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莎琳娜骤然大叫,把走开去远离他们的苏浅兰都给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向那两人看去。只见莎琳娜脚步踉跄,连连后退,戈尔泰却神色呆滞,怔怔的看看莎琳娜,又看向自己腹部。
苏浅兰正疑惑他这个动作的含义,旁边树梢上突然扑下一条人影,落在莎琳娜身旁,一掌将她击飞出去,昏倒在地。
“李循方?!”苏浅兰来不及去想李循方为何这个时候才出现,眼前的诡异一幕令她生出不祥的预感,丢开手里牵着的缰绳,朝那两人站立的地方冲了过去。
李循方出手如电,在戈尔泰的身上连戳了好几下,苏浅兰才堪堪冲到两人身旁。挤开李循方,终于看清了戈尔泰的现状!他的腹部上,赫然插着一柄小巧的匕,直没入柄,大量鲜血将他的腰腹都染湿了大片!
“戈尔泰!你,你怎么样?”苏浅兰差点没骇晕过去,膝下一软,险些踣倒。
戈尔泰身子一晃,李循方赶忙将他扶住,往林子方向退了几步,缓缓令他半卧下来。靠坐在一株树下。
“这位是……”戈尔泰的面色因失血而苍白,却还是咬牙撑着,唇边带着一丝微笑,疑惑的向李循方望去。两年来他们之间一个常年驻守山下,一个神出鬼没,竟是没有见面的机会!李循方倒还知道戈尔泰的身份,戈尔泰却是完全不晓得李循方的存在。
“李循方,李大哥,是我的好兄弟!”苏浅兰简短说完,惶急的望望李循方,又望望戈尔泰腹部的匕:“循方!你救救他!你快救他啊!”
李循方眉头一蹙,欲言又止。反是戈尔泰轻轻握住了苏浅兰的左手,摇头一笑:“玉儿!不必忙了,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原谅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戈尔泰!我不许你说这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有事!我有林丹汗赠送的上好伤药,还有循方,他是真正的高手!我们一定可以治好你,让你安然回到科尔沁……”苏浅兰语无伦次的叫着,却不敢伸手拔出那柄凶器,她清楚知道拔刀的凶险,一旦引起大面积的出血,在这医疗设施落后的古代,就是一条死路!
然而她更知道,戈尔泰受到这样的重创,哪怕就是在医学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是个九死一生的绝境,搞不好也会死在手术台上。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这当口上,莎琳娜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陡然出了令人寒毛直竖的嬉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脸疯狂的瞪住了苏浅兰和戈尔泰。
“莎琳娜!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苏浅兰胸中燃起滔天怒火,疾声呵斥。
“自然知道!”莎琳娜虽然在笑,那笑声却堪比狼鬼夜哭,她眼神空洞,面上却满是得色。嘻嘻呵呵的道:“哈日珠拉,我就是要你知道,但凡我莎琳娜看上的,你便永远也休想得到!戈尔泰,他就要死了!他到死也是我的未婚夫婿!”
“你住嘴!他不是!他不是——”苏浅兰肝肠寸断,被莎琳娜这样疯言疯语的刺激,她只觉得自己竟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是的,我会等着他来!阴司地府,择日婚嫁!”莎琳娜咧嘴笑着,说到这句,忽然双手一抬,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一支断箭,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李循方身形一闪,早已出现在她身旁,以他的身手,原可出手阻止,但他却忍住了纹丝未动,直到莎琳娜身躯委地,才探了探她的鼻息,解下她的披风掩去了她的头面。
莎琳娜就这么死了?苏浅兰心中寒,惊得手足冰凉,她一直都知道莎琳娜心如蛇蝎,狠辣好强,可没想到她对她自己也是这般狠厉,死得毫不犹豫。
一只大手温柔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苏浅兰回过神来,抬眼便看到了戈尔泰微笑,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灰败,眼里却尽是安抚的神色:“玉儿,你别听她疯言疯语,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绝不会任她摆布!”
“戈尔泰……”
戈尔泰轻轻阻止了她的呼唤,柔声道:“这次是我不好,我大意了!下一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并且……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再回到当初大汗面前的那一场赌赛,我一定不会再选择答应莎琳娜这门亲事!”
“你,为什么?”苏浅兰愕然凝望着戈尔泰,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我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只是自己一直都不肯承认!”戈尔泰凄然一笑:“事实上,从我答应莎琳娜这门亲事的那一刻起,我便失去了你的真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浅兰连连摇头,眼泪却不听使唤垂落而下。
戈尔泰并没有跟她争辩,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没有怪你,我想的是,大不了一切重头来过,我要努力达成你的心愿,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时不我待,长生天没有给我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就像有些事,错过了,便无法重头来过!”戈尔泰转目看了看远处忙着收拢坐骑,整理行藏,装着不曾在意这边情形,把独处的空间让给两人的李循方,淡淡笑道:“以后,还会有比我更好的男子,替我疼你爱你,守护你!我希望他,不要再犯我那样的错误!”
李循方手上一顿,僵了片刻,才又继续动作起来,头却转向了别处。
“戈尔泰……”苏浅兰摇头想要否认,却被戈尔泰轻抚在她脸上的手指封住了双唇,连带的,也被他拭去了泪痕。
“玉儿,别哭!你是长生天最尊贵的女儿,是这草原上最美的姑娘,一哭,就不美了!”戈尔泰眼神迷离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弱:“我现在,只想回到那达慕的那个晚上,你唱着好听的歌儿,野花抱满了胸怀……你可不可以,满足我这最后的愿望?”
苏浅兰拼命点着头,泪滴却犹如断线的珠儿,滚滚落下,她喉头哽咽,哪里唱得出来,然而迎着戈尔泰充满期待的神情,她却是无法拒绝!
“黑色天幕,缀满了银珍珠;
月光轻抚,睡梦中的湖;
风的脚步,用温柔的度,
轻轻踏出,蔚蓝的祝福。
步呗步呗,停下你所有的追逐,
步呗步呗,留住梦中的幸福……”
苏浅兰竭力忍住喉头的哽咽,调匀呼吸,轻缓地唱着。既然要唱,那就要唱出美好的滋味来,这是一温馨的乐曲,可不能唱走了样,让戈尔泰失望。
一段之后,忽然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和着她的歌声婉转低回,更加衬得曲子优雅动听,余音绕梁。却是李循方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支短笛,在远处吹奏。苏浅兰由模糊的泪眼望出去,恍惚间看到,戈尔泰唇边的笑容又加深了几许。
“萤光飞舞,用生命的弧度,
夜作画布,绘情景这一幅,
隐约音符,在天空中漂浮,
映入梦中,自由的国度。
步呗步呗,感受神奇的造物
步呗步呗,美好世界中留驻
步呗步呗,停下你所有的追逐
步呗步呗,留住梦中的幸福……”
唱着唱着,苏浅兰不知不觉将目光转向天空,蓝黑色的天幕上,月渐西沉,繁星黯淡,却有一颗流星,划过天幕,消失在无名的方向。
苏浅兰反复地唱着,一遍又一遍,她刻意不去感受戈尔泰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越来越冷,也不敢去看戈尔泰带着微笑苍白的脸,和他那双迷离中带着深深眷恋的星眸。然而这一夜终于也会过去,天边再度露出了一线鱼肚白。
ps:兰悠其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这么写,但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谁吱一声表达自己的意愿,嗯,那就这样吧!
曲子来自女歌手哈琳的《天韵摇篮曲》,真正的蒙语歌曲哦!文里的歌词是汉语意译。
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真实梦境
小说巴士更新时间:201161523:04:15本章字数:4683
第一百三十六章真实梦境
一马平川的草原上。阵风偶尔吹过,掀起绿意浓浓的波浪。尽管是夏末,清晨的温度还是很冰凉,风吹得人肌肤生寒。
苏浅兰身裹着单薄的衣裳守在帐外,面前是一大壶即将烧开的奶茶。
“格格!”身后传来阿娜日心疼的轻唤:“您先吃点东西吧!奶茶奴婢来煮!”
“我没有关系,这是我该做的事,也是我的心意,你不用管我了!”苏浅兰摇摇头,满脸憔悴,双目无神,只有嘴唇仍倔强地抿成一线。
宫帐的门帘掀开,钻出一名侍女来,冷冷的扫了苏浅兰一眼,声含不满的道:“奶茶还没好么?二福晋,您今天可是起晚了!”
“就好!”苏浅兰低垂着脑袋,隐忍着轻声回答。
“没规矩的丫头!点点事也做不好,你给我滚!”帐内传来一声喝斥。
“是!大福晋!”那名侍女受了斥责,非但不怕,反而很高兴的模样,幸灾乐祸的瞄了苏浅兰一眼,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去。
“妹妹!”帐内那声音缓了语气。淡淡的道:“真是不好意思,贝勒爷受了点风寒,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就是你做的事,才能叫我放心,别的人都指望不上了!奶茶好了吧?好了就端进来吧!”
“是!”苏浅兰低低应着,拿起银壶,将烧好的奶茶倒在两只碗里,放在托盘上,亲手端着,目不斜视地钻进了帐篷。
帐中站着一男一女,赫然正是戈尔泰和莎琳娜,两人对面而立,莎琳娜正在侍候戈尔泰穿衣服,而自己却还身着里衣,显然也是刚刚起来。
等莎琳娜收拾停当,戈尔泰淡淡的看了苏浅兰一眼,接过一碗奶茶慢慢喝着。莎琳娜妩媚地笑望着他,甜腻腻地问:“爷,味道怎么样?”
戈尔泰轻轻一“哼”,莎琳娜立马朝苏浅兰瞪了过来:“爷病着呢!口淡!麻烦妹妹再煮一碗新的来!爷要是再不满意,你就领家法去吧!”
苏浅兰忍无可忍,霍然挺直腰杆,怒目向戈尔泰望了过去,戈尔泰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跟她对视着,眼里竟是爱恨纠缠,怨多于情……
“格格!格格!”外边传来阿娜日关切的呼唤。一声紧似一声,刚才还在远处,眨眼却到了近前,仿佛就在耳边响着。
苏浅兰一惊,睁开眼来,什么戈尔泰、什么莎琳娜全部消失!只有阿娜日就坐在她身侧,满眼关怀的望住了她,一如当初自己病重时,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旁。
“原来是梦?”苏浅兰舒了口气。
是啊!戈尔泰,还有莎琳娜,三天前就不在人世了!她如今不过是客,暂住在戈尔泰从小生长其中的格勒珠尔根城,只等身子稍稍好转,哥哥乌克善来迎,便可返回科尔沁。
“格格做什么梦了?奴婢看您牙关紧紧地咬着,很难受的模样!”阿娜日随口问着,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递给了苏浅兰。自从三天前那一夜,戈尔泰、莎琳娜双双西去,主子便病了一场,连带着喉咙都肿了。看着好不令人心疼。
“没什么!”苏浅兰嘴里回答,脑子里却禁不住仔细地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只感到说不出的真实,有如亲历。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是说戈尔泰在地府里终于娶了莎琳娜,还是自己的潜意识揭露了戈尔泰对自己的真实感情?
苏浅兰暗自摇头,不能同意这样的解释,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她却隐隐地觉得,这梦境或许正是历史中哈日珠拉原来的生命轨迹!委屈地嫁给戈尔泰,遭受着莎琳娜的欺压,直到戈尔泰离世,成为寡妇,再嫁皇太极。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成功改变了历史,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呢?一想到这点,苏浅兰的精神便微微振奋起来,戈尔泰之死带来的阴影也逐渐淡去。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她从来就不是个容易被命运击倒的女人!
一口气喝完那碗阿娜日亲自煎熬,由范文采所开的汤药,林青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格格!原汗宫禁卫副统领蒙克大人求见!”
“蒙克?”苏浅兰不禁喃喃念了一句,蒙克在蒙语之中,有“永生”之意,此时乍然听到,竟是让人遐思不已,对这位蒙克大人也不觉有了些好感。
蒙克是戈尔泰最信得过的手下,也是这次跟着戈尔泰一起反出察哈尔。护送苏浅兰一路安全到达格勒珠尔根城的七名侍卫之一。他原来的职位是汗宫禁卫副统领,但现在当然什么也不是了!戈尔泰一死,这七名侍卫便改而奉他为。
“林嬷嬷,让他在厅中稍候片刻,我即刻便到!”苏浅兰开口吩咐,披衣而起。
蒙克是典型的草原汉子,身材魁梧,样貌粗犷。照说他这样的勇士,应该天不怕地不怕,豪气干云才对!可奇怪的是,当他真的站在苏浅兰面前的时候,却感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鼻子里闻到空气中那股隐隐的淡香,更搞得他举止越局促。
过去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金刀郡主偶尔也会进城进宫,或者到汗都郊外去跑马,他出于职守,没少跟随陪护,对金刀郡主的音容笑貌可谓熟悉之至!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紧张拘束才对。
可问题是,金刀郡主从来都不会和他们这些侍卫多说一句话。多数时候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哪怕他们心中惊艳于郡主的美貌,心折于郡主的聪慧可爱,碍于郡主的特殊身份,他们这些侍卫也是不敢稍有表露的,每每午夜梦回,都只能在暗中倾慕而已。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也轮到他,有了私下会见郡主,跟她说话的机会。令他这颗心不争气的竟是比往常跳快了好几倍!
客气的寒暄两句,苏浅兰便单刀直入:“请问您要见我,所为何事呢?”
蒙克偷偷咽了口唾液,润润干的喉咙,定了定神,才开口说道:“蒙克等几位兄弟,原想着跟随戈尔泰大人反出察哈尔,从此跟随大人在科尔沁扎下根子,混出点名堂来,可没想到大人……”
顿了一顿,偷眼看看苏浅兰面上并无不愉之色,只是认真听着,不由暗松口气,续道:“……日前领奥巴大人曾向我等表露过招揽之意,并许以高官厚禄,但我等私下商议,却无人为之所动,而是……而是……”
看着蒙克憋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苏浅兰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们,真的不愿意留在奥巴大人帐下听令?”
“不愿意!”蒙克一面回答,一面却连连点头,看得苏浅兰身后的阿娜日嘴角一抽,若不是戈尔泰之死也令她大受打击,情绪低落,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察哈尔那边你们也回不去了,并且你们能够跟着戈尔泰出来,想必家里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挂。”苏浅兰理解的点点头,建言道:“既然你们也不愿意留在格勒珠尔根城扈从奥巴大人,不如你们就跟着我回科尔沁吧?我阿沃、阿布,还有阿剌,一定很欢迎你们!”
蒙克一脸喜色,使劲的点了点头,忽又摇头道:“格格!我们愿意跟着您,还做您的贴身护卫!别的人,我们……我们……”
“蒙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苏浅兰淡淡的道:“你们都是对我有恩的人。我不会不管你们!等回到科尔沁,我一定会好好安排你们,不让你们遭受半点委屈!”
“多谢格格!”蒙克连声称谢,满意的告辞离去。
“这人,摇头点头的,瞧着好不令人糊涂!”阿娜日撇撇嘴,看着蒙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觉地忽道:“格格!我看他们别是都偷偷喜欢着您吧?居然放弃了奥巴大人许诺的好处,一心一意就想跟着您?”
苏浅兰苦笑一下:“他们都高看我了!我算什么,也不再是什么金刀郡主,需要他们守着护着,何苦在我身边埋没自己的前程!等回到家里,就把他们交给阿剌好了,以后,他们就会明白,没了金刀,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格格。”
“您哪里普通了!”阿娜日不同意,就算金刀不在,可活佛的十六字真言还在那儿摆着呢!谁敢说主子不是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
苏浅兰却想起梅妍来,问了一句:“梅妍怎么样?她的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范先生的伤药真不是盖的!”阿娜日赞了一句。当日林青拼命从敌人手中把梅妍抢夺回来,梅妍身上几乎全都是伤,看着血淋淋的,好不碜人,幸好除了臂上的箭伤,其他都是轻伤、皮外伤,治起来倒不难。
不像主子,看着浑身完好无缺,可那心上定然不会比真正挨了刀子伤得更轻!否则也不会在他们大队人马天亮赶到的时候昏倒过去,受寒烧了!
也幸得李循方有自己的手下,暗中帮忙,清除了所有追兵,又守护在她身旁,否则戈尔泰这一死,格勒珠尔根城的援军又没能及时接应,还不知道会生怎样的意外。但愿,主子心上的伤跟着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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