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情人作者:肉书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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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丽亚灰色的短发在镜中一根根地竖了起来,表情也紧张了。这是否是某种觉醒?发生在即将进入老年前的这种s动,最终会不会将她带入永远的沉静?
乔不在的夜晚,马丽亚关掉了这座房子里所有的灯。这样的夜里,就连她的父母和祖父也不说话了。然而她同儿子在客厅里相撞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听见你叫我,我就回来了。”丹尼尔说。
“我并没有叫你。”
“可能你不知道你叫了我,夜里真美,我们的家就像一棵月桂树。妈妈,你说说看,我应该顺着通往山顶的小路一直往上爬吗?山顶的积雪那么刺眼。”
马丽亚听见儿子的声音在发抖,她想,真是一个激情洋溢的小伙子啊。
“妈妈,我今天帮教堂街那边的越南人收拾了园子。在雨后,地里的蚯蚓成千上万地涌出来,那一家人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喝茶。”
“你找到了工作了啊,孩子。”
“越南是在什么地方?我一边锄地一边想这个问题,总想不清。可是刚才,你叫我的时候,我一路走来,一下子就想起了越南。我看见那一家人在黑dd的屋子里避雨。小姑娘赤着脚,脚上爬了蚂蟥……他们对这种事不动声色。”
“丹尼尔,你在恋爱吗?”
“我进入了死胡同。我看见蚯蚓就发狂了。”
“丹尼尔,让我来摸摸你的脸。”
马丽亚朝儿子伸出手去,但什么都摸不到。她认识那家越南人,他们开着洗衣连锁店,大人和小孩脸上都有种笃定的表情,那女孩在公立学校上学,走路很小心的样子,同这里的女孩完全不同。
丹尼尔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屋里走掉了,马丽亚沉浸在完全的寂静之中。后半夜,她曾被冰雹吵醒。那场冰雹下得很怪,j蛋大的雹子纷纷朝她的窗户s进来,落在地上。后来她用脸盆将它们装起来,足有满满一盆。乔的房间里的窗子关得好好的,玻璃也没有被砸坏。马丽亚在乔的床上躺下,盖上被子,耳边尽是狂风的锐叫。她脑子里一幕一幕地掠过她和乔的共同生活,她清晰地看见了日常生活如何转入地下,表面浮浅的交流又如何转化成目前这种神秘的关系。她记得乔在早年开玩笑地对她说过:“以你的精力,恨不得把珠宝店搬到你的保险箱里头来。”然而乔也是精力充沛的,这个小个子的男人无意中和她一道共同筑起了抵御日常生活入侵的堡垒。然而在岁月的流逝中,他们的内部生活也渐渐被侵蚀,变得面目全非了。
她躺在乔的床上,这是自他们分房以来他躺了很多个年头的床。偶尔,乔会到她的房里去,但这些年她还从未上过这张床。她睁大眼睛想看见一点什么,但是徒劳。只有闭上眼睛,才会感到这屋里有些影子。乔身上的气息仍然可以令她兴奋,但那气息里头有种毒药,可以灭掉她身上的欲望。近些年那有限的几次做a都是不堪回首的,当她想像自己是一头母狮之际,乔却化为了气体……
第五章马丽亚的爱好(5)
只有在此刻,这个冰雹之夜,马丽亚丰满的身体才搂着乔在这张古旧的大床上翻滚。她发出雄狮的吼叫,从遥远的处所传来隐约的应和。这是马丽亚的地狱之夜,身体的煎熬使得灵魂出窍。
第六章丽莎的秘密(1)
来自赌城的丽莎如同夏日的阳光,晒干了文森特的隐秘生活中那一层层的霉菌。双亲丧生于老虎机的她目光炯炯,声音嘹亮,粗硬的红发向四面张扬,就像爆炸的炸弹。她是一名身怀绝技的管理人员,很少有人能具有她头脑中的那种条理与敏锐,她能够像闪电般迅速地做出决定。多年以前,这个赌徒的女儿流浪到这座小城,同文森特一拍即合,两人一道创办了这个服装公司。
她在公司业务蓬勃发展之际退出了管理层,因为害怕在商业社会的激流中搏斗,这种搏斗里回响着她那去世的父母的余音。从那天起,她便生活在文森特内心世界那巨大的y影之中了。还在年轻的时候,丽莎就认为自己是一个粗俗的女孩,她并不想改变这一点。她穿色彩艳俗的衣服,说粗话,偶尔还醉酒。同文森特结合之后,这些方面稍稍有点收敛,但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她知道文森特对她是很欣赏的。
他们的家是桔红色的外墙,坐落在小山坡的树林后面,屋前有巨大的花园和草坪,浅蓝色的游泳池像天空下的一块美玉。这座象征财富的住宅是文森特年轻时在冲动之中设计的。房子一共有四层,装饰虽相对俭朴,挂在墙上的那些油画却颇为名贵。然而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年之后,两个人都变得疏于管理这座房子。为了隐私的缘故他们辞退了几乎所有的仆人,只留下一个厨师。这个身强力壮的厨师还要兼管游泳池和室内的卫生,幸好主人们不把客人领到家里来。花园很快成了荒芜之地,各种鸟儿都喜欢来到疯长的花草树木之间做巢,这又使得他们的住宅凭添一种异样的风味。文森特夫妇究竟有些什么样的隐私呢?在丽莎看来,她和文森特两人的所谓“隐私”其实是一个谜,是一种说不明白,却又始终埋藏在心底的渴望。他们俩都想培养这种隐私,尤其在业务繁忙,与外界交流频繁的时期。
当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非常熟悉,疯狂做a的激情早就消退之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开始了那种黑夜中的搜寻活动。那是一个夏天的夜里,丽莎从焦虑的梦中醒来,开开灯,发现才刚刚凌晨一点钟。为了不影响睡在身边的文森特,她连忙又关了灯,赤脚走到门外。台阶上坐着她儿时的玩伴,一个小名叫“哑巴”的侏儒。见到他,丽莎惊喜异常。
“哑巴,你从哪里来?”她抓住他的手,那手掌像锉刀一样粗糙。
“我走的是一条歧路,从这里通到你的家乡,只要半小时。”他似乎开玩笑地说出这些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声音洪亮,胸腔共鸣很好。
“告诉我,我也想回去。”
丽莎明明知道这就像梦话,可她就是愿意说。
“我是从那里走来的。不过你如果要让我从原路走回去又不可能了,一切都时过境迁了。我又得重新找。你也得找,在你的这个家里,有一条路通往赌城,你看不见那条路,因为那条路一到白天就消失了。我的确只用半小时就从那里走来了,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有一条路……”他像绕口令似的还要说下去,丽莎打断了他……
哑巴说他只是路过,现在他要走了。他口里咕哝着什么走下台阶,丽莎看见他小小的身体消失在那一丛桃树的黑影里。
不知什么时候文森特也坐在台阶上了。文森特说:“丽莎,你不去找一找么?我可要去了。”
他也走下台阶,消失在那些桃树的黑影里。开始丽莎还听见碰响树枝的声音,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到上午才回来。丽莎问他去了什么地方,他说不上来,只说越走越没有把握,只好回家了。
白天里,丽莎在树丛里转来转去的,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是她最为迷惑的时候,因为她发现文森特业务上越忙,夜里越不睡觉了。他总是翻滚一阵就下了床,然后就钻进密不透风的、荒芜了的花园里不出来了。而丽莎自己,则在花园的外围走来走去。直到有一次,她得知丈夫半夜出现在街心花园里,她才生出了疑心。
。。
第六章丽莎的秘密(2)
“我走累了,就去花园里歇歇。”他含糊地又说:“在我看来,她就是你,这种地方啊,无奇不有。”
“你找到新伴侣了啊。”
“胡说,我找的是你。丽莎,要是没有你,我夜里就会睡得像死人。”
他们在葡萄藤下喝酒,两人都喝得醉了过去,倒在地上。
“文森特,文森特,你是从草丛里长出来的吗?”丽莎醉眼地问,她看到天上的火球正在往下坠,而自己这条深红色的裙子已经着火了。
“丽莎,我看见你在深渊里放火呢。”文森特四肢摊得很开,绿眼睛失去了光芒,视线固定在某一串葡萄上面。“啊,多么热啊,你的赌城里尽是石头山吗?我知道你是不怕火的,亲爱的……”
丽莎醒酒后,看见文森特躺在小小的水沟里,山泉冲洗着他的短发,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叫了又叫,文森特还是睡得死死的。后来还是厨师出来了,将昏睡不醒的主人扛回了家。
丽莎厌倦了工作回到家中之后,便开始了她的冥想生活。或者说,将从前的冥想生活继续下去。
丽莎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料到这个双颊绯红、冲劲十足的姑娘还会冥想。她在流浪期间什么工作都干过:保姆,女招待,洗车员,导游,公司秘书,打字员,百货店的会计,仓库的保管,广播员,甚至还做了一段时间的气象员。她多才多艺,无忧无虑,性情随和,看上去是个相貌出色,有点俗气的普通女子。然而她真的有属于自己的冥想,那是每天半夜定时发生的,无人知晓的秘密。
每到午夜过后,万籁俱寂之时,便会有一些怪人聚集在她卧房的墙角那里讨论关于长征的事。她从床上稍稍抬起身子便可以看到那几个黑影,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总是传到她的耳朵里。长征是他们的永久性的话题,这项活动里头所包含的焦虑、艰苦、绝望,以及那种挫败感和拼死的反弹,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在窒息人的沉默之中,丽莎往往会在黑暗中喊话,于是就有细高个的人影窜过来扼住她的喉咙,使她一动也不能动,并且真切地感到死亡的降临。这样反复几次之后,丽莎就因为害怕而放弃了。她宁愿忍受那种沉默的窒息,那种尚未达到极限的悲哀。那些年头,她辗转了多少地方,但每到一地,夜半时分关于长征的讨论仍然是不变的课题。长征是什么呢?观察着聚集在墙角的那几条影子始终不变的密谋姿态,倾听着那些冗长、焦灼的对话,想像着那无尽头的地狱里的行军,年复一年,丽莎渐渐地明白了,长征不是别的,是一种只同她自己有关的生活,一种她应该极力忘却,但又注定铭刻心底的冥思。有一个悲惨的夜晚,黑影中的一名老妪提到了长征队伍中濒死的伤员。那女孩躺在简易担架上,请求同伴高抬贵手将她扔进河里,血从她口中涌出,j爪一样的手在空中乱舞。队伍默不作声地沿着河岸移动,人的面目渐渐地变得无比狰狞,黑沉沉的天空似乎压到了每个人的背上。忽然,响起了凄厉的哭声,但哭声不是来自队伍里,却是来自空中……老妪说到这里声音就消失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却又高涨起来。那天夜里,丽莎的梦里暴雨不断,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脸。奇怪的是,夜里那种腐蚀灵魂的悲哀并没有摧垮她的身体,反而成了她身体里的营养似的,她看起来过分健康了。即使是夜间沼泽地里全军覆灭的悲剧,响彻天空的惨叫,断桥上的恐怖,虎口间的挣扎,都不能使她脸上的红润消退。她想,也许她是两个人的复体,于冥想中受苦的那一个滋润着日常生活中的这一个。
在她做导游的那一次,有一名垂垂老者爱上了她。海轮驶向一个热带的小岛,夜半时分,在甲板上,丽莎向这父亲似的白胡子老头讲了长征的事,她的叙述迷惑急切,她老想抓住一点什么。
“丽莎,”名叫亚辛的中东老头附在她耳边说,“你到我这里来吧,女儿,我就是你长征的目的地。你看那边,有一颗星落下去了,幸福之星啊。”
第六章丽莎的秘密(3)
他的身体散发出硫磺的气味,令丽莎想入非非。
亚辛在黎明前死在甲板上,他那只鹰钩鼻子透露出无限的尊严。旅游团队继续前进,丽莎在船舱里独自进行长征。她已经深深地感到,她和美丽的亚辛离得是多么的遥远。在长征的队伍里,在昏天黑地之中,又有谁看得到自己的目的地呢?于是多年里头第一次,她记起了远去的父母,并惊骇地发现自己同他们有多么的相像。船舱里的讨论进入了高c,因为长征队伍后面出现了追兵……
遇见文森特之后,那些幽灵就不再出现在丽莎面前了。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见了文森特身后的重影。那重影有时会扩张起来,将他们两个人都笼罩在里头。丽莎当时想过,一个可以将黑夜带在身上走来走去的男子,正是她理想中的男子。他俩长久地讨论过有关长征的事。丽莎问他,从前在她的卧房里,他是不是那些幽灵当中的一个呢?文森特回答说也许是吧,但从前的事他都记不起来了,真遗憾啊。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有阵阵硫磺气味传来,令丽莎颤栗不已。文森特不善于讲述,他只是反复地说:“啊,丽莎,我的理想!”那句话显得庸俗不堪。丽莎告诉他说,他背后的黑影像一团气势磅礴的乌云,有他在自己身旁,她觉得自己就像活在想像之中。可是这一来,她不是太懒了吗?
在城市里,在人群之中,丽莎总是一眼就看见自己的丈夫。时常,为了立刻跑到他身边,她的高跟鞋都跑断了。
近年来,丽莎惊恐地注意到,文森特身后的y影越来越暗了,有时他整个人竟会在那里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森特,文森特,你撇下丽莎了吗?”她念叨着这句话。
本来婚后文森特的世界已成了她的世界,他俩在共同的避难所里度过了那么多难忘的日子,可是丽莎忽然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黑夜成了考验神经的酷刑。尤其是下雨的夜晚。
辞职那天文森特问她回去干什么,她回答说,“开始真正的长征。”文森特先是有点小小的吃惊,但马上又释然了,说:“你把我们俩的事都解决了。”当天晚上为了庆祝丽莎回归家庭,两人都喝醉了。
然后就是似乎无尽期的等待,幽灵们不再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了。她尝试过同文森特分房,他们还是不来。后来她又想,分房没必要,因为很可能文森特就是影子中的一个。搜寻活动就是这样开始的。侏儒“哑巴”告诉她,就在她家的地盘上有一条通往赌城的路。丽莎无端地觉得,找到那条路,她就可以进入长征的队伍。但文森特的寻找别具一格,文森特只要钻进那些乱草树丛里,丽莎立刻就找不到他了。丽莎不由得怀疑,也许当初把房建在山坡上,买下这市中心的巨大的花园,是文森特蓄谋已久的?
有时候,丽莎到办公室去,仔细观察丈夫。但她从他的身上一点都看不到夜间活动的痕迹。他夜里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呢?她对他说:“我们可以一起回老家。”文森特却说:“我也在找你啊,我到过长征的营地了,炊烟未熄,大队人马还未离开呢。”
文森特和他的同事们钻进汽车时,丽莎看见他身后的黑影留在车门外,车一开动,那东西浮上车顶,如同一个黑色的热气球。丽莎简直看呆了,而她身边的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许他们也看到了。
没有文森特的夜什么都没有,除了婴儿咿呀学语的声音。也许那是对他俩没有后裔的惩罚……他们的二人世界容不下新的生命。丽莎仍旧怀着独自开拓的愿望。有一次她想到,要是沿那条溪水走到头,也许会有些收获,因为近来水沟里出现了一些品种不明的小鱼,像是外界涌进来的一些信息似的。她换上长统套靴,拿着一支手电筒,沿水沟摸索着向前走。月黑风高,丽莎隐约听到了队伍的号角,闻到了炊烟的辛辣味道,她的血流变得狂野起来。水沟七弯八拐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后山,再往前就是大路边了。然而水沟出乎意料地中断了,潺潺的泉水流进一口野井,那口井在离马路不远的处所,根本不像一口井,倒像一个水洼,可以想像那平庸的外表下面一定其深无比。丽莎没有勇气跳下那口井。她虽然会游泳,但一想到无底深渊和上面的狭窄出口,她就恐惧得脑子完全麻木了。再说谁能担保哑巴就是走的这条路呢?文森特就更不可能了,不是有人看见他坐在街上的咖啡馆里吗?穿着长统套靴的她站在路边,浑身汗如雨下。第二夜她又实践了一次。这一次她没走多远水沟就消失了,流水渗入了地底,她感到自己立足的泥土是柔软的,她正在往下沉。心里一急,就地滚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滚出了那块地方。这时有人在她面前说话,是文森特,他似乎早就来了。
第六章丽莎的秘密(4)
“丽莎,回去吧,这种事不会很快有结果的。家乡在千里之外的烟雾中,哪里能一下子找得到呢?”
“可是你,你在找什么呢,文森特?”她心情混乱地问他。
“我并没有找什么,认识你之前我就这样了。我不会老在一个地方。但我们是在一起的,对吗?”
“是啊。”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他们当然是在一起的,也许永远。
她在黑暗中看见文森特朝她伸出一只手,她用双手握住那只熟悉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忽然,她发现这是一只断手。
“文森特!!”她凄厉地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地下水漫过她的衣裙,是刚才消失了的山泉。
她湿漉漉地回到家里。司机告诉她说,文森特已经上班去了。司机布克是做兼职的小伙子,他狠狠地看了几眼丽莎近乎全l的身体,看得她脸红起来。
“没见过吗?”她硬着头皮做出挑衅的样子。
“没见过。像您这种。”他悻悻地说。
“哼,到你家乡去找找吧。”
丽莎说出这句话之后,对自己感到不可理喻。为什么要他到“家乡”去找呢?他有家乡吗?看来自己是走火入魔了吧。然而小伙子已经走开了,她听见厨师在屋里恶狠狠地咒骂,不知道是骂她还是骂司机。
她换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饭。
“你刚才骂谁?”
“我不知道,”厨师阿炳说,“我就想骂人,这屋里火药味很重。”
“是硫磺味。”
“您和文森特先生之间在进行战争。我说得对吗?”
“不对。应该说我和他在共同作战。你怎么把基本的事弄错了呢?”
“我看是差不多的一回事。早上他吃饭时手上流着血。”
丽莎用手掩住口里发出的惊叫。阿炳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后来就发生了文森特睡在草地上撒野的事。她仔细看过了他的手腕,那多毛的手腕上并没有什么疤痕。当时文森特用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含糊不清地问:“你是谁?摩洛哥人吗?”丽莎冲着他的耳朵大喊:“我来自赌城!!”他翻了个身,一边脸贴着乱草,语言清晰地说:“我要一个有阿拉伯和日本血统的女人,不然你就会看不见我了。”他说完这句话就打鼾了。
丽莎去找乔的妻子马丽亚谈论这事。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找人谈论,可是既然同人谈,就非找马丽亚不可。她到过马丽亚家里,她在暗地里将她的家称作“乐园”。当时一迈进篱笆中间的那扇木门,她就一阵头晕,明显地感到屋内有一个强力磁场。那天下午,在马丽亚家那块玫瑰花丛中喝咖啡,丽莎向这个胸有成竹的女人谈到了自己那混乱的生活。谈话之间,丽莎感到那些玫瑰香得有些怪异,就问马丽亚这是什么地方来的品种。马丽亚回答说来自北方的一个牧场,还说那里的花卉都是在半空中培育的。
“我坐在家中,随时可以观看山顶的积雪。”马丽亚笑眯眯地说。
两只猫从矮桌下窜过,丽莎的全身一阵发麻。
“你的猫……马丽亚?”她说。
但是马丽亚的侧影变得模糊了,再过一会儿,丽莎就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我们的长征,需要一种消耗不完的动力。”丽莎绝望地冲着那个方向说,“要不然,在那条y沉的大河上,铁索会轰然断裂,全军覆灭成为命中注定。”
马丽亚在笑,笑得很做作。丽莎看见她的头部和身躯完全分离开来,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丽莎一直走到木门那里,还听到马丽亚追赶着她不停地说话。