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忙过来帮忙把伞拿开。
许寒芳揉了揉被伞压得疼的肩膀,问了内侍,才知道嬴政去议事厅和大臣议事去了。
殿外响起脚步声。许寒芳知道是嬴政回来了,站起来走到门口跪下迎接:“参见大王!”
嬴政沉声道:“平身!”戏还得做。
等人都退下,嬴政拉着许寒芳:“你还好吗?——我都说了不要行礼。”
许寒芳往殿外看看,低声说:“这有吕不韦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嬴政歉意地说:“委屈你了!”他看着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心里着实觉得她委屈。
许寒芳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委屈了我了就好,回头放我好好出去玩玩!”借机给他埋个伏笔吧,或许有一天可以出宫找浩然?
“那你想去哪?我陪你一起去!”嬴政笑呵呵地说。
得!看来想去找浩然没戏!许寒芳催促道:“好了,办正事吧!”
嬴政笑容一敛,走到几案旁端坐,开始认真地阅读吕不韦批复过的奏折。
赵高阴阳怪气地声音在外面响起:“大王,贡果到。”
嬴政头也不抬的回答:“呈进来!”还在专心批阅奏章。
赵高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进来。以往侍立在大王身边的人是自己,而如今自己和别的近侍一样被遣到门外候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时刻寻找机会要在大王面前露一面,免得大王忘记他,渐渐冷落他。
赵高捧着银盘恭敬地走到嬴政面前。
嬴政没抬头,用御笔指指一边的许寒芳:“放那!”继续低下头看奏章
赵高心里更不是味儿。以往大王看奏章时,还会时不时和自己讨论一下。可眼下,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许寒芳盘腿坐在一边的几案旁,翻着眼睛看着房顶,晃着腿,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
赵高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不长眼,惹了这么个主儿。现在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个主儿压根儿就不甩他。
赵高媚笑着放下银盘,躬身道:“奴才替大王试毒!”说着拿着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嬴政抬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看奏章。
但是对于赵高来讲,大王这一笑无疑等于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证明大王心里还有他。赵高满心欢喜地退出殿外。伺机寻找下一个机会接近大王。
许寒芳拿起一个苹果刚咬了一口,只听嬴政淡淡地说:“光顾自己吃?我呢?”
许寒芳拿了个苹果递了过去。
嬴政头也不抬地说:“去皮!”
“去皮?”许寒芳四下看看也不知道拿什么去皮,想了一下,用牙啃了起来。
一个啃得疤疤瘌瘌的苹果再次递了过去:“给!”
嬴政抬头看了看,皱眉道:“这是什么?如此难看?”
“你让我给你去皮的,没有水果刀,我用牙啃的,啃的我牙都酸了!”许寒芳用手指敲敲自己的门牙。
嬴政咯咯笑了起来:“谁让你用牙啃?你啃成这样我怎么吃?”看着这样的苹果胃口真是倒完了!
许寒芳可怜兮兮地反问道:“那我怎么弄?这又没有刀?”脸上还挂着一些苹果皮碎屑。
南书房没有刀嬴政是知道的。只要他常去的地方都不允许放任何利器。除了殿外的虎贲军,凡是带利器的人,一律会以试图行刺罪处死。
嬴政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也不会!”以往他吃的苹果都是内侍整好的,而且还整成很漂亮的形状。这么难看的苹果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许寒芳咯咯笑着,吃自己的苹果。
嬴政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翻阅,案头还有一大堆竹简呢!
赵高一直站在门外,留心侧耳听着。听见二人的笑声心里像猫抓一样不舒服,他原本以为大王吃苹果,会叫近侍侍奉,这样就有机会再进去一趟。谁知是这么个结果?
嬴政看看墙角的计时沙漏,站起身来,轻轻拽拽许寒芳指指内室,然后抬腿往内室走去。
许寒芳惊讶地看着嬴政,内室是卧室,他想干什么?看见嬴政对她招手,然后大声对她说:“时候不早了,寡人困了,侍寝吧!”
侍寝?许寒芳眼睛瞪得像铜铃,刚要询问,看见嬴政给他做了几个手势,最后把食指放在唇上。
许寒芳明白了,这是给外面的耳线听的。她点了点头,弯腰把几案上的灯熄灭,走了进去。
嬴政低声说:“我们把没看完的奏章都搬到这里看,看完再放回去。”
许寒芳笑着点点头。
二人像蚂蚁搬家一样,蹑手蹑脚把竹简都搬进内室,把帘子放下,嬴政继续在内室翻阅奏章。
许寒芳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困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闲着无聊,愣愣看着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嬴政。
嬴政每批阅完一本奏章,他都会认真地写些什么。
许寒芳禁不住想:哈!他是最强大的秦国的ceo,我给他做伴读秘书,可能比21世纪任何一份工作都值得骄傲吧?的8d3
想着想着,许寒芳困的头一栽磕在几案上,正好磕在角上。许寒芳疼得捂住了头。
嬴政放下御笔,抢身过来扶住她,关心地说:“没事吧?我看看!——呀!起个包!”
不用嬴政说,许寒芳也知道,用手摸都摸出来,疼得只想掉眼泪,强忍着,挥挥手:“你去办你的政事吧,别管我!”
嬴政心疼地说:“要不你先到榻上躺着吧!”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许寒芳催促道:“别管我了,我去给你倒杯茶。”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这个秘书一点都不称职,一晚上连杯茶也没给人家倒。
嬴政一笑,继续忙政事。
许寒芳给嬴政倒了杯茶,盘腿坐在下首的几案旁,不知不觉趴在几案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嬴政的披风。呵!他还蛮细心的嘛!
许寒芳抬头看嬴政还在专心致志翻阅简牍,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微笑点头,时而面带怒色,时而提笔纪录,时而仰脸思考……
唉!做个帝王真不容易!
终于,嬴政合上最后一个简牍,伸了个懒腰。看见许寒芳托着脸正望着他,笑着示意,结束了,可以开始蚂蚁搬家了!
二人把竹简又全部搬出去,放在书案上摆好。竹简挺多,加起来有几十斤重吧?二人搬运了多趟才搬完,累得有些气喘。
许寒芳坐在几案边,胳膊搭在书简上,喘着歇息,抬头看见挨殿一个人站的很近,看月光投的影子就知道是赵高。压低声音说:“以后让所有的近侍都站得稍微远一点。这样挨着门听,我们白忙活了!”
嬴政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这个是赵高,没事!”
许寒芳打趣道:“我看他今天表情好像不太痛快啊!好象怪我抢了他的位置!”
嬴政一瞪眼:“他敢?”又了然地一笑:“他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给他点事做他比谁都高兴!放心,我会让他忙起来的。”
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大王从来不留女人在身边过夜,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
以往嬴政不让女人留宿,只是觉得和那些女人在一起仅仅是履行传宗接代的责任,或者说解决一时的生理需要。结束之后,压根不想再多看她们一眼。
可对于许寒芳不一样。每次只要一看见她,就觉得所有的烦恼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每天只想能多看见她一会儿,甚至有种依恋的感觉。尽管嬴政很想让许寒芳留下来,他还是没有开口。他还是想起老爹的那句话,他还是决定要耐心等。
许寒芳走在回偏殿的小路上,身后跟着两名虎贲军。本来嬴政要送她,她执意拒绝。告诉嬴政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而且一送就露馅了——大王一直没有就寝。
嬴政很能接受她的各种建议,乖乖的听话躺在榻上,笑望着她离去。只是由两个虎贲军护送。
许寒芳抬头看看黑憧憧的王宫,只有几个宫殿还亮着灯。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王宫下,却每时每刻都在酝酿着腥风血雨。
自己究竟能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改变?自己的命运终将如何?许寒芳真的搞不清楚。既然有逃脱不掉的使命,那我就放手一搏吧!
想到这里,许寒芳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和身后的虎贲军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在南书房陪读确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许寒芳根本看不懂夹杂着古文的奏章。她也不喜欢看。每天就是坐在一边无聊的发呆。后来想想,实在无事可做,就找苏要了些针线准备也学学刺绣,打发打发时间。
还是白天好,可以和成蟜练练剑,可以找苏聊一聊,可以在宫里跑一跑转一转。
最近因为她经常去找苏,苏的脸上笑容也多了。而且有一次悄悄告诉她:“大王最近召我侍寝的次数增加了,单独宣了我好几次了。谢谢你!”说完脸红的比桃子还红。
许寒芳看见苏满足的笑容,自己也很开心,故意取笑道:“看把你乐的?还有什么心愿?告诉我!”
苏头垂的更低了,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许寒芳侧耳倾听,问道:“你说什么?”苏又轻轻重复了一遍。许寒芳还是故意大喊:“什么?你说什么?”
苏又在许寒芳耳边说了一遍。许寒芳还是笑着大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说罢瞅着苏咯咯地笑个不停。苏这才知道上当了,臊得双手捂住了脸,脸红到了耳朵根。
许寒芳笑眯眯地看着满面通红的苏,坏坏的表情,因为她刚才很清楚地听到苏说:我想要一个孩子。
见嬴政在专心的看奏章。许寒芳就拿出从苏那里拿来的针线。
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就不是一个手巧的人。宿舍里的室友,今天织个毛衣,明天绣个花,后天叠个工艺品,向来她都是只有旁观的份儿。
可是一说到书本知识,她就会滔滔不绝。而且学校的各项运动她也喜欢参加,练起柔道、跆拳道、射击更是不含糊。同学们都笑着说她长了漂亮女生的面孔,拥有活力男生的体格。
许寒芳老练地认好一根针。认针她还是非常老练的,5。3飞行员的视力不是白给的。可是绣图案,就难了。好好的一个云纹让她绣的一团糟。她拿着针感觉比剑还沉,而且怎么拿怎么不舒服。一会儿出了一头汗。
“你绣的是什么?”不知何时嬴政背着手弯着腰看着,笑呵呵地问。
专心投入绣花的许寒芳根本没留意,猛地被吓了一跳,针也扎住了手,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哎呀!”嬴政比她还紧张,忙坐在一边拿起她的手吹着。
许寒芳抽回手在嘴里吸了一下说:“没事!小意思!”对她来说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以前训练时受的伤哪个也比这个痛。
嬴政欣赏地望着她,换成别的女人早该借机撒娇了,而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多希望她能对自己撒撒娇啊!
许寒芳绷着嘴又费力地绣了两针,问道:“今天这么早就看完了?”
“还没有!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嬴政眼睛盯着许寒芳笨笨的手,在拉着丝线。
“什么问题?”许寒芳还在费力抖弄她的丝线,丝线好像缠到一起了。
嬴政托着脸,皱眉道:“我在想,我怎样能知道我的官员天天都在做什么?效率如何?光靠监督和暗中调查无法了解透彻,而且可以徇私舞弊。”
许寒芳停下手中的刺绣,仰脸想了想:“让他们记工作日记!”
嬴政反问:“工作日记?”继而明白了:“你说是日志!”
许寒芳赞赏地一笑,嬴政总是这样一点就透。而且能想得很具体和透彻。往往还能举一反三。好了!自己任务完成!低头继续整自己搅在一团的丝线。
嬴政仰着脸,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道,思索着说:“回头我让赵高拟定个详细的制度出来,从上到下所有部门专设记录一职,必须把一天大小所有事务记录在案,不得间断……”
别人思索问题都爱低着头,而嬴政却爱仰着脸。这么久了,许寒芳印象中还没有见嬴政做什么事时低着头,他好像很少低头。这是他的习惯?还是他的骨子里就天生有一股高傲?从来不愿低头?
许寒芳整着自己乱成一团的线,耳朵听着嬴政的话,心里一动,她突然想起来那晚在古井底,秦煜曾经给她说过那片竹简上记得是县日志,而且说是她让如此记录的。原来是这样?那晚秦煜还给我说过什么?或许还能再给我些什么提示?
许寒芳极力回忆,可是发现除了隐约记得喊她什么娘娘,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为何喊我娘娘?我会嫁给秦王?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嫁给他?我有竹简,他不能强迫我的,我也压根也不想嫁给他!
是嬴政违背了他的承诺?还是我最后喜欢上了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今生今世也不会负浩然。难道是浩然负了我,不要我了吗?还是……许寒芳心里的乱麻比手上的丝线还乱,更理不清楚。
“芳!”嬴政轻声唤:“芳!”
许寒芳还在发呆,根本没听见嬴政的轻唤。
嬴政在许寒芳身边坐下,轻推了许寒芳一下,问道:“芳,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啊?哦!”许寒芳这才回过神来,不小心针又扎了一下手指,吸着手指说:“我在想刺绣。”
“刺绣?”嬴政探头看看,皱眉道:“你这也叫刺绣?绣的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一团乱乱的……”抬头看看许寒芳还在吸允着自己的手指,取笑道:“我看你这不叫刺绣,叫刺手!”
许寒芳本来正在闹心,又听到嬴政的取笑,把绣品往几案上重重一扔,气呼呼地说:“我就是不会绣,不会淑女!怎么了?”白他一眼,把脸扭到一边,不愿理他。
淑女?她想学做淑女?是为我吗?嬴政心里一阵窃喜。见许寒芳面带怒容,陪笑道:“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了!”
许寒芳的表情臭臭的,还是不愿理他。
“芳!别生气了!好不好?”嬴政继续哄道。
许寒芳毫不领情。
嬴政拿起一个苹果在许寒芳眼前晃了晃:“别生气了,吃苹果,好不好?你最爱吃的!”
“去皮!”许寒芳也淡淡回了那么一句。
嬴政张开口刚想喊近侍进来,又把话咽了回去。歪头想了一下,很认真地用牙啃了起来。
许寒芳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目瞪口呆地问:“你干什么?”
嬴政很认真地回答:“去皮呀!”
许寒芳皱着眉道:“你也这样去皮?”
嬴政一本正经地说:“跟你学的,你不就是这样吗?以前我也不会!”
许寒芳咧着嘴:“留着你自己吃吧,恶心死了!”
嬴政一笑,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吃,这个本来就是给我自己的。”原来他故意在捉弄她。
“你!”许寒芳一看,知道自己又上当被捉弄了,抱起肩膀问道:“你这叫什么?以牙还牙?”
嬴政嘻嘻一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寒芳鼓着腮帮道:“小气!”眼珠一转,拿起每一个苹果都咬了一口,愤愤地说道:“看你还怎么吃?让你一个也吃不成!”说着还用舌头舔了一圈嘴角,吸了一下口水。
嬴政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寒芳,苹果放在嘴边张大嘴也忘了咬,愣愣地说:“你怎么这样?这就是女人吗?想不明白!”说着疑惑地摇摇头,不过瞬间,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知道她已不会再生气。
许寒芳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嬴政,怔怔地想:到最后究竟是他变了?是我变了?是浩然变了?还是一切都变了?
白天,还是许寒芳很自由的时间,正拿着木剑和成蟜打得难舍难分,一个内侍过来禀报:“韩姑娘,相国大人叫您过去。”
许寒芳木剑支着地不解地道:“他叫我做什么?”
内侍摇摇头:“奴才不知。”
“我没问你!”许寒芳挥挥手,她当然知道,内侍不会知道吕不韦找她干什么。她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成蟜把木剑扔给内侍,内侍忙慌忙双手抱接。成蟜擦擦汗问道:“芳,你说吕相国找你会有什么事?”
许寒芳也想不出来,摇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来,——不想了,去了不就知道了?”
许寒芳到了一座大殿,这是吕不韦办公的地方。
许寒芳跪下行礼:“参见相国!”
吕不韦拿着书简头也不抬地说:“免礼吧!”
许寒芳站起来看着吕不韦,发现嬴政阅读竹简的神态和吕不韦真有几分相似,难怪传言都说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我看也像!
正胡乱想着,只听吕不韦沉声道:“本相听说,最近你一直在南书房?”
“回相国,是的!”有了上次太后的教训,许寒芳回去问了问身边的宫女,多少学了些规矩,免得老是出纰漏。在这种地方出点纰漏,随时有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吕不韦放下竹简,皱眉问:“你天天在南书房做什么?”
许寒芳一怔,已经明白,吕不韦叫她来的目的,这点心计她还是有的。故意低下头,装作羞涩地说:“相国觉得大王和奴婢能做什么?”看来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吕不韦眯起凤目,进一步问:“你说的是真的?”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许寒芳。似乎不太相信。
许寒芳心里有点发毛,他知道吕不韦可不是一般角色。不似太后那么好糊弄。不要紧张,要镇静!先笑!先放松自己!
她吸了口气,笑了笑反问道:“不然,相国以为奴婢能做什么?”一脸的迷茫。
吕不韦盯着许寒芳看了半天,突然笑了,笑得高深莫测,笑得莫名其妙。
突然,笑容一敛冷冷地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欺瞒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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