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作者:肉书屋
第9部分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瑛嬷嬷待我和善,我自是欣然应允。只是因我之故,搅得侯府不得安宁,不知玉媛夫人对我作何感想,踌了一踌,说:“百善孝为先,你若远走他乡,自不能撇下你母亲一人在侯府。只不过是我害你们背井离乡,你母亲……”
未入苍家门,已惹诸多是非,怎生想来,这位未来婆婆对我这麻烦的媳妇儿定是颇有微词。因是将来的婆媳关系许会不甚明朗,我愁云满面,苍秋见状,柔声安抚:“论辈分,你是母亲的表侄女儿,亲缘尤在。而且瑛嬷嬷在母亲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等到下月初八,母亲的生辰,咱们一起去荪蕙居给母亲贺寿可好?”
若能借此修好,自是皆大欢喜。我含笑颌首,暗忖要不要亲手做件衣裳,以示诚意。登徒子语中暗忧:“娘子这般体谅,为夫甚感欣慰。只是怕到时母亲执意守在荪蕙居,不愿随我们远走伽罗。”
我怔惘,才知这荪蕙居原是先代侯爷生前的寝居。生不能相守,然可抱定残忆,了度余生。对玉媛夫人这等不渝深情很是震动,将心彼心,这样情深意重的女子,许亦可体味苍秋缘何宁舍荣华富贵,带我远走天涯。心中的忐忑稍许消弭,忖了一忖,我说:“你先去试探你母亲的心意,从旁规劝。她就你一个独子,总是不舍往后和你相见无期。还有你父侯,该如何向他交代?”
苍秋不语,神情难辩,良久,一声叹息:“比起我,他向来看重尧焱,即使我此刻跪在他面前,求他离开枺莱,许也是当作耳边风v慌嗡往后莫再执迷不悟,越陷越深。?br/
日后方知今代兰沧侯苍珥志大才疏,远不及他雄才伟略、骁勇善战的父亲苍裕。且无自知之明,野心勃勃,一心盼望流有苍家血的外甥登上皇位,殊不知为其利用,最后落得失心疯的下场。只是此刻,他这个尤重情义的傻儿子虽是百般焦虑,可父侯现在天子脚下,又与茈尧焱亲近,断不可打草惊蛇。只能待看将来情势如何,再作决断。微一苦笑,紧拥住我,俯身近耳:“父侯眼里没我这个儿子不打紧,往后娘子可要加倍疼为夫才是。”
堂堂世子爷竟向人撒起娇来,实在哭笑不得。我似笑非笑,重扯了下他的耳朵:“不但是你的父侯与母亲,走前我们还得给旖如安顿一个去处。”
若只是我一人因病身故,尚可蒙混过关。但兰沧侯世子久病不治,骗得了世人,骗不了他定王爷,若是玉媛夫人一并消失,更是惹人起疑。如若知晓我和苍秋实则私奔,那个心智有异常人的王爷断不会就此罢休。且不知是慨是叹,朱雀守毫无征兆地现身繇州,意即皇帝仍在寻我。那个至今不知身份的刺客若是亦未死心,到时几路人马紧追不舍,便是前路艰险。若是事败,我和苍秋可以同生共死,断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就是旖如坚持跟来,我也不会允她同往,惟今之计,只有……
“安顿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还不简单。”
提及总是坏他苍大爷好事的小妮子,登徒子眯眸y恻恻,“回头我让瑛嬷嬷备份丰厚的嫁妆,最好明儿个就把她嫁给苍祈。”
虽是司马昭之心,可不谋而合,我讥嘲了两句,也便附和这一举两得的提议。
即便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可相处了一段时日,方觉那个生性淡泊的少年其实外冷内柔。知晓旖如仰慕少隽,向少主人求了几本国试相关的书,借与小妮子得闲时翻阅。我大病初愈,偶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及膝的雪地,前方的少年刻意踩深脚印,令身后娇小的少女不至步履维艰。对于遭逢家变情伤的旖如而言,这等不经意的温柔无疑雪中送炭,纵是当初归敬和落下的y影不可能在短短数月抹煞殆尽,小妮子已不再愤世嫉俗,与人心平气和,有说有笑。对苍祈更是另眼相待。只待我这段时日好生推波助澜,让他们二人订下终身大事,便可了无遗憾,和苍秋远走天涯。
“旖如的嫁妆不用劳烦瑛嬷嬷。我已认她作妹妹,嫁妆当是我这个姐姐亲自置办才是。”
原打算开制衣坊,现也只能搁置,不过春妈妈许诺的酬劳怎生够我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苍秋亦是一笑,悠声调侃:“婵媛坊若是以娘子的足尖曼舞做招牌,不出一月,裴丫头的后半生许便能衣食无虞。为夫也得代苍祈先行谢过夕坊主。”
实在抬举,断不敢当,我摇首笑应:“世子爷过奖,我可不觉得苍祈会很高兴靠旖如的这份嫁妆过活。”
话虽如此,现下朱雀守已至澜翎,万一他已知晓我身在侯府,守株待兔,我便不能随意出入侯府,以免被他逮个正着。只是出尔反尔,半途而废,实在对不住春妈妈和坊里的姑娘。皱了皱眉,和登徒子打起商量:“逸柳巷那里……”
“你照去无妨。”
颇是意外世子爷如此爽快,然闻后言,啼笑皆非:“这宅子原是我师父所有,即莫寻离开澜翎前,你且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回头我让旖如和苍祈来此照应。每日你去逸柳巷授舞,也让这两人跟着,方便你撮合。”
睨睇他微是诡谲的眼神,便知这小心眼的登徒子不过借口安c细作,就近监视,免我红杏出墙,和那美男子乐师卿卿我我。亦不说破,我敷衍点头,怎生累了一天,疲惫不堪,猫儿般蜷进他怀里。
“困了?”
轻应了一声,我不忘告儆:“莫要趁是无人,占我便宜。”
知我耿耿于怀他带我来此无人老宅的本衷,登徒子直呼冤枉:“为夫带你来此,可是听说你想学骑s,借师父宅里的道场教你箭术而已。”
原来累得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只是借s箭耗我体力,免有余力和那美男子乐师说笑。我扯了扯嘴,登徒子难得正直,仍是教人误解,不知该叹他平日劣迹斑斑,让人难以信任,还是我近墨者黑,已然食色性也。不过节骨眼上,这登徒子最好没存这心思。虽是极想要个孩子,可私奔时我若挺了个肚子,麻烦的人只会是无端多个负累的他而已。
我淡笑摇首,正要阖眼……
“既然夕儿盛情相邀,不如……”
毫无犹疑,一肘子击在结实的小腹。闷哼声中,我问心无愧,给自己调了个舒服的睡姿,含笑入眠。
贰拾章·逆袭'一'
二月春风似剪刀
因是朱雀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澜翎城,我只得暂住在苍秋师父的旧邸,已近半月时光。其间朱雀守果是有上兰沧侯府,然非正式拜帖子登门造访,而是飞檐走壁,潜入侯府,自然而然,被早有准备的苍秋逮个正着。可即便朱雀守被俘后三缄其口,亦是代表皇帝许已知晓兰沧侯府与掳劫亲王有关,怕是打草惊蛇,派他前来刺探虚实。
只是杀了朱雀守,便是坐实兰沧侯府图谋不轨,登徒子以静制动,惟是告警一番,便将他放出了侯府,之后放任自如,不论朱雀守如何明察暗访,这十天来苍秋未曾来此老宅,跟踪亦是枉然。而原本只有侯府管事、瑛嬷嬷和四近从知晓映雪轩入住娇客之事,诸人口风极紧,侯府上下亦然事先打点,就是想从出入侯府的下人口中一探究竟,亦是无所展获。故在三日前,这位即大将军已然离开澜翎城,打道回京。
而先前发现朱雀守出现在澜翎城,苍秋已派可靠之人火速进京打探消息。可许是皇帝忧念沦作人质的宝贝女儿的性命。蛰居枺莱别苑的兰沧侯仍是深居简出,一如既往,10抟煅n┦怯切乃入宫为妃的胞妹去年秋天偶染风寒后,凤体一直欠安g以谠日朝贺后,因是淑妃娘娘突然病重,定王奉召入宫侍疾,至今已有一月,许是病得不轻k曾奏请入宫探视,可未得圣允,只能暗焦在心,亦因此更是挂念同样抱韚谏怼14延辛侥晡从薪京朝贺的妻子6苍秋派去的人试探口风,这位侯爷亦不知晓前两三个月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甥背地里做了什么,只道这位荒唐王爷纵情声色尤胜往日,实在教人生气,看是至今仍然蒙在谷里,且不知事生变故。茈8腿牍侍疾,至今未归,指不定是东窗事3皇帝怕他狗急跳墙,伤我性命,寻名目将他召进宫去拘禁9实辈郧镎闻此事,便知凶多吉少,昨日乔装改扮前来老宅探视,亦然忧心冲冲?br/
只要皇帝的人一日没找到我,便是查无实据,奈兰沧侯府无何。可茈尧焱现下生死未卜,苍秋若是轻举妄动,反会殃及父侯与兰沧侯府。更是匪夷所思,这茈尧焱分明对他并不待见,乃至往后许会要了他的性命,可这登徒子反过来牵念待他凉薄的表兄,很是有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一句他纵有千般不是,待我不仁,我也不能罔顾兄弟情谊,待他不义,便将我这未来老婆给打发了,教人火冒三丈。乃至余怒未消,今日指点两位姑娘芭蕾舞步,语气颇重。直待数曲舞罢,和落英立在近旁,忐忑不安,我方才意识自己迁怒旁人,实在不该,好生对两位姑娘道了歉,请她们回房歇息,明日再续。
“小姐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银发乐师温言关切,我勉强一笑,未置可否,反过来打量他苍白消瘦的面容:“先生气色欠佳,要不今儿个您先回去歇着,改日再请您替我记谱。”
许是我久病在身,由己及人,总觉这位隐月先生身子不甚健朗,近两日尤然,抚琴若逾半个时辰,琴音渐散,面色不支,可仍是强打了精神,有始有终。我疑他抱恙,有心给他请位大夫问诊,皆被他谢绝,现下亦然,摇首婉谢,看向我搁在屏风前的一把怪琴:“那是……”
不但是乐师,怕是寻常之人见到这乐器亦会乍舌。我忖了一忖,淡笑道:“这叫提琴,是云霄的师父收在府中的乐器,听说是位伽罗国的商人从很远的西方国家购得。”
这状似小提琴的弦乐器乃是昨日苍秋带我在他师父的旧宅猎奇而得。因是老登徒子云游在外,多年未归,小登徒子见我对这乐器爱不释手,也便擅自做主送了人。一来做个顺水人情,讨自家没过门的娘子欢心。二来……
回想苍秋昨儿个乍见旧物,骤然诡谲的神情,我抿唇,忍俊不已。
他的师父不但喜猎女色,而且性情古怪,尤嗜收集各式稀世罕有的异物,随苍秋去到老人家专置藏品的密室,果是满目奇形怪状的事物,更是不经意瞥见摆放整齐的乐器中,列有一把形似小提琴的乐器,我很是稀奇,苍秋在旁支吾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只知是师父往日游历伽罗国,从一个商贾手中半买半骗得来的宝物。且因是得此琴后,乐兴大发,终夜拉琴,声如锯木,惹得两位年纪尚小的徒儿不堪其扰,企图将它毁尸灭迹。可惜没来得及在柴垛上点火,琴便被老人家死命抢了去,即便从此束之高阁,仍在两位徒儿心底烙下深重y影,以至苍秋复见这件往日被自家师父视作至宝的噪音制造器,俊容遽然扭曲,见我跃跃欲试,调弦试音,下意识抬手捂耳,然见我冷然睨睇,只得愁眉苦脸地放下手,舍命陪娘子。
“小姐会使这乐器?”
正是暗忖总算寻到一件可令色胆包天的登徒子惟恐避之不及的事物,未有自察,得笑出声,待是恍过神来,旖如鼓腮憋笑,银发男子稍有风度,轻柔扬唇,云淡风轻。我甚是尴尬,清了清嗓,正而八经:“略知一二。”
倒非矫情自谦。名师未必出高徒,不论舞蹈,还是乐器,造诣深浅多少取决天赋和兴趣。当年多才多艺的季神父亲自教我钢琴和小提琴,可怎生耐心细致,最后教出的学生不过尔尔,也就比怪师父的夜半锯木婉转几分。只是现下须请隐月先生记下多段乐谱,直接将曲子拉给他听比较省力。可……
“呃……”
天雷勾动地火,弓弦乍一相触,刺耳颤音骤然击碎隐月先生略略期待的恬然笑意。我讪讪一笑,放下琴,即便微眯了眸,暗咒此刻应是身在州府办公的登徒子。
昨儿个分明已经松紧过琴弦,铁定是那个小心眼的男人背地里在绞弦槽上动了手脚,好让我在这美男子乐师面前出丑。气极,反笑得愈发甜美,勾指唤过旖如,俯身近耳:“回头让苍祈给他家少爷捎个话。今儿个不必来看我,晚膳没他的份。”
“是,小姐。”
小妮子素来与这位厚脸皮的侯府少爷水火不容,我这气话正中下怀,笑脸盈盈,正要去找苍祈,然是不经意与银发男子眼神相触,微是一怔,明朗笑意渐然沉黯,颌了下首,即便低首走了出去。
望着旖如疾去的背影,我轻蹙起眉,自那日从苍秋将她和苍祈遣来老宅后,便觉异样,应话时心不在焉,偶尔在房里魂不守舍地坐上半天,尤是随我来此授舞,时常安静地独坐角落,目不转睛地看着抚琴的男子,隐有泪光。任我旁敲侧击,她只摇首不语。苍祈虽是不动声色,可对这位来历不明的银发乐师亦是愈发警惕。现在若是贸然相问,恐又唐突……
贰拾章·逆袭'二'
“小姐可是疑心隐月冒犯了旖如姑娘?”
反是对方爽快,开门见山,我赧然,摆了摆握弓的手:“先生言重。我只是在想先生和旖如可是旧识?”
隐月淡笑,捋起身前的一缕银发,墨瞳怅邃:“经年之前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孩,不想时隔多年,她仍记得我。”
此等琴艺,和旖如又是旧识。念及裴家前尘,我恍然:“原来先生就是……”
“隐月不问世事已久,恳请小姐心照不宣。”
男子黯声恳求。我怔了一怔,即便点头,惆怅盈胸。爱妻亡故,携女隐遁,不知这情路坎坷的乐圣复入尘网,是为何故。似若晓我心中惘惑,他淡柔一笑:“听人说我的月牙儿回来了。所以隐月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我苦笑摇首:“先生过奖。我这足尖舞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比起尊夫人,实在望其项背。”
许是那日在满芳楼为旖如的《水月》伴舞后,这位隐居多年的谱曲人听闻坊间越传越玄乎的芭蕾,想起自己能歌擅舞的亡妻,便化名来到婵媛坊一探究竟。暗自一叹,望向与年轻面庞反差强烈的银发,惆怅渐深。
原以为一夜白头不过是后人悲悯伍子胥杜撰而出的故事,未想确有其事,乐圣对他的月牙儿痴情至此,确是教人动容。只是他曾是宫廷乐师,极有可能见过茈承乾的模样,我深凝而视,试探:“先生往日在宫里……”
阖了阖眼,银发男子温婉一笑,“隐月只道您是婵媛坊的坊主,其他一概不知。”
我暗松了口气,无奈苦笑:“多谢先生体谅。”缘分如网,无处不在,最后还是逃不出弄人造化,遇见和茈承乾息息相关之人。我慨道:“实不相瞒,先前遭遇变故,除了身份,过去的事情大多记不得。先生是怎么认出我的?”
即便茈承乾的容貌确是让人过目不忘,可听说当年他和裴旖月出宫的时候,茈承乾不过六岁小儿。男子亦言:“小姐的样貌和您的母亲很是相像。只是……”他起身作揖,歉然道:“请恕隐月无礼,上回在您左后肩见到梅花胎印,隐月方敢认定,您便是那位贵人。”
原来是那件露肩舞裙惹的祸。我微是一愕,即便莞尔。
难怪梦里归氏会唤我梅儿。想是茈承乾的小名便是得自这梅花胎印有关。只是不曾有人对我提起,反是这位尚且生疏的乐师告之,多少尴尬。摇了摇头,我抬手虚扶:“我现下已非皇室中人,先生往后不必拘礼。再有……”余光扫向紧闭的门扉,我沉吟:“有个不情之请,望先生答应。”
隐月毫未迟疑,欣然颌首。我感激一笑:“其中缘故我不便道明。只是往后我许难继续照应旖如,先生既是她的姐夫,可请您代为周顾?”
他一怔,神色骤黯,躬下身去,对我深深施了一礼:“惟独这件事,隐月实在有心无力。求请小姐体谅。”
本便是我强人所难,忙是抬手将他扶起:“先生既有隐衷,那就罢了。只是有朝一日,旖如出阁,还请先生作她的娘家人,不致她孤零一人,嫁作人妇。”
当是知晓岳丈一家满门遭诛,隐月叹了口气,静默良久,温声问道:“可是小姐身边的那位侍卫?”我点头,他释颜,柔和笑言,“内子生前最是疼惜这个幺妹,若能看到他们早些成亲,隐月也可安心上路。”
我惊愕:“先生要离开?”
他惟是一笑,不置可否,坐下身去,纤指抚琴,拨起流水清音:“小姐今日让隐月记的曲子是……”
蓦转话锋,垂眸专注琴弦,看是无意续谈。我只得暗叹在心,绞弦试音后,复又将琴搁回左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