未决。嫪毐只得再次激将,乃手执其阳,面有悲色,长叹道:“太后不能决,则嫪毐死也。嫪毐将死,留此物无益。太后素爱此物,嫪毐愿割而献之,以为纪念。异日太后睹物思人,暗垂珠泪,则嫪毐死而无憾也。”赵姬急止之,道:“身体发肤,受诸父母,须残伤不得。”嫪毐心里好笑,心想这女人终究露出了荡妇本色,于是愈加沉痛道:“嫪毐别无所长,愿最后一次为太后侍寝。”我们通常能记住和爱人的初吻,却记不起诀别之吻。当初吻发生之时,我们知道,我们在意,我们珍惜。而当诀别之吻发生之时,我们往往并不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次,彼此的嘴唇呼吸在一起,于是事中并不珍惜,事后追悔痛惜。而如果我们事先知道,那将是最后一次亲吻,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缠绵,乃至于那是我们在人世的最后一天,我们又将会怎样?赵姬感到绝望,感到亢奋,感到前所未有的需要和激动。她和嫪毐如同两个溺水者,紧紧抱在一起,以为在拯救彼此,却又越发快速地向水底深处坠落下去。赵姬在晕眩之中,意识化为零星的碎片,在脑海中前后漂浮,却无法拼凑:最后一次?但愿时间就此停滞。这个风情万种的男子,怎舍得让他冰冷地死去,葬于虫蛆?此番放手,别君而去,再见已是无期,便纵有爱情三十六计,更找谁使去?在快乐到达巅峰的刹那,她知道,为了她身边的这个男子,她愿意付出一切。她知道自己会同意的。嬴政和嫪毐,她的两个男人,只能有一个有权利继续陪她在人世走将下去。对她来说,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胜利者、但是有一个失败者的较量。她只盼着那个交锋的日子早点来临。来得越早,走得也就越早。好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四月已经不远……。。
第二十章王者立威1、隆重的冠礼
艾略特在长诗《荒原》里写道: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和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同样是四月,在嬴政的眼中,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观感。嬴政九年的四月,对嬴政来说,是无法忘怀的一个月份,是混杂着快意与愤怒的一个月份,是书写下光荣与耻辱的一个月份。这一月,嬴政离开都城咸阳,抵达雍城,驻驾于蕲年宫。嬴政此行雍城,专为行冠礼而来。雍城,乃是秦国以前的都城。在一百十二年之前,即公元前350年,秦国始迁都于咸阳,嬴氏宗庙却一直留在了雍城。冠礼,必须在宗庙中举行,禀告祖宗。嬴政要行冠礼,便非来雍城不可。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按儒家的理论,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而在我们这个素有礼仪之邦之称的国度里,时至今日,许多古代礼仪已经不复存在,冠礼便是其中之一。而在古代,在众多的礼仪中,冠礼却有着它特殊而重要的位置。礼记云: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圣王重冠。对男子而言,行过了冠礼,才能算是正式成人,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开始享受成人的权利,同时承担成人的义务。别人也将以成人的标准来要求和考量他,责其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婚礼可能不止一回,但是长大却只有一次,冠礼也只有一次,自然需要慎重对待。冠礼在细节上有着严格的规定。地点呢,必须在自家的祖庙之内。时间呢,当然不会像今天那样子,专挑带6或8的日子,敷衍了事,没有水准,而是要事先进行占卦(譬如蓍草j占筮),经过复杂而严谨的程序,找到那必然而唯一的解,最终择定吉日。冠礼上,除了加冠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角色——宾,即仪式主持和见证人,这人也不能随便找来,同样需要通过占卦的方式决定。离嬴政的继位大典已过去了九年,秦国终于迎来了又一个大型的盛典。对嬴政这种级别的人来说,一场冠礼下来,成本和花费自然小不了。嬴政又怎会心疼花钱呢!这场冠礼,代表着他的形象,代表着秦国的形象,自然是越辉煌越隆重越好。如果发生在今天,相信这场仪式一定会向秦国、六国、乃至全世界进行现场直播,让人们都能一睹为快。不过在当时,能亲眼目睹此一盛典的人,却只有数百人。获邀出席观礼的,无不是秦国的权贵。己酉日,既定的吉日,天公作美,无风无雨。冠礼的宾也已确定,由德高望重的御史大夫隗状出任。数百观礼者聚集一堂,却出奇地安静。无人敢在嬴氏宗庙这么庄严的地方喧哗造次,他们紧张而兴奋地期待着即将出现的历史性场景,多年以后,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们或缅怀或吹嘘的谈资。而在所有的观礼者中,再没有人能比赵姬的心情更加复杂。出于我们都已知道的原因,她本不想来的,但是嬴政的冠礼,她身为母亲却又无法推卸,必须出席。亲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哪个母亲能不激动和感伤呢?就如同今天许多母亲,会在儿子的毕业典礼或婚礼之上,忍不住流下幸福的泪水。可赵姬这个母亲,却一点也不幸福。没错,嬴政是她的儿子,他身子里有她的血,他终于成人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赵姬心潮起伏,如坐针毡。面对观礼者对她的祝贺,也只是强颜应付。赵姬和嬴政一样,五天前就到了雍城,嫪毐和两个儿子则还留在咸阳。昨夜,嬴政派人给她送来一份礼物。女人嘛,收到礼物总是开心的。可赵姬打开一看,却吓得昏死过去。嬴政给她送来的居然是两件童装,而且尺寸和两个儿子的身形十分吻合。不问可知,她的秘密已经被嬴政发现。赵姬大惧,想派人将此消息传递给留守在咸阳的嫪毐,却发现她已经遭到了软禁,失去了人身自由。因此,在她的感觉里,她与其说是以嬴政母亲的身份出席这场冠礼,不如说是以嫪毐的人质的身份出席这场冠礼。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感到畏惧,感到权力失去之轻易,感到r体的卑微,欢爱之飘渺。昨天之前,她还是无所不能的太后,一夜之间,她便成了阶下之囚,毫无反抗能力。逃?她终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又能逃到哪里去?嫪毐和两个儿子,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他们是否都还平安?正焦虑不安之时,赵姬抬头一看,发觉隗状向她走来,心里不禁一阵发虚。书包网。想百~万\小!说来
第二十章王者立威2、消失的御玺
隗状乃是秦国老臣,资历更在吕不韦之上,现任御史大夫,位居三公。隗状为人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仪表甚伟,令人望而生畏。隗状拜见赵姬,照例先恭喜一番,赵姬也照例谦谢。隗状客套已毕,于是进入正题,道:“老臣斗胆敢问太后,大王御玺可在?”“在。”“老臣代大王,请大王御玺于太后。望太后恩准。”当年嬴政继承王位之时,年仅十三,不能亲政,秦王御玺由太后赵姬保管,代为发号施令。今日是嬴政冠礼之日,冠礼完毕,就意味着嬴政将正式亲政,而作为王权象征的御玺,便不能再由赵姬保管,而是到了必须交还之时。赵姬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于是示意侍女。侍女呈上金匣一只。赵姬掏出贴身的钥匙,取下封条,打开金匣。赵姬望金匣里看了一眼,面色立时大变,苍白如蜡,如遭雷击。赵姬反应还算快,还没等隗状看清金匣里面的状况,已赶紧将金匣合上。赵姬万万想不到的是,金匣里面居然是空的。她在来雍城之前,明明亲手将秦王御玺放进金匣里面,锁好封存的。赵姬回看侍女。为了防范嫪毐红杏出墙,赵姬所用的侍女皆极为年幼。侍女才十多岁的小女孩,见金匣空了,知道出了大事,吓得直发抖。赵姬一时心乱如麻,秦王御玺怎么会凭空消失?今天,她如果不能交出秦王御玺,她该怎么向嬴政交代,向出席的数百双眼睛交代?不可能是侍女作的手脚,她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一定是嫪毐偷了。他要秦王御玺作什么用?为了支持他的造反工作,她已经将自己的太后御玺给了他,这就相当于今天的女子把自己银行的密码告诉了男友,她对他是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呀。他有没有替她想过,他将她置于怎样尴尬而危险的境地?他分明是存心的,他居然不顾她的死活!隗状见赵姬面色惊慌不定,也不说话,便问道:“太后是否贵体违和?”赵姬勉强一笑,硬着头皮道:“妾身糊涂,大王御玺定是遗忘在咸阳了。且容延迟数日,等回了咸阳,妾身再亲自将御玺交还予秦王,可好?”隗状一直板着脸,也看不出他的内心情绪。听了赵姬所言,隗状点点头,说道:“迟延数日,亦无大碍。”说完,行礼离去。隗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反而让赵姬心里极不踏实。要知道,这次嬴政的冠礼,前后筹备长达半年,便是为了防止在冠礼上出现任何微小的纰漏。交割王玺,乃是冠礼上的重头戏,也是最高c部分。忽然间,王玺说没了就没了,隗状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应该完全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能说算了就算了?隗状虽然权高位重,在这样的问题上,怕也是没有独板的权力和能力的。他如此笃定地说“亦无大碍”,想来一定是后面还有人在为他撑腰。而那个人,无疑便是还没有露面的嬴政。赵姬完全迷惑了。昨夜,嬴政刚给她送了两件童装,显然已是恨她入骨,现在却又轻易原谅她的错误,这让赵姬越发觉得不妙起来。她想想嫪毐,想想嬴政,又忧又惧,忍不住抽泣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因为母子情深,见嬴政即将成人,是以情难自禁、热泪纵横呢。赵姬的眼泪,被一个人悉数看在眼里。是的,这个人就是吕不韦。吕不韦今天也在。他本来以为今日冠礼之宾非他莫属,他是当朝相国,又是嬴政的仲父,还能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呢?他没料到,这份差事最终落到了隗状的头上。所谓的占筮择宾,其实只是个障眼法而已。朝廷官员们心里都清楚得很,谁来作宾,是早在占筮之前便已经确定。这次事件,可以看作是秦国政坛的晴雨表,预示着他吕不韦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吕不韦尽管心里烦躁,但一看到赵姬,他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一开始,赵姬只是轻蹙娥眉,面容忧郁。吕不韦就想,莫不是赵姬有什么心事?嫪毐没来雍城,难道她在挂念嫪毐那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曾几何时这样地想过我?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爱情吗?等再见到赵姬和隗状简短交谈了几句之后,很快就抽泣起来,吕不韦又感觉事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这女人他太了解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一定是出了极其严重的状况,这才把她给吓哭的。吕不韦心中一阵快意。哭吧。赵姬。你已经得意得太久了,是时候该你哭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伤害赵姬,因为赵姬已视他为死人,不会在他身上浪费任何一丝感情,但当他看到赵姬倒霉和惶惶,明知不是出于自己的手笔,仍然喜不过,激动之下,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却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庄严的礼乐奏起。全场立即安静下来。隗状面朝西方,宏声宣告道:“吉时到。大王登台受礼。”
第二十章王者立威3、李斯的幸福
冠礼主角嬴政终于现身。今天的嬴政,容光焕发,格外英俊。观礼者中,也有人是第一次见到嬴政真人的,一见之下,内心均是赞叹不已:天下七王,最美秦王。果不其然。嬴政轻轻看了一眼赵姬。赵姬和嬴政目光交会,心中一寒。那是怎样的眼神!带着冷酷和仇恨,更有冰凉刺骨的轻蔑。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嬴政吗?她终究是他的母亲,他怎么能这样看她?李斯也在出席之列,他的眼眶一直噙着泪水。嬴氏有王终长成。他总算等到了这一天。而他的政治投资,也到了开始收获的季节。从登上王位到正式亲政,乃是一段荆棘密布、危机四伏的旅程。有多少王未能走完这段旅程,就已经提前挂了。嬴政终于安全地到达终点。再过一个时辰之后,嬴政的生命便将迎来巨大的转折,这个转折,不仅属于他本人,也属于李斯,属于秦国,属于整个天下。一种强烈的激情和感动,充斥着李斯的心胸,使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体会到伟大、崇高、时间和遥远,天地的尽头,使命的无限。他战栗着,幸福着。冠礼的程序通常如下:士人三加,王公四加,天子五加。嬴政时为秦王,所行乃是王公冠礼:前后四次加冠,依次分别为缁布冠、皮弁、爵弁,最后为九旒玄冕,一次比一次尊贵,一次比一次庄重。而每次加冠,也都有每次的说法,即冠辞。隗状首先给嬴政加缁布冠,同时祝曰:“孝嗣嬴政,年二十有二,特告于宗庙,今月吉日,加冠带剑,乃主国事,光社稷。敢告。”加完缁布冠,忽然一人匆匆闯入。众人视之,郎中令王绾是也。王绾本该在外戒备才对,何以胆敢擅离职守,贸然闯入,破坏冠礼进程?难道他不知道此乃死罪?王绾也顾不上众人异样的眼光,他神情紧张,连称有要事禀报。隗状看看嬴政,见嬴政不置可否,于是对王绾道:“报来。”王绾定了定神,道:“启奏吾王,十万急报,长信侯嫪毐已于咸阳举兵谋反。”王绾话音刚落,台下已是一阵惊呼,接着又是一阵s动。嫪毐造反了?真的假的?长信侯嫪毐,权位显赫,人臣已极,他因何而反?何以事先毫无征兆?嫪毐反了,谁能抵挡?怎么办?怎么办?赵姬闻言则险些昏了过去。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她等待的事情终于发生。嫪毐到底还是反了,为了他,也为了她,为了他们一家。他能成功吗?她希望他成功吗?隗状毕竟是老江湖,处变不惊,镇得住场子。但见他须发皓白,威风凛凛,一挥手,便止住下面的s乱。隗状问王绾道:“详情如何?”王绾道:“臣也是才获急报,只知长信侯已反,其余不知。”隗状道:“再探。随时来报。”又对众人道:“诸君心安。今日乃吾王冠礼之日,举国同喜。长信侯自取灭亡,不足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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