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走到门边招来祖荣,还是晕,扶住额角问到:“昨夜你给我们搬了酒之后,做什么去了?”
祖荣眨巴了一下眼睛,愣了一愣,又看一看我,道:“我,搬了酒我便走开了,过了会儿,我想起来了,便去找奶妈熬醒酒汤备着,哪里知道奶妈也醉着呢……”
“奶妈也醉了?”我不由睁大眼问到。
“是哇!”祖荣实实地点头,“我起初还不明白呢,怎么奶妈没喝酒也醉倒啦?后来到了厨房,一看那几坛子酒除了我搬给姑娘的,还不见了一坛子,就知道一定是奶妈偷喝了!”祖荣不解道:“奇怪,我认得奶妈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见她喝酒。”
祖荣自然是不知道的,我却明白。但愿她醒来以后,就当是做了一场十几年的梦吧!梦醒之后,仿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是不想,她却醉了这么久。有些担心起来,道:“你把萧萧叫过来,让她照料一下夕颜姑娘!”心里担心奶妈,便自己往奶妈房里急急而去,怎奈越是走动得快,头便晕得厉害,只好走走歇歇的,平时一两分钟就到的地方,足足走了十来分钟。
果然是满屋的酒气熏人,不由得挥手打散些,让酒味淡些。
“奶妈,奶妈!”我摇一摇她,自己也跟着一晕,强自凝神镇定一番,这才又站得稳当些。
可是奶妈身上怎么这么凉这么僵?莫非?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心突突直跳,酒一下便醒了。
我大叫到:“祖荣,祖荣!你快来啊!你快来!”喊了一声未得答应,心中更急,不由得带了哭腔声嘶力竭地喊,听得自己都倍觉凄厉。
她那晚跟我说过话,我便再不曾见过她的面,是我,是我疏忽了啊!我早该想到她对我一番推心置腹而不虑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啊!她已心死,几十年的痴心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怎会再留恋这世上一分一毫?
祖荣来了,一眼看到这场面便大惊失色,道:“李姑娘……奶妈她……”
我含泪道:“帮我扶起她来吧!”手下的触感却越来越僵硬。
祖荣僵着双臂来扶,却也抖了两抖,喃喃道:“怎么会……”显然也是对自己的大意自责不已。
我收敛心神清然道:“没有什么会不会的。人已经去了,好好办了后事吧!萧萧呢?”
“想是……在楼上。”
“叫她来!”
萧萧下来了,也是一脸惊恐。
我满含怒意斥道:“我让你来找奶妈,你怎么不来?”
萧萧知事态严重,不由吓得脸色发白,抖抖索索颤声分辩道:“我以为……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怒目盯住她厉声道:“行不行你好歹先问一声她!她比你大了这么些,岁数是虚长的么?!”
萧萧缩着不再敢言语,想是奶妈猝死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呆呆站着,这时候又遭我呵斥,更是不敢开口,不久便缩了头低低啜泣起来,却又不敢大声。
我以为,若是萧萧早些来找她商议着腾厢房之事,奶妈还不至于无声离世,或许发现得早,那时尚有一丝生机。
默然将手伸出去箍住奶妈的腰腹,却摸到一片粘稠。是血,将凝未凝的血!暗红的血遍染了我的掌心,凄艳刺眼。或许她曾宿醉,可求死,那根本是醒来之后的事!
我以为,醒来之后她便会看开,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怎么会是这样?我错了,错得离谱,怎么在奶妈的事情上,我总是错!也曾是如花的年华,哪怕是被心上人呼来喝去,仍甘之如饴;委曲求全,低声下气,什么都试过,却不曾得到哪怕半点爱怜。奶妈,你这一辈子,到底是无悔的,还是怨恨着呢?
我起身呆立。
“祖荣,去告诉姜大人……说……奶妈……没了。”话未尽,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伸手轻抹掉泪迹,又道:“请大人找个验看的人来,咱们也好放心。”
作者题外话:奶妈又去了……其实人真是复杂的动物,不是吗?这样的感情本就没有谁的对和错。人世百态,唯有唏嘘。
第三百二十六章两个消息
转眼奶妈已逝去两月有余,而夕颜,也和我一同住了两月有余。她自从失去父母之后便一直有着心病,身体很是不好。记得奶妈七七的日子,她原本打算和我一同去祭拜,谁知道在半山腰上便喘息不止,脸色潮红,让人好不担心!最后还是祖荣送她回去,照料了许久才缓过来。果真是小姐身子,可惜命太苦些。
萧萧依旧不大愿意提起夕颜,夕颜有什么事,我也不派她去跟前料理。我总琢磨着,该不会是因为祖荣的缘故吧?女儿家的心思,总是微妙得很,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正我不为难她便是。夕颜那边,怎么说呢,我总是觉得她跟我隔着一条路子,要是说句时兴的话,就是“面和心不合”。本来,她总是柔弱堪怜,做事也是有礼有节,加之总以为是投奔着姜伯夷来的,我又在她之前先住进这房子,连带也自认为是投奔着我来的,所以做事说话总是格外小心谨慎。但就是这份过分的客气守礼,让我们彼此之间无法撕破那层隔膜彻底坦然相处。起初我曾经尝试过,但徒劳无功,她反倒对我更是小心戒备,我便懒得再费心思了,就这样吧。大抵人在受到沉重打击之后,性情或多或少会有些变化,夕颜经此大变难免难以卸下心防,我又何必强拧过来?罢了罢了,今后该怎样便还怎样吧!
天越发凉了,转眼已入冬,我就这样赋闲了好几月。
“思羽姐姐,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呢?”是萧萧,我说的这些话,她倒是学得快。
转动着滚烫的茶杯暖着手,我漫不经心说到:“你还是先说坏消息吧!好消息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萧侧头嘻嘻笑说:“我偏要先说好消息呢?”
这丫头自从回来胆子越发大了,混熟了就更加没顾忌了,真是把我当成了自家姐妹。
我有意不让她得意,便淡淡道:“那随你吧!”
萧萧撅了嘴说:“看来姐姐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啦!那我走了!”说罢佯装着生气便转身要走。
我一把拉住她佯嗔到:“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萧萧果然就转而一脸喜色,道:“好消息就是……晋公子要来啦!”
我蹙眉道:“果真?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话却脱口而出。
萧萧细细打量我的神色,偏头问到:“怎么姐姐不高兴么?”
我佯怒,斜她一眼道:“又不是我的主子,难道会赏我金山银山的?他来不来与我有什么相干?我高兴什么呢?”
萧萧小嘴撅起,道:“思羽姐姐你可太过分啦!难道公子来就会赏我金山银山吗?!公子来怎么会与姐姐不相干?他可明明就是为姐姐你来的!”
或许萧萧的话并不假,但抖一被她这般裸地点破,我很是吃不消,反倒引起一阵紧张,连忙止住她道:“我可不敢乱猜,公子来自有公子自己的事情要办。说不定,是要带你走的呢!”说完便瞧着萧萧有意打趣她。
果然萧萧就羞红了脸,一跺脚道:“哎呀,思羽姐姐你怎么这般模样!上至姜夫人下至我,谁不知道公子是为了姐姐来的呢?姐姐还装作不知道,倒往我身上赖!再说啦,我听姜大人说,公子此次来了,就不走啦!”
听她这话,有两处担心起来,便问:“不走?为什么不走了?姜夫人,又是哪个姜夫人?”
“姜夫人便是姜夫人啊!不走了,就是公子在燕地分封了啊!”萧萧眨巴着眼认真看我,仿佛我就是多此一问。
是啊,真是多此一问,心中更是被不安搅得难以放下。
不再是嬉笑的颜面,而是满脸认真,只好撇开话题掩饰,问道:“你说的坏消息呢?”
“还能是什么呢!姜大人要成亲啦!日子定在这月十五,还说是什么月圆之时取个好兆头,我看哪……”
我忙接到:“萧萧,不该说的话不要胡说!”
见我厉声厉色,萧萧虽有些发怯,倒也不十分怕,执意压低了声音要把话说完才痛快,道:“我偷偷去看他家那个小少爷,倒是怪可怜的,瘦得都不成形了,他那个新娘子若是个好心的,就只顾着自己成亲连孩子都不管了?不过是拿小孩子当个由头攀上枝头罢了!”
我一听这话便不对,道:“你说小少爷,他怎么了?”许是我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听到这话便格外藏不住。
萧萧鼻子一哼,道:“能怎么样,早就被丢了一边了呗!这姜大人也是,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娶了媳妇就忘了儿!若是姜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说他呢!”
我皱眉道:“真有这事儿?你可见到大人的新娘子了?”
萧萧道:“哼,谁要见她呢!倒装起来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就是说,是姜伯夷的新娘子刻意回避了,许是萧萧曾无意说要一见反倒被她辞了。
我心里有事,倒不忘一边劝道:“萧萧,你也别生气,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呢!你年纪还小,今后见到的怕是比这还要离奇,那你要怎么办?岂不是人家还好好的,你倒先把自己给气死了?”又轻拍了她几下柔声道:“炉子上还热着些红枣粥,你去端了吃吧!”那意思便是,既然气不过,不如自己好生养着消消气儿。
萧萧捧起瓦罐咽了一口水道:“唉,我就是不爱这样的人!”
我笑道:“我们萧萧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侠女了?真是长一天多一个主意!”
萧萧道:“思羽姐姐,你又取笑我了!人家可是真心来跟你说话的……对啦,明天一早我就去姜府接驾啦,姐姐记得,明天穿那件鹅黄|色的衣裳吧!衬得脸色可好看啦!”
我忙催她道:“你去接驾,管我穿什么衣裳呢?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快去喝你的粥吧!”
萧萧睁大眼睛好奇道:“姐姐说什么……羊井?羊井是什么啊,是羊喝水的井么?是哪本书上写的,姐姐怎么从来没教过我?”
这可真是鸡同鸭讲啊!想来几十个世纪的变迁和文化差异,怎么能在朝夕之间便通了呢?
于是摆摆手好笑道:“赶紧去喝你的粥吧!改日我再教你!”
这萧萧,原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怎么遇见这事儿就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小燕子了?难道是这几月来被我惯的?嗯,看来今后得注意跟她保持些距离才是,要不这丫头今后就更加口无遮拦了,那我岂不是难堪?他果真是为我而来么?那我可真是承受不起了。
作者题外话:某一天本来写了内容完全不同的这一章,岂料有位童鞋看也不看就一键关机,煊写了一个下午的东西啊,就灰飞烟灭了,煊当时那个气啊!唉,再写这个,内容完全变了,这样也好,至少情节进度要快些。那就这样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生死难测
我一夜没睡好。
是因为什么呢?是萧萧的话,是跟夕颜的隔膜,还是……总之,就是没睡好。奶妈去世后的半月,我无法安睡,奶妈离世后的今日,我竟又重蹈旧事。
鸡鸣不已,是时候起来了。天将拂晓,萧萧的动静,我一声一响都听得分外清楚,我知道她已经走了,去了姜府。
叫来祖荣问到:“你去了大人那里,大人没有跟你提过失火之事?”
祖荣一脸茫然道:“没有哇!姑娘上回也没嘱咐我,若是嘱咐了,我定找大人问问。”
我道:“算啦!”如果有消息,姜伯夷不会不说,他真的很忙吧!忙着娶新娘子,忙着接驾,我这点事,如今还排不上位子。
可我到底是忧心忡忡,转眼已在这里住了好几月,几月都是闲赋在此,我是姜伯夷的什么人呢,白白住着人家的院子房子?因着以前就有风言风语,如今他又要娶妻,我还在这里住着,更是怕将自己置于一个尴尬无比的境地。心里不得不做了一番盘算,想着要谋些事做,当然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另找住处搬离这里。
又问祖荣:“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打听了没有?”
祖荣一时没明白过来,道:“姑娘说的是……”旋即明白了,又说:“哦,我出去了几趟,给姑娘打听了几家,也去看了,总觉得那院子宅子不如现今住的这间……”
我打断道:“你不明白!我要找房子不是因为这里不好要找更好的,是要另找一个容身之所……”
祖荣道:“那是为何?”
我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你可没跟大人提起过吧?”
祖荣忙表白道:“没有没有!姑娘嘱咐过我的,我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不敢忤逆的!”
“什么忤逆不忤逆!”这未免说得太严重,我又不是什么大官,更不是王公贵族,不过一介平头百姓罢了。
说完这个,却又点头赞许祖荣严守口风:“你做事有分寸,这样很好,我很放心。”
祖荣很是高兴,道:“尚姑娘也跟姑娘住么?”
这个夕颜,可真是容易让人上心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护弱之心更是人皆有之,夕颜,她恰恰两样都具备了。
我想了想,道:“这要看尚姑娘的意思,她若是想跟我一同住,那最好不过,我也有个人陪着;若是她爱这里清静舒适,咱们便不要勉强她吧!”
不知怎的,心里却巴望着夕颜留下来,不要跟我一同住去。想到这个我自己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难道是我在暗暗嫉妒她?嫉妒她比我多得人垂怜?总之,我并不是很想和她同住的,也许眼不见了,也就无事了。我看她在这里住得倒也舒坦,似乎于与姜伯夷的关系和自身的身份并未太在意,看起来,她在这里住得比我坦然多了。
又问祖荣道:“你跟尚姑娘提过这件事么?”
祖荣道:“也没有,姑娘不是说过,谁都不要提么?”
“唔,”我点点头又嘱咐到:“你先不要说!我看这里的条件很是不错,尚姑娘爱清静爱干净,这里又雅致幽静,她在这里住着甚好,若是咱们说了,让她多想了可就是不对了。你知道尚姑娘的为人,她若是知道咱们要走,怕也不好意思在这里住着,到时候跟了咱们去过那日子,倒是不如在这里了。”
祖荣点头,似乎觉得我说得有些道理,却又开口问:“那若是尚姑娘一定要跟咱们一道呢?”
他到底还是想着夕颜的,定是巴巴着夕颜也跟了过去同住,好多亲近亲近吧!我无可奈何,却又不好表露,只得说:“咱们先找着房子,看看情形吧!你去过的那几家,可还记得在什么地方?我这几天正好有空,同你一道去看看吧!”
祖荣笑道:“好哇!姑娘肯亲自去看,那是再好不过的!若是我一人去看,就定不下来,也不知道姑娘喜欢不喜欢。”
我轻轻绞了绞帕子说到:“不过是个住的地方,难道还要比天宫么?干净些爽利些也就够啦!”
祖荣笑道:“我不是怕姑娘觉得不够干净爽利么……”
我也笑,道:“你未免太高估我些!你能入眼的,我怎会看不上?谁不知你是跟管家身边长大的,眼界也开呢?”
我话中连带夸了祖荣和管家二人,祖荣自然面有得色,嘴中却笑着自谦道:“姑娘哪里话……祖荣不过是大人身边的下人,怎能……”
我也无意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只一心想着速战速决,道:“你若是下午有空儿,咱们下午便去吧!”
祖荣道:“好,好!只是城南有一家,城北有两家,城西还有一家,姑娘要去哪家?”
我想了想道:“哪家近便先去哪家吧!这几家走下来,一个下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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