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音回到单位又是一个意外。新的领导上任,将她调到文艺部当责编,那个当初和她竞争的年轻女孩终于坐上她的岗位。诗音已经没有当初的力气争什么,也没去找领导。调动文件下来,她没什么反应,离开她多年的岗位到新岗位了,也好,待遇没变还是责编。自己虽不是学中文的,但大家都知道她文学功底好,放这个岗位没什么不好,这个版面原来主要登生活娱乐方面的文章,诗音来了开了个栏目叫“眼睛”,内容扩大很多,凡是眼睛看到的都可以上,投稿的人都不太吃力。
顾杰忙得很久没电话了,有一天晚上喝了酒跑了来,诗音这次用眼睛看他,听他讲心里话,听完了心想,如果将这些登出来,一定读者很多。可是不能啊,他是她的爱人,可爱的东西最值钱,但不能卖呀。诗音明白,自己的可爱之处,那便是再穷都不会卖自己的人。诗音扶顾杰到床上,替他倒了杯醋解酒。顾杰像孩子一样听话,让他喝下去,他便喝下去,喝完便吐了。诗音将吐的脏物洗干净,坐在他身边,顾杰感激地抓着她手说:“我要你,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真的!你从出生那天起,不是,是上辈子你就是我的。你看,我什么都带来了,全部的家当,你保管,我把我交给你,你锁起来,我把我无主的灵魂,对吧,诗歌里是这么讲的吧?给你都给你!”他说着醉话将提包拿过来打开,将存折股票国库券房产证拿出一堆,说:“你锁起来,没有这些我就死路一条了,我把我交给你,交给你!”诗音接过来将这些东西又放回包里说:“你醉了,睡吧。”顾杰一把拉她上来,“你别离开我,那不是钱,是我,我的心血我的价值,你收好!收好!”诗音长叹一声:“好,我暂时替你放好,你随时来取。”顾杰说:“不,你随便用,随便。唐玄宗为谁死的?为杨玉环,是不是?有的人不为女人死是因为没遇到自己的女人。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女人,知道吗?那些男人才活得可怜呢。我幸福,我他妈活得最幸福。”顾杰说着睡了,诗音帮他盖好被子,回到另外一间屋里休息。
就这么跟着感觉走了
诗音的栏目“眼睛”的开版宣传词是:打开您的眼睛,闯开您的心灵,生命更灿烂。倾诉您的心扉,拉近人间的距离,生活更美好。实在太平平了,诗音觉得这事做不好。果然,首次推出一个人物采访,内容是关于一个打工者以在街头理发起家,后来成为一个大型美容美发店的经理的事迹。这个成功人士,将自己在下层生活的所见所闻全都倾诉出来。如被骗钱,自己卖血、街头被打等等艰苦创业史,让人不堪认真听。他最后说:当我卖血买饭维持生命运转的时候,我想,成功是什么?成功就是先喝自己的血然后再喝别人的血。诗音听了心里直喊惨。不敢真实推出,改来改去,改得领导能接受,结果不痛不痒,觉得这栏目不好办。
这时好友白婷出主意道:“你找那些老板太太,她们肯定有故事。她们的老公不回家,她们的生活是怎样呢?”诗音想到在美容店听到的事,便通过朋友约了一位在海城有影响的老板的太太,开始试着和人家做朋友,不然人家不说呀。终于这个太太有一天把她当作知心人,哭诉说她痛苦了七八年了,自从老公发达了,要走过全国各地,就是将全国各地的女孩都干一遍才过瘾。他几乎每天盼她去死。她自杀过多次,都失败了。这位太太一发不可收拾,暴露了商界大老板种种劣迹。诗音听了,心直往下沉。突然想起心理医生的话:不要听y暗的东西,有位心理学家就是听y暗的东西太多了,结果他自己救了无数自杀者,最终自杀的是他自己。有的心理学家本身心理变态,就是与精神污染有关。诗音想:“自己的心理本身弱,如何每天听这些鬼事呢?”换岗位吧,觉得没意思,上面的领导都换成年轻人了,自己在人家手下干,人家不好干,自己也无趣,不如另行打算。
正在这时,西部有位同学打电话来说他要出国了,在西部的产业要转让,让她帮助找个合适的人,诗音想都没想就说她要了。她去考察了一下便决定买了这份产业。
事情定下来。她找领导办了内退手续,背着轻装一个人到西北去了。她没坐飞机,坐了火车,找到一种凄美的感觉。沿途她哼着王洛宾的歌,仿佛自己就是王洛宾,寻找一种东西,是什么呢?自己不知道,但王洛宾是寻找音乐,自己呢?是寻找野人的感觉?她不知道,就这么跟着感觉走了。
庄园
诗音的同学转让给诗音的是一座庄园,小树苗栽满了,只等到长大一点出售。诗音的同学经营了几年攒了点钱出国了,这钱攒得很辛苦。要雇人浇水,在空地上继续栽,大约有几百亩地全转让给诗音了。但土地是国家的,真正值钱的是这个庄园,盖了小二楼,按原来的设计,要盖旅店,因为将来高速公路要开通过来,前景很美好。目前来这个地方的交通工具只能是摩托车和马。园里面有条小溪,听同学讲,这园里面的小溪源头是水库,园里地下水井打好了,安装了抽水机。只要她乖乖在这里呆上三年,钱就像水库的水一样多。原来公司的名叫绿化开发公司,有一支队伍,同学说诗音可以用这帮人,也可以重新找人。诗音将经理叫来谈了谈,见这人朴实得如同这里的黑土地,让人不忍辞退他。诗音决定还用他,因为这里的人都朴实,如果用精明人反倒砸了。
这样,诗音在这个苍凉的西部安定下来,远离城市,真正做了个野人,将顾杰、云峰、白婷及所有的朋友们留在另一个世界。对诗音来讲,又有了新的感觉。在离别时,诗音的心是痛的,这和当年离开家乡到沿海城市又有不同,那是死别,这是生离。生离死别的感受让诗音全体会到了,她心里苦笑:“自己的人生真正丰富啊!”走时,单位的同事和朋友们,包括顾杰、云峰,都不知她的真正去向。她说她去美国了,很快回来。顾杰以为是真的,送她一笔美金,她没要,还将顾杰所有的财物还给顾杰,说怕放在空房子丢了,让顾杰自己保管起来。顾杰说:“早点回来,总有一天我们会结婚的。”诗音笑说:“我等着。”顾杰要送她,她答应了。但按约定的日子,顾杰去送她,她的房子已租出去了,只有留条:“别送了,如果有缘很快会相见的。”顾杰苦笑一下:“又不辞而别,另类,一个另类女人。”
在这个庄园,有四条狼狗两匹马,附近没有人家,在园子的门口有一间小屋,屋里有一位守门员,大约三十几岁的汉子,黑红脸,浓眉大眼,高大类型,一看就有力气。同学说:“他比四条狼狗还忠心耿耿,用了八年了,姓王。叫老王就行了。”让她继续用。工人们到了晚上都走了,只有这个老王和四条狼狗两匹马守着这座寂静的园林。白天工人们来了干活儿,种这些小树苗,给这些小树苗浇水。
诗音刚来每晚望着星空,银河系像掉下来一样离她那么近,还有北斗星,亮晶晶的。她数了又数,数完了回到楼里。时至春时,有点凉,老王按照楼里的温度计烧暖气。原来在这里有个专门做饭的中年妇女,白天来晚上走,很规律。这个园里有大篷菜园,要有尽有都有人侍养,同学原来用的人,诗音一个没换。
诗音理了理头绪,首先想到学骑马。要去城里,路不好走,得顺着羊肠小道,走出郊野很远的地方,才有公路。诗音苦笑,想到《飘》里的女主人公郝斯佳赶着马车去塔拉庄园,自己看来要有郝斯佳的勇气了,自己要学。不会骑马,出入就不方便。工人们多是附近的农民,最近的也有一公里地,他们走惯了土路。
诗音让经理给她选个骑马老师,教她骑马。经理说要亲自教她,说要先给这两匹马打掌,打好掌再骑。诗音不明白什么叫打掌,经理便带她去看,她亲眼看到将铁做的马蹄模具打入马蹄里,她心里一痛,觉得马会不会痛,经理说:“痛不痛都得打,不然马像不穿鞋一样更痛苦了。”
诗音骑在马背上,经理在前面牵着,接下来将绳交给她教她如何控制这匹马。诗音刚接过马绳,这马向前一跳长叫一声,便将诗音摔下来。经理扶她起来说:“没事,这里草厚,摔不坏,如果你胆大,就要和马较劲。马是服从驯服它的人,马敬佩强者,谁驯服它,它听谁的。”诗音突然觉得体内有种强大的冲力,征服马?太刺激了。诗音一跃上马,紧拉绳,扬鞭一摔,重重打在马p股上,这马狂奔起来。诗音感到有种强大的能量,冲出去。她闭着眼,又打马一鞭,反正这广阔的原野任马奔跑,没有任何危险。当这马奔跑得毛都汗湿时,诗音体内的能量仿佛散出来了,几乎没用招呼,这马乖乖地停下来。原来马也通人性,它找到知音了。诗音下马摸摸马的脸,在黄昏中看到马的眼里有了泪水,诗音的泪也流出来,她看到马嘴里带的“咬子”是指头粗的铁棒做的。由于拉得紧,嘴角出血了。诗音帮它将咬子取下来扔了,她对它说:“咱们要自由,不要这个东西好吗?你别怕,我们每天玩玩,你运动运动,我也运动运动,我不会为难你。”马仿佛听懂了,又仰天长叫一声。经理不放心,骑另一匹马赶过来,见了诗音说:“没想到城里人也会驯马,咬子拿回来吧,有朋友来骑还用得着。”这样诗音成了这匹马的主人。由于是匹白色公马,取名“白马王子”。另外一匹马是红色的母马,取名为“红色公主”。四条狗有两条是黄色的公狗,分别取名为“皇帝”、“皇太子”。两条黑色的母狗分别叫“皇后”、“太子妃”。这样,这个庄园里有八个主人,白马王子、红色公主、皇帝、皇后、皇太子、太子妃、老王、诗音。老王有根铁棒不离身,这是指挥棒,一头染红色、一头染绿色。只要棒的红头向上,皇帝、皇后、皇太子、太子妃一起出动,叫喊声让一里以外的人不敢走近。如果绿头向上,皇帝家族便悠闲地玩耍,多少人进来也不管。
走近大自然
诗音学会了骑马,便想出去走走,听说翻过一座山,住着牧民,这里的牧民很富有,养的是山羊。山羊绒是最好的绒,羊绒衣服的原料。诗音想看看,但经理说,她的马技走山路不过关,经理用摩托车,让她坐在后座。诗音坚持要骑马,她骑马的感觉特别好。经理坚持让她练练,于是她每天白天练骑马,晚上特别喜欢在院里烧篝火。她坐在篝火旁,有皇帝一家围着她,她手托下巴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的星星,这种寂静让她感到和天地的亲近,仿佛她是天空,她是宇宙,宇宙是她,她真正和自然融为一体。
她展开无限的想像,任自己的灵魂飞往无限的空间。她听说附近有坟墓,有野鬼,她意外地感到亲近。既然天地间存在的都是好的,如果真的有鬼,鬼也是很可怜的。有无数文学作品描绘,做了鬼的丈夫回来看自己的妻子,目睹自己的爱妻坐上花轿另嫁他人,他没有办法,只有哭泣的份。眼看自己的孩子讨饭,自己无能帮助,实在可怜。他们怕阳光,只有晚上能活动,也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出现,诗音想如果真有鬼,那就做好邻居吧。
还有外星人、飞碟,也是在没有人的黑暗中出现。诗音想,如果真能在此生与鬼神交友,与外星人会晤也不枉此生。生命的感知如此丰富,不是一件空前的好事吗?当然她更多想的是顾杰,她想如果他能出现,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每晚想完了心事,便回去睡,常常梦到顾杰。听说梦是精神生命在走动,既然她梦到顾杰,顾杰也一定梦到她,她将一些梦作了记录。
两个月过去了,诗音的马技已经娴熟,她开始可以在原野上、窄路上、山坡上奔驰了,经理说可以去看看牧民的生活了。
诗音去了。这里的牧民与她想的不一样,早已不住蒙古包。他们早已不游牧,他们盖的房装修一律和城里相似。根据政府的政策,他们圈地养牧。
他们都会汉语,但他们的孩子大都没读书。他们忠厚老实,面色赤红,孩子从小熟悉放牧技巧。这里是山地,养的是山羊,羊儿都在山坡吃草。他们院里堆了好多玉米,给羊吃的,每家都有羊r的香味。诗音走了几家,由于他们住得分散,不集中,一家和另一家隔一座小山。再往远走,是蒙汉交杂居住地。诗音对他们很感兴趣,她从他们憨厚的笑脸中看到野人的影子,她试图和他们做朋友,因为从他们的身上,她看出了另类人的故事。她在蒙汉杂居地看到一口井,井口用红布包着,她觉很奇怪。井口附近住着一位年近90的老太太,很精神,她和老太太聊起来。老人问:“想听这里的故事?”诗音说:“想,您愿意讲给我听吗?”老人说:“我老了,没人爱听我说话,我说的话是古话。就一个儿子也死了,我还活着。活成人精了。”老人说到儿子死并不伤感,大约久远的事了。诗音走近这个群体如同走近大自然,可爱朴素的群体。从此,诗音隔一段时间来看看老人,将听到的故事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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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生死谜(1)
在很久很久以前(老人讲所有的故事都这样开头的),有个村里的牧民和农民各半。村的名字是蒙古人取的,叫“德沟”,汉语意思无从考证。村里有个妇女叫油油,油油的男人外貌酷似山羊,绰号叫羊角角。
羊角角放羊放得好,家里富裕,但长得太丑了。都知道羊角角老婆漂亮,叫油油。邻村好多男人说油油好看,只是一支鲜花c在牛粪上。
听说当年油油是哭着嫁到羊角角家的。因为羊角角是蒙人,油油是汉人,汉人没有蒙人羊多,油油的父亲做主,硬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长得像羊的蒙人。油油性子急,自杀过几次未成功。羊角角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让油油生了儿子,而且一生就是五个,油油也就死心塌地过日子了。
油油三十岁那年,羊角角发病倒在炕上,没办法,油油替羊角角放羊。这时的羊群已是公家的,羊倌只能挣工分。油油能干,上百只羊放得乖乖地吃草。她在草地上躺着。此时夏天,天热,她将上衣脱了,露出里面的红衫衫。正午,阳光当头照,邻村的羊倌王胖胖也在这里放羊。远远瞧见油油,便把羊群赶到一个草多的沟里放,自己走过来,搭话说:“羊角角死哪儿去了,要你出来?”油油瞧了他一眼,没动身子,仍然躺着说:“他死了,你来不是一样的?”王胖胖一听,真的走过去:“真的?我能代替羊角角?”油油本来在乱说,见王胖胖真的走过来,本能地坐起来:“大白天没正经,不怕枪崩了你?”王胖胖厚着脸说:“有你一次,枪崩了也值。”这王胖胖长相比羊角角强,人高马大的,也是个蒙人。听说当年也想娶油油,但家里的羊没有羊角角家的多,油油的父亲不同意。他俩早认识,只是没说过话。今天油油仔细看看王胖胖,雄壮得很,相比之下羊角角矮了一截,真不是男人。心里有点动,便说:“当年你家羊少,今天你羊多了?”王胖胖一听,气上来,骂道:“c他祖宗,现在都归公了,早知这样,你那老不死的爹害我娶不上你。”油油说:“害了你?你能怎样?”王胖胖一把将油油推倒,说:“老子要怎样,就怎样。”油油再怎么喊,骂,咬,也已没用了。王胖胖把事做完了,俨然一个英雄,站起来说:“爷怎样?不比羊角角强?”油油张口乱骂,王胖胖不理。这时,王胖胖看着羊跑了,就要追羊去,油油一把拉住,说:“枪崩货,你白吃就走?”王胖胖说:“你看爷身上哪有值钱的,尽管拿。”油油翻了他身上的破衣服口袋,没翻出一分钱,气得把他的破上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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